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喜更是厉害了。”
照理说,害喜这种情况四个月之后,最多五个月应该就没有了,这位夫人看着怎么也有六个月了,还害喜,应该很辛苦。
红参堂的伙计不高兴了,“我说姑娘,我们是药馆,只管抓药的,你们吃了药不见好不是应该去问大夫吗。”
小姑娘伶牙俐齿回过去:“大夫说了,他开的方子没问题,就是你们药馆的药质量不好才会不管用的。你们红参堂也算是老字号了,竟然卖假药,还想不想把生意做下去了?”
赵笋是个六根极其清净的人,最受不了吵架。此时店里伙计跟小姑娘吵得不可开交,闹得赵笋伸手摸了摸额头,盼着快点抓好药离开这里。
墨仁玉没注意到赵笋不耐烦的神情,只觉得很好笑,这个姑娘没理还争三分,在这种大药馆里闹事,不怕被人打吗。
赵笋躲不及防,听到伙计说:“姑娘,不是我对你找的大夫指手划脚,你看看你的方子。药引是疆上绿洲行。绿洲行是什么酒,疆上那是什么地方,这种酒怎么能做药引呢,这都是疆上人打猎前壮胆的酒。”
“我……我管你什么酒,”小姑娘一时被问住,她不是懂药的人,“多少人喝了这剂药都好了,独独我家夫人不好,就是你家药馆的原因。”
赵笋的声音不大,却恰让伙计和小姑娘两个人都能听到,“药引的确不对,你家夫人也不单是害喜这么简单。”
小姑娘和满脸倦容的夫人都转过脸来看着赵笋。
红参堂伙计脑子转得快,想快点赶走这两个人,免得影响自己做生意,说道:“姑娘,看见没有,这位是九纹阁弟子,医术高超,他说药引不对吧。”
小姑娘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伙计催促道:“愣着干什么,九纹阁的人鲜有下山,今日可算让你们夫人撞上了,还不快请这位小爷给你们夫人看看。”
“啊,对啊。”小姑娘反应过来,她自然是知道九纹阁的。一把拉住赵笋,“这位小爷,快给我家夫人看看。”这姑娘人不大,手上力道却不轻,抓着就不松手。墨仁玉腰间的手一紧,差点拔出剑来,却被赵笋柔软的手指按住,使了个眼色。
开好了方子,赵笋细长的手指拿起纸张,慢慢吹干了墨迹,这才交到小姑娘手里,“照着这个方子抓药,保准没问题。”
坐在桌对面的夫人勉强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多谢小爷了。”
“夫人不要客气,举手之劳。”
“一点小意思,请小爷笑纳。”小姑娘还是个挺机灵的人,手里拿了一锭银子交到赵笋手上。
赵笋无奈笑了一下,“姑娘,你太客气了。”
“不不,你一定要收下。”
墨仁玉早就没了耐心。当时一剑把这小姑娘的手砍下来就一了百了了,何至于两个妇道人家跟着他们一路回了浩和楼,还要赵笋亲自开了方子给她们。此刻不快点离开,纠缠些什么。冷冷喝道:“你看我家少爷像是缺钱的人吗?!”
这一声不仅吓坏了小姑娘,连赵笋都给吓了一跳。老半天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天色的确不早了,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这位夫人尴尬站起身,“劳烦了小爷半日,无以回报。我家夫君是铸剑峰谢言,倘若有效劳之处,尽管去铸剑峰找他。”
这句话虽然轻飘飘的,效果却比墨仁玉吼的那一声好多了。赵笋和墨仁玉两人立刻石化在原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龙一嘴角翘了翘,喝了一口的茶还捏在手里,道:“她说她就是柳简?”
赵笋摆弄着一桌子的药,头也不抬,“嗯,她夫君是谢言,她不就是柳简吗?”想了一想,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来看着龙一,试探着问道:“应该是吧?谢言有妾吗?”
龙一给逗得笑出声来,“没有,应该就是柳简了。她怎么了?”
“哦,她……”赵笋忽然停下不说了,认真地看着龙一,“我说了,你会懂吗?”
龙一忍不住笑了,诚实回答,“不懂。”
“简单地说,就是郁气不通。”见龙一没有反应,又解释道:“就是有心事。”
“这样说我就懂了。可是,不是说心病还要心药医吗,你开的药能治心病?”
“就是些活血治郁的药,多少起作用的。”
“嗯……”
“你今天不是去了铸剑峰,怎么样?”
“还是闭门羹。”龙一不想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你的伤怎么样了?”
“嗯,还好,添了两剂药,吃吃看。”
“腿脚不利索就别到处乱跑了,墨仁玉说你非得自己去买药。以后这种事情交给他处理就行,不必自己去。”
“如果今日我不亲自去,恐怕也碰不上柳简。”
“你倒是很有道理,仿佛是我不讲理了。”龙一说起话来轻声细语。
赵笋感觉有些怪,他也十七了,很快就十八,这种诡异的感觉,他知道是什么。内心却很矛盾,一方面很想跟龙一多讲讲话,可是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两个男人过于温柔有些……
龙一看着赵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明显是在做思想斗争。一琢磨,这个小子肯定是纠结着呢。自己虽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可是现在告诉他,会不会把他吓跑呢。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茶杯,顺手把手拍到了赵笋的手背上,“你休息吧,我回房了。”
一阵强烈的触感从手背窜到心里,赵笋的脸几乎在龙一碰上自己手的同时红了起来。
龙一看着那张窘迫的脸,雾蒙蒙的凤眼,很满意赵笋的反应。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这几天我不去铸剑峰了,在这里陪你养伤,等过些天你走路方便,我们一起去。”
说起来,龙一算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了。在赵笋的房里一待就是好几天,谈天说地,碾药熬药,看书下棋。这些在墨仁玉和林原夕眼里无聊单调的事情放到以前的龙一身上也是要拿刀逼着才会做的。这些天却像鬼魂附了体似的乐得其所。
说到以前的事情,倒是引得赵笋颇有兴趣。“你是燕门的少当家,不是应该很受宠爱吗?”
“嗯,我爹老来得子,还是很疼我的。但是他就我这一个儿子,怕燕门这么多年的基业毁在我手里,才不得不硬着心肠训练我。”
“你娘呢?”
龙一眼神闪烁一下,“死了。”
赵笋收回话头,“药典上说,南国可是个盛产毒药的地方。”
“这倒是真的,燕门有不少用毒高手……”说了一半,觉得太露骨,怕让赵笋觉得自己残忍,便住嘴不说了。
赵笋未觉察出来,一个劲的催促,“快说快说,都有什么毒?”此时的赵笋,一脸好奇,睁大了眼盯着龙一,呼吸有些急促,等待着龙一说话。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勾引,龙一几乎立刻就心潮澎湃起来,恨不能将那一双琉璃般的凤眼收到心头,再吞下去樱桃红的嘴唇。
想必是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赵笋渐渐红了脸,转移了目光。龙一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咳了一声,“你想知道,自己去南国看看就行了。”
13
13、13 暗杀 。。。
赵笋脚上的伤可能是拖延了医治的时间,再加上正值寒冬,也不是生发的好时候,所以痊愈起来比想象中慢了些。
龙一的耐心果然不比常人,成大事者,自然知道好事多磨这个道理,等赵笋等得尤其好脾气。
转眼到了腊月底,昆仑的人虽然节气意识淡薄,但是快过年了,补身养体的药材颇受欢迎,所以异常忙碌,自然也是有些热闹的感觉。
赵笋已经能运用轻功了,这小子虽然不喜练武,轻功倒是可圈可点。与墨仁玉比试了一回,竟然能胜一分。
隔日便是新年了,在南国,那可是个大日子。龙辛纵使再放心,算算也有三个多月没见龙一了,只好派人从南国过来看看龙一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不巧,人来的时候,龙一和赵笋去了铸剑峰,客栈里只剩下墨仁玉和林原夕。
龙一自那次提了要来铸剑峰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一晃两个月过去,这次来却不是因为他想来,而是谢言请赵笋来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柳简。
铸剑峰地盘不小,谢言是在江湖有名,但并不是说铸剑峰就住了他一个人。进了山一看,这里差不多跟洗刀一样算个镇子,大大小小的居社数一数也不下百人。谢言的院子倒是挺别致,种了梅花几棵,柳简早就坐在院子里等着了。随身的小丫头站在门口,一见赵笋就笑着上前,“小爷你可来了,夫人都等了半日了,快里面请。”
谢言算是个地道昆仑人,一脸络腮胡子,却看不出霸道粗鲁,身材甚至可以用瘦弱来形容。见了赵笋,抱拳行了个礼,“有劳兄弟亲自跑一趟,谢言感激不尽。”话虽客气,脸上却一点微笑都没有。龙一心里暗笑,学徒学出神来了,性格都跟他师傅一样。
反而柳简挺着大肚子笑道:“快请坐呀,进山的路不好走,想必累坏了吧。”
赵笋是个很聪明的人,不坐,先给谢言介绍:“这是龙一。”
谢言抬头一扫,碍于夫人就在旁边,冷冷打了个招呼。龙一倒不觉得怠慢,抬手时无意露出了青龙剑。这招果然管用,谢言眉眼里立刻放了光,“这是……家师铸的?”
龙一不慌不忙,点头道:“正是。”
柳简的确身体不好,赵笋把了脉,开了方子,不忘叮嘱:“记着要按时吃,不能饮茶。”
“好。”柳简笑起来颇有含情三分的脉脉之感。这一笑虽美,却让赵笋觉得没那么简单。果然,柳简将手里的方子给了丫头之后,开口道:“我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铸剑峰都是些粗人,洗刀也是个小地方,我身体甚是不好,怕那一日会有意外。前些日子听说九纹阁闭了关,想去求人家,口都开不得。再说了,我们小门小户的也求不动人家大门派。幸亏遇见了你,就想求你到时候来给我接生。”
赵笋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这样一听还是红了脸,“我是个男人……”
“你是个大夫,怎么也计较这些。”
赵笋心里暗想,我什么时候成了大夫了,又没挂名号又没开门看病的。但是却不忍拒绝,柳简的毛病是从小种下的,临盆时的确有危险,自己心里不忍她两条性命是一,想着若能因此跟谢言扯上关系,龙一的剑也会来的容易些。想了想,红着脸便答应下来,“行,但是你要请个产婆,我告诉她怎么做。”
“当然可以。”柳简大喜过望,冲着窗外谢言和龙一交谈的身影道:“快来谢谢赵先生。”
谢言急急进了房就要行大礼,被赵笋一把拉住,“不用不用……”
谢言的脾气比龙一资料上记得更直,抬起头来盯着赵笋说道:“我谢言无以回报,请让我给你夫君铸一把剑吧。”
赵笋的脸红成了一朵石榴花,连手指都隐隐透着红。
回去的路上忍了又忍,终于问出口,“你跟他说,你是我什么?”
“相公啊。”龙一毫不隐瞒。
“你怎么能……”
恰两人走到山涧之处,皑皑白雪在身后,映得赵笋一双眼睛甚是明亮。龙一看着他,拿捏不好时机,但是还是说道:“我对你的情,你看不出来吗?”
赵笋一下子慌乱了,一双眼睛胡乱找着目标,来回游离,就是不敢看龙一。
龙一不忍心,道:“没关系,你好好想想。”
又是想想,赵笋想了一路,回到客栈又想了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索性坐起来看医书,看了半夜,始终停留在那一张纸上未曾翻动。
第二日便是除夕,天却阴沉着,仿佛要下雪。浩和楼早早的就有伙计大呼小叫的安灯笼,隐隐还有鞭炮的声音。
墨仁玉俨然还童心未泯,去买了几串鞭炮,想叫上林原夕一起放。被林原夕拒绝了,灰头土脸的敲了敲赵笋的房门。赵笋一开门就把脑袋挤进门里,“我们去放鞭炮吧。”
赵笋前一夜睡得不好,有些头疼,刚想拒绝,墨仁玉就灰了脸,“你不会也不想去吧。这是我第一个不在南国过的新年,你们都不陪我玩吗?”
一想墨仁玉也挺可怜的,林原夕年纪太大,龙一是主子,也就自己能跟他热闹热闹。叹了口气,“好吧,你想去哪里?”
“放了鞭炮我们去血池吧。”
上山的路上赵笋一句话都没说。这条路自己走了十几年,从未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觉得鲜血淋淋。
到了血池边,墨仁玉惊叹一声:“这就是酒莲?果然独一无二。”
景致林里寒风飒飒,赵笋回头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心里想,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
血池早就冰冻三尺,墨仁玉摇摇晃晃走到冰上,转过头对着赵笋说:“你看,我能站在水上。”
墨仁玉土生土长南国人,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冰,有这份子好奇心也情有可原。
赵笋揉了揉鼻头,好心劝道:“你可小心,这冰面很滑……”话音未落,墨仁玉“扑通”一声就倒下了。赵笋刚想笑,咧了嘴却一下愣住,墨仁玉身下流出了鲜红的血,在平滑如镜的冰面上异常醒目。
赵笋反应很快,飞身上前,一手搭上墨仁玉的脖颈,面对景致林全身戒备。脑子里无数种想法蜂拥而至。会是谁呢?九纹阁?不可能,九纹阁不会做赶尽杀绝的事。八大门派?不会吧,那些人应该早就给肃清了,就算有没回去的应该也不敢留在昆仑山。还会有谁呢?
手指传来的触感告诉自己,墨仁玉还没死。赵笋心里多少有点害怕,景致林里阴森森的,多少人埋伏在那里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的也不知道。边想着,翻过墨仁玉的身体。胸前露出一截暗灰色剑身,做工粗糙,尖端不甚锋利。
“墨仁玉……”赵笋喊了一声。墨仁玉紧闭着眼睛,脸色灰白。
赵笋顾不上别的,撕了衣服下摆,想给他止住血。景致林里却呼啦啦出来了一群人,个个黑衣蒙面,身手矫健,手里提着兵器。一时间,赵笋感觉到了肃杀之气暴涨。一手迅速捂住墨仁玉的伤口,一手已经拿过他的佩剑,用手指挑了剑柄,露出一截明亮的剑身,意思很明确,我不怕你们。
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