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没有料到,老天竟然已经将他送回了我的身边!
掀开连帽,他的面容就这样意外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神色平静,却是掩不住的俊美风华。
三年不见,他的美丽更是让人不可逼视,一身的清贵之气未曾弱去,增多的,还有一种道不明的温雅气息。
他还是变了,却更叫人动心。
似是不经意失落于人间的仙人,在以前,他的身边仿如围住了一个无形的灵气法场,一直让人难以接近。
恰如那纯净无染的青荷雪莲,只可远观……
我惊在那里,连话也说不连贯。
“是……你?”我变了声音,“怎么会……”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想伸出手去触摸,却已是动弹不得——若这只是我的幻觉,那么,他会不会一触而逝?
“好久不见。”他轻轻一笑。
是他!
真的是他!!
还有谁,如此浅笑,便已倾尽天地颜色?
可是我却生气了。
他对着我微笑,手里却紧紧地握着另一个人的手——果然,正是那个三年之前坏我好事的孩子,将他从我身边夺走的人!!
若不是这个孩子,他又怎会离我而去,一走,便是恶梦般的三年!!
现在,他的手居然拉着那个可恶的人,现在,他的容色虽是平静,眼神却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来——他的眼睛,从来骗不住人。
我知道,他心里必定在担心着那个孩子——三年前我们屠戮生命的唯一证人!
被绳索缚住了,心里忧虑的,却还是这个孩子的性命么?
我在你的心里,竟比不上这个孩子?!
我的心仿佛被刀子戳出一个个的血窟窿来,极尽的痛楚要再次将我逼疯!
攥紧了拳,我竭力控制住自己嗜血的欲念。
“把他们带回去!关起来!!”我怒吼。
……
。
我倚着床侧,颓然坐在地上。
我竟然,再一次失去了他!
半月之前,那个身着火红色华锦、容貌俊丽异常的男子,究竟是谁?
他是如何进入国师府的?和羡铭又是什么关系?
淡雅疏离的气息从他身上自然的散逸而出,并又带着一种浅然的华贵气质,犹如君王俯视苍生的漠然神情,更是增添了他的清俊佚丽。
他向着羡铭走去时,似乎苍穹之间毫无一物,仅有眼前的人。
而羡铭看着他时,双瞳中闪现的,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星芒澈亮。
他们相望对方,仿佛熟悉已久。
彼此独属的眼眸,不过是刹那的凝视,默默之中,却像已然盟约了永恒……
两人之间,似乎再也放不进任何一个身影……
我的心再一次涌起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只要一想起羡铭那样依顺地倚在他身侧,我就抑止不住自己的妒意!
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和谐而艳美,恰如珠华相照,彼此辉映生光。
这样的相衬,是啊,我确实嫉妒得发狂!!
而方才在璧水湖出现的,竟又是另一个俊逸男子了。
浑身虽已湿透,神情依然从容,毫无狼狈之感。他开口说话时,语调慵懒,音色诱人,时而魅惑地笑着,眉眼间带着几分嘲弄的神态。
可当羡铭受伤时,他却慌乱起来,满面痛楚之色,就好像那一道法符击入的,是他的心。
我就这样的看着他慌乱而轻柔地扶起羡铭,不顾身后留下空门——他竟是连自己的生死也忘在一旁了么?!
我呆立在侧,看着羡铭唇中涌出嫣红的血来,心如刀绞。
我竟然伤了他!
想扑上前去将他抱在怀中,恨不得亲身承受他全部的苦痛!
可是,我却失去那样的资格了!
我,伤了他!
我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心一直的往下沉去,却无穷无尽的似乎没有落地之处。
……
“我今日誓要将他带走,谁敢阻我?”
……
“你不配拥有他。”
——那样冰冷胜雪的声音,我的心像被人霎时冻住。
是么?我,不配……
一直以来,我原来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我从来以为承受着苦楚与伤痛的人只有自己,却没有想过伤了他的人,竟然也是自己!我从没有想过他的心——他怎样才快乐,要的,又是怎样的生活。
他不曾属于我,以后也不会。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那份原是纯然无染的恋意,已经掺杂了欲,也掺进了怨。
原来的我,只要每天的在他身边默默的伴着他,并且可以偶尔地望他一眼,心里便已感无尽的满足与欣悦。
可是我却渐渐贪婪,我开始渴望得到他,独独属于我一个人的他。
直至今日,我才发现,原来将他推离开的人,竟是自己!
愈是想要揽紧,他便离得自己越远,最终,不可触摸……
我这样肮脏的身体,怎么配再去碰触他如莲纯净的身躯?
我怎配?
原来,一直以来,我不过只是置身梦中,自欺欺人地做着荒诞的梦。
如今,梦醒了,再如何不愿睁眼,那个瑰丽华美的梦境都已经逝去,眼前空留的,只是寒冷的黑暗而已……
我蜷起双膝,抱紧了自己。
羡铭,羡铭……
可是怎么办呢?
再也,忘不掉你了……
一想到你,心腑就好痛,仿佛自己再也活不下去……
……
17.儿子居然不见了
呃,风早奎好像生气了……
一路上,他一声不吭的,还对我偶尔投过去的探询目光视而不见。
我没敢大幅度的乱动,再次慢慢地把头靠在风早奎的前胸,艰难地呼吸着,尽量不让胸口起伏太大——现在只要稍微的用力动作,带起的那种疼痛就能让人几乎连抽气都抽不上来。
但是,真是不习惯这样安静的风早奎啊。
……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在中土也有着自己的宅院。
“风早,这……就是你的别苑?”我看着面前别致的庭院雅筑,故意把自己的惊讶放大数倍——结果,这家伙居然只是用眼角扫我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而已。
真是,小气……
把我放到床榻上之后,他将别的侍女随从都撵了出去,脸色阴沉得很。我觉得他将要开口了,而且预料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哪里还敢乱动乱说话,只安静的倚坐在床上等待着。
果然,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道:“还疼?”
我笑一下,说:“没有啊,不疼了……”看看他的神色,声音不觉变小,“嗯……不怎么疼了。”
风早奎瞪我一眼,走近来。
我往后缩了缩。他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居然,想起方隐了。
那个孩子现在要是也在这里,似乎,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很是不悦。
我僵硬地笑一下:“呃?啊,没有……”
“跟我在一起,你好像总要走神。”风早奎望着我,声音低低的,让人不安。
我安静下来。
风早奎侧坐在床边,神色有些许的黯然:“算了,让我看一下你的伤。”
“啊?”我赶紧说:“不,不用了!我……挺,挺好的!”
风早奎皱眉,重复:“我要看一下你的伤!”不容抗拒的语气。
真,真是的,又不是方隐,他当然不会用那种方法给我疗伤的啊,我,我结巴什么?!
这时,他已经解开我的颈扣,手指轻轻地拨开衣领,将衣袍一件件的撩开来,左胸那道青紫色的淤痕顿时显眼无比。
他的手停了下来。
“其实,也并没有看起来这么严……”看他脸色不好,我想说些什么,可还没等我说完,风早奎就不耐地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啊?我怔。
什么?改?改什么?
风早奎望着我,脸上带着些许的怒气:“为什么替我挡那一道法咒!你就不能多想想自己!多……”他突然收了口,不再说下去。
他默然了,只是生气地坐在那里,一时气氛有点怪异。
这样闷,我正想着到底怎么缓和,风早奎便又道:“忍耐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已经触到我的左胸,那里顿时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我不觉啊的一下轻呼出声。
风早奎连忙收了手指,一脸做错了事的表情,又是内疚又是担心的看着我,急问:“很疼吗?你没有事吧!”
——这个人这样奇怪,明明刚才还在生着气。
我也气,但看到他的神情却忍不住要笑出来。“哎哟痛死了!风早奎你要杀人啊!”我赶紧弓下腰掩饰自己已经弯起的唇角,按着心口呻吟道。
风早奎轻声道:“抱歉!我会小心的,你再忍一下。”
忍?还来!!
我突然想念起方隐——虽然那样会痒,可是不会疼不是吗?
这是……怎么了?我苦笑。
才分离了两天而已,却……一直的想着那个孩子。
风早奎低低地道:“怎么了?”
我低着头惨然一笑:“风早,我还是放心不下他。”
“什么?”风早奎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儿子。”我低声补充道。
他似乎有些愕然。
“方衍鸣,他并非你的骨肉不是么?”风早奎似是不在意地道。
我抬头看他,一时哑住。
他,怎么也知道?!
之前是千媛姬,现在是……难道,我们就这么的不像亲人么?!好像不管是谁都能看出来!
“真是从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父子。”风早奎悠然地道,“唔,反正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他这样小……”他咳一下,又道:“好了,继续。”
……
这几天真是有够悠闲兼无聊的,何况还对着这样一个无聊的人。
风早奎本就是富贵闲人,老爱在别人面前晃来晃去的,我看得晕,又不好说出来打击他,只好由着他今天下厨整这个玩意儿,明天端水玩个茶道。只是他自己闹就好了,偏偏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整到我眼前来,要我吃这个喝那个。
我无奈,但哪里能吐露一丁半点的不满?
他应该没有看出来我的敷衍,还是乐此不疲地继续胡闹,真是比方隐还像个孩子……
天天的疗伤上药调理休养,我的伤已无大碍,不过北立当时下手还真够狠的,直到前两天,即使只是呼吸,但不小心一用力,心口还是疼得让人直冒冷汗。
庭院不大,才走出房门便被风早大人看见了。我忍着突然涌上来的头疼对他笑笑,道:“呃,早啊……”
风早奎手里不知道端着什么,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抬头看着我魅惑一笑:“你怎么起这样早。来先进去把这个汤喝了。”一边从我旁边走过去。
汤……我木在那里,看着他手里的盅碗调羹。
神啊……
可是没有办法,我只好跟着走进去。
坐在桌边,我闷声看他兴致勃勃的把汤慢慢的从汤盅里舀出来,又加这个放那个地整了半天,最后终于把一碗奇怪而粘稠的东西,呃,一碗汤推到我前面,笑着道:“来,补血养元气,很适合你。”
然后这个药厨便在旁边托着腮笑眯眯地看我。
我当然知道自己躲不过,只好尽量自然地笑笑,拿起汤勺。
“啊,那个!”我把凑到唇边的勺子放下,“风早啊,我好像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想……回隐竹山一趟。”
风早奎慢慢收起笑容:“回去?”他放下托着脸颊的手,漫不经心地玩起茶杯来,“这么着急么?”
我一边低头搅着那碗汤,道:“嗯。”
确实想回去看看,若不是这伤……
也不知道阿若怎样了,我不辞而别,方隐有没有闹脾气……
沉默了片刻,风早奎:“好啊,我陪你。”
我突然看向他:“啊?!”
“怎么?”风早奎挑眉,“不行?”
……
。
就要到了。
我慢慢地微笑起来。
每次回到这里,那山林幽泉独特的悠然气息总能让我的心一下子安宁下来。
风拂过,林叶草丝左右轻摆,沙沙而响,像是曼声吟咏着一首美丽而安谧的诗。我站定在山脚下,微笑伫立。
风早奎心情也很好,笑着叹道:“人间仙境亦不过如此了罢!”
我淡笑着看他一眼,没有答话。
“这是……空御术吗?”风早奎望着山林,若有所思,“施展此术之人确实了得。”
当然,阿若的灵力本就很强,修习天祈术是很看重这个的,何况她的悟性又极高。不过,老兄你也不错啊,居然这样快就察觉到了。
但我决定不把褒扬之辞说出,本来这家伙就足够骄傲了,已经不必再鼓励他……
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后,不远处的树阴下出现的一个身影让我突然怔在那里——
赵北立!!
“北……立?”我讶然望他。
风早奎的脸色变了,冷颜皱眉:“你又来做什么?”
赵北立没有看他,停下脚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等我?”我望着他,不觉的重复道。风早奎的手拉住了我:“方衍鸣,不要理会他。”我回神,对风早奎笑笑,低声道:“放心,不会有事。”
看向赵北立,我刚要开口,赵北立已经犹豫着说:“你,身体……”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对他微微一笑:“嗯,已经没事了。”风早奎斜睨我一眼。
我假装没有看见。
注意到他的眉宇间似有淡淡的疲惫,我忍不住又道:“没有休息好么?你看起来怎么……”“喂……”风早奎打断我,不满地对赵北立说道:“哎那个谁,没有事情要罗嗦的话可否就此别过?”
“……”风早奎这个家伙,我真是无语了。
赵北立的脸色苍白。
我扯一下风早奎的袖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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