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呢?靳渊柏失神地凝视着她,究竟她身上是什么令他怦然心动,令他此刻仅因为她的出现便心泛涟漪波涛起伏,如一朵朵枯萎的花蕾,悄然杳然绽放,一片妍丽到酴醾的红。
一身懒骨斜倚,靳渊柏桃花眸轻佻眯起,紫玉的簪子,簪头镶着粒圆润美丽的浮云雕,散垂的黑发被风吹得颤动,令他那般风流恣意,随性风扬。
但他的神色却痴了,迷朦而静水深流……
“堂弟,为兄为了见你一面,可谓是煞费苦心,不过就是想为你办一场洗尘宴,却又怕你避而不见,故尔特地将席摆在了你宫门前……”
靳渊柏撩了撩垂肩飞舞的发丝,神色一改,却是面容戚戚,一脸失意黯然地勾着她。
从马车上跑下来的风裴炅,一看到挡在宫门前独立特行的靳渊柏,那一双晶莹杏眸当即发直了。
嘶~又出现一个大美男啊!她忍不住咽了咽泛滥口水,像这种聚气质与容颜于一身的极品,即使是在盛产美男的凤国亦是难得一见。
她耸了耸鼻子,小步跑到了靳长恭的身侧,小声遂问道:“陛下,这,这个美男是谁啊?他叫你堂弟,莫非是你兄长?”
“你喜欢?”靳长恭挑眉,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
风裴炅却感觉到一种寒意从脚底板蹿上,但一看到靳渊柏那艳如桃李的倾国容颜,梗着脖子连连点头:“嗯嗯,本殿,呃,我的确是喜欢这一种妖精美人,嘿嘿,陛下,要不,您将他送给我,好不好?”
靳长恭幽幽地看了风裴炅一眼,便扫向对着色眯眯的风裴炅勾魂一笑的靳渊柏,突然狠声道:“若他今日,不能为他的无知行为找一个能够说服寡人的理由,寡人明天就送他嫁去凤国联姻。”
靳渊柏闻言表情一滞,而风裴炅则喜形于色,而震南震北继续沉默,宝儿眨着一双懵懂无知的眸子,站在一旁玩手指。
靳渊柏一屁股从凳子上气恼站起来,瞪着靳长恭,忍了半晌,忍无可忍地一掌扫向桌上,随即整炉热腾腾香喷喷的火锅便无辜被掀倒地在地。
“你要将我嫁到凤国去?!”他眼冒火星灿子,带着受伤的质问冲口而出。
看到他震怒下的不顾尊卑,再看那一地狼藉,靳长恭阴下神情:“靳渊柏,别将寡人对你的宽忍,当成你放肆的理由!”
平日私下她可以惯着他,由着他闹,因为是自家人关上门来,想怎么闹也不伤大雅,如此他不知体统地竟闹到宫门前了,难道他当真愚昧至此?!妄图由着别国看她靳国的笑话!
从那四周瞬间凝固冰冷下的空气,可以感觉得出来,靳长恭她真的生气了。
靳渊柏唇色一白,理直气壮的神情骤然变成飘拂的心虚,他眼神左右游离,最终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你是不是昨日就回来了?”
“是又怎么样?”她环臂,凝眸冷声。真的不知道这货今日究竟在发什么神经!
“那昨夜你是不是举办家宴邀请了莲谨之、息子丰他们?”他闻言,当即咬着牙又问道。
靳长恭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挑眉道:“那又怎么样?”
“你,你请了息子丰,请了花满城的红雅,还请了莲谨之,莫御医他们,为什么就没有请我!?最后是我听闻到消息,眼巴巴自己去了,你却命人挡着不让我进宫,在你心目中难道堂兄我,连那些个外人都不如吗?”说着,靳渊柏便红了眼,委屈地吼道。
靳长恭被吼得愣了愣,这才想起因为上一次查封泉采阁的事情,她怕靳渊柏跑来烦她,便下了禁令不准他擅自入宫……
虽然知道这妖精八成是在演戏博同情,但她的确被他说动了,蹙眉:“所以你今天——”
“我今天自己带了菜,你不让我进去,那我就在门口替堂弟你洗尘。”靳渊柏用着一种“你辜负我,你欺负我,你伤害我,你快来哄来,快来哄哄我嘛”似嗔如怨的小眼神瞅着她。
闻言,靳长恭嘴角一抽,那也不知道跑到哪旮达的内疚就这样出来溜达了一下,就很快被她果断地拍飞了。
“你那是自作自受!”靳长恭毫不留脸面地冷哼一声,一看到他此刻的神情,就勾起她曾经不愉快的记忆。
想当初若不是他设计,又与暗帝合谋拿下她,她能吃饱了闲着没事跑去封他的泉采阁?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就去死!
“渊伯候,守在南宫门前的侍卫都去哪里了?”震南看城门前一片空荡,心中生疑便冷声问道。
靳渊柏刚被靳长恭的一句“自作自受”给噎得差点呛不过气来,再一听震南那不客气的审问,心中一气,便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纤长的睫毛:“什么侍卫,本候不知道呢?”
这渊柏候真当他跟陛下一样“善良”吗?震南气息骤然沉如冰霜覆城,那属于大宗师的寒冷杀意凝聚成绞杀的飓风席卷而去,靳渊柏当即闷哼一声,手脚一僵。
他们两位大宗师虽然为永乐帝为下属,但属于强者的傲骨与尊严却不容侵犯,除了他们的主子与陛下,其它人的挑衅在他们眼中无疑便是找死,他们生平连王爷都不知道杀了何许,像他这么一个小小的鄱外候爷,若搁在早年,一根手指就将他捏死了。
岂容他懈怠愚弄?!
“堂,堂弟?”
靳渊柏被震南的威压锁定,全身骨头像被真空压缩,关节骨头咯吱作响,他脸上的血色被抽走,苍白着一张脸,樱唇轻咬,颤着可怜桃花眸看向靳长恭。
而风裴炅看到美男如此受罪,一时之间又心疼又着急,但却又不便出声制止,她又不是傻瓜,要知道这里是靳国,根本没有她置喙的份儿。
靳长恭看着一会儿像讨债般张扬放肆,一会儿委屈得像小可怜般,遇软则挑衅得寸进尺,遇强则示弱讨好百面风情的靳渊柏,有些头痛好笑地摇了摇头。
她收敛情绪,淡淡地睨向震南。
震南只觉一种无形压力袭来,抿了抿唇,宽袖鼓动的寒风稍减,虽然心中不愿,却停下继续对靳渊柏的威压。
而靳渊柏看到仅一个眼神便令大宗师乖顺停下的靳长恭,桃花眸深处一颤。
身体重新得到自由,他喘着粗气,擦了擦一头吓出来的冷汗,便一脸喜不自禁地展开宽袖,如一只花花蝴蝶地扑到靳长恭身边,一把抓住她的一条手臂,弯下腰直蹭。
“堂弟,我就知道你最疼我的。”说着,他便十分狗仗主人势地瞪了一眼震南。
“人呢?”不冷不热地抽出手,靳长恭垂眸问道。
靳渊柏被她这么一看,便撅着嘴松开她的手,十分老实道:“他们去抓拿刺客了,所以就拜托我替他们看守大门。”
靳长恭闻言,当即绷不住额头突出一个“十”字,一把怒极地拽住他一搓头发扯近:“你敢耍这种花招——”
“啊啊,堂,堂弟,痛痛,轻点,啊,轻点啊。”靳渊柏感觉头皮一痛,便嗷嗷地大叫。
被扯进挨近靳长恭,他适应的痛楚后,便自然而自地嗅到来自她身上迷人的味道,这种味道他很熟悉,毕竟那一夜,他便也离她这么,他们……
抬睫看到近到咫尺的雪里疏梅般出尘脱俗的俊美面容,盯着那一张一阖的红唇,他脑中不由得浮想联翩,痴痴地,便冲动地凑上去啃了一口。
靳长恭一僵,而靳渊柏在触到那柔软而微凉的红唇亦炸然回过神来,他脸轰地红了起来,若三月桃花。
他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他刚才干了什么?!
而风裴炅则震惊地指着他们两人,含着打击与错愕,抖声道:“你,你们——”
震南跟震北则瞪大一双精硕的眼睛,亲眼看到这肆无耻地当街轻薄陛下,恨不得将靳渊柏杀之而后快!
“靳、渊、柏!”
靳长恭倒不是脸皮薄的人,但此刻却也脸红了,但这绝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一听到靳长恭连名带姓,咬牙切齿地叫他,靳渊柏也知道自己冲动之下闯祸了,便抱着脑袋到处逃蹿躲开她的追杀,一边嗷嗷嚎叫道:“堂弟啊,那是误会啊,我,我是看你,你嘴角有灰尘,我才想替你舔干净而已,你别打我啊!”
别看靳渊柏武功不咋样,但轻松却是拿命练出来的,一时之间靳长恭竟抓不到他。
她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看到震南震北他们那愕然的神情,才惊觉刚才被靳渊柏气得满街揍人,脸再度黑了一黑,便冷冷拂袖踏步要回宫。
“别走啊,堂弟啊——”跃至墙头的靳渊柏看靳长恭要走,便不顾一切地飞扑过来,不顾形象地抱住她的大腿不放。
“你!”靳长恭一僵,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堂弟,为兄有错你就打我吧,我任你打,可是那柳街被你查封了这么久,若再不开张你让那些‘精力’过甚的单身男人怎么办?还有那些寂寞空虚冷的女人们又怎么办呢?”靳渊柏扒拉在她大腿上,一脸苦哈哈地嚎叫道。
当真不要脸不要皮了他,靳长恭动了动了腿,却被他抱得更紧,伴随一声嗷呜,她当真一头黑线。
所幸四周的人都被靳渊柏事先打发走了,否则这一幕流传出去绝对丢脸要丢到国外去了!
靳长恭面对他总要发挥十二分的耐心才能够冷静,她寒眸躲向他,却意外地在一向嬉笑怒骂不正经的他眼底看到一丝正经,看得出来,虽然用着胡闹的架势,但他此刻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人——
“堂弟,你要觉得不解气,要罚就罚我吧,无论是用道具还是任何高难度的动作,为兄都能奉陪的,但柳街内整整上千人口,你让他们不营生就这么搁着那不好吧?”靳渊柏看靳长恭沉默,以为她想拒绝,便急着嚷嚷道。
经他一提醒,靳长恭才想起,的确柳街不能再继续封着了,靳渊柏虽然没有明说,但柳街内约有上千的人口,这一条街的人都是以色营生的风尘中人,不懂别的生存手段,若继续查封,他们该怎么生存?
“寡人知道了!别抱了!快起来!寡人的堂兄才不会这么没出息呢!”靳长恭恶声恶气地将他提起来,却不想下一刻被他狼抱了一个满怀:“堂弟,为兄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这么狠心的。”
靳渊柏知道她这是答应了,他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亦知道她绝对会心疼他的。
此刻的靳渊柏就像一只偷腥的猫,笑眯了一双桃花眸,泛着水光的红唇似月芽儿般满足地弯起。
好软哦,好香哦,堂弟抱起来真的好舒服啊,好想这么一直地抱下去——
靳长恭被他带着淡淡桃花香的发丝蹭到鼻尖,忍住想一口咬下去的冲动,邪恶道:“毕竟你是寡人的堂兄。不过既然你要将全部责任都揽上身,寡人亦不能太罔顾你的意愿,既然你说无论是道具还是高难度动作,你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了,那寡人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心意的。”
靳渊柏刚才还在狂蹭的身子,闻言便全身的毛都竖起,迅速地逃跑她的身边,抱着双臂像遇到淫贼的小姑娘,怕怕泫然欲泣道:“堂弟,你,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靳长恭不点而朱的红唇似笑非笑地勾起,笑得不怀好意道:“你说呢?”
言讫,她便撇下他,带着风裴炅与宝儿他们回宫了,余留靳渊柏一个人僵如石,在秋风中兀自凌乱风化。
眼看着宫门即将关闭,靳渊柏眼波一流转,这次闹事儿的目的算是基本达到了,但到底是不甘寂寞的人,不愿就这么回去了,他瞅着一个缝隙,便一溜烟地也跟进了宫。
“堂弟,你去哪里捡回来的这么一个豆芽菜回来啊?啧啧,瞧这全身上下还没有二两肉的。”解决了正事,靳渊柏便有闲心关注别的事情,比如这个一瞧就十分不顺眼的少年。
靳渊柏十分嫌弃地睨着宝儿,上下扫视打量,那刻薄尖锐的目光,令宝儿瘪着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懦懦地瞄了靳渊柏一眼,便垂地不敢直视。
靳长恭不语,继续目不斜视地前行。
长得倒是不错,白白嫩嫩的,就像一个圆呼呼的汤圆,白糯香甜,不过这性子怕是那种受气包子型的吧?
靳渊柏蹭到靳长恭身边,毛遂自荐地魅惑眨眨如蝶翅的长睫,那修饰过几分,却依旧美貌的容颜蛊惑出勾引色彩:“你怎么光瞅上那些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呢,若你有需要随时来找堂兄,我绝对不会令你吃亏的啊!”
靳长恭嘴角一抽,继续选择无视。
但宝儿却被靳渣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吓到了,眼泪汪汪地上前拉着靳长恭,怯怯地缩着脖子开始直抽噎地软软道:“大哥哥……宝,宝儿好怕……”
靳长恭这才停下脚步,没好气地睨了一眼靳渊柏:“别让外人看笑话。”
这一句话,令宝儿愣住了,而靳渊柏却像瞧见狗屎插花上一样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震南与震北十分忍耐才未将这聒噪的男人给灭掉,而风裴炅则满目赞赏地盯着他,她从来没有看过长得如此温柔腻人美艳的男人却能够笑得如此豪爽自由的,不由得暗暗想:若求陛下真的让他去凤国跟她联姻,不知道他会不会肯呢?
没走多久,便看小岳子带着一队侍卫急匆匆地跑来,着急道:“陛下,莲丞相一大早便带着祈国两位使臣进宫来了。”
“嗯?不是让莲丞相暂时接待着的吗?”靳长恭蹙眉问道。
“陛下,听说是那两位使臣好像丢了随身侍从,看来是挺重要的一位人物,这才着急要闹着要见您,这莲丞相好说歹说也没有办法劝阻,这才将他们带进宫来面圣的。”小岳子连忙解释道。
“丢了侍从?”靳长恭抿唇一笑,睨了一眼身后的风裴炅道:“你先带四皇女且回院休息。”
小岳子看了一眼跟在陛下身后陌生的宝儿,再看陛下没有吩咐安排他的事情,心中一阵奇怪,便躬身应是。
“靳帝陛下,能不能请你堂兄陪我逛一逛?”风裴炅语气带着诚恳,但眼神却有一种不似玩笑的认真恳求地看着靳长恭。
靳长恭斜了一眼靳渊柏,勾唇一笑:“随他乐意。”
言讫便干脆地走了,而靳渊柏则似怒似怨地瞪着她的背影一眼,回眸睨了风裴炅十分热切的视线,状似十分遗憾地叹息一声。
风裴炅表情一怔,十分礼貌地问道:“我叫风裴炅,凤国四皇女,不知道渊柏候可愿意跟本殿一同游逛一下靳宫?”
“哎,为何你要是女子呢,要说你这张脸若为男子必定十分令人迷恋的,可惜了。”
风裴炅听着奇怪:“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本候爱好龙阳,对女人啊——不感兴趣!”靳渊柏恶劣地一笑,便甩下她,去追靳长恭。
谁要嫁去凤国啊,又不是脑抽了!那个地方虽然可以称之为女子的天堂,但绝对是男人的地狱!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