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气氛也一下子变了。秦颂顿了顿,脸色也变了,沉声道:“我跟他见面也是个巧合,当时应该不可能有别人在场。而且当时路遥和一个男人在外面吃饭,那人应该也不知道这些情况!”
高楷大概知道这个和路遥吃饭的人是谁了,心里微微一顿,站起身来说:“这件事你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警方现在已经介入,你如果还有脑子,最好把人交出来。否则,你和你老子一个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秦颂傻眼了。高楷这种人适合当队友,绝对不适合当敌人。和这种人对立,就要做好一切准备。但问题是,他和高楷的兄弟感情也是为什么现在高楷能和秦家如此和谐相处的最重要的原因。
谁都明白相辅相成的意思,但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为了一个路遥撂下这种狠话?
虽然高楷说的话,秦颂百分之百相信他做得到,但还是忍不住惊骇。
“高楷,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我老子我也亲自去说,但是现在你跟我说这种话,把我们兄弟感情放在什么位置呢?我知道路遥是你的情人,但他什么时候已经能让你为他跟我们撕破脸了呢?”秦颂说这番话是有些痛心的,甚至觉得失望。尤其是他从来没打算伤害路遥。
高楷却只是笑了下,这笑容让面前的人不寒而栗。
“你觉得肖末对于你来说是什么?你嘴里说着爱他,却也可以立马抱着别人上床,打算出国老死不相往来。但我即使没说过爱路遥,但我可以一辈子对他好,保护他。所以,他要是掉了一根毫毛,我都要人拿命来偿。”高楷低头看了眼手表,“肖末爱不爱你,你自己心里不是应该最清楚?有些东西不应该用嘴巴说出来。”
高楷转身就往外走,甚至没给傻傻坐在沙发上的秦颂一点反应的时间,人就已经走了。
秦颂低头看着面前的杯子,忽然苦笑了一声,“他妈连冷血动物都能当情圣了。”
高楷的一番话对他震撼不小。但也像是高楷的作风,有些深刻的东西,反倒从来不肯说出口。甚至连这种劝和的事情都做的生硬而且惹人讨厌。
原来有的人的爱情观是默默的一辈子对一个人好,而有的人的爱情观却是知根知底互相坦白。这种南辕北辙的爱情还真让人头疼,如此两个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相爱,果然比较折磨。
他和肖末是这样,而高楷和路遥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秦颂苦笑,打算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因为接下来好像真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顺水推舟
张立权这两天特别郁闷,不为别的,他已经好几天没认认真真睡上一觉了。
这个警察有点不上道,张立权也没心思跟他废话,摆了摆手,“这件事情等你们警察抓到人再来吧。路遥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不适合做笔录。”
张勤峰皱着眉头,也很不耐烦,“先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没了解被害人的事情,上哪儿抓凶手?”
“那就调监控,查车牌号。”
张勤峰抱着胳膊,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相当不客气的说:“你这么神,真该来当警察。不过很抱歉,那一带监控上没拍到犯罪嫌疑人的正脸,何况,他们这两辆车都是黑车,要是能这么容易抓到人,我还在这里跟你死磕?”
张立权咬了咬牙,人家好歹穿了一身好皮,八百年前他们俩说不定还是一家,所以忍了又忍,“你还要我说几遍?路遥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的你问了也是白问,说实话,你在这里逼我也没用,还不如回去派人盘查。”
张勤峰也看出来张立权这也不是个好货,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张立权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总算是走了。
上楼一看,路遥正在给自己滴眼药水,手边还摊着一本专业书。
“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立权坐到床边,摇了摇头说:“你指望警察能干什么?况且这事情牵扯到秦颂,要是真扯出什么,秦家也要遭殃。”
路遥一愣,眨了眨眼睛,眼药水往下淌,张立权连忙抬手给他擦了,“权哥,我跟你说个事儿。”
“嗯?”
路遥顿了顿,把那天遇到秦颂以及秦颂跟他说的那番话都说了一遍。
谁知道路遥惴惴不安说完,张立权倒是一点也没有吃惊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路遥有点不知所措,“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本来想跟高楷说说这事儿,没想到那天回来正好遇上高楷发神经。这事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你把高楷想的太傻了。这事一出,高楷立马就猜到和秦颂有关。前天就让人交出干那事的人了。只不过警察那边不能这么交代,可能还是得私了。”说到这里,看到路遥一脸惊讶,连忙转了个话头,“你别担心,到时候警方面前该怎么说,高楷会告诉你的。你就好好管着自己的腿。”
路遥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我觉得秦颂不是坏人,当时他应该也是一番好意。咱们还是查查清楚再说。”
张立权敲了敲他的脑袋,“别傻了,高楷心里有数。对了,你跟姓王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还想瞒着我?他不是对你有意思吗?怎么着,你什么想法?”
“什么什么想法?反正这次是我连累他连累得惨了去了,是个明白人就得跟我划清界限了。”
张立权看着路遥的表情,一脸的失落,倒是有点猜不准他什么意思了。“那你是打算回报回报他,还是跟他划清界限?”
路遥仰头睁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张立权,问,“这得我谁说了算吗?”
张立权好气又好笑,“你脑子坏了?”但立刻又有点明白路遥的意思,这事也确实他说了不算,要高楷说了算才算。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呢?
看着张立权一脸的同情,路遥叹了口气,“我没想过跟他在一块儿,大概没法儿骗他。当朋友挺好。”
张立权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这王八蛋嘴上不说,还是喜欢高楷啊?
等王鹏飞精神好些,路遥跑过去看望他,病床上的人看着真不像是从死亡线上捡回来一条命的人,看到路遥还是一脸的笑,看着挺傻。
路遥觉得歉疚,看他这么笑,有些话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些人肯定是故意的。”
路遥点了点头,咬了咬牙说:“我想过了,咱们还是当朋友吧。这次的事情也是我连累你的。”
王鹏飞愣住,笑容僵在脸上,但还是掩藏不了失落,他笨拙的抓了抓脑袋,“你说的是认真的吗?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还是因为你怕我被连累?”
路遥低头想了想,回答道:“我是认真的,想跟你当朋友。”
病房里顿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响起王鹏飞的笑声,“呵呵!行,那就听你的,做朋友。呵呵……”
路遥抬头看到王鹏飞正低头看着被单,神情僵硬,顿时觉得各种抱歉涌上心头,他唰的一声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哦……那好,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腿。”
路遥闷头跑出去,才觉得喘过气来,心里的紧张愧疚无奈各种都有,记得脑壳生疼。这种复杂的东西他的脑袋果然还是负荷过重。
路遥敲了敲脑袋瓜子,抬头正准备走,就看到高楷正静静长在他对面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楷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路遥这么问,他便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路遥的脑袋说:“我来谢谢他。”
路遥一愣,心里噗通一声,“哦。”说完就往前走。
感慨也没拦他,转头看着他走远,才敲了敲病房的门。里面慌忙说了一声:“进来!”
但是看到高楷的时候,他先是失落后是吃惊。
王鹏飞眼眶有些发红,高楷看着他,沉默的走到病床边。
“有什么事吗?”王鹏飞表情有些戒备,但并没有惧意。
高楷淡淡一笑,但并没有多少笑意,然后伸手从怀里拿出支票夹,抽出一张支票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我不要,也没理由要。你拿回去吧。”
高楷摇了摇头,“谢谢你。虽然除了这个之外,我没什么想对你说的,不过这些钱是医疗费和精神赔偿。虽然钱并不能代表什么。”
王鹏飞皱眉看着他,有些懵了。高楷并不是那种给人感觉会真诚道谢的类型。这人看着太狂妄。
高楷轻出一口气,“我为我之前的鲁莽道歉,我很欣赏你。当然,得排除你对路遥出手这件事。”
“你有什么立场这么说话?”
“你还不明白吗?”高楷轻笑一声。
王鹏飞疑惑。
“不管路遥喜不喜欢你,你都没能力保护他。这次是你受重伤,那么下次呢?你想陪着他两个人一起死吗?”高楷摇了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能保护他。”
王鹏飞沉默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没法反驳。气氛顿时沉默了。
好一会儿,王鹏飞才抬头看着高楷,问:“你爱他吗?”
高楷顿了顿,转而问:“你呢,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爱路遥?”
王鹏飞也傻了,“你可真有意思,这种事情不是问自己的心最直接吗?”
高楷忽然煞有介事点了点头,“有一件事不会改变。”
“什么?”
“路遥想要你这个朋友。”
王鹏飞笑得非常苦涩,但还是深深点了点头。“但在此之前,我还是想说,如果你不爱他,就别把他绑在身边。你看不出来他很痛苦吗?”
高楷倒是不含糊,“我一直为他因为我而痛苦感到骄傲。因为不是这样,我好像就看不到他当初看我的眼神。”
“你可真是个变态。”
“你说得对。”
王鹏飞竟然松了口气。看着高楷走到门边,对方说了一句:“祝你好运。”然后转身走了。
高楷真是个很特别的人,他有点明白路遥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但深心里,他还是没法喜欢这种人。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为路遥而感到担忧。
路遥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私下里这段诡异的交流,只是因为王鹏飞的安然无恙和事情的告一段落而感到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高楷,希望他能抓到那几个人,搞清楚这件事的因果。
路遥心里默默祈祷这件事千万不要和秦颂有任何关系。因为虽然他和秦颂没见过几面,但对他印象并不坏,以前总觉得他很宠着肖末,是个好哥哥的样子。
这或许也算是心理原因作祟。
但路遥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有了进展。
张勤峰很郁闷,虽然“破了案子”,但是事情显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酒驾和抢劫撞上同一个人的几率有多大?谁都不是傻子。
但案子还是就这么结了。而且上头压得很紧,催着定案过司法程序,三个人都抓住了。
但想想也知道蓄意杀人和酒驾以及抢劫未遂的量刑是多么大的差别。但是原告既然就这么了了,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只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件事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而这一次,高楷还真没想过就这么了了,只不过他顶上的对象不是这些受人指使的小罗罗,要收拾他们太易如反掌。要解决后患,还是得抓到根源。
说起来,这件事基本是清清楚楚的。
秦颂的父亲是个没什么主心骨的人,因为是老爷子的私生子,回到秦家的时候虽然没吃什么苦,但是性格也没什么担当。
他们家独苗,秦颂的母亲那边一票亲戚,老爷子一死就动起了心思。偏偏秦颂性格跳脱,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伤心。
可是他不上心不代表别人不上心。路遥要是出现,秦家一大半就归了他了。
事情恰好就有那么巧。秦颂的表哥叫常迪,其实路遥见过他,而这一面恰好就是那天和秦颂见面出来的时候,这个照面一般人不会往心里过,但是恰巧这个常迪曾经听说过路家的事情。
本身这件事情就不难想,而且恰巧秦颂还单独和路遥说话,一猜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尤其是高楷这么久以来把路遥藏得这么严实,无疑是坐实了这些人的猜测。
然而常迪和秦颂的母亲都没什么脑子,买凶杀人的那几个也不聪明,跟了几天才下手。要不是路遥不听高楷的话自己往学校外面跑,也根本不会给这三个人一点机会。
事情闹出来之后,结果很重要。不管高楷愿不愿意,也是时候顺水推舟,给路遥铺一铺后路了。
纸包不住火,只要路遥的身份一传出去,很快就会有人质问了。
这件事情高楷处理得很小心。
“你怎么想?”高楷看着路遥。
路遥抬头认真看着他还一会儿,才问了一句:“我不稀罕这些。我放弃继承权不就行了?”
高楷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这件事情不能这么轻易放过。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高楷沉吟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继承权是你的,你可以将管理权转给秦颂,如果你有什么意外,属于你的东西就直接捐给慈善机构。”
路遥点头,这事情太已经不很在意了。当然也对秦家彻底失望了。
但问题立马就出现了。路遥亲子鉴定出来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给去世了的老爷子和亲生父亲上香。高楷多少以为路遥会踌躇一阵子,却没想到路遥很快就答应了。
秦家外家的人很多,本家的人却很少,路遥一出现,身份地位就成了第一继承人,不管老爷子死没死,遗言还在,遗嘱也还在。
高楷担心路遥吃亏,尤其是送路遥回秦家的时候,高楷显得倒比路遥还要在意。
亲自把人送到狼窝里,这种感觉太不好了。尤其是现在剑拔弩张的时候。
高楷下车,路遥跟在他后面下来,迎面就看到一群人站在大门口。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站在最前面,秦颂站在他身边。后面站着的就都比较年轻了,但一个女人也没有,清一色全是男人。
路遥被这阵仗弄得有点不知所措。高楷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带着他往前走。
秦颂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