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这湖上还是一片荒芜之景,水藻都懒得生,干净的无半点生气。邢天一见这景色不由得来气,拽着王伯他们几个硬是从别处买来上好的荷花种子和长好的荷藕,安插在湖内。又移来了不少的花草种在庄子里,正值春日,现在是一片鸟语花香生气十足,连下人们都活泛起来。也难怪沈阡陌他们几个堂主对邢天满意,常常说现在的年轻人懂得生活的少之又少,田公子难得难得啊。
难得个屁!畜牲!云惜玉抓起一把石子,打着水漂。晃晃悠悠的荷花被他当作邢天的头来撒气。
王伯抚着胡子对着一旁的丫鬟说道:“你看,盟主心情好了不少,都玩乐起来了,田公子有功啊。”丫鬟也连连点头称是。
邢天滚到了厨房,熬了一锅桑葚果粥,桑葚一身皆是药,补五脏,通气血,久服不饥,安魂镇神,令人聪明,桑葚果粥补肝滋肾,益血明目,云惜玉虽然睡得多,神色还是不好。又想着粥是肯定吃不饱的,又炖了几个小猪蹄,花雕酒炖猪蹄,酒香蹄更香,他是不敢放太多酒的,只是陈酿实在诱人,碍着云惜玉的身子,放了一点,已经是鲜香四溢。惹得厨房里的厨子厨娘咽着口水,自愧不如。邢天确实心情好,盛了两碗后,又嘱咐厨娘将其他的分给下人喝罢,厨子厨娘闻香而来的丫鬟眼睛都冒了光。恨不能自己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好得这个俏公子的欢心。可惜她们不知道,俏公子喜欢的也是俏公子。
邢天洋洋得意的端着托盘到了房中,只见的被子乱糟糟的一团,人却没了。别扭的劲儿上来,最看不得不干净不整洁,邢天咬着牙叠上被子,整理好床铺,舒服多了,唤来了丫鬟,一问才知那个蠢货跑湖边玩去了。
用起轻功来,转眼间就到了。只见云惜玉坐在石头上,痴痴地看着湖水,水天一色,粉嫩嫩的荷花瑶淼的摆动,云惜玉一袭湖兰的衫子融进了景里,在邢天眼里他是快掉进去了。王伯一见田公子过来了,以为他们又要说事,领着下人走开了。
云惜玉猛地一抬头,映入眼中的不是荷花而是邢天的脸,再一看整个人被他环着离湖边已有二尺远。
“不安全,相当的不安全,以后湖边禁止过来。”邢天霸道的说道。
云惜玉挑了挑眉,没说话,他是不想跟他废话了,意思就是你管我。当然他的暗示邢天是看不懂的,邢天想的是他的粥和猪蹄千万别凉了,拽了云惜玉赶忙回去。
“幸好。”看着冒着热气的食物,抚了抚胸口,“快趁热吃了。”
入口的妙感让再刁钻的味蕾也得到满足。云惜玉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邢天的本事,做厨子比做教主更适合他。
云惜玉问道:“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
“放屁。”
“文雅点,我可不像你,一出生就被锦衣玉食的伺候着,胭脂婆把我带大的,可她是个甩手掌柜,给吃给喝可都是生的。当时的星月教不似现在人丁兴旺,只能自己来。山下的一个婆婆常常上山给我们做饭,她是这方面的能手,我常常在一旁看,一来二去也就会了,她死了之后,也就我做了。”邢天想起了,心里不禁有些触动,表情也柔和了不少,他的一双凤眼美起来,比云三笑的桃花眼还来的风流,云惜玉有点不敢看了,将眼睛移开,拨弄着粥碗里的桑葚子。
邢天见自己的话得不到回应,接着说道:“你又哑巴了,你该觉得自己幸运,后来教里人多了,我就再也没给谁做过饭了,胭脂婆耍赖求我我都不肯,我是教主怎么能随便。为了你我算是破了例,连秦无忧他们跟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这待遇。”
作者有话要说:父亲节,祝所有好爸爸都幸福快乐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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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云惜玉放下了粥碗,瓷碗碰木桌的声音清脆的荡进了邢天的耳朵里,邢天突然反应过来,说错话了,刚想改口,云惜玉又端起粥碗,说道:“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邢天在云鼎山庄住了两月,没有回去过,云惜玉都快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云惜玉的面容渐渐鼓了起来,快雪死时的憔悴不堪已不见,反而比从前的他更丰神俊朗。伴着月色,躺在湖边的摇椅上晃来晃去,手里抓着一把栗子肉,笑嘻嘻的塞进嘴里,瞅着邢天拨栗子壳的苦闷脸说不出的爽快。他脾气愈发的刁怪,愈发的不似从前的他,看着邢天为了他鞍前马后的忙来忙去,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份宠溺,不问来由,理直气壮,这是邢天欠下的。
云惜玉不想吃栗子了,将栗子肉扔进盘儿里,指着满池摇曳的荷花,说道:“我想吃莲子、莲藕。”
邢天说道:“明日叫人来摘几个新鲜的,尝尝鲜得了,少吃这些,对身子不好。”
云惜玉挑了挑眉,狡黠的一笑,说道:“我现在就想吃,你去摘。”
邢天盯了他半晌,本想说你脑子坏了,见他一脸笑模样,眸子清亮的倒映着一池春水,心又软了,伸手抹了一把云惜玉的脸,二话不说的跳进了湖里。水波荡起溅湿了云惜玉的衣衫,他捂着脸,看着水波底下邢天的身影慢慢地向着荷花中间游了过去,渐渐地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云惜玉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转而有了几丝慌张。
“邢天?”没有回应,“你再不出来我可就回去了。”仍然没有回应。
云惜玉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转身准备往回走,听见后面水声的那一刻,狡黠的笑又回到了嘴边。邢天露出水面,在中间的荷花丛里冲着云惜玉招手,手中握着一把嫩生生的莲藕和绿油油的莲蓬。
待游上岸来,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身子十分的不舒服,干脆将衣服脱下,只着一条里裤,反正大晚上的也没人来看,他和云惜玉都是男人,而且还是睡过觉的,更没什么了。云惜玉看着邢天的身材再想想了自己的,不自在的撇了撇嘴。
邢天手臂摩挲了一下肩膀,“嘶,有点冷,回房,我剥给你吃。”
坐在烛火下,邢天照例又点燃了五盏烛台,屋子亮堂堂的,只是今晚没有了桃花妖似的胭脂女。
“你怕黑?”云惜玉拨弄着嫩生生的藕,像是看透了邢天般。
“不是怕黑,是怕冷。”修长的手指穿梭在深绿色的喇叭之间,莲蓬里有十几个小小的莲子,掰出来,那一粒粒饱满的、圆圆的、光滑的、鲜绿色的莲子跳动在邢天的手中。莲子穿着两件衣服,一件厚外衣,一件薄内衣。邢天掰不出,刚想去拿个快手的刀具,被云惜玉按住。
“明日再弄吧,不想吃了。”
“不想吃更好,这东西性凉。”
云惜玉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有点鼓起的感觉,还是看不出什么。
“你和胭脂婆婆不会弄错吧。”
“怎么可能,再说你那贪食和嗜睡的劲儿。”邢天忍不住笑了。
“你倒真不像个魔头的样子了,过几日你也回星月山看看吧。”
“你倒更不像个盟主,整日无所事事的。”
云惜玉瞪了他一眼,打断道:“更像个蠢物,什么都不会。”
邢天的头发干了大半,墨色倾泻在身上,蜜色的肌肤在幢幢的灯火闪着光,薄唇抿着含着笑意,凤眼直勾勾的看着云惜玉。
云惜玉不敢看他,闷着头拨弄着手里的莲子,他对他已无怨,已经如此,只能认命。
“明日你去花柳山找唐篱,我这样与他脱不了关系,我吃过一个他炼坏的药丸,想必这是由头。”
邢天捉住他的手指,修长的两双手交织到一起,他力气大,捏的云惜玉生疼,看他吃痛皱眉的样子不由得心花怒放,道:“得去好长时间,你自己一人。”
“两人。”云惜玉白了他一眼,“我好歹也撑了五年,若没个中变化,怕还要继续撑下去。你一定得将唐篱带回,绑也要绑回来,不然我怎么生。”脸上的红云飘起,越发的不自在起来。
邢天笑嘻嘻的看着他,“我怎会绑他,我要好好谢他,将他请回来。”
手指的力道愈发的狠,云惜玉忿忿的抽出,邢天的胳膊似条水蛇缠上了他的腰。
他的手他的唇,温柔的痴缠上去,唇与唇的碰撞带起了所有隐忍的情绪,在灯影幢幢中在泛水桃花里扩散开来。
从未如此吻过一个人,恨不得吸出他的七魂八魄,深入他的五脏六腑,这个人注定要与自己一世纠缠,他肚里的血肉是一条隐着的红线,看不见摸不着却是最坚韧的,什么东西割不断,血肉相同的联系永远也割不断。
“肚子。。。。。。”
“我知道分寸。”话已说如此,事已至这步,只能随着他沉沦。
他在他的耳畔,用他不能抵抗唇舌呢喃声低低的叫着他的名,他的手指他的唇舌在他身上盖着章烙着印,他的身体贴着他的身体。狭路相逢,不期而遇,他是他的劫,躲不过。
“把蜡烛灭了。”袖子遮住自己的面容,将脸别到一边。衣服只剩件外衫半挂于身,内里是光透的,惹火着邪魔。
邢天托起他的下巴,见着迷离的眼,张狂一笑,袖口带风湮灭一室旖旎。
纵情声色,无疆无界,只有与你相缠的身子是实在的,指头攀着他的脊背,身子紧紧相贴,那一块块的筋骨肌肉温热的感觉暖了他的身他的心。
“邢天。”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惹来了更卖力的悸动,他痛快的叫着随着他的飘泊起伏,何不享此至高无上的愉悦,让那些繁杂琐事无聊的情绪滚去一边,极欢之时,烦与忧皆因他涅槃。
第二天起来,一身的干净清爽,那人的怪癖。身边的温热已经褪尽,动身去寻唐篱了。
云惜玉收拾停当,拿起桌上各个堂口的生意账簿,整理的井井有条,江湖上的琐事快报他一眼也看不进去了。揉了揉太阳穴,正想着无事可做事情找上门来。
沈阡陌倚在门边,说道:“盟主,这次务必要去天门镖局和凤凰山庄了。”
“备马吧。”
邢天马不停蹄的朝着花柳山赶去,他不敢耽搁,有种名为责任的无形之物绑住了他的心身,只蹉跎了半晌,已挂念千回,他明白了胭脂婆那一句意味深长,不是说笑而是实打实的事实,胭脂婆把他教的顶好,他是个订好的男人。
五天五夜路,到了山上,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衫人,携着一个精巧的竹筒,一个长柄的大头勺,在给一片垦出的菜园浇水。看身形是个青年,转过头却是一副娃娃脸少年模样,见着不速之客,开口说道:“你是何人?”
邢天想了想,答道:“云惜玉让我来得,我找唐篱。”
那青年放下手中的家伙什,摘掉了斗笠,冲他一笑,脸上的酒窝俏皮的跳动,说道:“原来是惜玉让你来得,我就是。”
得来全不费工夫,邢天被他请进屋内,屋内坐着一老叟,白面长须,面前摆着精致的一套茶具,自顾自的泡茶,眼皮也不抬一下。
“师父大人,我这可不是偷懒,友人远道而来。”唐篱谄媚的笑了两声。示意邢天坐下,端上自己泡的茶来,邢天伸手接过,唐篱是细心之人,见他的戒指,皱眉说道:“你莫不是。。。。。。”
邢天暗自懊恼,平日在庄子里从不带着它,就怕那几个堂主看见,这次出来习惯性的戴上了,却忘了去见的亦是江湖人,早晚纸也是包不住火,点了点头算是认了。
唐篱指着邢天,诧异的说道:“你怎么会和惜玉扯到一起?”
对桌自饮的老叟开口了,说道:“你这小子,一惊一乍个啥,师父我刚泡的一盅,手一抖洒了半儿,出去给我浇园子去,领着你这位朋友。”
邢天一哼,不由得觉得好笑,说道:“这老头儿。”唐篱心说不好,惹了他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唐篱对邢天素无好感,戳在一旁静看好戏。
那老叟背着手踱步到邢天面前,一抬头,见他面容竟说道:“邢衣?你是邢衣的什么人,为何和她如此相像?”
邢天此时已笃定这医怪老人不会找自己的茬儿了,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我管胭脂婆叫姑奶奶。”
医怪紧紧地抓着邢天,手上的青筋凸起,老泪纵横的说道:“她还活着,活着,她按着我的方子还活着,对吗?她为何不给我来个信儿,为何!”
唐篱赶忙抻开自己的师父,这老头,怎么在魔头面前如此丢人,日日夜夜磨叨的女人竟然是邢天的姑奶奶。
邢天也无可奈何,说道:“她很好,而且容貌已恢复,不过武林容不得她,她也无法出现。”
医怪老人终于恢复了平静,叹了口气道:“也好也好,只要知道她好,我就满意了。”随后,朝着里屋走去,“唐篱啊,好好招待客人,他提出的要求都要答应。”
唐篱心里正为胭脂女仍在世这一消息以及师父和那女人的特殊关系兴奋不已,又突然想到了邢天,为着云惜玉一阵担忧,蔫着头说了句“好。”待那老头走进屋内,他端起老头桌上的剩下的半盅茶,细细地品着茶香,似是陶醉其中,忽又扮起面容,冲着邢天狠狠说道:“你把惜玉怎么了?”然后慢慢地细品,沁香之味通全身。
邢天漫不经心的说道:“怀了我的孩子。”
“噗”,剩下的半盅也投入了大地的怀抱。
待邢天讲清了来由,唐篱只觉得自己剩了半条命,另半条亢奋到半空下不来了。他果然是个奇才,炼坏的药竟有如此功效。
唐篱收整好心神,进屋告别了师父,对着邢天说道:“走吧。”
邢天极为诧异,说道:“我这刚来了不到一个时辰?”
唐篱背着手,淡淡的一笑,说道:“若让我师父从悲痛中醒过来,想起未浇完的园子,恐怕还得在这儿待上几天啊。”
邢天赶忙起身,说道:“走。”
凤凰山庄,真正的山庄当应如此,人力鼎沸,门庭若市,反倒比云鼎山庄更像是盟主所在之地。
死去的是二庄主,也就是庄主的嫡亲兄弟,妾出的是入不进庄子,安插在各地各为门户,但只要说起凤凰山庄的名号,还是惹得众人眼红。
凤凰,当的于此,也必繁华。
云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