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巫白亦步亦趋地跟着靳长恭,不自觉已经依赖着她,总觉得她会有办法。
入院,只见一圆石台,一方棋盘,一个人,手持一本书。
“不知何方贵人前来,请恕止兰怠慢了。”放下书,一张温文如玉的脸显出来,清俊眉宇间透出一种睿智的光,却让那张并不出色的脸显得耐人寻味。
靳长恭眸中闪过一丝有趣,倒没有想到这皓月院长竟然这般年轻,看起来顶多二十几岁上下。
“皓月院长幸会,在下长恭,这是舍妹小白。”靳长恭微笑。莫巫白则扯了扯嘴角,别叫她跟叫只宠物似的的好不?朝皓月院长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止兰起身,对上靳长恭清亮的双眸却是微怔,随即扬唇笑道:“长恭公子与小白姑娘请入坐,不知道有何事来找我?”
这位公子的眼睛分明清透明亮,然而一探却又深不透底,反而像一个漩涡摄人不已,当真是怪哉。
靳长恭掀摆坐下,眼神不动声色地瞧着桌上的那本书,务农要术?
“我与舍妹特意来拜访,是想请院长通融一番能进入梨花会参加。”棋盘的局势一方攻,一方守,错综复杂却衡定难以突破,无论是攻还是守。有趣有趣,难道方才这里有人?
止兰留意到靳长恭的视线,拂袖不经意将棋局散开,并无意外他的来意,只道:“长恭公子与令妹皆气度不凡,不知是何方人氏,何处高就?”
靳长恭知道这是探听她家世背景来了,于是羞射一笑:“无职无钱,我跟舍妹祖上三代皆是种田的。”
止兰有些意外地看了她跟莫巫白一眼,而莫巫白则瞪大眼睛涨红了脸,魂淡,她哪里像种田的!
第四十章 懵懂的心
“呵呵,长恭公子与令妹一表人才,种田倒是可惜了。”止兰笑着摇了摇头,心底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可惜?可惜什么,院长似乎觉得种田这种职业很不值一提。”靳长恭轻敲桌面,眸光深晦莫测地看向他:“那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我能让你在顷刻间,会觉得我种田一点也不可惜。”
止兰清眸一滞,观察着她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像在说笑,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兴趣:“公子打算如何让在下认同呢?”
靳长恭就着那盘残棋,一边漫不经心地捻着棋子,一边笑道:“徽州一带至铴阳河谷地区,丘陵跟干旱地甚多,种植农作物非常困难,再加上矿地占用的面积广,是以这一带百姓根本无法自耕自种,维持生存,唯一能依靠的便是朝廷的放粮救济。”
止兰神情微顿,这些他自然也懂,联想到方才她笃定的话,他犹如病中求医,不自抑制地涌出一丝希望,她说她是种田的……莫非是有办法?
止兰克制着自己的激动,看着靳长恭正色道:“公子请继续。”
靳长恭却蓦地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那里面荡漾的星辉璀璨光芒,会引得人想要拥有那份独特心痒难耐,她呵呵笑道:“院长,别这么正经的看着我,这会让我忍不住等一下提出更过份的要求哦。”比如让你离了这遗世独善其身的幽静国度,拐去我这边充满黑暗与血腥的世界,对人才她可是一直是非常饥渴的。
“只要公子能够解决您刚才所说的事情,不止请柬更过份的要求,止兰都会答应的。”止兰没有挡开她,平静且郑重地说道。
但是一说完,兰止冷静下来又觉得好笑,他父辈与诸多农务前辈都头痛得解决不了的事情,他竟然将希望放在一名第一次见面的少年身上,想想都觉得荒缪。
“院长,你不相信我?”靳长恭放下手凑近他,眸光犀利似看进他眼底似窥视着他的灵魂。
止兰感觉他的气息拂在脸上,微不自在地撇开脸:“公子,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莫巫白瞧着靳长恭正事不干,老毛病又犯开始调戏男人,牙痒痒地重重地咳了一声,靳长恭揶揄地看了她一眼,亦放过止兰坐正,手指拨弄好最好一颗棋子,她起身负手道:“我住在迎松客栈。”
止兰见她要走了,神色微变,她不是来要请柬的吗?为何这般轻易地就要走。刚才的事情……
伸了伸手欲留言,却在不经意瞄到石盘棋面上,他瞳孔微缩,呆住了。
刚才……刚才他弄乱的棋局,竟一子不差地恢复成原状摆在他眼前……可他清楚记得,她分明只看了一眼……
止兰怔神间,靳长恭已带着莫巫白离开了,这时竹林飒飒作响,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瞬间笼罩在他四周。
一抬头,只见一队戴着鹰隼面具,紧铠黑甲的数十名暗卫若神隐一般骤然出现,他们每一个目光麻木气息凛冽,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死士队伍,此刻就这般没有动作站在他面前,便能给人一种森寒的压力。
止兰暗中警惕,青衫飘飘任其动荡,静谧若一茗清茶的脸上不动稳若磐石,只见一名眼角深深划着一道疤的死士举着一卷锦帛献上,语气末有半丝温度:“这份卷帛乃吾家主子命我等亲自送给院长的礼物。”
止兰其实早猜到他们或许是靳长恭的人,毕竟在靳长恭出现的同时,这支死士人便直驱破解了梨落书院的院线,以破军之势潜入并将整个书院圈禁着,当时他愕然疑惑了许久,梨落书院何时惹过如此惊人势力的人?
尔后,靳长恭出现前来拜访,他总觉得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便存着试探的成分邀请她见面,暗处的蛰伏却出奇的安静,甚至有种替她护航的感觉,此刻他才有所明悟,否则他又怎么如此轻易就去见一名连名号都不曾报的少年。
接过卷帛,他随意一眼,只觉字体甚是青涩,像是幼童的涂鸦,甚至还有错字,他嘴角一抽,可再细细地浏览内容,但越下越无法平静,他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手中之物。
“原来还有这种方式,这种方法听所末闻,这种种田的天才确是不可惜啊……”傍晚时分,落梨书院的小书童便带来了两封梨花会的请柬与皓月院长的亲笔书信交给靳长恭。
莫巫白看着手中鎏金的请柬,啧啧称奇:“天啊,你到底是什么办到的?”
靳长恭打了一个哈欠,惺忪着双眸道:“山人自有妙计。”
嗤,累了一个晚上,将先前特地去一区调研的成果,再结合以往被抛到爪哇国的天朝五千演练的的精髓,彻夜拟写出来的复合式梯田坡耕与,梯田修成后配合深翻、增施有机肥料、种植适当的先锋作物等农业耕作措施,以加速土壤熟化,提高土壤肥力。
扶持贫瘠土地,将有灌溉条件的高台地和坡缓地建设成为高产的农业用,尽可能解决徽州,余舟与铴阳三地的农耕地完全荒废,无法自足自给的状况。
本来这就是她来十二区料准备着手解决的其中一件重要事情,不过她始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更甚者说白了就一纸上谈兵。
但是今天见到止兰,她就感觉她找到人才,曾听莲谨之谈过,落梨书院的皓月院长祖上乃至他父祖都是在靳国任职农官,止家可谓是靳国难得仅存的一支资深的专家了,可止家却没有保荐皓月院长入朝,倒是可惜了。
会荐才怪,止家不怕他们辛苦培育了二十几的好苗子被她辣手催草了?原来有些犹豫他对农业不感兴趣,但是今天在看到他后,她毅然决定来赌一把。
她替他引路,而他则替她开垦国土。
莫巫白闻言,忍俊不住喷笑了起来:“的确是山人,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成了种田的,呵呵~不过你到底写了些什么给皓月院长,他竟然真卖帐了?”
“我送了这么厚的一份礼给他,如果还不卖帐,那就真傻了。”伸了一个懒腰,靳长恭转身回房睡觉了。
而莫巫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失神凝望着她的背影,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末见她时,脑中绘画的是一个死神般邪佞的男子,她残暴不仁屠城疯狂,荒废朝政纵容底下恶吏横行,导致民不聊生。谈起永乐帝所犯下的罪名数都数不清……
可是,真正见到她时,她觉得自己会像一个傻子,明明觉得她像一口幽深的井,却有种想越探越深的感觉。
她会杀人,可是却不会滥杀;她也会救人,但是她总是表现的那般理所当然,差点儿让她觉得她救人也没有什么不对;她会嬉笑怒骂,让人感觉很真实,她生气的时候,眼睛冰泠泠的能让人噤若寒蝉,但她笑的时候,却能轻易地吸引别人的目光,宛如那镜中花水中之月,分明知道抓不住也摸不着,却又傻傻忍不住沉醉其中。
暴君,你明明很有本事啊,这一次连这么难搞的请柬都轻易弄到手,你是不是在一直在藏拙,我是不是可以相信,眼前展露在我面前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莫巫白望着靳长恭离去的背影,有着她不曾察觉的专注与朦胧,那刻她眼中流露的神彩让雌雄莫辨的脸,渡了一层少年青涩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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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一段农业啥的,咳咳,静表示经不起推敲,所以不接受吐槽。
第四十一章 主食
黎明拂晓,莫巫白便起了个大早,跑到隔壁软磨硬吼地叫醒了靳长恭,两个便搜刮了一身现有的财物,莫巫白悲催地发现两人身上,连一件可以称得上宝物的东西都没有。
但靳长恭却老神在在,他们用过早膳去瞧过依旧晕迷的长生,见老大夫照顾得仔细并无不妥便一道前去梨花会。
落梨书院今日当然不复当日靳长恭前去那般清静,门庭大开。门前有县老爷派来的重兵看守,门前错落有致的豪华马车停驻,出入着都是一些非富则贵的人物。
取出请柬对比身份后,两人一进门眼前便全是一些穿金戴银,身着体面的人混迹其中,穿得稍差着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参加梨花会的。
梨花会的举行地点是在落梨书院甚少对外开放的千顷梨花苑。
靳长恭与莫巫白由下人引领前去,几经回廊,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偶见几簇梨花密密匝匝挤在墙头,若雪花带香,芳香迷人。
来到梨花苑入口,每一位入场者都准备了一张银色面具,目的是交易或者展示时不揭露身份,当然你抗得住别的势力的觊觎贪婪,不戴亦可。
靳长恭与莫巫白一人领了一个戴上,面具甚是精巧,仅露出嘴唇与眼睛,从脸部一刹时还真判断不出谁是谁。
经引路的下人介绍,靳长恭便在心中自行总结,梨花苑因展示宝物的不同规划了三个总和区域,分别为植物类区,若药材,珍贵物材,稀罕花卉等……矿物类区当然展示的是珍矿与宝石类的物品,最后一区则是活物类区,活物类区则非人人能够进入,需是请柬中特别邀请的贵客才能入内。
入内前靳长恭与莫巫白需要登记一些资料,并且需要出示一件宝物展示方能进入,梨花会的宝物基本上可选择,交易或者纯展览两项。
莫巫白根本没指望靳长恭,她拿出几样她闲事的练器物价,却被那一排气色倨傲的鉴定大师统统驳回,物件虽是精品却非罕见,顿时气得她火冒三丈,差点没不顾淑女的姿态掀桌子。
“等等,别激动呀,美女可不干这掉价的事儿,宝物不是在我这儿收着呢吗?”靳长恭拉下暴走的她,从怀中取出一样包裹着的东西,圆圆的上在还沾着些泥巴。
众大师好奇地瞧了瞧,却又鄙夷地收回目光,什么玩意儿,不就随便地上挖出来的一个植物。莫巫白伸着手指戳了戳,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偏有一位研植的大师略感好奇,抚着花白的胡须观察片刻,疑惑地问道:“公子,此物您称之为宝,可有何特别?”
靳长恭望着他,五十上下的一名老者,眉目正气神态温和。
老大师被她直剌剌地打量倒也不在意,只是想知道她中是何物。
靳长恭这才微微一笑道:“此物是食物,为何称之为宝呢?因为——我觉得它可代替它国的黍、稷、麦、菽成为靳国的主食之一。这样,众位可觉得它能否称之为宝?”
大师们毕惊奇地瞪大眼睛:“什么,真有如此神奇的物种?!”
靳国大多数土地属于砂土干燥型,能成为农业用地少之又少,既使靳国兵强土广亦需要每年征伐别的国家纳得钱财继以生存,如果国内人民能够自行解决基本温饱的问题,靳国又何致于这般贫穷潦倒?
可是,众人心中也存在不少怀疑,或许是说不敢相信真有这种好事降临。
靳长恭颔首,认真地解释了一番此物详细资料,它生长期短却产量高,营养丰富香甜可口。最重要的是即使沙质土不需过多水也能生长,那些大师一个个跟学生遇到老师,连不迭地点头,连连惊叹不已。最后她道:“你们且拿去检验一下,看看我所言是真是假。”
那些大师们慌张地想要挽留靳长恭深入探讨,却见她称有事需要去植物类区,亦不敢强行阻拦,只是赶紧派人去通知上头。
这--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呀!众大师们跟吃了兴奋药似的,盯着桌上名为土豆之物,简直就跟看见神迹一般不可思议。
“只是一个可以吃的东西,他们有必要惊喜成那种模样吗?”莫巫白愤愤不满啊,她想不通就是一个小小的食物,就收买了他们那颗高傲的心,太不公平了!
靳长恭知道莫巫白自小便是衣食富贵,自然不懂食物的重要性。她仅道:“当你饿着肚子,却发现拿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一点食物的时候,就会懂得他们惊喜欢的含义了。”
一种可以帮助靳国经济独立的新物种,费了她诸多心血才寻得。如今她已经将准备充足了,铒也顺利地抛下去了,就看究竟会不会有人自愿上钩了。
来到植物类区,两人瞧着所有珍贵的药材皆用椟装好,摆在架子上一一展示,上面皆标注了药名。而底下则一列排了许多摊位,这些皆是准备以物易物,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人群。
靳长恭与莫巫白一路逛了了不少珍奇药材的摊位,一一询问下来,有三位拥有者却告知血燕早一步被人换走了。
“血燕虽罕有,但一般人要了也没有多大用处,谁在跟咱们抢啊?”莫巫白找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有些负气了。
靳长恭考虑了一下,便道:“听他们形容是名穿着芙蓉色锦衫的男子换走了,我们分头找一找,看能不能碰到他。”
“那我去矿物类区。”莫巫白赞成,她倒是想一边寻人一边看能不能换些稀罕的矿石。
两人分开后,靳长恭来到活物类区,却看见此处有官兵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