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幕呆呆坐在沙发上,刚来时还精神满满的表情,现在早已变成了死灰色。身上那套原本笔挺亮丽的新西装,现在已经染上了点点酱油渍,就连那条领带,现在也已歪到一旁,没有规则。
一个月了。
自从上次的审判结束之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会来宇文松万能事务所。每次,都会在这里坐着,一直坐到日落西山。然后不声不响的离去。不需要人来赶,也不需要别人和他说话,他就仿佛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闹钟,每一日每一日都在重复着这种仿佛被别人设定好地规律,直到永远…
宇文松哼了一声,把目光从阳幕身上收回,继续打着电脑。嘴上的烟头缓缓燃烧,粉碎的灰烬终于无法承受这种难以忍受的“重量”,跌落…
“啪。”
宇文松敲下键盘,关闭电脑。他再次将目光撇向阳幕。嘴角散发出一丝冷笑。等到电脑屏幕完全漆黑之后,他拿下烟头。在一旁的烟灰缸上敲了敲,掐灭。说道:“你想在我这里呆到多久?”
阳幕缓缓抬起头,双眼混浊,迷茫的目光好像完全没有焦距,让宇文松有些怀疑他到底在不在看着自己。
“宇文…先生…”
“别这样叫我,现在的你已经快没有这种资格了。”宇文松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说道,“一个多月了。你也该有决策了。”
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爬上阳幕的嘴角…他笑了,可却比哭还难看!这个人双手毫不在意地一拍,耸着肩膀,语气轻松的道:“决策?还有什么决策?哈哈…我已经完了呀,宇文先生…也许你还不清楚我现在地处境,可我真的已经完了呀…”
“我毕业之后也许真地能够考上律师执照。可是,我的人生也就只是到这里了…接下来,我该干什么呢?对了。不如我去打工吧。隐姓埋名到另一个城市去,不告诉别人我是精政的,这样,我就不会为精政摸黑。别人也不会知道我是一个擅自发动强制审判权,做事不经大脑的傻瓜…”
宇文松脸上的怒容渐渐消退,转而换上的,是一幅逐渐冷漠的神采。他再次仔细地扫了一眼阳幕,最后问了一次:“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呵…还需要假装吗?我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难道你还不相信?”阳幕的神情显得越来越激动,到最后,他甚至是开始大吼起来!
“宇文松!你试过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一辈子的东西在一瞬间消失的感觉吗?我是家里地独苗!爸妈从小就希望我能够长大成材!我从小到大,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你能够理解吗?每天每天就是读书,读书,读书!我几乎从来没有什么玩乐地记忆!这样拼命读书就是为了将来能够成为精英分子,赚许多钱,有地位,不再让人看不起!”
“可是现在呢?现在我还有什么?一条擅自引发诉讼的记录?从此将活在同学们冷嘲热讽中的生活?我够了!我已经完全受够了!这种结果完全不是我想要的!这一切原本就不应该发生!我的生活原本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完美,只需要再等一年,我就会踏入精英分子的行列!人们的崇拜,显赫的社会地位,与各种名流结交!我本应该拥有这一切!宇文松,是你把我的生活全都毁了!还给我!把我所应该拥有的东西全都还给我——!”
愤怒,让他的双目变得赤红。似乎已经失控的他奋力拍着宇文松的桌子,大声嚷叫,宣泄着心中的不满!看着这样的阳幕,宇文松嘴角只是发出一丝冷笑,说出两个字——
“很好。”
宇文松随手拉开抽屉,将里面的那张放置了一个多月的实习表格取出,大笔一挥,在审核一栏签上“优秀”两字,随手写上自己的名字。随后,他将这份实习表格递到阳幕面前。
“宇文…你这是干什么?”已经疯狂的阳幕完全没料到自己等了那么久,都一直未能签到手的实习表现在竟然如此轻松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由一愣。不过,他很快便恢复疯狂,大声喝道:“怎么?想讨好我吗?”
宇文松冷笑着将实习表塞进阳幕的西装口袋,随后伸出手指着大门,说道:“你想要的东西现在已经得到了,可以走了。以后,也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阳幕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表格,喃喃问了一句:“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没什么意思。你和我已经不再有任何的纠葛,请带着这张废纸立刻离开。”
满脸疑惑的阳幕不自觉的向门口走了两步。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上前,大声问道:“夏玉呢?她的案子怎么办?”
“她?已经完全放弃她的你还有必要继续关心她吗?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去办,你就好好渡过你那仅剩的一年大学生涯吧。现在,请你在三秒钟之内,从我的眼前消失!”
宇文松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指着大门口,眼神已经从冷酷转为尖利。他见这个年轻人仍然呆在原地,立刻站起,一手拉着阳幕的胳膊就往门外拖。
拖下楼,打开那扇防盗门后,宇文松猛地甩手将他扔出。随手,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痛吗?
很痛…
屁股上,如灼烧一般疼痛…
阳幕坐在水泥地上,惊讶的看着眼前这座防盗门。他的双手在水泥地上擦出一条条血丝,那张实习表苍白的摊在他的大腿上,静静罩着主人的脸…
结束了?这短暂又充满痛苦的实习生涯?
阳幕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将那份实习表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怀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动作,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让他收进这张纸片。
雷声再一次的划过天际,丑陋的闪电撕开那片灰幕,那些不受控制的雨水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迅速降临这片已经很久未曾清洗的世界。
阳幕再次抬头仰望了一眼宇文松家的窗户,死灰色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留恋。不过,他还是转过身,走进那片雨幕之中…
雨水,拍打在身上…
原本应该轻柔的雨水,此刻为什么会那么痛?如同冰雹一般,砸在自己的身上?
这些雨水简直像是惩罚,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走在大街上,任凭暴雨洗刷着自己的身体。耳旁传来的不再是稀稀拉拉,可以被诗人赞扬的雨声,反而更像是决堤的大坝!阳幕,就在这样的世界中走着…
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吗?——他这样问自己。
应该没有了吧?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宇文先生可以解决剩下来的所有问题,他不是万能的吗?那就全都交给他不就得了?有他在,自己干嘛还要插什么手,添什么乱?只要在一旁乖乖呆着,事情就全都会解决,不是吗?
阳幕笑着,雨水砸在他的头上,顺着脸颊滑入他的嘴中。也凸显着他嘴角的那抹苦笑…
雨中的脚步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的拖拉。在阳幕一步一步走着的时候,忽然发现在不远处,正有六只脚拦在自己的去路上。其中四只通体雪白,似乎是什么动物的蹄子。而另两只,则穿着一双红色的雨鞋…
在一把透明的雨伞之下,宇文雨,静静的看着他…
高中甜蜜乐章篇 第六十四章激天使
第六十四章激天使
雨水仍旧在下,落在透明的雨伞上,发出噼啪噼啪的轻响。// //
少女举着这把雨伞,靠在肩上。纤细白皙的手掌轻轻扶着伞柄,目光冷淡的望着眼前的人。
她没有说话,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已经没有意义。她只是静静的站着,静静的望着这个人。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那,噼啪噼啪的声响…
“你还想怎么样?”
阳幕伸出已被雨水湿透的袖子,在脸上一抹。原本还非常有气质的面孔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峥嵘。
少女依旧没说话,明亮的双眸中射出冷光,轻蔑的在阳幕身上打量。
“我问你,你还想怎么样啊!”
长久的沉默带来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宣泄。阳幕猛力的跺着脚,溅起的水花带着泥泞扑至他的裤子上。毫不留情的涂抹着他,让他变得更为肮脏,卑贱。
少女把目光转开,似乎是连那种冰冷的目光也不屑移至他的身上。她轻轻抚摸着身旁独角兽的额头,动作轻柔,温和。细长的手指在独角兽的毛发上划过,给人一种不似人间该有的圣洁感。
独角兽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抚摸,它低着头,在女主人的怀里蹭着。那双红宝石般闪耀的眼睛时不时的偷瞄着前方的阳幕。
轻视…甚至到了无视。这对于一向自视甚高的阳幕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故作镇静地向少女身旁走去。
面对向自己走来的阳幕。少女依旧微笑着抚摸独角兽的额头。充满笑容的嘴角,在两人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说出了让阳幕的心,狠狠一震的话——
“你也不过就这样而已。”
不过就这样?自己不过就这样?而且,还是“而已”?
阳幕猛地回过头来,欲待发怒!却不料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那匹独角兽已经很好的卡在他和少女之间!黄金色的尖角即使在细雨中,依然显示出摄人地魄力!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嘻嘻…”
白色的长纱裙中,轻轻托着少女那轻柔地身躯。握着雨伞的手指依旧白皙…她轻轻抚摸着独角兽地背脊,就连头都没回一下。望着那天上飘散的雨水,轻轻笑着。
阳幕看着独角兽的尖角。心下有些发虚。等他退后一步之后,心中才稍稍感到安心。大声哼了出来:“我又怎么样?你还想我怎么样?你又怎能理解我现在的处境?我尽力了,我尽了全力!这样的我,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少女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一滴雨水趁着风儿,顽皮的绕过雨伞的阻隔,飘落在她地鼻尖上,瞬间冰凉的触感。让她发出一声轻呼。
“我没什么不满,而且我也知道你尽力了。所以,你鼓足全力所能办到的事,也就是这样而已。难道我有说错吗?”
少女回过了头,冲着阳幕微微一笑…!
美丽的笑容…不管在任何时候看,这个笑容都是如此的美丽…
可在这一刻。这个笑容映入阳幕眼帘之时,所带给他的,却是雨水所无法比拟地寒冷…
“这…这是因为…”阳幕想要反驳。一时间却找不出任何的词句。他张着嘴,任凭雨水的冲刷,三分钟后才终于嘟囔出一句,“这场官司没可能赢地…任何人,都没可能…”
“对你来说吧。”少女将头转回,撑着伞,向前走去。
阳幕愣了一下,呆呆望着少女的身影渐渐远离。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急忙叫道:“宇文雨!你去哪?这里不是你回家的路啊!”
少女回过头来,看着阳幕时再次发出一丝轻蔑的笑声。她轻轻拍了拍独角兽的背部,那里挂着两只打成结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蔬菜之类的东西。
“想来看看吗?看看,你所谓的尽全力到底对别人有多大的帮助?”
好像嘲笑一般的笑容看的阳幕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知道,这绝对不是那些雨水所能带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有一种更为深沉可怕的东西,正不断的向他袭来!
“去不去?”
少女依旧散发微笑,那眼神中的嘲讽却没有丝毫要征求阳幕意见的意思。在问过这一句之后,她便已经迈开脚步,向目的地出发了。
阳幕想了一会,脚步也不由自主的随着少女前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那个地方看到什么。他只能走…前往那未知的目的地…
雨,还是在下着…
走了不过三十分钟,一座简陋的木制三层小公寓出现在两人眼前。纷繁的雨水不断冲刷着公寓的墙壁,斑驳的石灰早已脱落。简陋的屋顶显然无法遮盖住这从天而降的暴雨,走在楼梯上,那些从木板夹缝中渗进的雨水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滴落。
“这里是什么地方?”
宇文雨没有理会阳幕的询问,她提着那两只塑料袋,缓步走上二楼。
宇文雨稍稍看了眼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低声数了数。在确认一样东西都没有落下之后,她满面笑容的敲了敲门。
“夏姐姐,我来了。你在吗?”
房间内没有回答,但发出一声轻响。宇文雨心中一动,立刻推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潮湿至极的小屋子。虽然不是顶楼有漏雨之患,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重重的霉味。
门一开,宇文雨立刻看见一个身影往一边躲去,待看清之后,她立刻叉着腰,不满的说道:“夏姐姐,你又吃这种东西了?不是说过我会来帮你做饭的吗?”
小屋内的夏玉缩在一旁的一只煤球炉旁,炉子上架着一口锅,里面盛的是水一般稀薄的薄粥。水面略微泛黄,显然证明米已经不怎么好。而她的手上也正端着一只碗,早已有了缺口的碗中,也有那略微黄色的米粒。
见到宇文雨之后,夏玉的眼中闪出一丝光彩。可当她看到宇文雨身后的阳幕之后,原本闪烁出光彩的眼神再次变得黯淡。她用勺子从锅中再次舀出一碗“清水”,苦笑一声,说道:“多谢你爸爸将我保出来。可我已经太长时间没去‘工作,了…”
“那不是工作。”宇文雨将手中的塑料袋往一张桌脚严重不平衡的桌子上一放,眼神变得严肃,“夏姐姐,希望你能够更加的珍惜自己。虽然…虽然我知道,也许我无法彻底的帮助你,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去做那种事。”
夏玉瞥了一眼宇文雨,嘴角露出一丝自嘲似的苦笑——
“你既然知道不可能彻底帮助我,那干嘛又跑到这里来?我不需要怜悯…”
“这不是怜悯!”宇文雨原本严肃的目光变得更为认真!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大声道:“这也不是同情!与其说这些是对你的帮助,不如说这些都是夏姐姐你应该得的!夏姐姐,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起,你就一直都没期待过什么吗?你就想这样一直一直的,一直一直永远下去?”
夏玉不回话,捧起碗就要喝。却不料,宇文雨一手将其打落…
“夏姐姐,我爸爸曾经说过一句话。这句话不管是过了多久,我都会永远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救你。唯一能够救你的,就只有你自己,!”
“夏姐姐,你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就算我爸爸多么努力想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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