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轩摇摇头，对沈平解释说：“当然不是，秦月中还不能死，不然林家怎么不自己动手，他毕竟是南京的特派员，而且这次还是打着南京政府禁烟令的旗号，也算是名正言顺，如果就这么的死在我们上海，必然会引起轰动，南京政府那边会派更多的人来，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们都会成为牺牲品，毕竟政府内忧外患，国库告急，这下次有了借口，不得狠狠的将我们这些上海的大家族都压榨的干净吗？另外秦月中这次也算是很林家结下了梁子，以后对我们也有利。”
沈平听着沈云轩的话频频的点头，但是听完后，他又忍不住挠着头，支支吾吾的问道：“少爷，恕沈平愚钝啊，要是在不除掉秦月中的情况下，还将这笔货物卖掉，似乎不太可能啊，那么我们究竟该如何做呢？”
“哈哈哈。”沈云轩掩嘴大笑起来，“你说的没有错，如果想在秦月中的眼皮子底下还做鸦片的生意，当然是不可能，而且说实话我对秦月中的为人还是有些佩服的，毕竟在这么乱的世道里，能为国家和百姓设身处地考虑的人不多，虽然我是个生意人，也没有那个闲心去考虑什么国难和那些大道理，不过对于秦月中所说的也还是赞成的，而且这次本来就是他帮的忙，所以如果在这么出售鸦片大烟似乎不太做人不太地道了。”
“那么少爷你的意思呢？”沈平被沈云轩这一席话说的更迷糊了，不知道这沈云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云轩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窗边上，背对着沈平说：“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在上海无法出手，那么就到运到国外好了，这样即避开了秦月中，又不是坑害国人，算是对得起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少爷果然是高明，沈平佩服佩服。”沈平从心往外的拍着沈云轩的马屁，不过他说了一会儿又有点为难，“少爷这个主意固然是好，但是想把这笔货运出去不是那么容易吧，毕竟秦月中还天天派人在各个码头港口都盯着呢，我们要是去，不是撞在枪口上了吗？”
沈云轩转过身来，拍拍沈平的肩膀，轻然一笑：“如果直接贸贸然的去港口运货当然会被查出来，不过，要是我们运的是秦月中负责的药物，那么就没有这种危险。”
沈平听了后，恍然大悟的张大了嘴巴，猛点着头说：“原来是这样，如果少爷拿到了与政府药物代理的合约那么就可以将那批烟草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上海了。不过，少爷我有点不明白，你把药草运到国外，本质上说是在赚外国人的钱，应该也算是爱国，为什么不直接和秦月中说呢。也让他知道你的苦心？”
沈云轩狠狠的拍了一下沈平的头，责骂道：“你个笨蛋，如果我们说了出来，那么林家会如何？秦月中为人死板，他就会理解吗？何况说到底就算我们这样做是在赚外国人的钱，可其实也是为了沈家，为了我们的生意。行了，和你说话太累，以后自己动动脑子，别什么都让我和你解释的明明白白，你才能知道。”
沈云轩真是无奈，但对于沈平他还是稍有些耐心的，毕竟二人是从小长大的，沈平一直都作为他的下人陪伴他，和他出生入死，就算是脑筋不太灵活，但还是他沈云轩最信任的人，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相信的不多了……
很快，在沈云轩的努力下，秦月中就把那笔关于政府药物的买卖合同交给了沈云轩，并且让他协助自己禁烟，沈云轩自然做的滴水不漏，让秦月中甚是欢心。并视沈云轩如同忘年之交一般。
、第八十五章 各方思绪
这天，还没有到晌午，但是大大的太阳就开始直射着整个上海，春天终于来了，苏婉站在满是绿色藤叶的墙边，望着满树将要开放的桃花，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
“哈哈，怎么，苏婉也有思春的时候吗？”
苏婉扭头看了下拿她开心的沈云轩，撅了撅嘴，娇嗔道：“只是欣赏桃花而已，如果这样都叫做思春，那么院子里种上这桃花树的人又是什么呢？”
“哈哈，喂喂喂，看你长得娇小孱弱，可是还是这般的伶牙俐齿。”沈云轩明媚的笑着，似乎心情格外的好，好到连苏婉都没有见过的样子。
苏婉蹙蹙眉，扭身看着沈云轩： “沈少爷，今天心情怎么这样好呢，还有特意把我叫过来有事吗？”
沈云轩收起笑容，紧闭着嘴，张开双臂，将脸迎着阳光，身上顿时显现出一道道的光晕来。
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开了口：“最近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什么事，林家那批货出了问题的事情？”苏婉试探的问。
“恩，林家开始一步步沦陷，我怎么能不高兴，而且我也拿到了与南京政府的药物买卖合同，上次和你在江边吵架，所以想着不管怎么说，你也帮了我很多忙，这次应该慰劳你一下。”
沈云轩轻描淡写的说，苏婉歪着头，眼睛一直盯着沈云轩，弄得他都有点纳闷，“喂，我们不过是一个月没见，你老是盯着我干嘛，难不成真是少女怀春啊？”
苏婉摇摇头，没有理会沈云轩的玩笑话，“我是在想，是谁掌握了那么好的时机将林家的货物都收购了过去，整个上海有这号人物吗？如果是外面的人，行动怎么会这么迅速呢？而且还是林文豪介绍的人，我真是想不出来，难不成是你和……”
苏婉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望着沈云轩希望他可以解开自己的疑惑。
沈云轩呵呵笑了两声，“林家的事情我怎么清楚，你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你认为林文豪会和我同谋，害他爹吗？”
“可是……”苏婉突然想起了那天想告诉沈云轩关于林文豪要转移资产的事情，她还没说出口，就被沈云轩打断，“别瞎猜，我和这事没关系，而且就算有，也不是你该问的，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
看着沈云轩突然变严肃的脸，苏婉把剩下的话都噎了回去，沈云轩似乎也发现了苏婉有些落寞的神情，想要解释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以冷漠代替，他不是不想告诉苏婉，只是他还学不会怎么完全信任一个人，他不能信任苏婉，因为他并不完全了解眼前这个看似我见犹怜，但是骨子里倔强，内心强大的女子。
接下来，两个人都默默的站在阳光下面，站在将要开放的桃花下面，各怀着心事，两个人的背影和这个明媚的阳光，绿的分明的藤叶，粉的娇嫩的桃花构成了一副美丽的图画，但这图画中又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哀伤，希望随着春天的脚步，这种哀伤会晒死在阳光里……
——
上海滩的夜晚总是霓虹闪烁，灯火辉煌的，夜场里更是弥漫着暧昧和堕落的气息，花蝴蝶一样的女人们，浓妆艳抹，高开叉的旗袍，将年轻的身体包裹的格外凸凹有致，吸引着全场男人们的目光，酒杯的撞击声，伴着慵懒的乐曲，叮叮铛铛响个不停。
大上海楼上的包间之中，左逸正在给刚刚从外地回来的警署署长顾元生接风洗尘，他满脸堆笑的弯腰给顾元生到了一杯酒，然后讨好的问道：“这次顾署长您去了那么久，一定累坏了吧，今天得好好放松一下才行。”
顾元生也嘻嘻的笑着接过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是啊，可是把我累坏了，这现在全国都乱糟糟的，我看啊，那里都不如上海好，不如这大上海的温柔乡啊。”
“那是，那是啊。”左逸赔笑着，然后搓着手，有些猥亵的呲着牙，“顾署长，这大上海中有来了不少的舞小姐，你要不要看看啊。”
顾元生一生中就爱美女和金钱，听到左逸说有新来的舞小姐，自然开心的不得了，赶忙摆手对左逸回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叫进来给我看看啊。”
左逸点点头，一溜烟出了包间，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后，他又重新回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年轻的姑娘们，各个穿的都花姿招展，而且衣服轻薄透亮，即风尘又性感，且不说长相如何，但是身材倒是很不错，而且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年轻就有资本，皮肤嫩的都能捏出水来。
顾元生端着酒杯，站起身来，走到各位舞小姐的面前，色迷迷的从上至下的打量着，那些舞小姐也都是聪明人，既然已经落入风尘之地，再装贞洁烈女也是枉然，如果惹怒了哪个权贵，说不定连小命都没了，与其无所依靠，不如找个上海滩的权贵，来撑撑腰也是好的，所以面对顾元生这个有权有势的大树，自然都想攀上。
她们面对顾元生都是满眼的妩媚，每个人都搔首弄姿，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希望可以被顾元生看上，运气好了呢，可以被娶回去当个姨太太的，再次些也可以做个情妇，就算最不济也可以有个依靠，不会被人欺负……
顾元生如同只老狐狸一般，双手背后，弯着腰低着头，用眼睛盯着，用鼻子闻着眼前的这些妙龄少女们，嗓子里还咕噜咕噜的发出一些声音，似乎是等不及要扑食一般。
看了良久之后，他选了两个自认为不错的姑娘，一个环肥，一个燕瘦，左逸见顾元生选好了舞小姐，就将其他人都打发下去了，自己并没有留，他似乎有种洁癖，觉得这些花姿招展，浓妆艳抹，在风月场里卖身卖笑的小姐们太过肮脏，他左逸只要那个在他怀里轻轻晕倒，如同花一般娇嫩，惹人怜爱的苏婉，想到苏婉，他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丝的笑意。
而另一边，顾元生则和那些舞小姐们玩得不亦乐乎，摇骰子，划拳，亲亲抱抱。酒过三巡后，左逸忽然见顾元生左拥右抱的看着两个舞小姐，不停的咂舌和摇头，似乎有点走神。
左逸凑过去，低声的问顾元生，“顾署长，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心事不成，看您有些心不在焉啊？”
顾元生叹口气，用手指指怀里这两个娇滴滴的舞小姐道：“你看她们，人呢虽然年轻貌美，这身段也可以，但是呢，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如某人，哎……”
左逸似乎听出了些什么门道，他对那两个舞小姐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先下去给顾署长在拿两瓶洋酒和几碟点心。”
两个舞小姐知道他们有事要谈，虽有些不情愿还是扭着腰站了起来，走出了包间。
等她们出去后，左逸才笑盈盈的望着顾元生开了口：“顾署长刚刚说的某人是不是林家的四姨太啊？”
顾元生一愣，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小心思被人戳穿，他连忙摇头否认，“不准胡说，那月茹可是林耀国是四姨太，我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意思呢，不是，不是。”
“顾署长，我是您的特别助理，本来就是为您排忧解难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对我讲呢，何况窈窕淑君子好逑，顾署长对四姨太有倾慕之心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是不是？”
顾元生听左逸这么讲，也就不急着否认了，他长叹一口，略有些无奈的说：“就算倾慕又能怎样，她已经是林耀国林老爷的人，难不成我还能去林家抢人不成，算了，算了，不提了。”
这男人啊，就是奇怪的动物，越是得不到，心里就越痒痒，虽说顾元生嘴里说算了，但是心里却还是渴望的不行。
左逸扑哧一笑，拱手对顾元生说道：“顾署长，如果您真对四姨太有意，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顾元生听了左逸这话顿时两眼冒光。
左逸抿嘴一笑，故作神秘的说：“等事情安排好了，我再向顾署长您详细禀报，不过呢，这么做有可能得罪林家……”
左逸说道这里抬眼看了下顾元生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顾元生皱皱眉头，这林家也不是好惹的啊，他虽然不至于怕林家，可还是不愿意与林家发生什么不愉快，所以他有些犹豫起来，但是一想到四姨太那风姿绰约的样子，心里又蠢蠢欲动了，自古英雄爱江山更爱美人，他一狠心说道：“好，你尽量计划周详，在和我禀报，如果不正面和林家发生冲突是最好。”
“是，顾署长，你放心吧。”左逸眼眸中闪出一丝得意和狡黠的光芒来。
他从顾元生在舞会上第一次和四姨太相遇时就看出来顾元生的心思，所以他早早的就为这一天做打算，对于四姨太的一切行踪和习惯，他早就了如指掌，当然也包括四姨太和姜一水的事情。
四月初的阳光，如同温暖和多情的触角，抚慰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被严冬侵袭的人们，终于可以跑到户外自由活动，而青青的小草，多彩的花朵也得以摇曳身姿，尽情的怒放。
林珍珍今天比平时起来的更早一些，她似乎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哼着小曲，梳着头，让丫鬟们将衣服都摊在床上供她选择。
下楼吃饭时，任凭是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就算是对着一只看不顺眼的四姨太和苏婉也难得的温柔。这让苏婉十分的纳闷，一个劲在心里合计，这个林家大小姐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呢？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一碰干活的小桃，低声耳语着：“小桃，这大小姐，今天的心情怎么这么的好啊，难不成有什么好事？”
小桃努努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好事，好像也没有啊，不过今天大小姐会和大少爷，一起去乡下祭祖去，这两年老爷年纪大了，就很少去，几乎都是大少爷和大小姐两个人去，不过呢，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啊，说来也奇怪这个大小姐一到这个时候就相当的高兴，你说奇不奇怪？对了，婉儿姐姐，你不也是要跟着去的吗？”
苏婉点点头，是啊，林文豪是吩咐她今天要出门，但是也没有说清楚是干什么，听小桃这么一讲，她才有些头绪，如果苏婉不了解到一些关于林文豪和林珍珍的一些内情的话，她也一定会像小桃一样感到奇怪的。不过现在她到是可以猜出林珍珍高兴的原因，看得出她对于这次可以和林文豪单独出行是相当的期待和高兴的。
可是苏婉心中仍然有个疑惑，那就是林文豪和林珍珍这对兄妹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如何，如果从表面看他们是同异母的亲兄妹，关系亲近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就算是很少接触感情到苏婉也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绝非兄妹这么简单，分明就是你情我浓的小情侣，那眼神那话语都是爱意，林文豪倒是还好些，没有太多异常，但是林珍珍就不同了，心里想什么完全写在脸上了，再加上以前苏婉偷听到的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们之间也许并不是兄妹关系，如果真是那可真是太重口味了吧？苏婉心里来回来去的猜疑着。
过了不多时，林文豪也穿戴好从楼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