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青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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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青颜-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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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宸:“……”
…*…*…*…*…*…*…*…
入夜,斜月如勾,挂在树梢。路人乙又去要饭去了。
一声更夫的梆子响过,四周又陷入寂静,只有极远处。偶尔传来寒蛩的鸣声,好像幽人的太息。
高阳城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凄清的月色斜斜落到东边的墙角,映一排檩子的影。
这一夜,阿宸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到了半夜好不容易才迷糊睡去,赫然间却梦到自己一身血污,面目狰狞地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同时心里深处竟翻涌着说不出的狂热杀意。
彷佛眼前红色的鲜血就像甘美的泉水,吸引着她,引诱着她。让她不住地想通过杀戮来获得这一切。
“啊!”
阿宸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大口喘气。全身大汗淋淋,过了好一会儿,她激烈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平服下来。
她在黑暗中怔怔地坐了半晌,无意中伸手,碰到了放在枕边的【青冥剑】。瞬间,一股熟悉的冰凉感觉再次包围了她。
这个梦与这些年来她不停梦到的噩梦十分相似。那彷佛变做另外一个人的情景,那个梦中噬血的恶魔,令她自己也感到畏惧。
四下无声,周围一片漆黑。
阿宸盘起腿,在黑暗中坐直身子,深深呼吸,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身前。
黑暗像是温柔的脸庞,轻轻缠绕着她的身体,一层淡淡的金光,若隐若现地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映着那淡薄的光芒,阿宸的脸上,彷佛也蒙上一层她所不应有的庄严。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层金色光芒才渐渐散去,阿宸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心情一片平和。
她再也没有睡意,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旁边几个房间都是漆黑一片,想必景煜他们都睡着了。
【龙门客栈】的后园建在一个花园之中,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建有四个庭院。阿宸从自己所住的西苑走了出去,便到了中心处的那处花园。
这时已是夜深,仰望苍穹,繁星满天,一轮圆月挂在天边。
夜风习习,隐约带着一丝芬芳。小径曲折幽深,通往前方不知名处。路旁,青草灌木,各色花朵,遍地开放。
阿宸心头一阵惘然,顺着这小径走了下去,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
这样一个幽静的夜晚,一个少女,独自在幽深花园中走来,回味往事。
路旁,一朵小花儿在夜风中轻颤,有晶莹露珠,附在粉白花瓣之上,玲珑剔透,阿宸停下脚步,不觉看得呆了。
隐隐幽香,暗暗传来。
忽然,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彷佛从永恒黑暗处伸来,映着天上月光星光,探到这朵花上。
折下了它!
那一刻阿宸脑中“轰”的一声,彷佛满天月华都失去了光彩,这个花园中顿时陷入黑暗一般。
她转过头,看了过去,带着一点莫名的恨意。
一个白衣如雪的年轻男子,站在那儿,像是引住了满天光芒,轻轻把花朵放到鼻前,轻轻闻了一下。
阿宸怔了一下,景煜。
景煜在幽幽月光下,更显得俊美出尘,清绝无双,恍如天上下凡的谪仙一般。
他把刚折下的花朵放到鼻端,轻轻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淡淡陶醉的神情,更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而那花朵在他绝美脸庞前,竟也更加灿烂。
只是阿宸却从内心深处,冒出一阵无名的怒火,皱着眉头:“这花开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折了它?”
景煜黑眸一转,眼波如电在阿宸身上打了个转,淡淡道:“怎么?你不高兴了?”
阿宸愣了一下:“这花被你折下,我都没法欣赏了,又怎么会高兴?”
景煜瞄了她一眼,把花朵递到阿宸面前:“那给你吧!”
不知道为什么,阿宸心中更是气愤:“我不要,折了的花我才不要呢。”
景煜明显呆了一下,不过没过多久,他便笑了出来,如百花盛放一般清绝动人,几乎让阿宸看呆了眼。
“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哈哈……”
阿宸脸上一红,呐呐说不出话来:“那……那又怎么了?”
不想景煜听了这话,笑声反而更大了些,清亮的笑声回汤在这个静谧幽暗的花园中,平添了几分暖意。
阿宸发火不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看着景煜笑容满面,赌气地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没走两步,忽然间听到景煜收了笑声,但语调中还是带了几分笑意:“喂,你等一等。”
阿宸今晚出来,心情本来就不错,按理来说,夜会美男应该是锦上添花,可不知道为什么,阿宸心里头烦躁的很,忍不住回头大声道:“我又不叫喂,你叫谁呢?”
景煜愣了一下,脸上笑容立刻就散了,看着阿宸的目光彷佛也冷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景煜又似想到了什么,虽然没有恢复刚才那灿烂笑容,但声调还算温和:“哦,好吧,阿宸,你来干什么?”
阿宸冲口而出:“我来……”突然窒了一下,她哼了一声:“你一路上冷冰冰的不理人,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景煜脸色一肃,看着更冷了,只是他看着阿宸负气的表情,就跟一个赌气的小女孩不吃糖一样,居然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这一笑便把刚才他沉下脸的气势完全散了去,衬着天上月华,满园芬芳,这绝世男子面上满是笑意……
彷佛,许久以前的他,在今晚又活了过来。月光如水,轻轻洒在他的肩头脸畔,映出了动人心魄的美。
阿宸不知何时,又看得呆了。
景煜笑了一阵,发现阿宸正盯着他看时,“嘿”了一声,径直道:“我好看吗?”
阿宸却被他吓了一跳,像是做贼被人捉住一般,大感窘迫,但在那景煜温和的眼光之下,竟有无处可逃的感觉:“我……你……呃,你,好看!”
话一出口,阿宸自己先呆了一下,心头浮起一股说不清的奇异滋味,景煜似乎并不在意,淡淡道:“好看不好看,不过一张面皮而已。”
听他说话语气,倒似乎历经沧桑一般。
阿宸气往上冲,正要反驳,但不经意间看去,却见他丰神俊朗,独立在月华之中,隐隐竟有几分熟悉。
她立刻想起了天香宗广场上,自己亲眼看到的云端俊逸出尘的身影,她忽然意兴阑珊,再也提不起精神来,又看了景煜一眼,低低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喂,阿宸!”走了几步,却又听到身后传来叫声,阿宸皱着眉转过身,看着景煜。

第一百二十章 花泪
景煜微微眯上了眼,彷佛想着什么,但气氛却一下子沉默下来。
“你深更半夜的来干什么啊?”景煜依然这样问,灿若星辰的眼眸里倒映着阿宸的影子。
阿宸却忽然退缩了,刚才的怒气在片刻间全部消散,彷佛对着这个身影,刚才的愤怒都是不应该的。
她回避了景煜罕见的迷人的柔和眼光,带着她自己也不安的一点怯弱,说了一句:“我只是来看看花。”然后快步向一边走去,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阿宸低着头大步走着,刚走到那曲折小径的一个拐角处,猛然间发现前头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在这幽暗园中,若不是走到近处还真是难以发现。
阿宸几乎收势不住,幸好身体反应还算灵敏,紧紧在那人身前停下。
黑暗中,一双明亮但幽静的眼眸出现在阿宸的眼前。
二人相距过近,阿宸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一步,这才看清,萧靖。只是萧靖突然换了一件黑色长衣,在这个夜里,几乎便如幽灵一般。
阿宸定下神来,不觉还有些喘息,含糊说了一声:“对不住。”便从那萧靖身边走过,往自己住处走去。
从头到尾,萧靖都未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注视着阿宸。当阿宸走过他身边后,他还缓缓转身,看着阿宸离去的身影。
许久,当萧靖的身影几乎与这幽暗花园里的黑暗融为一体的时候,他才转过身子,向着花园深处走去。很快的,他看见了景煜依然站在原处,手里把玩着一朵折下的鲜花。
景煜微微抬头,没有吃惊的样子。微笑道:“你来了。”
萧靖看了他手中鲜花一眼,戏谑道:“什么时候,我们堂堂的景煜大少爷也喜欢摆弄鲜花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花园中,幽深飘荡,虽然带着笑意,却暗含一分鬼气:“今天那三个人,来头可不小呢。”
景煜微微一笑:“来头是不小,恐怕也是朝着那东西来的,我们是要加快步子了。”
“恩!”萧靖话锋一转:“景煜,许久没见你赏花了。”
景煜彷佛呆了一下。下一刻,他绝美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是啊!好久了!”
说着他把那花拿起,又细细看了看。然后。在萧靖莫名的注视中,他含着笑,手中却断然握紧,把那美丽的花朵揉成了碎末,碎末里好似滴出一滴泪水。转眼就消失不见。
次日,天香宗三人起床,梳洗之后,萧靖聚集三人,商议道:“那【魔神窟】在东方三千里之远,路程不近。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阿宸与景煜并无异议,于是便结帐出发。他们三人御空而行,这三千里路程足足花去了半个月时间。
期间。阿宸自然是大大拖了后腿,不过到了后几日,阿宸剑法渐熟,对【青冥剑】的运用也熟悉了许多,居然也飞得像模像样。
每日里在天空纵横高飞的时候。那一股穿行于青天白云间的感觉,着实让阿宸兴奋了好几天。
不过。自从阿宸与景煜萧靖两人下山以来,小青始终没有出现,让阿宸感觉大为惊奇。
按照小青狗腿八卦的性子,它不出现真是大违常理,不过它真不来,阿宸也乐得清静,就没在计较它的存在了。
这一日终于到达了东方三千里的地带,众人落下云头,都是吃了一惊,只见方圆百里之内,一座大山险峻高耸,山上多岩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不见人烟,一片荒凉。
这时已近黄昏,日头西沉,晕黄的夕阳照在这荒凉的土地上,彷佛带了几分萧索,也显出了几分可怖。
众人在山脚落下,收起宝剑。
萧靖看了看天色:“我看这里也无可借宿的人家,不如我们即刻上山,看看有无合适的地方先休息一晚。”
景煜点了点头,阿宸见景煜答应了,自己也没什么意见。
景煜看了看天色,一言不发,但却是第一个向山顶走去。
这座山虽然比不了天香宗翡翠谷那般高得夸张,但也不低,加上偏僻险峻,无路可寻,三人从山脚往上,只走到山腰处,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三人走到一块平台上,萧靖叫住众人,从怀中拿出一面小铜镜,景煜一眼认出这便是天香宗至宝之一【苍影镜】,一时愣了一下,不知道萧靖要做什么。
只见萧靖把【苍影镜】拿在手中,口中低低诵读了几句咒文,原本暗淡无光的【苍影镜】似有感应,逐渐亮了起来。
随后【苍影镜】从萧靖手中飘起,停留在他头顶二尺处,光芒渐盛,带着淡黄的光晕照亮了他们三人周围一丈左右的一个圆地,把他们护在中央。
萧靖这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座山的下面就是【魔神窟】,而且我观此山荒凉诡异,只怕多有山精魅怪,【苍影镜】护主,我们也好防范于未然。”
阿宸向那漂浮在空中的【苍影镜】看了一眼,只见那面小镜貌不惊人,但古拙中隐有瑞气,不可小看。
正在此时,众人忽听得远处一声巨响,随之是“劈啪劈啪”的声音响起。
声音渐渐密集,到了最后非但越来越响,更是几乎连节奏都听不清楚了,只有“轰隆隆”毒巨大杂音回响在这荒山野岭。
远处,靠着黑暗中【苍影镜】发出的一点点光芒,众人赫然望看在那远处山背后,突然腾起一片黑色云气,在这黑暗中更增诡异,而轰隆巨响便是从那里发出。
众人都是变色,萧靖眼珠一转,忽然失声道:“【苍影镜】!”
他话一出口,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而那片在空中越来越是巨大的黑云却已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向这里移了移。
片刻之后,彷佛从黑云中传来一声刺耳呼啸,刹那间那片黑云竟然齐齐转了过来,向着这三人处,这黑夜里唯一的一点亮光扑了过来。
瞬间,原本星光闪亮的夜空漆黑一片,彷佛被什么遮住了一般。
众人只觉得一股腥臭味瞬间充斥了四周,阿宸等人无不大惊失色,唯有萧靖还算镇定,但脸色也已发白:“不用乱动,千万不要离开【苍影镜】的光圈范围!”
又过了片刻,呼啸轰隆声已近在耳边,映着【苍影镜】的光芒,众人终于看清了那片黑云。
那片黑云竟然是无数只黑色蝙蝠,密密麻麻,而且看着身形,比往日所见的蝙蝠竟然大了一倍不止,每一只都张着大口,在一身黑色之中,口里猩红一片,狰狞恐怖。
但【苍影镜】所散发出来的淡黄光芒,却在这时显露了作用,只见所有的蝙蝠都被隔在那光圈之外,任它们如何撞击挤压,这光圈就是丝毫不动。
反而是在光圈近处,与淡黄光芒相触的蝙蝠,黑色的身子发出“滋滋”的声音,片刻之后便掉到地上,冒着黑烟挣扎不已,眼见是不活了。
只是这群蝙蝠实在太多了,放眼望去,连夜空星斗几乎都被遮盖,只怕没有数千万也有数百万。
死在地上的估计还不到其中的百万分之一,只见无数蝙蝠前赴后继,冲上前来,三人被围在中央,虽然暂时无事,但前后左右都是恐怖之极的血盆大口,腥臭之味令人作呕。
不过【苍影镜】毕竟是天香宗至宝,在这无数凶恶畜生的攻击之下,无丝毫脆弱动摇迹象,那黄色光圈看似轻薄,偏偏屹立如山,不消一会,光圈周围的蝙蝠尸体便越堆越高。
此刻,在这光圈周围上空也不知围了多少黑色蝙蝠,哪里是里三层外三层,简直就是里三百层外三百层。
还好这些凶恶的畜生对光圈的撞击也慢慢缓了下来,似乎知道徒劳无功,便不再做无用之事。只是这些蝙蝠好像舍不得到口的美味,依然圈圈围住不肯离去。
阿宸心神动荡,她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凶恶之物,直到此刻依然有些紧张害怕,她喘着粗气从外围蝙蝠上收回目光,眼角余光却看到站在身旁的景煜,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彷佛就在同时,景煜也感应到她的目光,向阿宸这里看来。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
“刷……”
忽然,所有的蝙蝠都震翅飞起,萧靖看着它们,终于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才……”
话未说完,他便说不下去了。
只见满天黑云,无数的蝙蝠都飞到高处,遽然转身,如一只只冰雹般冲了下来,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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