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以十倍速度播放，如果白天拍摄的视频播放这么快，观看的人早就眼花缭乱了，可这段晚间拍摄的视频除了关手电前那段，全是漆黑一片，播放得再快画面也没有任何变化。
把视频看完，摄像师如释重负般长出口气，这才发现嘉宾正蹲在自己旁边满脸费解地盯着自己，尴尬地笑笑，摄像师觉得有必要为自己反常的行为解释解释，可具体怎么解释却浪费了他不少脑细胞。
这边摄像师还在扭捏纠结，那边覃坈晃回来，趴在舒慕耳边嘀咕了两句，大少爷脸色顿变，半晌才艰难地问道：“听说有人拍到灵异画面了？”
摄像师郁闷地看了覃坈一眼，无奈地点头：“是，今早赵天宇那组的人传来消息说拍到点奇怪的东西，视频我们看过了，确实有点……”摄像师想了想，没有具体形容拍摄到的场景。王斌的意思是节目拍了一半，没理由半途而废，而拍到灵异画面的消息若传出去，势必导致嘉宾们产生不安情绪，要是嘉宾们联合起来要求结束拍摄，他们节目组所有工作人员都会被台里领导骂的狗血淋头——
制作成本花出去了，他们就是东拼西凑，也必须拿出一期节目，还必须看头十足。
这年头，电视台间的竞争白热化，电视台内部的竞争死亡化，谁关键时刻掉链子都可能会被打入冷宫，永无翻身之日。
“我要看你们拍到的东西，”看摄像师满脸为难，舒慕决定蛮不讲理一回，“要是不给我看，我就不拍了，这里闹鬼，我要求立即终止拍摄，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摄像师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舒大少会突然发难，只好边抹汗边拿出剧组配备的对讲机和王斌商量，十分钟后，摄像师垂头丧气地领着舒慕和覃坈去了他们住宿的房子，康俊和唐剑文抱着肩膀戳在门口，那架势跟街霸似的，不让他们看，谁也别想看。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康俊和唐剑文也获得了看视频的权利，一群人围在漏风的危房里抱着摄像机，以一种胆小鬼看恐怖片的心态观看灵异视频。
因为剧组的人已经看过视频，所以摄像师直接将视频调到灵异镜头前一分钟，用正常的速度点击播放。
画面和舒慕那边拍摄到的差不多，黑乎乎的连床上躺的是人是猪都分不出来，只依稀地看到点轮廓。突然，画面陷入一种全黑的状态，那感觉就像镜头被什么东西盖住了，黑暗持续了三十秒，画面恢复先前的模糊，很快，屏幕上闪过一抹幽绿的闪光，速度之快让大伙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忽略那乱入感强烈的怪动静。
摄像机的麦克风实时录音，那声古怪的叫声就是闪光出现时被记录下来的。
听到这声怪叫，唐剑文和覃坈同时变了脸色，其他人听不懂，却瞒不过他们的耳朵——
死！
“剧组带过来的设备条件一般，没办法细致分析那抹闪光是什么，所以……”摄像师陪着笑脸解释着，“所以这可能是灵异画面，也可能只是某种不常见的科学现象，王导的意思是没必要小题大做，咱今天从中午开始拍，能拍多少是多少，明天天一亮就出山。”
舒慕和康俊偷眼打量各自“助理”的反应，看他们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慌乱的心稍稍稳了点，同意了王斌的安排。
其实他们就是不同意也没用，今天这么一折腾，等收拾好东西最快也得中午，以他们进山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天黑前出山，若是剧组同意一起撤退，出山速度只会更慢，因为剧组不少大件并不是和他们一起进来的，却必须和他们一起离开。
“怎么这么倒霉啊，拍个真人秀都能撞到鬼！”回到自己的房子，舒慕把覃坈早上帮他整理好的头发重新抓成杀马特。虽然看不出视频里到底是什么，但大少爷凭借丰富的见鬼经验，已经预见了接下来的一天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偶尔有几个兄弟飘过也正常吧。”和舒慕比，康俊淡定多了，五部摄像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工作就只拍到一个不到一秒的灵异画面，这种概率已经很低了。
“希望如此。”看覃坈神色如常，舒慕长出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就算这里真有什么，白天也闹不出什么事，你们抓紧时间准备下，午饭要去村口大宅吃。”唐剑文难得语气温和地说这么多话，看两人点头，才假装不经意地扫了靠在门边的覃坈一眼，跑去院子晒太阳了。
“别想太多，没事的。”在舒慕额头落下一吻，覃坈挑挑嘴角，在康俊堪比痴呆儿的表情中，身心愉悦地退出房子。
“舒哥，你俩……”好半天，康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没意识到这俩人间暗潮涌动的情感，却没想到几天不见，他们进展得这么快！
舒慕笑得一脸灿烂，连闹鬼的阴云都遮掩不了大少爷的好心情。
……
院子里，唐剑文纡尊降贵蹲在角落里，手贱地把鸭子屁股上的毛。
“你怎么看？”忍住也去拔毛的欲·望，覃坈双手背在身后，和剧组的人相处得久了，他不再刻意用厚重的包装掩盖自己的真容，山风吹动飘逸的长发，如果忽略那略臃肿的长款羽绒服，那绝对是一幅谪仙下凡的超然美景。
“很难善了。”成功拔下一根鸭毛，唐剑文意义不明地哼了两声，转转手里新鲜的白毛，眼神自然地转向覃坈，“你恢复了几成？”
和他的判断一致！覃坈皱紧眉头，静默片刻才回应：“一成。”
“那不跟废了没差别？”唐剑文的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又夹带一丝无可奈何，最后还混杂了淡淡的愧疚。
覃坈黑着脸：“拜你所赐。”
“如果没有这具身体，我倒是能全部恢复。”唐剑文遗憾地拍拍胳膊腿，凡人就是凡人，哪怕内里住着再强大的灵魂，也无法突破人类最基本的限制。
“不想要我可以帮你处理，”覃坈用屠夫的眼神把唐剑文打量个遍，“免费的。”
“……”唐老板那张面瘫属性的脸上露出个明显的鄙夷表情，丫的是穷疯了吧！
说好的傍上大少爷，从此脱贫致富呢！
……
娱乐圈的人都很迷信，王斌虽然坚持继续录节目，但也不敢继续让这二三十人分散在个把钟头路程的村子里，所以舒慕这队人出发前被告知搬上各自的行李，今晚在大宅过夜。
刘澄和冯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王导临时改了剧本，赵天宇是灵异事件经历者，可惜这位昨晚睡得很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和另个世界的兄弟亲密接触了一把。
无知者有时候是最幸福的，尤其在见鬼问题上，舒慕再次在心里总结着。
吃午饭的工夫，舒慕把自家留守在大宅的经纪人拉到一边，将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又询问大宅这边是否发生了什么剧组故意隐瞒他们的情况。
穆宽吓得直冒汗，咬着手指头回忆半天，摇头，大宅这边连个摄像机都没有，就算真闹鬼也没人知道。
嘱咐穆宽跟住覃坈和唐剑文，舒慕和其他人开始下午的拍摄。因为时间少了半天，剧组加快节奏的同时，几个可有可无的环节被砍掉了。
吃完晚饭，第一期野外生存宣告拍摄结束，全组人蚂蚁般把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搬到驴车上，为明天早上的离开做最后的准备。
众人按照来时第一天的分组回到各自房间，大部分人都没有聊天的心情，少数想聊天的看其他人倒头就睡也不好意思制造噪音扰民，只好躺倒数羊。
夜，静得令人心慌。
不知何时，舒慕被冻醒了，睁着朦胧的眼，透过窗上新形成的破洞，借着天上的星光，舒大少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下雪了！
没等他收回目光，一声嘹亮的尖叫划破夜空，舒慕捂脸，看来惊魂夜要开始了。
☆、第064章
尖叫响起的时候，早有准备的覃坈和唐剑文弹了起来，结果正想往覃坈怀里钻以求取暖的舒慕和本来就贴在唐剑文胸膛睡觉的康俊险些闪了腰，两人无比怨念地躺在通铺上挺尸。
覃坈和唐剑文交换了个眼色，然后覃坈继续留在房间里戒备，而唐剑文冲出房间查看外面的情况。他刚出来，迎面撞上个衣衫不整的小个子，唐剑文认识他，是赵天宇那组的摄像师助理，“出什么事了？”
“下，下雪了，好大的雪！”小个子吭哧吭哧喘着气，明明夜里气温极低，他还是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唐剑文敛了敛目光，意识对方继续往下说。
可惜小个子没接收到唐老板过于隐蔽的信号，见大伙陆陆续续跑到一楼，急忙冲到自己相熟的人跟前，大声嚷嚷着：“下雪了！下雪了！”
嘉宾和助理睡眼惺忪地看着剧组人集体变了颜色，闻讯而来的王斌更是连外衣都来不及披就冲了出去，过一会又行色匆匆返回来，先是止住现场越来越嘈杂的说话声，跟着发号施令：“大家听好了，现在外面在下大雪，看这架势，如果三个小时内雪再不停，可能会导致封山！”
他这话说完，状况外的嘉宾们才恍然大悟。平时城市里下再大的雪，只要不忙着奔波出行，对日常生活的影响其实都不算大，实在不行来个放假也把所有问题解决了。
可山里却不同，很多山势比较陡的地方一旦进入冬季，就彻底没法出入了。他们所处的位置虽然不险峻，但因为出山路遥遥，一旦地上积雪太厚，不仅负重的驴车没法出行，连他们这些人也很难坚持到走出去。
何况他们既没有厚到抵御风雪的衣服，也没有足够的食物让他们慢慢清理出一条回家的路，下大雪，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生死危机。
“现在是夜里二十三点二十分，我给你们二十分钟穿衣服收拾东西，所有能保暖的装备，包括衣服和被褥必须全部带走，二十三点四十分咱们准时出发，争取在封山前离开腹地，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在明天天黑前出山！”面对突发状况，王斌这个平时不靠谱的导演终于拿出镇得住场子的气势，众人闻言立刻散开，回到自己房间整理行李。
唐剑文皱皱眉头，和后一步出来的覃坈对视一眼，默默无言加入收拾行李的大军。
和封山比，闹鬼那都不是事。
“好端端的怎么就下雪了呢，现在这个月份好像还没到下雪的季节呢吧？”穆宽打了个哈气，边打包被褥边翻出几个暖宝宝扔给舒慕和康俊，让他们贴在后腰和脚心上，免得一会出发后热量散失太快。
“是啊，北方还没下雪呢，咱这靠中间的倒是先下了。”刘澄有样学样地往自己身上贴了几个暖宝宝，虽然每个人的存货都不少，但现在情况莫测，谁都没敢一口气把这些能取暖的东西全贴在身上。
“顶着大雪赶路，难度不小啊！”率先收拾完行李，舒慕套好外衣，走到窗边推开破烂的木窗，一阵寒风卷进来，夹杂着鹅毛大的雪片。
“唉，希望能按计划顺利出山。”顺着窗子瞅了眼反射着银光的雪地，穆宽摇摇头，说出的话都不晓得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他自己。
雪势越来越大，怎么看都像要下一晚上，这代表着越往后的路越难走，如果真如王斌预料的那样三个小时后就可能封山，那他们后续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可怎么继续啊！
二十三点四十分，本来享受美梦的人们在院子里集合，幸亏睡觉前把该收拾的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节省不少时间。食物和被褥全部装上驴车，而原本装好的大桶水被卸了下来，雪地里最不缺的就是水，带多了反而累赘。
确认人员全部到齐，王斌大手一挥，带领着他的队伍连夜出山。和进山时的悠闲比，此时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因为才走了几分钟，睡觉积攒的那点热乎气就散得差不多了，下雪时本来不会太冷，怎奈今夜山风呼啸，专往袖子和领子里头钻，夹带着大片的雪花，没一会人们的衣领处就湿了，阴冷阴冷的。
“把那些成本不高的道具丢掉，加快前进速度。”王斌拍拍助理的肩膀，加上比他们早一天进山送道具的驴车，他们此时的交通工具数量足有十辆。为了保持大伙的体力，大部分东西都放到驴车上，驴子的体力也是有限的，到后面还需要驮体力消耗太快的人，所以只能把不重要的东西都丢掉。
助理点头，带着两个工作人员小跑到专门装剧组物品的驴车旁，把那些设置竞技项目的障碍物都丢掉，这些东西不沉，但体积很大，清理掉之后腾出一辆驴车，他们又赶忙从别的车上搬了点东西过来，均匀驴子们的负重。
“这场雪下的蹊跷。”一手拉着舒慕的胳膊，覃坈扫了眼一望无际的银白，心头动了动，总觉得他们不会像王斌畅想的那样轻易离开。
那些已给剧组发了死亡通知的东西，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口粮飞走。
“蹊跷不蹊跷我不管，我只希望王斌那个不靠谱的别领错方向。”只露着眼睛在外面，舒慕长长地呼出口气，背上沁出一层汗，秋衣粘嗒嗒地贴在背上，很不舒服。
“我听说王导找了个指南针确认方向，结合着地图和路标，应该不会走错的。”康俊抹了把额头的热汗，脚下的雪已不像刚出发时那么薄，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影响他们前行的最大阻碍。
“这黑灯瞎火的，能看到什么啊！”走在旁边的赵天宇突然搭腔，边不满地看向占据了一辆驴车的发电机。为了看路，王斌难得大方地允许一台发电机工作照明，在赵天宇看来，这种抠门行为简直是在拿所有人的小命开玩笑。
“总比两台一起工作再一起坏要好吧。”舒慕这一回难得地站到了王斌这边，雪夜颠簸作业，对发电机的质量是绝大的挑战，想来王斌不是不舍得两台一起用，而是以防万一。
有发电机就有用不完的电，充手电充热宝甚至烧水做饭都不用担心，可要是发电机坏了，他们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赵天宇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又走了半个钟头，舒慕猛地打了个喷嚏，刚想抬手揉揉酸又痒的鼻子，眼睛却突然瞪圆了，整个人如定格般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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