李瀚不住常委楼,却是常委楼的常客,经常会到范鸿宇这里来坐一坐,和范鸿宇聊聊天。一开始,李瀚是硬着头皮来的。范鸿宇是他的“恩主”没错,奈何两人的年纪相差太大。李瀚甚至比范卫国还要年长,他和范鸿宇,等于是两代人,能有什么共同语言?李瀚也不能每次都说些奉承话,同样的话。说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范鸿宇好像也并不喜欢别人拍马屁。
但不经常和领导联络感情,又是官场大忌。
边走边看吧。
然而李瀚后来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和范鸿宇之间,真的有共同话题。范鸿宇完全不像其他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对于一些中年人的话题,很感兴趣,甚至两人的许多观点都很接近。
这就能聊得起来了。
李瀚只能将此归结于范鸿宇的身份地位与众不同。哪怕范鸿宇再年轻。他终归是云湖县的县长。既然是县长,就不能以年轻人的眼光来看待问题,必须全面,成熟。
渐渐的,就开始带个酒来。
范鸿宇不嗜酒,但像这种对坐小酌。范县长不反感。他反感的是大宴会上那种往死灌,缺心眼似的往死喝。还把能喝多少看做是朋友交情的深浅。
几个小菜,半瓶老酒。喝着,聊着,够了就够了,不往死里整。
说实话,李瀚这是在做长线投资。
以李瀚的年纪而论。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基就是他仕途的顶峰了。更进一步的可能xing基不存在。到退二线的时候,能够捞个正处级待遇养老,就算功德圆满。当然,这几年,李瀚会充分抓紧手里的权力,利用这个权力,打造一张属于自己的关系网,临到退休,也不至于太过门前冷落。
李瀚是土生土长的云湖人,有一大帮子亲戚朋友。他以前在公安局当小jing察,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将他太当回事,一当上公安局长,情形立马大变,李瀚一跃而成为整个家族的“最高领袖”,这种感觉,非同一般的良好。如今更上层楼,那就更加了得。
不过打造一张关系网,不是李瀚经常跑到范鸿宇这里来的目的。他心里琢磨着,合适的时候,要将自己的儿子推荐给范鸿宇。
二十四岁的县长,那是何等的潜力无穷?
只要自家儿子得到了范鸿宇的赏识,今后前程不可限量,成就肯定比自己高得多。等范鸿宇到了他今天这个年纪,说不定都是省领导了。自己儿子跟着他,至少也能捞个县委书记当当吧?
更高的职务,李瀚不敢去想。
离得太远了,胡乱去想,白白死掉很多脑细胞,何苦来哉?
对于李瀚的目的,范鸿宇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李瀚对于他的每一道命令,都执行得非常坚决非常彻底。
这就很好。
范鸿宇是人不是神,他再妖孽,也不可能将身边每一个人的心思都搞懂搞透彻,大致差不多就行了。
“县长,听说这个事,郭市长都在亲自关注?”
李瀚端起白瓷杯,轻轻抿了一口,问道,神情略显紧张。于李瀚而言,郭清华是那样的高不可攀,散发着深不可测的威压之气。
他知道范鸿宇和郑美堂掰过腕子,而且完胜,搞得郑美堂颜面尽失。杜双鱼那个事情,看上去不大,一两天就风平浪静了。但在齐河官场造成的震撼和影响,却极其深远。两位大秘书在齐河市的第一次较量,居然不是“和棋”,而是一边倒的大胜,让很多人都掉落一地的眼珠子。
但郭清华不是郑美堂。
郭清华在齐河市工作的时间之长,比郑美堂的年龄还大。在齐河市编织的那张关系网,庞大得令人难以想象。这种数十年积累起来的威望和实权,绝不是郑美堂一两年时间就能赶得上的,哪怕打着袁留彦的大牌子也不行。
郭清华虽然没有给袁留彦当过秘书,但跟随袁留彦的时间,远比郑美堂要长,袁留彦对他的信任和倚重,绝不在郑美堂之下。
范鸿宇有尤利民撑腰。可以完胜郑美堂,却不见得能撼动郭清华。以郭清华的资历,尤利民都要礼让三分的。
几乎所有齐河的干部,都认定杜双鱼那个事,是尤利民在背后出了手。
不然,范鸿宇凭什么大获全胜?
“嗯,裘灏明今天上午去见过郭市长了。”
范鸿宇淡然说道,手里端着酒杯,却并不喝。
李瀚就愤怒起来,哼道;“裘灏明也太不像话了。他自己侄儿那个德xing不管,光知道告状。难道我们云湖还怕了他们莫平?”
当着范鸿宇的面,痛骂裘灏明是必须的。
“裘书记或许只是向郭市长反映下情况吧。出了事,及时向领导汇报很正常。”
对李瀚的愤怒,范鸿宇未曾附和。和自己的下属,躲在背后痛骂邻县县委书记,这样的事。范鸿宇不大干得出来。
太孬种!
要就真刀真枪分个胜负。
“不管怎么说,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自始至终都不怎么说话的雷鸣,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自从雷鸣出任zhèng fu办副主任之后,类似的小聚会,他也时常会参加。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这是范鸿宇打算让雷鸣接手zhèng fu办工作的前兆。鉴于雷鸣的年龄和资历。短时间内接替陈霞的zhèng fu办主任职务不大现实,但分去陈霞的部分实权是肯定的了,时机合适的话。也不是不能以常务副主任的身份主持办公室的全面工作。
貌似范鸿宇同志在省zhèng fu秘书一处,就是这么干的。
轻车熟路。
范鸿宇便微微一笑。
雷鸣这几个月的进步非常神速,看问题越来越能透过现象看质。想要当一个合格的一把手,首先就要有全局观,能时时刻刻把握大势。
所谓权谋斗争的“法术势”。势是根。把握不住大势,法和术便都是无根之水。
李瀚正要说话。腰间的传呼机急骤震响起来,李瀚拿起来瞄了一眼,脸sè立变,跳起身来,叫道:“县长,来了……你料事如神……”
雷鸣的神sè顿时也变得极其紧张。
范鸿宇略略颔首,说道:“你先打电话。”
“好……”
李瀚重重点头,抓起了沙发旁边茶几上的电话,拨了过去,那边立即就接起了电话。
“报告李书记,抓住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略带一点兴奋之意。
“好,抓了几个?”
李瀚马上问道。
“抓了四个!其中一个是他们的副局长,带着枪呢……”
一听带着枪,李瀚便脸sè一变,连忙问道:“开枪了没有?”
这要是开了枪,问题就大了。
好在那边马上答道:“那倒没有,咱们压根就没给他掏枪的机会,一进门就全给抓了。”
“好好,很好,伤了人没有?”
“没有。李书记放心吧,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电话那边的人,有点小得意,顺口给自己表了个功。
李瀚彻底放下心来,轻轻吁了口气,说道:“好好,干得不错,兄弟们都辛苦了。你们等一会,我马上就到。”
“是!”
李瀚放下电话,转向范鸿宇,满脸都是钦佩之sè,兴奋地说道:“县长,抓了四个,一个没跑,一个没伤……县长,真是料事如神,诸葛亮也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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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3章 把裘立行给我抓起来!
曾岩简直郁闷得要吐血。
干了一辈子公安,最终却被公安逮了。
那些逮他的家伙一点不客气,直接给上了铐子。曾岩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没用,那个亲手铐他的二十几岁的小王八蛋笑嘻嘻地说道:“曾局,对不起了。你要不是莫平的副局长,我们还不一定铐你。你厉害,是个人物,不铐你,我们怕出事,到时候谁都不好交代是吧?”
这小王八蛋一脸痞子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jing察,明知自己的身份,却殊无尊重之意。
曾岩以他干了二十年jing察的眼光,一下就能看得出来,这小王八蛋一准是个有靠山的,那股镇定自若的神态,一般人装不到那样的程度。
范鸿宇李瀚雷鸣赶到人民医院的时候,住院部静悄悄的,早已恢复了秩序,丝毫都看不出来,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激战”,莫平县公安局包括副局长曾岩在内的四名jing察,被早已在医院“设伏”的云湖县公安局刑jing大队“一网打尽”。
过程虽然激烈,交手时间却短。曾岩带着人,在下班之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吕婷的病房。吕婷躺在床上不能动,四个大男人,毫不费力就能将这弱女子抬上车。
然后,就被人数占绝对优势的云湖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逮了个正着。以逸待劳,以众凌寡,以有心算无备,这一仗毫无悬念,转瞬之间便分了胜负。
楼层里的其他病人刚刚听到点响动,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整栋楼又变得安静了。
在人民医院保卫科的房间里,曾岩再一次见到了范鸿宇,还有jing服齐整的李瀚。
一见范鸿宇,曾岩便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双腿并拢,立正,双手抬了一下,猛然就看到了闪闪发亮的手铐,顿时好不尴尬,原铁青的脸sè一下子涨得通红,无地自容。
他实在不曾想到,云湖县公安局早就在等着他们了。
“范县长……”
曾岩低着头,讷讷地叫了一声,不敢去看范鸿宇。
范鸿宇望了他手腕上的手铐。双眉微微一蹙,说道:“解开吧。”
“是!”
一名二十几岁的彪悍jing察立马答应,走上前去。干净利落地给曾岩打开了手铐,然后退到一边,jing气神十足的样子。细看之下,他的眉宇和李瀚颇有几分神似。
曾岩活动了一下手腕。
玩了二十年手铐,头一回尝到被手铐铐住的滋味。
不好受!
“曾局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瀚同志。”
范鸿宇的语气,依旧不徐不疾,平静得很。
曾岩猛地抬头,习惯成自然地向李瀚立正敬礼:“李书记好!”
作为莫平县局的副局长,他当然知道李瀚的身份。
李瀚板着脸。也不还礼,冷冷说道:“曾局长,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莫平县局的副局长。带着三名jing察,带着枪,跑到云湖县人民医院来,试图劫持一个女病人,简直就是搞“特务行动”。李瀚的愤怒,正在情理之中。
“……”
曾岩顿时讪讪的。不知该如何答复,满脸通红,羞惭无比。
“曾局长,请坐吧。”
范鸿宇倒也并不作态,淡然吩咐道。
“是。”
曾岩讷讷地答应一声,坐了下去,随即又加上一句。
“谢谢范县长。”
范鸿宇摆摆手,对那名二十几岁的年轻jing察说道:“小李,你去外边jing戒。”
“是!”
小李忙即答应一声,脸上浮起惊讶的神情,却不多说,转身出了房间。
李瀚也有些吃惊。
范鸿宇笑了一下,说道:“李书记,令郎和你一个模子,谁都能认得出来。”
李瀚不由恍然,貌似自己还从未将儿子领到范鸿宇跟前去过,原打算过年的时候,带这小兔崽子登门给范县长拜年,不想范鸿宇一眼就给认出来了。
“不错,jing神饱满,办事利索,是颗好苗子。”
范鸿宇夸奖了一句。却不是以县长的身份,而是以一名老刑jing的身份来夸奖的。想当初,他刚刚到彦华地区公安处报到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李瀚便咧开了嘴,笑得很开心。
小兔崽子,在范县长面前亮相还亮得不错。
也算是意外之喜。
当然,李瀚眼里,这就是县长对他儿子的夸奖了,他又不知道范鸿宇在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曾岩这才恍然,自己相人的眼光果然没有失误,这小王八蛋在他面前笑嘻嘻的毫不在意他的身份,原来是李瀚的儿子。
难怪!
范鸿宇在曾岩对面坐下来,蹙眉说道:“曾局长,这个事,你们办得太鲁莽了。想过事后怎么交代吗?”
曾岩心里一阵阵发虚。
在刚刚被铐起来那会,他脑海里就翻腾不已,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交代”。没完成“任务”不说,还被云湖县公安局抓了起来,倒霉到姥姥家了。
却如何了局?
这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是打起官司来,相当麻烦。就算最终不会影响到他的官位职务,在裘书记那里,他是再也不会有半分好印象的了。相反,如果他完成了任务,把吕婷弄回莫平,哪怕云湖这边嚷嚷得再厉害,再怎么向市里告状,那都不怕。
一切都有裘书记担着呢。
裘书记那人,特别护短,护短到了不讲道理的程度。你死心塌地跟着他,办事得力,奋勇向前,捅了篓子没关系,裘书记千方百计也要为你开脱,护你周全。假如反过来,哪怕你再有天大的道理,裘书记也正眼都不瞧你一下,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只要裘书记在莫平一天,你就永无出头之ri。
因为裘灏明这种“爱憎分明”的xing格,莫平早已被裘灏明经营成了“家天下”,所有干部,对裘灏明奉命唯谨,遇到问题,只问这是不是裘书记的指示,谁也不去分辨是非曲直。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而眼前这位年轻的云湖县长,给曾岩的压力,丝毫也不在裘灏明之下。看来,这人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会有那样的威风,和年龄大小没有必然的联系。
“范县长,我们……我们只是想把吕婷接回莫平去治疗……”
嗫嚅良久,曾岩断断续续地憋出了这么一句。
“扯淡!”
范鸿宇一挥手,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曾岩却莫名其妙地心里一松,或许,这个肯说粗话的范鸿宇,让他有“亲切感”。
“你知道吕婷的伤势吗?内脏出血!被裘立行那个王八蛋踹的。她现在这种情况,经得起你们这样折腾?你们把她绑回去,可能人还没到莫平,就已经死在路上了。曾岩,你是公安局副局长,在你心目中,到底是裘灏明的面子要紧,还是吕婷的生命要紧啊?你还有没有一点是非观?”
范鸿宇冷冷说道。
“这,这……范县长,这个真不关裘书记的事,裘书记不知道我们来云湖……”
曾岩猛地抬起头来,急急忙忙地辩解道,额头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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