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身世
第三十七章
石金湖。
此时再见到他,心中真是有排山倒海一般汹涌的感受。
那个白衣鎏金飘逸胜雪的人,出尘盈风。
一派不似世间的渺然凌仙。
瞬间的恍惚,仿佛我又见到了那时的他。早春时节桃花树下,西鹿山顶断崖下温泉里,那个神子一般的人。
渺渺山中有神人,冰雪作肌风作骨,饮露乘风御飞龙,仙圣皆作臣。
我伏在遮星身上从云中望下去,千言万语此时都化作了胸口里手指间的颤抖。
我看着石金湖走到荣定王面前,站定。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我忽然感觉到石金湖极淡的一笑,紧接着他的声音就那么清晰的在我耳中响了起来,如此的亲近。
“看了那么久,你该下来接我了。”
我愣了一下。
遮星却突然一个俯身,穿过了层层的密云直奔下面王宫里,朝着石金湖站着的位置腾云踏焰而去。
一阵惊慌之后,所有人都在跪拜。
虔诚的跪拜。
整个宫中的人都被吓的颤颤巍巍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有荣定王一人仍是站着,抬头望着我和遮星,望着石金湖。
眼神复杂。
借着烈焰祥云,石金湖轻轻的踏上了遮星的龙头上,淡淡的对荣定王道,“你自应允的,不可废弃。”
荣定王向前一步,道,“石先生乃真神,能否救子风?”
石金湖低头看了看遮星,不再理会他。
遮星意会,一飞冲天,转瞬即逝。
“去哪了?到处都找不到你。”我在云中问道。
“去封了荣定王前生真身所在的潭穴。”
“荣定王的前生?”
石金湖答道,“尾箕山涧中一条小龙。”
“封了的意思是什么?”
“张方五想开封他从前的真身,让他再化为龙供自己驱役。”
我恍然道,“原来张方五等的不是遮星。”
“遮星?”石金湖挑了挑眉角,“他还没那个本事,眼下遮星金身已成,化作大山大川纵江造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你和那个荣定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说的因缘是什么?”
“当年的尾箕山涧有一处贯通深渊的眼穴,原本遮星想要在里面化龙,可是煞气太重真身被冲散了,道神也不保。那时有个山门的小道士,拼了自己神魂飞散保住了遮星。”
“我?”
石金湖点了点头,继续道,“遮星本是这南山之中数万年来最有通神之力的灵兽,金身半成,那时我正在沉眠之中,却也被遮星立下的那极重的仙誓所震动而醒来。”
“见到你之时我才明了,我曾在三十三重天上因心生怜爱而碰落凡间一株仙草,数千年来遍寻不着,不想此时却就在眼前。为了保你神魂,我把一条初成形的小龙元神做皿,真身就封在那个眼穴之中。”
“本该在那时入世化为真龙天子的他,因我而误了百年,本来他也遇不到那张方五,所以我必要把这事了解于此。”
等石金湖不急不缓的说完,我感觉自己的三观仿佛又被刷新了一遍。
原来我是一棵草吗?
石金湖看着我,温和的道,“你不是常常要我告诉你么,现下都告诉你了。”
“成子风死了。”我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这件事。
还有满俏。
“那只棕狐恐是时日无多了,不过成子风,还会再回来的,他们缘分还早,没这么快断掉的。”
“他和荣定王?”
石金湖应道,“嗯。”
“……对了,我和湛嚣约好在小凤山见面。”
“不急。”
“我告诉他我会离开这里,让从前的钟俊佚回来,”我看了看石金湖,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
“属于我的世界,”我顿了顿,又道,“我知道那里也有你。”
石金湖轻轻的笑了笑。
“你有办法的吧?”
“你不想留在这里吗?”石金湖悠然道,“当初还是你自己想要来的。”
“我自己要来的??”
“没错。”
“……”我自己要来的?
“那现在了?去哪?”
“芙蓉城。”
“做什么?”
“既然要离开了,我想你应该会想要去告个别。”
烈焰神龙踏云现世,这无疑是给此时登基的荣定王最大的肯定。
一时间所有对荣定王登基的不利的谣言全部消失无踪,举国上下都对这位真龙天子敬畏有加,从前与之为敌的那些人也再不敢有所动作,至少短时间内不敢了。
我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原来张方五的野心这么大。
居然想把荣定王变回龙身以供自己驱使奴役,好让自己能羽化飞升,成就仙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不爱吃葡萄干了
第三十八章
再回到钟家,回到钟澜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太夫人和老夫人依然安静的赏花饮茶,在钟府的小花园里打理花草的阿福和打杂的阿直仍然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
钟澜斋里依然生意红火。
楼下的师傅们像往常一样在香气热气不断蒸腾着的大制作间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三楼的管账里间,鱼伯依旧在算账,而最里面那间专门制作萝仙酥果的单独的制作间里,却空无一人。
石金湖从袖中拿出一只像蝉一样的虫子。虫自飞去,那个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阿旺师傅,顷刻之间便在里面忙碌了起来。
“青蚨复来,钱自盈满。”石金湖悠然的看着里面的阿旺师傅道。
我突然间明白了。
钟家这些糕饼师傅们的来历,当然还有鱼伯。
青蚨,一种神奇的虫子,相传青蚨母子分离后任凭远隔千里仍会相聚,取青蚨母子血分别涂于银钱上,钱出必回。
虽然是传说,但青蚨却常被用作钱的代称。
而青蚨还有个别名,叫做鱼伯。
十日之后,我和石金湖来到约定的小凤山,湛嚣已经等在了那里。
远远的我看到湛嚣站在风中,目光安定。
云雾中遮星转眼而至。
我翻身下来,笑着看他,道,“湛嚣。”
湛嚣眉目舒展,对我点了点头,又对着石金湖道,“石先生。”
石金湖也温和的对他点头示意。
“有什么打算?”湛嚣看着我道。
“来和你告别。”我道。
“要走了?”
“嗯。”
一阵沉默。
湛嚣望了望远处,道,“可能此生难再见,一路珍重。”
我拍了拍湛嚣的肩膀,道,“珍重。”
湛嚣看着我,又一阵沉默。
细风吹拂,漫山的山菊花大片大片的绽放,金黄亮白的色彩甚至盖过了浓重的绿,风中尽是深秋带着微微冷气的花香的味道。
伴着散落的花瓣,三个人的袂角缎带一时间都在风中飘扬着。
石金湖拍了拍我,道,“走了。”
我点头。
我们跨上遮星的背,烈焰燃云,眨眼之间遮星一飞冲天。
我只看到急速变小的湛嚣,仍在原地。
转瞬而逝。
迎着云气与风声,我问石金湖道,“钟俊佚会回来吗?”
“嗯。”
“那现在?”
“我送你回去。”
猛的一睁眼,我在医院里头。
躺在床上,墙也是白的,床单也是白的,上面挂着输液的瓶子,床边还有一个小桌子,几瓶水,还有一个盘子,里面装的葡萄干。
我妈坐在一边,抹着眼泪道,“你可醒过来了……”
“没事儿,妈,您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左右看了看,“这谁给我买的葡萄干,我最、最不爱吃葡萄干了……”
“买的是葡萄,”我妈拉着我的手,泪眼道,“你都昏了半年多了……”
“……”不知道我那车怎么样了……
“我赶紧去叫医生……”我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赶紧跑了出去。
我浑身酸痛的厉害,脱力感异常强烈,抬手臂都困难更何况是坐起来。看来这昏了半年多,真不是说着玩的。
石金湖突然推门跑进来,伏在床边抓着我的手,道,“你怎么样??”
“没事,就是浑身酸。”
“医生很快就来。”
我点头,“你赶紧走吧,我妈一会来了。”
“你妈同意了。”
“什么?”
“我申请了移民,去英国,我和你,还有你妈。”
“真的?”
石金湖看着我,眼睛晶亮,“嗯。”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里有很多想说不能说的话,都变成了故事放在这里。
有些缘分有些命,真的没办法去不信。
千丝万缕。
真正的天涯海角,其实比字面上的要遥远很多很多,
很可能是终生无法达到的。
那个爱我们的人,也许正在用最大的包容,
覆盖着我们看不到那些事情。
所以如果可以一直在一起,就永远也不要说分开。
生命太宝贵,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的。
PS:对最后一段葡萄干有共鸣的,同道中人也,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