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早奎这个家伙,我真是无语了。
赵北立的脸色苍白。
我扯一下风早奎的袖子。风早奎识趣地表示会闭嘴。
赵北立忽而笑笑,低声道:“只是不放心,毕竟也是因为我,你才……”似是说不下去,他突然顿住话低下了头,片刻后,他复又抬头望着我,“羡铭,可以……原谅我么?”
此时的赵北立的眼神,竟让人感到哀伤。
我对他笑:“以前的事,我已经忘了。”
赵北立没有说话。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气氛一时变得奇怪而压抑。
风早奎忽然叹了一声,拉长语调道:“好了……都解决了,那么,有缘以后再聚吧好不好?”明显的在暗示:拜托两位……就到这里吧!
虽然用了很是敷衍的语气,但我这时也只能感激——总不能三个人就这么傻呼呼地站在这儿吧……
赵北立看我,低声:“你保重。”
我微笑点头。
说完,他迎着我们走过来,越过我们身旁,却不再看我一眼。
我该感到轻松,可是,我的心依然轻快不起来。
“北立!”我忽然转身唤他。
他停住。
“你还没有去过我家呢,”我望着他的背影:“既然不远,就过来坐一坐吧!”
赵北立转过身来,讶异不已地看着我,但他的眉心已经舒展,神情似乎也带着些许的欣悦。
我微笑看他,轻声道:“……好么?”
……
看见竹林了!修长的碧竿竹叶间,竹楼的青墙檐角隐隐可见。
我的心跃跳得越来越快。
只是我没有想到,隐竹山上等待着我的,居然是这样一种情景——
竹楼里,迎接我们的只有神色不安的澹台若。
方隐不见了!
……怎么可能呢?我恍然失神。
我记得进来的时候,空御术明明将这里封得好好的!
如果法咒没有被打开过,方隐决不可能离开这里!莫非……是遭遇了野兽或歹人?
不!不会的!!
这里并没有什么野兽,另外,除非是厉害的法师,一般的人决没有能耐进入隐竹山!
我虚弱地笑笑:“这孩子会不会只是跑到潭边玩儿去了,”我对澹台若道:“我们去看一下,这孩子也太皮了……”水潭的水并不深,可是,方隐……他的水性怎样?
真是的,和他在一起都已经三年了,我居然还不了解这些!
时间!我一惊,要赶快过去才好!!
澹台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你不要这样。”她无助地望着我,“已经三天了,再怎么贪玩的孩子,也不会……”
三天!我的心又是猛然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连忙止住那一股心慌后,我勉强笑道:“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总这样乱跑,也不知道要回来的,我也该好好教训他一顿了。”说着我拔腿就往外走。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着我走了出来。
碧潭边并没有人。
水里也没有——我舒了口气。
我们又分头将隐竹山翻找了数遍,方隐却像是从没有到过这里一样,到处都寻不到他遗留下来的痕迹。
可是,他能到哪里去呢?
很快的,天色已经暗下来。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淘气了!
我有些着恼。
“衍鸣,”风早奎的声音轻轻在身后响起,“我们先回去吧!说不定,我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竹楼了。”
也对,或许……可是,万一他还没有回去呢?万一他是遇了险,正在等着我们的救援,那……
不,不会的,他这么硬的命,怎么可能?
我却想得头疼,一时烦乱不已。
方隐你这个臭小子!
给我找着了叫你好看!!
“我……不,我不回去。”我晃着脑袋,低声道。
万一他真的遇险……
我不敢再想。
风早奎走到我面前,看着我:“不如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再找找看,如何?”
我看他一眼,勉强道:“这样……”他望着我笑,继续道:“没有两个方衍铭不是么?”
“如此,有劳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便郑重地道。
看我应允,风早奎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却还悠悠一叹:“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着急。其实,若能有两个你,很多事情都会好办得多吧!”
“啊?”我愕然地看他。这家伙,确定没有生病吗?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不犹豫是不可能的,我站在那里,实在没有办法放心离开。该不会到时找不到方隐,我们还得再丢一个风早奎。
头疼。
也许是看我不动,风早奎凑近过来:“怎么?舍不得我么?”他扬起唇角笑得暧昧。“这样啊,要不……”看他一脸妩媚的神情,我不等他说完立马做一个暂停的手势:“咳,那个,那就辛苦你了!”
“……真的,很羡慕那孩子呢。”风早奎微微笑起来,低低地道。
错觉吗?他的眼里。一抹忧伤匆匆而过。
绝对的错觉!这种厚脸皮的家伙又怎么会难过?
我毅然转身。
方隐……
我看着前面。
不管怎样,不管,现在你遇到的是怎样的处境,你不能有事!
决不能!!
18.封隐的独家疗法
脚下忽而一滑,我又走得急,一下子平衡没有掌握好;眼看就要摔倒,一只有力的手及时地托住了我的手臂。
站稳后,我朝赵北立感激一笑:“谢谢了!”
赵北立望着我,道:“不要着急。”
我只是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赵北立跟上来,走在我身侧。
“真是抱歉,本想邀你过来喝杯茶的,没想到还要你帮忙。”我有些愧疚地说。
赵北立沉默一会儿,道:“以前也是这样,明明就站在你的身旁,可是总觉得你离我很远。”他顿住了,又轻笑一声,“你总是跟每一个人都这样客气,就好像我们并不是同处于一个世界里。”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并非没有责任……
赵北立看向我,笑道:“这种表情——你在自责么?”
我一惊。
“知道吗?”赵北立道:“我自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你的,——你的每一个神情动作,我都能懂。可是,”赵北立笑得苦涩,“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了解你的那个人。”
“北立……”我不安地看着他。
“我跟你一起度过了五年的时光,我也该知足了。”赵北立低声道:“不过自己还是好嫉妒啊,有的人注定要比我幸运。”
“其实我已经不敢再奢望些什么了。”赵北立笑笑:“但允我最后一次的自私——希望你记住我。”他笑着,“记得有过这样一个人,他一直爱慕着你,以前如此,今后亦然。”
他的笑,让人看着难过。
赵北立停住了脚步:“到了。”我看向前面,正是竹楼。
“进去吧,我要走了。”赵北立望着竹楼道,“我来这里,只是要看看你是否安好——我自己清楚,那天我施用的法咒很是凶狠。”
我道:“都是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已经过去,也没有意义,不是么?
他只是一笑。
“其实我不希望那孩子被找到。”赵北立叹了口气,望向我笑着,“我还是狠毒对不对?”
我说不出话来。
“我也嫉妒他,何曾见过你如此慌乱。”赵北立淡淡说完,转过身去,“羡铭,好好照顾自己!”
他走了,背影渐渐消失在不断变浓的夜幕之中……
……
那一天,我们还是没有找到方隐。
澹台若很不安,一直担心地看着我。
而风早奎则是静静地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像是正在思考些什么。
我抬起头,道:“已经很晚了呢,大家都回房休息吧。”说着我站起来,笑着道:“养足了精神,明天我们才能继续找对不对?”
回到房里,我终于支撑不住,身体顺着房门缓缓下滑。
我垂着头倚靠门背歇了一会儿,等呼吸没有那么急促了,便双手撑地试着站起来。
好不容易走到床侧,我膝头软疲一下子倒在床边。
觉得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然用尽,我虚弱得不想再挪动一寸地方。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清楚,之前所受的伤,我根本还未痊愈。只是着急回来,我那几天一直在风早奎面前装作已经康复的样子。
而今天急匆匆的回来,未及休息便外出寻觅方隐,现在,我已经疲惫得几乎脱力。
我本该休养好了再回来的,但是我等不了了。
是的,我在担心。在那几天里,我的心一直难以安定下来。隐隐的有一种预感,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了——这种感觉很不好,我却摆脱不掉。
果然,我回来了,得到的,却是方隐失踪的消息。
我不敢说自己有那些不测龟甲而能预知天命的仙智神力,但是,我却一直觉得,那孩子跟我虽并非真正父子,可我们之间的默契亦远非与一般人所能达得到的。
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分开。
那三年里,我们一直彼此相依。那孩子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也喜欢与我在一起。
我不该不辞而别。
隐竹山本有封印,再加上澹台若所施的空御术,可以说,一般的人绝对进不来。
可方隐却失去了踪迹!
方隐自行离开这个可能我不是没有想过,但他不过是个孩子,哪来的能力可以独身破解这些封印法咒呢?
如果不是他自己离开,那就是……我打个寒噤。
他是遭遇危险了么?是妖灵作祟抑或坏人挟持?
如果是,那这些人必定有着极高的法力灵术!
可是方隐只是个孩子,不会与谁结怨,那么……是因为我?
我不觉抓紧了身下的床褥,轻声地喘息着。
我想起一个人——赵北立。
想起隐竹山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样子。
不,不会是他的。我想不到任何动机,而赵北立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他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我的额角开始隐隐作痛。
隐竹山里根本没有任何打斗过的迹象,他们带走了方隐……他们对方隐做了什么?方隐怎样了,受伤了或是已经……
那样倔强骄傲的孩子,如果不将他制服,他绝不会乖乖听令离开这里的。
方隐……
我艰难地呼吸着,双手更加用力——很难受……不断的眩晕、心口和额角的疼痛……我只想呕吐,也许,吐出来了感觉会好一些。
眩晕?我叹气,这种感觉……怎么又来了?
门被推开。
我一惊。
“是……”明知不可能,但我没有回头,低声问:“……方隐么?”
我对自己轻轻摇头,微一苦笑,怎么可能呢?
但是,方隐那孩子确实从不敲门的。
那么,是澹台若或者风早奎了……不过,其实是谁都没关系。
我依然没有转身去看,低下头,又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一边扶着床榻尽量直起背部——我不想让他们看见这样的自己,虚弱、憔悴……
“是我。”
我的身体微一颤动。
“封隐?”我难以置信。
可是,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隐竹山的封印及空御术,似乎对他没有作用?
而且,以前也一样,他每一次的出现都那样突然,但,奇怪的是,我却从不疑心他的身份与用意。
封隐走近,双手扶了过来,他轻轻用力,我的身体便被他半抱着扶了上床。
他每一次的靠近,身上带着那种熟悉的气息总让我感觉安心。
我侧头看他,微笑道:“谢谢。”
他把我放下,漂亮的双眉微微蹙起:“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笑:“没事,只是累了。”
封隐看我一眼:“你受了伤。”声音很轻,却是肯定的语气。
我讶然。
好像,在他面前,我什么都掩饰不了。
“总是要逞强。”他有些生气地说道,长密的眼睫垂了一下又扬起,我的心跳突然的就漏了一次拍动。
这样的他,一瞬之间像极了方隐。
火红色的华锦配着豹纹皮革、嫣红异常的宝石镶于额带,这些闪耀华贵的颜色附着着他的身上,却夺不去他的艳丽之美。
他到底是谁呢?
不过,这也不重要不是么?
我不必问。
我突然抓紧了封隐的肩,痛苦地喘息起来。
“鸣?”他急促地唤我,“怎么了?”
我断断续续地道:“帮……我……”我仰脸望着他,艰难地喘着气,“头,很晕……”
封隐一愣,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明白了什么的神情,他低声地说了一句“该死”,但我离他很近,便听到了。
我并没有去想这是什么意思,到了很久以后,我一个人站在黑暗之中,眼前忽而就涌起现在所有的种种,直到那时,我一切都明白了过来。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他在自责,而我所承受着的晕眩之苦是由他所加。后来我才想到,那本是我的痛苦,但他所承受的却比我要多。
他的痛,痛在心腑。
封隐轻声道:“对不起……”我没有去想为什么他要说这几个字;这句话他又重复了几遍,我也没有数清。我只是觉得难受,身体摇晃着,这样的眩晕让我有作呕的欲望,可我又吐不出来,心跳得慌乱无章。
“早知你会如此痛苦,”他叹息,“我不该……”
与之前一样,我觉得自己就要昏睡过去了。
像一个溺水者本能地要抓住身边的一切,我的手用力地抓紧他。
“帮我……我,想清醒着……”我的额抵在他的胸口,努力地让自己不要睡过去。
他也是法师,他会有办法。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