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想明白了,为何莫昇会那么在意蓝贞。
莫昇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又似乎是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蓝贞也没注意他,继续缓缓说道:“我不忍杀自己的亲人,但又不能负了蒙珈的交代,便下了一种极像是血蛊的蛊,却对人体并没有伤害,等我回了南诏的时候,蒙珈以为我成功了,他当时十分高兴,我虽陪着他笑,但心中已经隐隐觉察出一些什么来了。”
“之后的那段时间,蒙珈一直催着我回苗寨,嘴上虽说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但其实他只是将我利用完了,想把我这个有毒的棋子赶快甩掉,我虽也觉察出了异样,却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的,为他找了太多借口,却就是不肯面对现实……”
“那时候,你就应该让我一刀割了他的喉咙,何必还要护着他。”郝黛轻哼了一声,已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很有些不屑地说道。
“你不懂,当你被爱情蒙蔽了眼睛,若还没有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你是绝对不会相信那样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不过只是在利用你。”蓝贞语气中有些浓重的悲哀,让人感受到其中深深的绝望。
第一百四十八章毁容
郝黛确实不懂,她也一点都不想懂,这所谓的情爱,真会让一个人丧失理智,这般害人的东西,自是离得越远越好。
“那一次的事情之后,我终是如了蒙珈的愿,回了苗寨,我虽是蛊婆,但私自离开了苗寨这么久,自也是要受到惩罚的,那时候冰天雪地的,我在神像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那之后,我便病倒的,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苗寨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深夜,苗寨的里的族民都已经睡下了,我因为病着,喝了药之后,睡得越发沉了,后来却是被我的阿嬷给摇醒的,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苗寨的情形,熊熊的火光照得整个苗寨好似白日一般,族民们的脸上俱是悲愤和绝望,我强撑着身体走出去,借着冲天的火光,远远地看见蒙珈坐在马上,带着他的兵围住了整个苗寨,他们也并不进来,只是围住了每一个出口,看到有人逃出去,就立刻杀掉,寨中壮年的男子几乎已经全部被他们杀死,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在火光中绝望地呐喊着……”
说到这里的时候,蓝贞的呼吸似乎急促了起来,她似是十分害怕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肩膀,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地颤抖着,似乎又回到了那时那可怕的场景。
莫昇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立即抱住她的肩膀安抚道:”贞儿,没事了,都过去了,过去了,别害怕,哥哥在这里……”
莫昇安抚了一会儿,那蓝贞才总算是缓了过来,不再继续颤抖了,郝黛看她这幅模样,亦是有些不忍,出声道:“要是实在难过,就别说了……”
“我没事,都过去了,只是偶尔想起,还会后怕,那么多人,就这样活生生地死在我面前,那里曾经是我的家,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啊……”蓝贞的声音越发低沉,一张脸被长长的头发完全覆盖住,只能依稀看见一个轮廓,说不出的诡异。
“他想杀了我,原来他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哄着我回苗寨,然后将整个苗寨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可惜啊……他怎么都想不到吧,我在他的身上中了情蛊,他想让我死,我一样可以拉他陪葬”蓝贞忽然又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笑得整个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到后来大笑又变成了剧烈的咳嗽,那样严重地咳着,似是要将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全都一并咳出来,到最后当真咳出一大口血,便晕死了过去。
郝黛看着暗暗心惊,心想着那蓝贞不会就这样笑死了吧,可看着莫昇异常淡定的模样,就知道蓝贞应该是没什么事的。莫昇迅速地把了蓝贞的脉,似是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从怀中拿出块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的嘴角的血渍,郝黛这时候才终于看清了蓝贞的脸,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妧媚娇俏,整张脸应是受了严重的烧伤,从右眼开始直到下巴的大片肌肤都布满了深紫色坑坑洼洼的疤痕,看着十分可怖。
莫昇温柔地整理着蓝贞的头发,似是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模样,将那凌乱地长发理到她的脑后,而后又是无声地叹息了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走到郝黛身边坐下,看着她有些疑惑的眼神,便勉强地笑着说道:“放心吧,贞儿她没事的,这样反而对她好,这些日子她因为想不开以前的事情,郁气郁结在胸,身体已是越来越差,今日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又吐了口血,总算是散了些淤血,对她是有好处的,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呢,要不是带了你来,恐怕她还没那么快好呢。
郝黛闷声点了点头,又是看了眼床上的蓝贞,在昏暗的烛光下,那张脸看上去更是可怖,郝黛多少也猜到,蓝贞的脸应该是在那场大火里毁掉的。
“你也看到了,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想知道你的皮肤可以自动愈合了吧,我虽被外面的人称为神医,但像贞儿这般严重的烧伤,我却依然束手无策,当时我去救贞儿的时候,苗寨里的人几乎都已经死光了,蒙珈和他的南诏兵们也不知了去向,我找到贞儿的时候,她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情蛊的反噬很是严重,若不是我强行封住了她的心脉,想来她早已活不成了,不过还好她从小就是养蛊的,那情蛊竟奇妙地没要了她的命,只是被封在她的体内,也不知哪天会发作……”
“我现在真没有办法帮她,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自身都难保,就算是想帮,也要等好长一段时间了。”郝黛对蓝贞并没有恶感,也觉得她确实挺可怜的,反正莫昇都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这举手之劳她倒不是一定不肯帮,但现在虫虫不在,她确实也是无能无力。
莫昇听她这般说,却是一点都不失望,双眼发亮地看着她说道:“只要你肯帮忙,我愿意等,只是……你真的能让贞儿恢复原来的模样吗?”
“没什么大问题。”郝黛思忖了一会儿回道,皮肤细胞培植,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靠着虫虫的技术,很容易就能办到,但前提是,精神力充沛的情况下,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就是浮云啊浮云。
“好,我等着你,在你可以帮助贞儿恢复容貌之前,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不知为何,莫昇对郝黛的话深信不疑,觉得她既然说了没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没有问题的,贞儿能恢复容貌,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郝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莫昇道:“我先告诉你,等我恢复了以后,我会先清除你们的记忆,你应该知道,我信不过你们。”
“你没说要杀人灭口,我已经很庆幸了,只要你治好了贞儿的脸,我和她的记忆你尽管拿去好了,最好把贞儿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全都抹去了,这样,她或许能过的像以前一般快乐。”莫昇轻笑了一声,似是有些惆怅地说道。
“这个自然也是可以的,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治好蓝贞的脸,就当是我对你们的补偿吧。”郝黛觉得这个生意做得很公平,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两人谈妥了一切,莫昇便又抱着郝黛出了密室,可到了外面之后,太阳竟是已经下山了,郝黛颇有些怨念地看了扭头装无辜的莫昇一眼,决定今天晚上要吃光这里所有的粮食,以弥补今天没有补足能量的损失===============================必须出现的分割线太后寿辰后的第五日,宫里头终于派人将选秀的结果宣布到了各个秀女的府上,一大早,郝府便大开了正门,迎接从宫里头来前来宣旨的太监。
那红衣太监对着郝家众人的态度还算是谦卑,笑容满面,语带恭敬地对着郝家众人宣读着手上明黄色的圣旨:“朕奉太皇太后懿旨,郝氏五女,端方识礼,贞静温婉,召选入侍宫闱,著封为从六品良媛”
郝家众人面上都闪过一丝惊诧的神情,他们本以为,只凭着郝萌庶出的身份,能被选进宫已经是祖上积德了,没想到郝萌不仅入选了,所封的份位竟是如此高,郝家众人看向郝萌的眼神顿时便不一样了。
郝萌则是表面镇定地接了旨谢了恩,但心中亦是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圣旨内竟是写着奉太皇太后懿旨,按着上次进宫的情形,太皇太后应该是不怎么喜欢她的啊,怎么会封她这么高的份位呢,这其中到底又是发生了什么?
郝萌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这时候那宣纸的太监已经离开,郝东成满脸笑容地带着众人走到郝萌面前,躬身行礼道:臣/臣妇拜见郝良媛”
郝萌自是十分惶恐地连忙去扶那郝东成的手臂道:“父亲,母亲,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女儿虽是被选入了宫,但可还是这郝家的女儿啊,怎能受你们的大礼。”
郝东成顺势站直了身子,嘴上却是不赞同地说道:“虽是这样说,但君臣终归有别,往后你进了宫,家中众人依然是要谨守这君臣礼仪的,这可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
郝东成此刻的心情很好,虽说前不久刚死了个女儿,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的另两个女儿,便一个成了世子妃一个成了皇妃,这等福气恐怕要羡煞旁人。
郝萌听了郝东成的话,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神情悲伤地开口道:“女儿此番能入了太皇太后、皇上、皇后的眼,有幸进宫去,也多亏了父亲母亲这么多年的教导,您二位放心,就算女儿进了宫也定不会忘本,时刻会记住自己是郝家的女儿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中选
郝萌向来是个聪明的,知道即使自己进了宫,也还是需要娘家的扶持的,自是不会一朝入选,就摆出那盛气凌人,飞扬跋扈的模样,郝家的支持,才是她在宫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郝东成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觉得她难怪能凭着庶女的身份地了宫中贵人的青睐,就这份荣辱不惊的气度,就是她这般年龄女子少有的,免不了又是夸赞了几句,这才让郝萌回房好好准备一番,等着明日宫里的人接她进宫。
郝萌面色淡然地慢慢走回房,感受着众人投向她的目光已经变成了敬畏,这才有了些已经成为宫妃的真实感,心中除了喜悦激动外,更多地却是心酸感慨,从今以后,她不必再因为庶女的身份而抬不起头来,更不会再被旁人看轻,那个曾经她要小意奉承的嫡女,以后要换她对自己福身行礼,这一切的一切来得实在不容易,而最令她激动的,不仅仅是身份上的改变,更重要的是,从今以后,她便可以正大光明地陪在他身边,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郝萌这般胡思乱想着,已是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春姨娘并没有资格去前厅接旨,却也已经从下人们口中知晓了郝萌入选的消息,正被丫鬟搀扶着站在小院门口,眼巴巴地等着郝萌,见她回来,又是忍不住泪意,快步上前几步,泪眼汪汪地握着郝萌的手说道:“萌儿,我的萌儿,总算是熬出头了……”
郝萌赶忙反手搀扶住春姨娘的胳膊,亦是红了眼眶,却是依然强忍着笑道:“娘,你身子还没好呢,怎么又出来吹风了,这要是再病了可怎么好,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娘您又哭什么啊。”
春姨娘闻言,又是哭,又是笑地连连点头道:“萌儿说的对,今儿是高兴的日子,娘是不该哭的。”这般说着,便又忙拿了帕子去拭面上的眼泪。两人相携进了郝萌的卧房之后,郝萌又亲自绞了帕子给春姨娘擦脸,春姨娘似是十分不舍地看着她,眼里即是安慰又是忧心,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郝萌也知晓春姨娘的心事,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温言道:“娘,我知道您舍不得我,可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您不用为我担心,我定会好好走下去的。”
“娘知道你从小就是个聪慧的,只是此番你一进了宫,咱们母女俩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娘这辈子统共就你和黛儿两个女儿,黛儿年纪轻轻就没了,你又要进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娘当真是心里难受……”春姨娘只是一个小妾,知道自己这低贱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宫的,这才会这般舍不得郝萌。
“女儿晓得的,女儿知道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就是娘您了,您放心,女儿定是不会让您等太久的,女儿会好好侍奉皇上,孝敬太皇太后,定能给您挣一个诰命,让您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宫来探我”郝萌语气坚定地说道。
“娘不稀罕什么诰命,只要你能好好的,娘便是折寿几年都愿意的,这宫里不比外头,定是举步维艰的,你往后定要千万小心,娘现在已经只剩下你一个女儿了,若是你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娘也只能跟着你和你妹妹去了”春姨娘的眼眶又红了,含着眼泪,紧紧抓着郝萌的手说道。
听着春姨娘几次三番提到郝黛,郝萌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面上却依旧好声好气地劝着春姨娘,“娘,您放心吧,你该是了解女儿的,女儿知道怎么保全自己,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而且还有父亲在,有郝家在,若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性命也是无虞的。”
春姨娘听了郝萌这般说,也总算是减了些思虑,却依旧不放心地叮嘱了郝萌好些话语,郝萌俱是乖顺地应了,这才将春姨娘哄了回房休息。
与春姨娘说了这么久的话,郝萌也很是劳累了,叫了贴身的几个丫鬟进来,洗漱更衣之后,便有些懒洋洋地靠坐在软榻上,凝神想着明日若是见了皇上该说些什么。
“小姐,喝茶……”萱草端了杯热茶走到榻前,很是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郝萌接过茶杯,挑眉看了她一眼,缓缓问道:“又有什么话想与我说,怎么?还是与那红杏有关的吗?”
“小姐神机妙算,确实是红杏姐姐,前几日请了大夫诊治之后,她的身子已是大好了,今日已经可以下床了,红杏姐姐知晓是小姐您帮的她,想亲自过来与您道谢。”萱草微微低着头,很是恭谨地说道。
“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也难为她记挂着,她总是我六妹妹的贴身丫鬟,便让她过来吧。”郝萌思忖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点了头应允道。
萱草的面上微微有了些喜色,立马又是福身与郝萌行了一礼说道:“奴婢这就去叫红杏姐姐过来。”说完便匆匆出了房间。
郝萌悠悠喝了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