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开门的瞬间,穆婉秋眼底闪过的那丝惶恐,更让人想入非非…
姚谨眼里瞬间溢满了眼泪。
怎么可以?
黎君怎么可以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勾搭?
他们是要联姻的啊
一听说黎君归来甚至连谷大师都没见,就直接来找穆婉秋,她紧忙放下打了一半的香印就赶了过来,可还是晚了。
嘴唇蠕动,姚谨想破口大骂,更想一步过去撕碎了那张狐狸似的脸
唯一残存的理智让她生怕打碎了什么似的一动不敢动地立在那里,心里不住地念叨,“还没过门呢,我千万要冷静,千万要冷静…”
直念了三十几遍,她才冷静下来,逼回涌在眼底的泪水,优雅地抬起腿。
穆婉秋也回过神来,抬腿直迎了上去,“师姐不是去学打梅花香印吗?…这么早就结束了?”背在身后的手使劲朝黎君摆,示意他把博山炉藏起来。
出乎意外,黎君却很不配合地一步越过她,“…姚姑娘来了?”语气甚是客气。
那稳健的脚步就像踩在心窝上,穆婉秋感觉她的心弦就要断了,她猛转过头,不觉有些发傻,不知什么时候,黎君手里多了一把精致的折扇,正悠然地摇着。
又一扭头,床上的包袱,地上的箱子,统统都不见了,至于黎君先前还拿在手里的博山炉,更是不翼而飞。
“…好快的身手站这么近,我竟连声音都没听见。”一颗心扑通落了下来,穆婉秋朝黎君投去一抹感激…
第一百三十九章柳家
黎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白姑娘有客人,我先走了。”朝姚谨点点头,黎君越过她朝外走去。
直听到门声,姚谨才回过神来,她猛转过身,“…黎公子”她就是为他而来,他怎么可以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已走出门口,黎君又回过头,“…姚姑娘还有事?”
明明语气很柔和,明明脸色很悠闲,可对上黎君看过来的那一瞥,姚谨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慌乱地摇摇头:“没…没事儿…”
直听着门碰的一声被关上,姚谨透过一口气,她狠狠地一躲脚。
…
一弯新月高悬在天边,喧嚣了一天的闹市仿佛玩累的孩子,沉沉地进入梦乡,幽深的古巷,万籁俱寂。
汪汪汪…
巷子里突然传出几声狗叫,跟着一阵吆喝,有人打开门探出头瞧了瞧,远远地看着巷子口飘过一盏鬼火般的孤灯,匆忙缩回头,咣当一声,门被紧紧地关上。
片刻,街头又恢复了沉寂。
“…公子,到了”孤灯在柳府门前停下,挑灯小厮回头对一身青衣黑纱遮面的神秘男子说道。
“敲门…”
应了一声,挑灯小厮正要上前,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柳家的门房赵四探出头来,一脸茫然地打量着台阶上的主仆二人,忽然一阵欣喜,猛一把将门打开,“…少爷回来了,快进,快进…”侧身让主仆二人进来,赵四回头把门插好,快步跟上来,“听说少爷今夜回来,老爷和小姐都等着呢。”
转过回廊,迎面两排精致的八角宫灯把宽敞的庭院照的亮如白昼。
“…义父还好?”灯火辉映下,黑衣人黑纱下一双黝黑狭长的眸子格外的冷峻。
“好着呢,听说您来大业上任,老爷一个月前就惦记着,尤其大小姐,天天盼…”
“三哥”正说着,一阵银铃似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三哥怎么才来?”一个容貌娇丽衣着鲜艳的小姑娘快步走下台阶。
“大小姐…”赵四忙住了嘴,恭恭敬敬地闪到一边。
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柳家的大小姐,柳凤,她几步来到黑衣人身边,“…阿凤都站一个时辰了。”娇柔的语气带着股甜腻的抱怨。
冷峻的脸瞬间漾起一丝柔和,黑衣人开口道,“是阿凤,白天人杂,不方便…”
“那你也该早些出来…”转身看着黑衣人背影,柳凤不依不饶,“父亲还等着你吃晚饭呢…”
“我…”黑衣人尴尬地站住。
“凤儿,不许胡闹”闻讯出来的柳伍德佯怒道,快步来到黑衣人面前,“钰儿回来了…”
“…义父”黑衣人恭敬地摘下黑纱蓬帽,却是刚刚来大业上任的阮钰。
“父亲,你就向着他…”柳凤骄纵地跺跺脚,一转身进了屋。
“妹妹也大了…”阮钰笑看着她的背影。
“凤儿已是大姑娘了…”柳伍德宠溺地摇摇头,“该谈婚论嫁了…”
笑容有些发僵,阮钰上前扶住柳伍德,“义父小心脚下…”
…
“…听说黎大公子今天回来了?”刚一落坐,阮钰就迫不及待地问。
神色微变,柳伍德抬头看看左右,挥手都打发了下去,这才开口说道,“黑风四鬼失手了…”
“…怎么会?”阮钰一惊,刚端起的茶险些掉在地上,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不是说用了毒,万无一失吗?”
“你我都低估了他…”柳伍德摇摇头,“那九阳神功竟被他练到了第十重。”叹息一声,“他已经百毒不侵了,可惜,黑风四鬼只剩温老大活着回来了…”
无法解释明明看着黎君喝了带毒的茶,最后竟安然无恙,猛鬼瘟神温红旗最后把原因归咎于黎君练成了九阳神功。
“…怎么会这样?”阮钰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这么说,以后要杀他…”
“就更不容易了…”柳伍德感慨道。
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沉默了良久,阮钰又抬起头,“…虽没有证据,但英王殿下已猜到黎家就是太子一党,可惜,黎家垄断了大周的香料市场,英王也投鼠忌器。”摇摇头,“有黎家支持,英王担心早晚有一天太子会死灰复燃…”
列国中,大周以香料闻名,占了近一半的财政收入,擅动黎家,一旦处置不好,就会动了大周的根基。
“英王殿下的意思…”柳伍德目光闪了闪,他沉吟道。
“殿下的意思是从商界着手,首先毁了黎家的根基…”阮钰定定地看着柳伍德。
“难啊…”柳伍德摇头叹息,“黎君可是百年一出的奇才…”
第一次交手就失了利,隐隐的,柳伍德竟对黎君由衷地生出一股怯意。
“殿下要我来,就是帮义父打压黎家…”阮钰声音里满是自信。
“钰儿总是个外来的武官,可能不知…”柳伍德摇摇头,“大业的知府衙门,俨然就是黎家开得…就是知府秦大人要做什么,都得看黎家的眼色”
“…顺我着猖,逆我者亡”阮钰一哂,“义父不要担心,不过一个知府,他敢造反,英王殿下随便钩钩手就给灭了…”语气中带着一股果辣的狠劲。
注视了他半天,柳伍德欣慰地笑起来,“…我的钰儿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义父…”
“有钰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他神色一敛,“想搬倒黎家可不是件容易事儿…自上次钰儿来信,我就让凤儿有意接近谷琴,阿仁盘下的艺荷香坊就有谷琴二分利…”阿仁和阮钰一样,都是柳伍德收的义子,叫原仁。
“…给她两分利?”阮钰蓦然抬起头,“…为何?”
黎家那么响亮的牌子,谷琴可不是艺荷的两分利就能打动的,搞不好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是挖她,是要她的秘方…”
“虽比不上黎记,可艺荷规模也不可小觑,让出两份利,只为一个秘方…义父…”摇摇头,阮钰没说下去。
“…是不值”柳伍德点点头,“这只是一个饵…”叹了口气,“钰儿从仕,不懂这些,黎家垄断香界多年,想要分化瓦解,哪那么容易?”摇摇头,“不下大本钱不行啊…”
身为武官,阮钰最擅长杀伐果断,对这些,他还真不在行,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谷琴同意了?”
“契约都签了,可从朔阳回来就变了,想毁约…直到现在,凤儿还没把秘方也没拿过来。”
“为什么?”阮钰一皱眉,随即恍然,“一定是她见黎君安然回来了…”
“也许是吧…”柳伍德不置可否,随即,他狠狠地说道,“契约她亲自签了字,就由不得她只是…”他话题一转,“黎家垄断香界多年,又囊尽人才,占尽天时,英王想从商界入手搬倒黎家…”摇摇头,“难啊…”
“义父不用担心…”阮钰起身给柳伍德续了杯茶,“这个英王殿下早已想到了…”
柳伍德眼底闪过一道精光,瞬间掩了过去,他摇摇头,“老了,不中用了,我不过一界商人,以利为重,不想像黎家、曾家那样去趟那趟浑水喽…”顿了顿,“…不是为了钰儿的前途,我怎么也不会招惹黎家。”
“义父放心,没人知道您是我义父,任谁也不会把你列为英王一党…”又保证道,“您所做的都是为了我,我绝不会辜负了您…”
得到承诺,柳伍德舒了口气,“钰儿知道就好。”又道,“为了钰儿的前途,为父就是倾尽所有也值,只是钰儿不知,柳家虽为望族,相比望族之首的黎家,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英王早为你找了一个雄厚的帮手…”
“…什么?”眸光一闪,柳伍德强压着一股兴奋,“英王又找了谁?他的意思…”
把保押在英王身上,柳伍德担心他一旦倒了,自己血本无归,可要拒绝权势冲天的英王,他还没那个胆量。
想一想,只因立场不同,英王连富可敌国、纵横香界几十年不倒的黎家都想连根拔了,还在乎他这个才崛起几年的望族了?
这个时候,能有个人分担去一分风险就是一分。
“…黄埔家”
黄埔家是除了黎家,曾家,柳家之外的四大望族之一。
“黄埔家…”柳伍德心通通直跳,“他…”
“他早在两年前就投靠了英王…”阮钰神秘地说道,“黄埔显光已在英王面前保证,义父涉足香界,从黎家碗里抢饭,需要什么他都会大力支持…”
黄埔显光就是黄埔玉的父亲。
“好”柳伍德猛一拍大腿,“有黄埔家这承诺我就放心了,钰儿放心,明儿我就催催仁儿,争取让艺荷香坊早日开张…”说着,站起身来,“不早了,凤儿还…”
“…义父”阮钰开口叫道。
“…钰儿还有事?”柳伍德又坐了下来。
“怕夜长梦多,英王殿下希望义父能大刀阔斧地做…”
第一百四十章情浓
“这…”柳伍德有些犹豫。
商场如战场,这可不是过家家,闹不好是要倾家荡产的。
“黎家香品收入一半以上来自宫廷…”见他犹豫,阮钰解释道。
黎家的香品品种繁多,质量上乘,许多香品都是钦定的宫廷御品,这些柳伍德早知道,甚至比阮钰还清楚,他点点头没言语。
阮钰接着说道,“身为皇商之首,没有凭借,贵为英王也不敢擅自就削掉黎家的皇商资格…”
目光闪了闪,柳伍德定定地看着他,“钰儿的意思…”
“明玉公主明年六月大婚,正四处征集奇香,如果义父界时能拿出一两种奇香,哪怕不如黎家…”他沉吟着,“英王就能为义父争取到皇商资格…只要义父能挤身皇商之列,有英王在…”声音戛然而止。
“好”柳伍德使劲点点头,“钰儿放心,倾尽所有,我也要为明玉公主殿下奉上一味奇香,定不服英王重托”
“有义父这话,我也放心了…”放下茶杯,阮钰站起身来,“进军香界,义父只管放手地做,至于其他的…”他现出一脸狠色,“人挡杀人,鬼当杀鬼,我一马当先给您开出一条血路”
“好,好…”颤着声音连说了两个好,柳伍德站起身来,“我的钰儿长大了…”现出一脸的豪气,“有钰儿这豪言,为父也豪壮一回,艺荷香坊不算,我明年再盘下白记大香坊”
白记大香坊
那可是大业仅次于黎记的第二大香坊,能兑下他再好不过,只是,白记大香坊生意正隆,财源滚滚,那白广生肯往外兑吗?
听了这话,阮钰猛然站住。
柳伍德自信地拍拍他的背,“钰儿放心,为父略施小计,定让那白广生乖乖地…送…上…门…来。”最后四个字,他用时下流行花腔唱了起来。
阮钰嘴角微弯,自幽黑狭长的双眸中迸射出两道耀眼的光。
…
“父亲说三哥半个月前就该来了,怎么竟今日才到…”打发走丫鬟,柳凤亲自斟了杯茶端给阮钰,在他对面坐下。
今晚的柳凤刻意装扮了,身穿一件水红色百合锦缎深衣,目光流转,名**人,一双俏唇紧紧地抿着,半含娇颠,烛光辉映下,竟是说不出的风流。
直看了她好一会儿,阮钰才别过脸去。“我顺路去了趟朔阳…”
“…去朔阳?”柳凤抬起头,“三哥去那儿做什么?”随即目光闪闪地亮起来,“…三哥是看斗香会了?”
对调香是个门外汉,阮钰很少关注这些,他竟去了斗香会,一定是为了她
他知道她最喜欢香。
“也算是…”阮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去的时候,斗香会已经结束了…”
“哦…”柳凤神色黯下来,“那…”
“听说朔阳出了一种奇香,叫柏叶香,竟有魏氏之风。”
“…我也听谷大师说过,真的吗?”收起一脸娇容,柳凤认真地看着阮钰,“…说是一个叫黑木的神秘人。”
“我去时他已经走了…”竟连他也打探不出黑木的底细,阮钰眼里现出一丝困惑,“看他那气势,应该是安康名流”又摇摇头,“…我却没记得安康有这么一个显贵。”
“…三哥竟也查不出他的底细?”柳凤暗暗吃惊,“可惜,柏叶香秘方是他的,谷大师说连黎家都没得到,艺荷香坊就要开张了,我要是能得到就好了…”嘴里喃喃着,柳凤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亲自去一堂朔阳,色诱一下那个风流倜傥的黑木。
听谷琴说,他很好色,连走路都要扶着个丫鬟。
“阿凤别急…”阮钰安慰道,“这秘方还有一个人手里有…”
“…谁?”柳凤目光闪闪地亮起来。
“白秋…”阮钰低沉地说道,“是一个要饭出身的小姑娘,黑公子身份尊贵,不好出头,临时找了她…”把在朔阳听到的说了,“已被谷大师收了徒弟,就带在身边。”
“她怎么没跟我说?”柳凤腾地坐直身子,随即一哂,“她那么尊贵的人,竟收了个要饭花子做徒弟,一定是惦记着柏叶香秘方”
“谷大师好像特别恨那个小姑娘…”想起朔阳知府钱大人的话,阮钰摇摇头,“曾几次想把她收监了,都没成功。”
“…为什么?”
阮钰摇摇头,“不知道…”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