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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他怀里仰着脸笑着望他，“怎么会？”
这笑容太扎眼，容阳从没见过，那是一种类似苍凉的味道，太不适合她了。来不及说话，她就先开口了。
“我不会的。”她笑着摇头，“不用我再气他了，他已经快死了，容阳，他快死了！”
她不停的摇着头，眼泪全部溜进了她的头发里。他看不下去，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容阳，我快没爸爸了。”高慕咬着唇，睫毛被泪水濡湿，“他现在这样，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我这么难过！我甚至在想，只要他活着，一辈子讨厌我都可以。”她的声音只剩细细的低喃，“我只要他活着。”
容阳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疼，面对死亡谁都无可奈何，而她现在面对的是要看着自己的爸爸等死，那种感觉光是想想就已经觉得可怕，容阳没有在意她为何说高翊翔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这一刻他只能紧紧揽着她，坚定的告诉她，“他会活着的。”哪怕他的理智知道这个想法视线的可能性很低，或者说几乎没有。
这个夜晚，并没有温情的度过，半夜的时候高慕的手机响了，她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听到那声‘喂’以后，她混沌的睡意消失了。
容阳把她送回言宅，叮嘱她有时间要给自己打个电话后才离开。
夜幕下，她裹紧衣服小跑进去，有些事情，该他来解决。
***
穿过庭院，绕过湖泊，走进大门直走，就是言宅的客厅。此刻客厅中央的水晶灯大开，言老爷子还有老夫人都坐在沙发上，靠右边的对着高慕的沙发上坐着保养得意看不出年龄的中年女人，五官精致，气质高贵，高慕对她再熟悉不过，这就是半夜打电话的女人，也是高慕好久未见的妈妈言若。
言若一回来，就惊动了二老，也就没有放过她，半夜也把她叫了起来。
“妈妈。”这声叫的真是久违，整整5年，她都没有见过言若一面，不是她不见，而是言若根本不给机会她见。
“死丫头。”言若也不在乎言老爷子和老夫人在场，对高慕说，“才5年就回了，真没骨气！”
言老爷子威严的咳了一声，“慕慕是孝顺！哪像你这个没良心的，别带坏你女儿！”
高慕不知为何，眼睛红了起来，慢慢走过挨着言若坐下来，“妈妈，你也知道了对不对？”
“恩。”言若点点头，“你哥哥告诉我的。”
高慕知道高翊翔得胃癌以后，并没有联系高延，她敢打赌，高延一定知道这件事，别人瞒她就算了，高延竟也瞒了她。
言老爷子和老夫人也才得知这个消息，心里五味杂陈，他们对高翊翔这个女婿是从很满意到不满意，特别是在高慕10岁得时候，他们的不满到了明显的地步，言若常常不打招呼就出远门，惊动了老爷子，老爷子一电话分别打给他们俩，说的都是一样的话，你们离婚吧！可偏偏两人就是不搭理，说感情好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说感情不好，两人又不愿意离婚，时间久了也就被搁置了。
而现在，高翊翔得了癌症，这意味着他们的女儿可能会没了丈夫，他们的外孙女可能会没了爸爸，老爷子和老夫人心里能不五味杂陈么？最后言老爷子也还是一句没说，示意了一下老夫人，两个人一起回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高延接到消息就来了，高慕也不跟他打招呼，只是紧紧挨着言若。
言若是什么人，谁也没她精，一下就察觉了这兄妹俩之间的诡异气氛，打着哈欠上了楼，哪怕此刻她清醒的没有一点睡意。
“慕慕。”高延喊住准备跟着上楼的高慕。
高慕转过身，很平常的开口，“哥哥，有事么？”她顿了顿，接着说，“应该没什么大事了，有什么比爸爸得了胃癌更大的事呢？我困了，有事的话明天再说吧。”说完，她转过身继续上楼。
这话说的平常，甚至没有一点点不对的地方，可对高延是无声的自责，高翊翔得胃癌这么大的事情都瞒了，还能有什么大事？
高延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嘴角却含着笑，大事，哪能只这么一件呢？只是，他知道的大事，对高慕亦是打击也是解脱。
***
早晨，天依旧阴霾，但人们的热情却似骄阳，圣诞节就在明天，今天是平安夜。
容阳手里拿着文件袋站在落地窗前，商场中央的巨棵圣诞树在33楼的俯视下显得小巧，这份文件就是高慕给他的那份，他已经看过了，并没有告诉高慕这里面的内容，有些事该有他来解决，所以，他约来了贺以昊。
两人见面省去了客套的招呼，容阳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贺以昊，贺以昊拆开文件袋，随手拿出了几张，扫视之下眸色也跟着深了几分，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查的很详细。”贺以昊挑挑眉，把文件袋放回桌子上，“怎么不下手？”
“这是高慕查的。”容阳如实说，“所以，我没有权利替她做选择，而且以高慕的个性，看到这个以后不会下手。”
贺以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心却挨了闷闷的一击，他很清楚，那次威胁高慕以后，高慕就一直没妥协一直在想办法找自己的弱点，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找到了，完全可以一招将他打回原形，不过他也清楚，高慕看到后不会下手，而会找到自己谈条件。
从始至终，高慕对他亦如他对高慕那样，是威胁交易，不同的是，他带着不一样的感情走偏了。
“算来算去，我还是失策了。”贺以昊嘴角微勾，像是对自己的自嘲，“这条卷土重来的路，我少算了会遇见她，也少算了感情。”
他长这么大，向来薄情，任何事情在他这里都是可以靠手段解决的，感情似乎不曾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独独遇见她，一步一步的走偏，一点一点的沦陷，他才知道不是不需要感情，而是这玩意对他来说太奢侈了，一旦遇见就想要拥有，可偏偏不一定能够拥有。
“你还少算了我。”容阳也笑起来，“我容阳认定的，也从来没有放手之说。”
贺以昊回过神来，是不是因为早就准备放手，才会这么轻松。
“我到现在还没想要放手啊。”贺以昊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如释重负，“所以，你得快点了。”
“当然。”容阳回答的干脆，也松了口气。
***
言老爷子坐在客厅专注的看着报纸，言若正从楼下下来。
“姑姑。”言婉兮和言易同时到言宅，他们才知道言若回来了，便一早赶来。
“恩，你们两个还不错。”言若回来后，情绪都没有大悲或是伤心欲绝，“结了婚，现在连小易都有孩子了，你们俩比那个死丫头强多了。”
“妈！”高慕刚下楼就听到言若的话，很不满，“你怎么老是说我！”
家里人都注意言若去了，并没发现言老爷子今天比较反常，按照言老爷子一直以来的习惯，他看报纸只会在书房里，可从刚刚就一直在客厅。
高慕正纳闷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容阳打来的。
“你在言宅？”
“恩恩。”高慕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好的。”还没等高慕反应，电话就挂了。
她拿着手机愣了愣，这厮无聊了？
再抬头的时候，言婉兮，言易还有高延都一致的看着门口，又看向她。
高慕感觉到不对劲，走到跟前，探头朝门外看去。
哗！她惊了！还真是熟人，太熟了，刚刚才给自己通电话的人怎么就站在门口？！他要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高慕脑子里过了一边，还没开口说话，老爷子沉厚的声音就传来了。
“你是谁？”
“我是容阳。”男子一身正装包裹修长的身材，英俊的脸上挂着适宜的温暖笑容，他态度谦和，礼貌的回答。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众人一致沉默，高慕傻楞，只有老爷子坐在客厅沙发发话。
“我是来提亲的。”容阳温和的笑着，笑容和煦，温柔的语气不容质疑，“我要娶高慕。”
高慕彻底傻掉，除了言婉兮言易和高延询问的眼神外，还有言若，她的妈妈，正吃惊的盯着自己，这是唱哪出啊！
“你就是容阳。”言老爷子把报纸拍在茶几上，眉毛微微皱起，“小延，小易，给我绑了！”
说完，高延和言易互相看了一眼，丝毫不客气的扣住容阳的肩膀。
言老爷子站起身，前往书房，视线在跟在身后的高慕落了落，“你们几个给我把这丫头看好了！”
言老爷子的命令谁敢不听？就连高慕也听话的停下脚步，她低下头这才看到茶几上的报纸，重点却不在报纸而是报纸上面的白色文件。
文件上详细的记录了容阳的资料，还有这段时间高慕发生的一切。
是的，老爷子就是老狐狸，他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咩~~容阳登门了。。
咳咳 至于结果 下一章公示
孩纸们。杀了我吧。呜呜呜
第五十章
高延和言易绑着容阳跟在老爷子身后，一同前往书房。
高慕蹲在茶几前，眼睛还落在白色纸张上，真是详细啊，从她回来后到容氏就职，再到从小公寓搬到容阳的家，还有冯甜伤她，关于她所有的一切都在这薄薄的两张纸上。
言若走过去，抬手敲她的脑袋，“怎么回事啊？人家居然上门了！你干什么坏事了？”
“啊……妈”高慕挨这一下，吃痛的喊出来，仰着脸，揉着额头，“我能干什么坏事。。。？”她低下头，继续揉着头，不满的嘟囔，“要干坏事也是他吧？”
没过一会儿，心里担心取代了额头的疼痛感，老爷子的想法很难捉摸透，目前这形势实在不好，老爷子知道冯甜伤了自己，自然联想得到根本原因是容阳，这就更不好办了。她望了言若一眼，又看了看言婉兮。
这姑侄俩一个比一个精，高慕眼里的担心很明显，况且她们也不知道老爷子要干嘛，容阳好歹也是容家的独子，伤着了也很不好交代，言若和言婉兮同时看向别处，沉默的把老爷子的命令抛在脑后，示意高慕自由行动。
***
书房的门没有关紧，露出的缝隙正好可以看得清楚里面发生的一切。
老爷子威严的坐着，言易和高延站在容阳身边。
“你们两个傻楞着干嘛？”言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这小子伤了慕慕，你们做哥哥的就这么愣着？！”
言易和高延余光相碰，空出的手照着容阳的怀里就是一记闷拳，容阳疼的弯腰，两只手被他们擒着，动弹不得，只能随意被处置。
没人比高慕更了解言易和高延手上的功夫，这两人一拳杀伤力堪比别人十拳。
容阳生生抗下，没有吭声，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前段时间，小延你把慕慕带回来，这丫头的情绪就很不对。”言老爷子又发话了，审判官一样的威严姿态，“想来也是因为这小子的缘故，伤了慕慕不说，还惹她伤心！”
言易和高延不用再提醒，也不用再目光交流，朝着容阳又是两拳，容阳‘嘶’了声，闷咳出来。
“更重要的是……”言老爷子盯着被打的容阳，想看这小子能够受多久，“这小子还亲自上门，准备拐走你们的妹妹！”
言易和高延轻微的摇摇头，没有反驳，但也没有朝容阳的怀里出拳，而是…高延忽然扭过容阳的手，言易毫不犹豫的朝他手臂狠狠下了一手刀。
高慕很清楚，容阳的手受那么一下一定骨折了，她甚至都能听到骨头折了的脆响。这下，她那里还坐得住！
“外公！”高慕推开门，穿过镂空雕花屏风，高延和言易依旧站着，容阳扶着手也正正的站着，表情平常，而老爷子把头撇向一边，干咳了两声，“那个……你们把他伤成这样，我…我得为他负责！”虽然她此刻是偏向容阳的，但是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什么？！”老爷子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丫头，你说什么？！”
“他怎么说也是容阳的独子，人家的宝贝儿子，挨了几拳不说，手也被打骨折了，等他回去了，人家也会要我们负责的！”高慕慢慢回答，嘴上说着，心里一直犯嘀咕，这逻辑是不是忒奇怪了点？
“你差点丢命！他挨着几下是应该的！”老爷子毫不犹豫的反驳，对高慕看似不明显其实很明显的偏袒‘嗤之以鼻’，“想要你负责，这样几下怎么够？”
高慕刚想反驳，言若的声音就飘了进来，“去医院，你爸爸昏了刚醒。”没有表情，没有波澜，甚至没有…情绪。
如同冰点，一瞬间凝固了所有。
***
高慕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还未进门，她就闻到那强烈的味道，以消毒药水打底，上面撒上薄薄一层血腥味，但中间力量却是浓厚的眼泪味和名为死亡的绝望。
高翊翔闭着眼睛躺在病房里，白色的枕头，白色的床单被子都如同床上的人一样，没有生机，他瘦了，是那种消瘦，医生在跟高延说情况，高慕和言若走进了病房。
高翊翔撑开眼睛，“你回了。”他对着言若说。
“去英国吧。”言若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酸酸的，她把头微微抬高转向别处，病房窗台上的盆栽开的很好，茂盛如夏季，“去英国动手术，10％也要试试。”不管今天他有没有昏厥，言若见了他也是要说的。
“瞎折腾。”高翊翔也把视线投向窗台，“我不去。”他说话越来越短，却字字厚实，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说久了都会累，直白点就是，他在逞强。
“够了！”他有机会治疗居然选择放弃！？高慕被这场景刺痛，情绪在失控边缘，一点一点看着沦陷，“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试试10％的几率。”高慕不敢呼吸，这里的空气一旦吸入全是绝望的味道，她声音不稳，“1％的可能对你来说都是机会，10％已经很高了不是么？你放弃10％的机会，让我看着你等死，是想让我在你死后感到内疚么？告诉你，不可能！现在我站在这里，以及先前主动找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责任，身为子女的责任。所以别想你这样我会内疚，你活着还是死掉，我都不会忘记以前的事情，也不会原谅你。”她紧紧咬着牙齿，避开高翊翔和言若苍白的脸色，还是说出了她想说的唯一重点，“你还是去英国吧，动手术，好好活着。”
她一刻也不停留，言若想叫住她，可声音被关掉的门一起切断。
高慕靠着墙，医生和高延就站在不远处，高延神情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