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琴低落的道:“她要真肯管就好了。”
陈谦道:“别打她主意,她必管的。我冷眼看着,对姊妹她护的紧。原先恨不得打死陈恭,这回你打陈恭不还得躲着她打,她都求过一回情了。那孩子死心眼,你待她好,她就待你好。只将来别给他找个混人,惹的庭芳翻脸就行了。哪就愁到那个地步了。”
杨安琴赌气道:“那我就不管了,通扔给庭芳管去!”
陈谦忍不住笑了:“行行,你同姑母说话儿,我瞧瞧陈恭去。”说毕帮杨安琴擦了泪,直推去陈氏的上房门口,才折回来看陈恭。
陈恭自然在哭,被庭芜拧着耳朵训:“我告诉你!下回再招我姐姐试试?那是她姨娘的兄弟,你同三哥竟敢去戏弄他!你们嫡出的了不起啊?姨娘的兄弟就不是人啦?当我们是有气的死人呐!你倒是说话啊!哑巴啦?”
陈恭挨揍的时候就想起自己惹的是庭芳的舅舅了,所以才跟鹌鹑似的躲在被子里哭。被庭芜揪耳朵也不敢反抗,只怯生生的说:“那我怎么办?”
庭芜冷笑:“看着办!”
陈恭又想哭了:“四姐姐会打死我的,好妹妹,你帮我想个法子。”
庭芜哼的一声扭过头去,萝莉非常不高兴!原先她们家就因为“舅舅”打了一场官司。当然不能说结果不好,至少看清了她大哥的为人么。可是不管怎样,庭芜还是希望大家能给姨娘并姨娘兄弟一些体面的。管陈氏叫娘,总不至于真当自己是陈氏亲生的。陈恭去闹魏强,庭芳还真不好意思说什么。庭芳不好说,自然就得她来说。不然要她何用?
正在此时,陈谦进来了。庭芜见到陈谦,先福了福,然后傲娇的走了。把那蠢蛋训完了,她才懒的奉陪呢。陈谦才知道,合着庭芜不是来陪陈恭的,是来抽陈恭的。
陈恭看到哥哥来了,扑到哥哥身上哭道:“大哥,救我啊!我会被四姐姐打死的。”
陈谦笑着拍拍陈恭的脑袋:“这会儿知道怕了?你四姐姐打不死你,还替你求情呢。”
陈恭嗷的惨叫一声:“她就故意的,不求情还好,求完情娘打的更狠了。”陈恭指着断在地上的藤条控诉,“打折了!打折了!!大哥,我屁股疼,尾椎疼,呜呜呜,我旧伤复发了,我要死了!”
陈谦:“……”好想捡起地上的藤条补一顿……
“大哥你说我怎么办?”陈恭哭道,“四姐姐是不是生气了?再也不陪我玩了?”说着就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陈谦继续:“……”原来最伤心的不是挨打,而是庭芳不带他玩了。无力的道,“好了,起来,我带你去找四妹妹赔礼。替你说好话儿。”
陈恭不大相信陈谦能说动庭芳,但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还是抽抽噎噎的下床穿鞋,牵着陈谦的衣角满叶府寻庭芳。
庭芳也好找,正在后头的院子里看魏强做东西呢。陈恭其实想避开魏强,又怕陈恭没那么多耐心陪他第二次,只好硬着头皮进了院子。
院子里热火朝天,叮叮当当的敲的好不热闹。陈谦看到西厢门窗全拆卸下来,里头隔成鸽子笼一般的小屋子,顿时有些腿软。模拟考近在眼前,此刻感触尤为明显。深吸一口气,领着陈恭去了魏强打家具的东厢。空气里还有隐隐约约狗屎的臭味,庭芳正蹲在地上,跟魏强说些什么。
陈恭被陈谦往里一推,一个踉跄险险稳住了身子,立定弱弱的喊道:“四姐姐……”
魏强先听见,看到陈恭,先不自在了一下。庭芳次后抬头见陈恭两眼红肿,问道:“又怎么了?谦哥哥带着来,可是跟庭芜拌嘴了?”
陈恭摇头。
“莫不是打架了?”
陈恭还是摇头。
庭芳只好问陈谦:“他怎么了?”
陈谦笑道:“被娘抽了,我领着来赔礼道歉。”又对魏强道,“舍弟顽皮,对不住。”
魏强忙摆手:“无事无事,我们乡下里比他皮的多的事。”心中纳罕,叶家人也太客气了。统共两个孩子顽皮,竟都带来道歉。他算什么牌面上的人呢?不由看向庭芳,莫不是她真的从不受气的?
陈谦又推了陈恭一把,陈恭只得不情不愿的对魏强作了个揖:“对不起,是我不对。下回再不敢了。”
庭芳挑眉:“道歉有用的话,要刑部干嘛?”
陈恭又快哭了:“四姐姐……”
魏强忙劝:“算了算了,小孩子家家的。二太太也是客气,都给了那么多东西了。姑娘就别恼了吧。”
庭芳故意板着脸:“越大越不消停!光说不练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回去给我写二十页大字!没写完别来见我。”
陈恭登时活了一半:“写完你就不恼我了?”
庭芳点点头:“待你写完,写的好了,我有好东西给你。”
陈恭原地满血复活,高兴的扑到庭芳身边,拉着庭芳的手道:“四姐姐最好了!我最喜欢四姐姐!”
陈谦憋笑憋的快岔气了,熊孩子太好骗,连庭芳装生气都看不出来。好容易顺了气,才道:“我说了四姐姐不恼你吧?”
陈恭猛点头。
庭芳拍拍陈恭的狗头:“去玩吧,姐姐还有事呢。”
陈恭眼睛扑闪扑闪的:“是做方才说的好东西吗?被福王殿下搬走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再做好?你上回说的可以爬梯子然后滑下去的大玩具得了吗?”
“是是是,”庭芳哄道,“正在做呢,你别裹乱。赶紧回去写字。再有过几日就要模拟考,考的不好的通不许进去玩!”
“啊?”陈恭满脸的难以置信,“好姐姐,你别对我这么狠心!”
“这个没得谈!不然你们玩物丧志,我可得挨板子。”庭芳道,“对了,还有个东西,正好你得闲儿帮我顺道送去学里。我正没空呢。”
陈恭蔫蔫的:“什么东西?”
庭芳递过来一块木板,上面订着一叠纸。陈谦顺着陈恭的目光看去,登时就想把庭芳就地打死!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模拟考倒计时,五!”
第149章 喵喵喵
陈谦泪目望天,认命的接过钉着倒计时的木板,默默的转身离去,只留下萧瑟的背影。陈恭看了看陈谦,又看了看庭芳,觉得还是庭芳恐怖一点点,麻溜的跟着陈谦跑了。
庭芳笑着挥挥手绢,果然每个学校都会使的招式对雏儿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后世的孩子可能打小被虐习惯了,到了高考反而没感觉。而此刻的孩子么……头一回见这么狠的手段,不被吓着才怪!陈谦还从来没有下过场,锦衣玉食心无旁骛顺风顺水,会导致他的承受能力严重不足。让他现在就开始抗压挺好的,毕竟是陈氏的娘家人,越发达越能钳制大老爷不犯傻。庭芳没有理由不推一把。何况叶家还有一大群考生,从现在起,一直考到他们麻木,方能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时与天下读书人一决雌雄。庭芳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万个赞,她真是中国好姐妹!
调戏完了陈谦,庭芳又转回到给小八做玩具的事儿上来。把将要做的玩具整整齐齐梳理了一遍,务必没有遗漏。因魏强认得字,就可以依赖烂笔头。庭芳弄了块石墨当粉笔,在木板上写上工作计划。左边是本旬计划,中间是日计划,右边是下旬计划。每逢一旬休两天。中间的日计划每日更新,庭芳会来一项项查看完成进度。已完成的自然无需理论,未完成的就要细究了。是什么理由导致未完成?需要顺延几日?如何改进?如何制定更合理的计划?都是庭芳需要思考的问题。所谓管理层,干的大多都是这样的事。你不能指望具体干活的人有能力有精力去做时间管理,那会很没效率。除了在木板上书写,还有册子上用毛笔抄录一份,这样计划的变更就会留下印记,而不是像木板上一样擦掉就没有了。用以保证庭芳的思路稳定清晰,调整计划有迹可循。顺道当做练字了。
庭芳什么都学,好似学的很杂,却样样拿的出手,理由其实很简单。她尽可能的去寻找事半功倍的方法。明确的时间计划是一条,同时互不干扰的做几件事是另一条。再有集中力的训练就不足外人道了,反正说了也没几个人会信,信了也没几个人能做得到。除了亲自接管的庭芜,余者也就偶尔念叨几句,再不会帮他们做训练的。魏强倒是天生集中力好,所以做的东西才精致。八级技工好苗子,要是身体再好些就好了。
魏强自然是从不曾接触过庭芳的工作方式,但他有一桩好处,便是遵循收人钱财消灾的道理。尽管有些莫名其妙的自以为是,对工作的服从性还是很高的。当然,叶家拿钱砸人是很重要的原因。他需要钱,很多钱。他想下次生病的时候不要再找庭芳,想儿子写字的纸自己去买,还想替儿子攒点老婆本,以及将来的养老钱。魏强是个别扭的人,同时是个有尊严的人。不愿靠施舍过活,就只能加倍努力。
庭芳容忍了魏强的别扭,也对他的骄傲有基本的尊重。就如她对亲戚的一惯态度,耍的来就多耍耍,耍不来咱们还是亲戚。魏强是她舅舅,无论如何都是要照看的,照看个老别扭比照看个老无赖还是强很多嘛!起码心里高兴啊!至于奇怪的愧疚感就更浮云了,解释清楚自己不是苦菜花就行。还不兴人有点脾气啊!想当年她刚工作的时候,那恨不得叫人掐死的技术党固有的臭毛病硬是三四年才差不多改的七七八八。既然当年的老板能忍她,她现在当然同样能忍的毫无压力。说白了,大家都是吃技术饭的,骨子里的臭脾气不都是一样一样的欠抽嘛!懂!
谁料交代完正事,魏强并不如往常一般开工,而是欲言又止。
庭芳忙问:“还有什么事么?只管说。”
魏强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道:“我浑家要过来,想见见姑娘。”
庭芳爽快的道:“好呀,什么时候来了打发丫头告诉我一声。近些天没什么空,可能要娘子先坐坐,我才能陪她说话儿。”
魏强挠挠头:“姑娘的丫头,许了我们村里的岳家。”
庭芳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魏强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个……岳家想求个情,聘礼能不能少点儿?他们家实拿不出那么多了!”
庭芳愣了下:“什么聘礼?”
魏强笑道:“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娶亲总要给点聘礼的。岳家很愿意娶,只是袁家要二十两金子,他们家拿不出来。非要卖了田土自然能凑,就是怕没了田产,袁姑娘嫁过去受苦。”事实远没有魏强说的那么委婉。先前岳家听说能娶阁老府上的丫头,差点以为魏家消遣他们。魏娘子再三说了,他们才信。后合了八字,又听说丫头识字,阖家都高兴疯了,自以为攀上了大树。可真谈到了婚事,袁家张嘴就是二十两金子。岳家来回跑了好几次都没把价格砍下来。按说二十两金子换个门路,并不是很亏,搭上叶阁老家的线,枯水期族里竟不用出男丁去争水——谁敢跟阁老府去争?宰相门房七品官,有点什么事那袁氏跑回阁老府哭上一哭,对方简直吃不了兜着走。故岳家挨家挨户的借钱。族里也诚心想帮,却是乡下地方实凑不来那么多。
岳家族老都不想结亲了,再是金疙瘩,也无现钱去淘换。可又合了八字,不敢退亲。想来想去,还是求了魏家,看能不能减免些许。若能砍到十六两,勉强凑的齐;若能到十二两,就更好了。
族里还有看笑话儿的,老百姓不懂大户人家,凡事都靠瞎猜。振羽还不曾进门,就有人猜她是不是叫爷们收了房,被太太打发出来的,不然何以那样金尊玉贵的丫头能便宜了岳家?哪怕是个丑丫头呢,京里还不排着队的求取。平白落到岳家,定然有诈。竟是已戏言到成亲那日必要看落红的。
魏强看庭芳的脸色寸寸下沉,陪笑道:“实在不行,少二两也成。十八两的话,大伙儿凑一凑总能够的。”
庭芳压抑着怒火,对魏强道:“且去告诉岳家,聘礼的事儿我还没开口呢。既是我的丫头,得按我的规矩来。谁那么大脸替我做主了?叫振羽的婆婆同你娘子一块儿来同我说话。聘礼自是要的,谁家姑娘出嫁不要聘礼?只你们拜错了庙门,待我亲自与她说来,她再去准备。”聘礼就是卖女钱,庭芳相当讨厌这个词。可是吧,她不能逆着时代来,无论如何,得先收了聘礼,再用嫁妆去压夫家一头。意思是咱们不是卖女儿,你家媳妇是有娘家人的,可不许欺负了人去。但不代表聘礼能乱收。想也知道岳家倾家族之财投资,所要的回报同样是巨大的。庭芳给的起,但她不想给。她不想要玩投资回报,仅仅想要丫头有个好归宿而已。
魏强为难的道:“姑娘,十八两金子,真个是极限了。”
庭芳郁闷的道:“您看着我像缺十八两金子的人吗”
“呃……”
庭芳又好气又好笑,指着自己的耳坠子道:“鸽血红宝石,福王殿下赏的。宝石小不大值钱,也就十来两金子吧。”
魏强压根就只听说过宝石,从不曾见过。又是男人,更加注意不到首饰。闻得庭芳一报价,直接傻了。
庭芳继续道:“当然,我能赚,所以首饰也多。我小点儿的时候,也就出门做客会有百多两的头面项圈吧。日常动用之物,也多为金银器,不如宝石值钱。”
魏强:“……”金银器已经很值钱了姑娘!
庭芳笑道:“还怕我坑岳家几十两金子么?”
魏强木然摇头。
庭芳点点头:“很好,只管叫岳家娘子来见我。”说毕,转身走了。
庭芳黑着脸回到家中,头一件事便是招来振羽问:“你娘家收聘礼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振羽脸一红,低低的道:“知道一点儿。”
庭芳脸色更难看:“一点儿是多少?”
振羽觑着庭芳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二十两……金子……”
庭芳定定的看着振羽,半晌没说话。
振羽没来由的心慌,坚持不到一盏茶功夫,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庭芳却依旧只是看着她。
振羽紧张的有些抖:“姑娘……”
庭芳终于盯够了,移开了视线,望着窗外沉思。按规矩,别说丫头,便是丫头的父母,都是她家奴婢,毫无人权。最简单的,振羽若跟在她身边,爹妈死了都是不需要守孝的。反倒是她叶庭芳死了,振羽至少得守孝百天。就好比叶家遇到皇家,什么规则都得按皇家来。待庭瑶嫁了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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