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便去了,匈奴人让我等撤出中山,并想以大皇子的名头,让镇北军勿敢妄动,更想进一步向我朝索要整个幽州地界。”谢渟岳仔细答道,更是将这中山近段时间的战况和北疆大局简单与致远说了,他原本跟着中山郡尉驻守此城多年,对北疆很是了解,而且全程参与了这次突变,现在一一道来,让致远也不禁动容,魏晚秋不过离开北疆一个月多的时间,他与自己所说的情势还不是现在这样,却没想到这一个多月时间里,风云突变,让人措手不及。“我已经派人前往京城和镇北军将此事告知,但是镇北军目前只有魏夫人坐镇嘉峪关,而魏二小将军才刚带领部众摆脱包围,还要五日时间才能驰援中山,京城距离此处又是千里迢迢,我只怕,皇子殿下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到时候,这中山,这幽州怕是真的在劫难逃。”
“这座中山不能丢,既然并州有舞奕坐镇当是无碍,那便向冀州借兵,守住中山,再想法救出慕白。”致远说道,温和的眉眼难得流露出果敢与坚决。
“可是,我们这座中山只剩下一些老弱伤残,哪里还是那些匈奴人的对手,这人,要如何去救?”谢渟岳一边领着致远走入中山府一边询问,已是将他当做了这里的决策者和最后的救命稻草。
“为我准备纸墨,若是我想的不错,那人当可帮我们一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深深的觉得自己的表达能力有问题。。。
☆、祭祀天神
打从多齐尔挂着阴沉沉的笑容走进囚帐的时候,姬慕白就知道自己这段还算平静的人质生活就要宣告结束了,毕竟已经过去三天了,东虞那边一点表示都没有不说,昨日晚些时候多齐尔得到战报,镇北军的魏松月居然阵前突围,斩杀了他的得力手下,带着镇北军冲出草原部族的包围,士气大振之下又乘胜追击,虏获俘虏近百余人。
“大皇子殿下,难道你的那些手下,还没有将您在这里的消息告诉镇北军吗?”多齐尔负手站在囚帐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被绑着手脚束在囚帐一角的姬慕白。
“镇北军突围了?”姬慕白一听多齐尔的语气,就猜到了目前大概战况。
多齐尔慢慢踱步过来,蹲下身与姬慕白平视,才开口道,“这对你我来说都不会是个好消息,我劝你还是想点办法提醒一下你的部下,让镇北军撤回嘉峪关或者最好更远一些的地方,为了保住你的小命,最好也让中山的撤离速度再快一些,我的耐心就快要到极限了。”一边说着,一边提着姬慕白的衣襟将他扯起,阴沉的鹰目带着一丝丝的杀气,语气中威胁的意味弥漫开来。
“难道您没有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吗?”姬慕白虽被他气势所压,却也因为早就知道结果会是如此,也并未表现出慌乱和惊恐的样子,只是束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面上却仍是装作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你这是要敬酒不喝自讨没趣吗?我们匈奴人可不会留着没用的东西。”多齐尔一把将姬慕白重重摔回地上,“我劝你还是好好跟我合作,很快就能回东虞过你原本衣食无忧的皇子生活了。”
“本宫倒是不急着回去的。”姬慕白不屑道。
“哈哈哈,好,你既然如此说了,”多齐尔大笑几声,狠绝的眼神从姬慕白身上掠过,挥手叫来两个侍卫吩咐道,“东虞的大皇子殿下若是不能将幽州奉献给我们草原,那么,我们只能将大皇子殿下供奉给草原之神,得以平息天神的怒气了。”
姬慕白自觉不妙,却不知道多齐尔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只看到那两个侍卫心领神会一般,点了点头步出囚帐而去。
多齐尔又回过头来看了姬慕白一眼,阴测测道,“若是大皇子殿下能在供奉仪式中想明白,当然可以来找我,我想我们的草原之神也是乐于看到自己的土地得以绵延,当然,能够被奉献给草原之神也是你的福气。”说着再不看姬慕白一眼,径直走出了囚帐。
没过多久,就见一个身着草原部落专属的特殊服饰的老者出现在帐门口,用土语跟身后的两个侍卫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两个侍卫大步跨了进来,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姬慕白,草草解了绑住他的绳套,一人将他紧紧压在帐中的柱子上,另一人粗暴的将他上身穿着的棉布外套和长衫全部脱了下来,然后两人各一边架住姬慕白就向帐外走去。
穿过一排排军帐,就来到了匈奴军的主营校场,这时校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匈奴士兵,人群正中间搭起了一个高台,高台四周又竖有四个火盆,姬慕白被架着送上高台,高台上架了一个十字型的木桩,两个侍卫便将姬慕白反绑在这木桩之上,然后迅速退下了高台。
因为是反绑的,所以姬慕的后背便暴露在众人面前,间或有一些散落的发丝披散在两块蝴蝶骨之间,给人细致白皙仿若女子的错觉。多齐尔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眯着眼睛看着姬慕白在火光下□□的上身,少年人的体型还没有完全发育,肩膀显得有些单薄,过于细窄的腰身给人一种消瘦的羸弱感,但又因为从小就学习骑射的原因,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稍微中和了一点柔弱的感觉。
北方的深秋已经相当冷了,姬慕白感受到冷冽的劲风夹杂着砂砾吹打在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有些生疼,但因为四周有四个火盆并不觉得特别冷。他不安的看着高台下的人群,想象不到将会有什么事情等待着自己,至少目前,他只是觉得有些羞辱,本能的想要将散落在自己腰间的衣服拉起来,但双手动了一下,才发现绑住自己的绳子拉的特别紧,一丝一毫都无法挣动。
底下多齐尔用土语朗声宣布了几句,就看到那个老者走到众人面前的空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又手舞足蹈的胡乱跳了一会。
姬慕白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也是跟着父皇一起去神坛祭过天的,东虞注重礼节,祭天的场面宏大而庄严,一向威严的父皇玄色华服加身,十二旒冠冕随着他稳健的脚步而轻轻碰撞,发出玉石特有的轻响,然后拜天拜地,祈求国泰民安。那个时候,那么多的人,却给小小的姬慕白一种万籁俱寂的压迫感,父皇祭拜结束后,缓缓起身,振起金丝银线勾龙画凤的广袖,于是山呼万岁之声震天动地。哪里像这些野蛮人连祭个神都想杂耍一般。
只想了一会儿,那老者已经结束了祭祀的准备,手中不知何时供奉着一把银质小刀,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来,多齐尔抱胸而立道,“大皇子,现在可是最后的机会,想好了如何用幽州替换你了吗?”
姬慕白回看向站在远处的敌人,只是抿紧了嘴,轻轻摇了摇头。
“呵,我看你硬到何时。”多齐尔也不再多言,用土语吩咐了那个老者,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姬慕白听到身后的老者嘴中仍是念念有词,一股森冷的寒意一点点向自己靠来,姬慕白脑中匆匆闪过当年祭坛上的牺牲,便感觉一股尖锐的刺痛进入自己的皮肤,然后贴着后背行云流水一般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姬慕白猝不及防,被痛的惨叫起来,本能的想要挣扎,却仍是丝毫动弹不得。
身后的老者却是不闻不问,银质小刀轻巧的离开皮肤,又快速的刺入,沿着既定的路线不急不缓的又是一刀。
“呃……”姬慕白咬牙,硬是将□□之声咽下,默默忍耐背上所施的剐刑。
“庄主庄主!”一个火红的身影一路飞奔着冲入中山府的客院,致远从城防图中抬起眼来,便看到萧铭川从院门处一路跑来,虽然这两日他为了调派冀州兵力布放之事劳心劳力,但是看到这棵自己最喜爱的小摇钱树出现,还是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
萧铭川刚在致远面前站定,还未开口说话,院门口就又步进一人。
那人冷峻的眉目带着一丝倨傲,一袭宽大的玄衣附在高挑的身量上,北方深秋的寒冷丝毫没有对他产生影响,他信步而来,对着致远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踱到萧铭川身后站定,细心的将萧铭川被风吹散的发丝拢到脑后,又将松散了的白裘围脖替萧铭川拉好。
“庄主派了蛊鸟来送信,这样急急找我来中山做什么?”萧铭川浑然未觉身后人的体贴,仍是欢欣雀跃的拉着致远的袖子问道。
“幸亏你们没有野到什么蛊鸟找不到的地方去,但这次却不是为了找你。”致远放下手中书卷,摸了摸萧铭川的头,抬眼便看到那长身玉立的男子正冷冷看着自己,这才慢慢收回手来,在胸前做了一揖,“劳烦沈教主千里迢迢赶到中山来了。”
沈重笑看着致远却不说话,萧铭川抬起头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一撇道,“原来庄主要找沈大哥啊,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要我二日内赶来,这才连大漠孤虹都不看了,让沈大哥一路轻功急行的。”
“这次确实是有件大急事要沈教主出手相助,还望教主能够相助。”致远又抬手一礼,语气中多了几份恳切。
“何事敢劳致远庄主亲自从京城到这蛮荒之地,还三番五次的出言请求。”沈重笑淡淡开口道。
“在下向来护短的很,沈教主就莫要取笑了。”言下之意当初自己也是为了萧铭川之事匆匆赶来西域。
沈重笑会意,又轻轻点了点头,“致远庄主抬爱,沈某自当尽力而为。”原本冷冽的目光转看向萧铭川时,竟显出一些温柔来,便答应下来,还了致远当时出言相劝的人情。
“其实这本来是我东虞与匈奴人之间的事情,本也不愿牵扯西岐诸般部族的……”说着停了一停,看向沈重笑却没有过多的表情,便放下心来接着说道,“小川可还记得常来我院中的那位皇子殿下?”
萧铭川眼珠子转了转,立刻点了点头,脑海中也立马浮现出那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副傲慢无礼的模样,“他怎么了?”
“他……他为了救这座中山城和被匈奴人俘虏的百余名百姓,只身前往匈奴人处为质,如今已经过了三日,生死不明……”致远说道此处,原本平静淡然的语调带起些颤音,优雅舒展的双眉也不知不觉紧紧皱了起来,“我东虞镇北军还要两三日才可赶到中山,却也不定能安全将人救出敌营……故而还望,还望沈教主能够潜入匈奴军中,将他救出来。”
沈重笑心中微震,如今致远的这番叙述,依稀与当年妹妹的模样重合在一块,双拳紧紧握住,沉吟片刻才道,“我西域部族本来隐居于大漠之中,确实不愿涉及你们的国事,但便看在这位皇子殿下的果敢,和这块养育铭川的土地,沈某便去匈奴军中为致远庄主走上一回。”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神隐了多日终于记得死回来的我。。。就把虐皇子的过程略过吧
☆、空城之计
致远稍晚一些的时候就亲自启程前往冀州募集粮草了,他要确保在救出姬慕白之后,中山可以抵挡得住匈奴人的炮火。冀州侯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连借兵都是不情不愿的一千人,还是看在神农庄和宁府的面子上,按冀州侯之言,这幽州和中山万一丢了,冀州可是要有足够的兵力来守城的,却不懂何为唇亡齿寒的道理。
中山目前由六百名冀州兵驻守,萧铭川带着剩下的四百人忙着修城墙,筑炮台,救助伤员也是有些捉襟见肘,幸好还有个谢渟岳帮着自己,比起忙的昏天暗地的鬼手老头确实是要清闲上许多。
当天晚上,塞北的夜幕早早笼罩了荒漠,沈重笑如鬼魅一般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匈奴人的阵地。匈奴人的营地守备并不特别森严,想来是觉得现在的中山根本没有能力攻打他们,何况他们手中还有东虞的大皇子。
沈重笑很快就从军营外围摸到了内圈,仍是没有找见姬慕白的身影,却看到本应无人操练的校场却燃着硕大几个火盆,他心中一动,闪身便向校场靠近。
已经整整一个昼夜了,多齐尔烦闷的皱了皱眉头,抱胸站在高台下看着台上束着的人,那人已经陷入了昏迷,脸色煞白眉头紧锁,全身都是冷汗淋淋的,在火光的照印下,散发着暖橙色的光,暗红色的血迹似乎并不多,都凝结在垂在腰间的衣物上,如印花一样缓缓蔓延开。只有在每次他身后的老者将银质小刀划入皮肤的时候,才会看到他不自控的颤抖,以证明这个垂头被束的少年还活着。多齐尔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弱小的少年可以支撑这么久,除了刚开始祭祀时的那一声猝不及防的惨呼之外,连声响都没有发出一些,只到晚些时候人已经痛得半昏半醒之时,才依稀传出几声几不可闻的□□。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只听到那老者一声惊呼还未来得及出口,人已经软绵绵摔倒在地,多齐尔大惊,是谁如此大胆,居然在他营中放肆,四周茫茫夜色竟一时找不到偷袭者到底是在何处出手,身边的部下已经匆匆拿起营号急急吹了起来。
“呜——”想象中的长鸣并没有发生,一声短促的号声猝不及防的被打断,多齐尔一回头,发现呼号那士兵也已经倒在地上。多齐尔神色一紧,知道今夜前来劫营的人,绝非善类,迅速抽出自己佩刀,提身便要向高台上的人质飞去。
正当身形跃起于空中的时候,夜色遮掩下,一支湛着幽幽蓝光的翎羽暗器划破沉沉黑幕直向多齐尔面门飞来,多齐尔勉强挥刀格挡开,但去势也被这暗器一阻停了下来,却不想,还未站位,嗖嗖裂空之声不断,竟是又有几枚翎羽向自己袭来,多齐尔仓皇躲避,被迫又向后退了好几步。
直退离高台数丈,暗器才停了下来,多齐尔怒不可遏,这才来得及正眼看向高台上发生了何事。
沈重笑一袭玄衣长袍宽大的风帽遮掩住了相貌,只见一抹暗影长身而立,再细看,姬慕白瘦小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用斗篷包裹住抱在胸前。
“来者何人!”多齐尔怒声问道。
“受人之托而已。”沈重笑也不多话,又是几枚暗羽蕴满了内力破空飞出,逼得多齐尔不得不再次出手格挡,等到暗羽停止了攻势,多齐尔再向来人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