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斗时代- 第21部分

林氏颇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头，但她也没法开除这个董先生，那毕竟是郝东成花了大心思请来的，本身也是个极有才学的人物，只是在科举上运气不怎么好，兼之家境普通，这才会到大户人家做了先生，但他也并没有放弃科考，说不定明年那一科就能考中也说不定，林氏也便只好转而骂起郝黛，“小琉璃说什么混话呢，你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个傻子，董先生不过就是看那个傻子可怜，才会多夸赞了她几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可是咱们郝府的嫡女，那郝黛区区一个庶出的傻子，有哪一点比得上你，你不必多在意她，只是那个郝萌……”

林氏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娘与你说过好多次了，你可莫要被她的乖巧模样骗了，小小年纪，心机却不弱，最会在你祖母面前讨巧卖乖，你心思单纯，可莫要让她牵着鼻子走了。”

郝琉璃不屑地撇了撇嘴，十分自信地说道：“娘您放心，我不过当她是条拍马屁的狗罢了，只是表面上敷衍她一下，哪里会真的与她好，只是相比那个傻子，她还稍稍顺眼一点，总算还知分寸，晓得自己只是个小小庶女。”

“你明白便好，娘最怕你被那些个小人给骗了。”林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起了话头说道：“对了，今儿找你来就是跟你说你那大姑姑的事情，她们的船大概明天早上便能到城外码头了，中午的时候该就会到府上了，你明日小心谨慎着些，你大姑还有一个比你大一岁的表姐，到时候你对人家莫要太冷淡了。”

“为何？”郝琉璃皱了皱小鼻子，继续说道：“娘不是说过那大姑只是个寡妇，又没了家世背景，那表姐将来也没什么好前途了，干吗要与她亲近。”

“傻丫头，你没看见你祖母一直心心念念着你大姑，这还不都是做给你祖母看的，你可不能让郝萌那奸猾的丫头又抢在了你前头，你就是太不上心，最近这段日子，就没发觉你祖母对你的态度都冷淡了？”林氏想来是对郝琉璃很是不放心，便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大堆。

“知道了娘，奶奶才不会真的喜欢五姐呢，只不过被她哄的高兴了而已，你知道女儿最不屑做这种讨好的事的，再说娘也说了我是嫡女，何必跟那些个低贱的庶女去争呢，身份摆在那里，她们是怎么都越不过我去的。”

林氏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小女儿天性骄傲，在许多事情上也太过有自信，但她或许还没有明白，在这后院中，有时候身份并不是能笑到最后的唯一筹码。

第二天，王氏一早便派了府上的管家去接郝蓉母子三人，更是从一大早开始，便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郝蓉小时候的趣事，郝东成与林氏自然也是一直陪在她身边说笑聊天，王氏的心情自然是越发地好了起来，看着孙子孙女们都聚齐了，久未见面的小女儿也带着小外孙过来看她，还马上就能见到牵挂许久的大女儿，王氏的模样好似一下子便年轻了十岁，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

“说起来我都有十几年没见过大姐了，想想当初姐姐是最照顾我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留给我这个妹妹，现在想想，当初与姐姐在一起的日子真是最最开心的。”此时说话的是王氏的小女儿郝惠，她的长相与王氏有五六分相似，鹅蛋脸上那一双杏眼透着温婉的光芒，虽是已经年逾三十，却依然如少女那般明媚动人。

郝惠的身旁坐着她一个十二岁大的儿子秦忠夙，他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生得极其像郝惠，此刻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似是对母亲口中的大姨十分好奇。

“是啊，蓉儿这孩子最懂事了，只是谁会想到这孩子的命这么苦，哎……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给她安排个好前程，才会……”王氏感叹了几句，话语中又是透露出了浓浓的内疚，屋中的气氛顿时消沉了下来。

“母亲，这怎么能怪你呢，这本就是父亲订的娃娃亲，当初咱们谁也没料到妹夫一家会这么命薄，您可千万不要再自责了，这要是让二妹看到您这付样子，她可也是会不安心的啊。”郝东成看到王氏的情绪不对，立马出声劝解道。

“是啊，娘，二姐姐她现在不是也回来了吗，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团聚了，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郝惠也在一旁附和道。

王氏缓缓点了点头道：“是我想岔了，现在蓉儿回来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屋中人正说着话，那管事金嬷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着王氏禀告道：“老夫人，去接二姑奶奶的马车已经快到了门口了。”

“真的！”王氏闻言激动地站了起来，就准备往外边走，嘴上还十分急切地说道：“快快，我要亲自去接回我的蓉儿。”

“母亲，这不太合理数吧，您毕竟是长辈，哪里有亲自去迎接晚辈的道理啊。”林氏这时站起了身来，微笑着与王氏说道。

王氏微微皱了眉头，刚想开口说什么，那郝惠也立即站起来说道：“是啊娘，您还是在这儿等着二姐吧，由我这个妹妹去迎接二姐妥当些。”

王氏思忖了片刻，也便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椅子上坐下，看着郝惠跟着金嬷嬷急匆匆地出了房门，眼中的焦灼之色却是更浓了，一直紧盯着拿门口，就怕看漏了一会儿，就跟自己的女儿错过了。

林氏不动声色地低头喝茶，掩去了眼底的那抹不满。此时的郝府侧门外，刚刚停稳了一辆精致大气的马车，马车之内坐了三人，俱是女子，那年纪最长的妇人穿了一件半新的素绒绣花袄，三十开外的年纪，面容虽是美丽的，但眼角眉梢却多出了许多细细的纹理，此时正用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轻柔地摸了摸偎依在她怀中浅眠的小女孩儿的脸颊，柔声说道：“萱儿，快些醒醒吧，咱们到了。”

被唤做萱儿的小女孩儿从妇人怀中仰起头来，揉了揉还有些惺忪地睡眼，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到了外祖母家了吗？”

“是啊小姐，咱们总算是到了。”说话的是坐在二人对面丫鬟打扮的少女，十三四岁的年纪，朴实的面容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与那女孩儿说道。

第三十五章有客自远方来（下）

这妇人自然就是王氏一直心心念念等着的郝蓉了，她看着终于稍稍有了些精神的小女儿，依旧是不放心地嘱咐道：“可莫要忘了娘路上跟你说的话，等一会儿见到了你祖母那些长辈，可定要有礼数，就按娘教你的那样做，还有你的那些表兄妹们，也定要十分恭谨友爱，记住了吗？”

“娘您放心，萱儿定都会按照您的意思做的，定不会给娘您丢脸的。”范萱儿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腼腆地笑着与郝蓉说道，白皙的脸颊还透着些红晕，看上去分外地惹人怜爱。

“娘知道萱儿最懂事了，也莫要想太多，你的祖母是很和善的人，定不会为难你的，咱们快些下去吧，莫要让别人等咱们。”郝蓉最后帮着范萱儿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便准备下马车。

马车外几个小厮丫鬟早已在等候了，见那郝蓉下了马车来，立马上前搀扶，郝蓉抬头看着眼前的宅院，面上的表情颇有些恍惚，当初她出嫁的时候，郝家住的还是座一进的院子，此时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年，已是换成了这座富丽的三进院落了，郝家也当真成了京城的名门世家了。

“娘，哥哥在那里等咱们呢，咱们快过去吧。”郝惠的思绪被范萱儿的说话声拉了回来，看着站在不远处正对着她们微笑的少年，郝惠的面上便又多了几分暖意，牵着女儿的手，往那少年站的地方走去。

“年儿，你等了一会儿了吧。”郝蓉走到少年面前，整了整他的衣襟，笑着问道。

“谁让哥哥一定要骑马的，若是跟着娘亲与我一同坐马车，可不就不用在这儿等了吗。”范萱儿微微笑着，对那少年说道。

那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身形颀长，气质兼于男孩儿与男人之间，面上带着阳光温暖的笑意，看着郝蓉说道：“孩儿这不是第一次来京城，想着骑马也能看看这沿路的风景，不若坐马车那么无趣吗。”

“行了，娘还不了解你啊，走吧，咱们快进去吧。”郝蓉十分宠溺地说道，几人便在丫鬟的领路下进了侧门，才刚走了没多久，便远远看见一行人也朝她们这儿走来，对面那在最前头的一个妇人似是看见的郝蓉，脚步加快了许多，不消片刻就已经走到了郝蓉的面前，面上的神情十分激动，那妇人立马上前来紧紧抓着郝蓉的手，颤声说道：“二姐，二姐，妹妹我总算是见到你了……”

郝蓉亦是同样十分激动，拼命点着头说道：“小妹，姐姐也很想你啊，没想到咱们姐妹今生竟是还能够团聚。”

两姐妹将近二十年未见，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对望流了许多眼泪，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那郝惠才注意到郝蓉身后的范萱儿与范斯年，眼眸一亮，开口说道：“这就是二姐您的一双儿女吧，生的可真是好！”

郝蓉拭了拭眼角的眼泪，连忙让两人上前，指着郝惠说道：“你们两个快过来拜见小姨。”范萱儿与范斯年乖巧地上前，神态恭谨地与郝惠行了礼。

郝惠连连说好，又是赞了两个孩子几句，将早早准备好的见面礼塞到两人手里，两人看了看郝蓉，见她并没有说什么，也便收下了。

郝惠是越看这两个孩子越喜欢，正想再说些什么，她身后的金嬷嬷却是出声提醒道：“三姑奶奶，老夫人那边还等着咱们呢。”

“看我，一见到姐姐就把什么都给忘了。”这般说着就转身拉了郝蓉的手，“你可不知道，母亲可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念叨你了，方才还想要亲自来迎你呢。”

“这怎么使得，哪能让母亲来迎咱们啊，那咱们这做子女的也太不孝了。”郝蓉很是有些慌张地说道。

“所以啊，我这不是自请来迎你们了吗，咱们快过去吧，再不去母亲可该怪罪我了。”说话间，郝惠已经急急拉着郝蓉往正堂走去了。

再说正堂里，王氏左等右等还不见郝蓉过来，便有些心急了，连下面那些小辈们说话都没有认真再听，正打算再遣个婆子出去看看的时候，外头正好传来郝惠那带着欣喜地声音：“娘，我把二姐姐接来了！”

王氏面上一喜，立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屋内的众人自是也随之站起身来。王氏一脸激动地看着郝惠身后的郝蓉，刚触到她的手，那郝蓉便作势要跪下身去，王氏连忙扶住她，语带哽咽地说道：“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呢，快些起来。”

“娘，女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望您。”郝蓉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地往下掉着，声音沙哑地与王氏说道。

“傻孩子，能回来就好啊，娘怎么会怪你呢，快快起来吧。”王氏这般说着，她身边的丫鬟们立即将郝蓉扶稳，王氏带着郝蓉在她身边的位子上坐下，众人这才都又在位子上坐了，此时王氏已经平复了初见时的激动心情，只是紧紧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许久之后，才叹息着说道：“模样倒是没怎么变，就是瘦了许多，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女儿不苦，做了人家的妻子，不都是一样过日子吗，哪有什么苦不苦的，倒是娘，您的身体可好，我记得原先您一直有风湿的老毛病，现在可是好些了？”郝蓉的眼睛依然是红红的，但总算是止住了眼泪，亦是关心地问道。

“难得你还记挂着，已经好了许多了。”王氏很是欣慰地看着郝蓉说道。

“母亲，这二姑和两个孩子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可是连口茶还来不及喝上呢，再说这满屋子的人，您只拉着她说体己话怎么行啊。”林氏轻笑着在底下说道。

王氏一听也知晓是自己疏忽了，连忙让丫鬟给三人端茶，又是指着那林氏说道：“这是你大嫂，你出嫁之后才嫁给你哥哥的，你还未见过呢。”

郝蓉连忙站起身来，走到郝东成与林氏面前，盈盈拜倒，林氏连忙扶着郝蓉的手臂说道：“大姑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莫要生疏了，时常听夫君是母亲说到您，今日一见，真是百闻不如见面。”

郝东成本也是十分激动，此刻面对这久未见面的妹妹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郝蓉的眼眶又有些湿润了，拼命忍住泪眼说道：“哥哥娶了大嫂这般好的女子，真是哥哥的福气，妹妹真替哥哥高兴。”

与郝东成叙过旧之后，那王氏便让郝蓉的一双儿女上前来，早有下人准备好了团花如意的软垫，范斯年和范萱儿双双跪在软垫上，对着王氏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王氏坐在椅子上欣慰地点着头，让两个孩子上前来，看着范斯年那一表人才的模样，笑吟吟地说道：“我听说斯年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今年可是要再考举人？”

“回外祖母的话，斯年虽是学问欠奉，但今年还是想下场试试。”

王氏看着举止得体、回话得宜的范斯年，满意地点了点头，“既是咱们郝家的子孙，在学问方面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外祖母相信你一定会高中的。”

范斯年又是谦逊地回了几句，王氏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范萱儿身上，看着眼前微微有些羸弱气质的少女，便带着些担忧地语气对那郝蓉说道：“我听你在信上说过，这萱儿是早产，所以生下来身子一直比较弱，现在可还有再吃药？”

“药倒是已经没有在吃了，原先一直是用着些补品调养着身子的，只是最近……”郝蓉没有再说下去，面上颇有些惆怅的神情。

“往后在府上就继续将养着吧，缺什么药材你就跟金嬷嬷说，想来再将养个三四年，萱儿这身子也该大好了。”这般说着又是摸了摸范萱儿的脑袋，慈爱地说道：“咱们萱儿出落地这般水灵，自然是不能有一丝差错的。”

范萱儿很是羞怯地低着头，即使不说话，依旧十分惹人怜爱，王氏又是欢喜地拉着她的手问了许多，譬如读了什么书，日常喜欢做什么消遣，可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等等……

王氏只管与范萱儿亲热地说着话，却是没发现底下同为她孙女的几人，脸色已是渐渐难看了起来，郝明珠与郝萌还好一些，只是笑容微微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