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也算是何家的一份子,而且,”青禾深深地看了王杨氏一眼,“有些事情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
何孙氏朝青禾点点头。
王杨氏不屑的一笑,“好呀!我倒是想听听你是怎么个‘清’法儿!”
“其实也没什么,你不过是知道我婆婆心里念着两家的情分,念着王老爷与我公公的兄弟情谊,你便毫不犹豫的把这当作利刃来逼迫我婆婆,逼迫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让她伤心,让她失望,好乘机应了你那不可理喻的要求,是不是?”青禾目中冷光一闪,“我们家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但也不喜欢别人来占我们家的便宜,你想算,那我们便算个清楚!”
说着,青禾转头问何孙氏,“娘,小花转给他们家收养的时候可有什么见证?”
何孙氏先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心想着她那个时候不是也在的么,怎么还问她?随即点头,“自然是有的!村长就是见证人!”
“那我们便把村长请过来,问一问他,如今违背约定又把小花送了回来可要赔偿违约费用、这一年我们全家的精神损失费,还有小花这一年在你家做事应得的工钱都一并算出来,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应该给谁银两!”
王杨氏满脸嘲讽,“以为说一大堆人听不懂的词来瞎掰胡扯就行了?!”
“如若不然,我们便去请村长过来评评理,如何?”青禾淡淡道。
王杨氏的面上一僵,有些犹豫起来,这件事说穿了也是她们理亏,若是请了村长来,显然就要将事情闹大,将事情闹大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弄得人尽皆知,即便得了三五两银子,可是搞臭了名声就大大的不妙了!
“老王,我只问你一句,你还记得当初我老头还在,我们家还宽裕的时候帮了你们家多少?”何孙氏言语艰涩的问道。
王盛同低着头不敢看向何孙氏,只闷闷说道:“我记得,大哥待我极好……”
“好,记得就好……”何孙氏目光渐渐锐利,显然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平复过来,又回到了以往的尖酸泼辣,她对着王杨氏说道:“何家的确破落了,但是只要我还活着就轮不到你在这里撒泼打滚,马上离开何家,以后少出现在我眼前,省得让我不痛快!”
“大姐……你这又是何必呢~”王盛同痛苦□道。
“还不走?是不是要我拿扫鸡屎的扫帚来轰你们走?!”
青禾知道何孙氏并不是说着唬人的,他们若是不走,她真的会拿扫帚像鸡屎一样扫他们!
“大姐,好歹我们两家一直交情很深,不比一般人家,就算你不愿给银子也不必摆出如此态度罢!”王杨氏颤声道,“罢了!罢了!即便是到街上乞讨过活,我夫妇俩也不再打搅你们家的快活日子!”说着她拽着相公跌跌撞撞的出了大门。
王盛同夫妇两个走了以后,吵吵闹闹的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娘,我们……是不是有些过了?”青禾踟蹰道。
何孙氏痛快的呼出胸中一口浊气,说道:“放心吧!老王那婆娘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她就是狗的鼻子,哪里肉香往哪儿奔!我们要是日子过好了、家里宽裕了,她保准来我们家来的比谁都快,一天来三趟都嫌少!”
青禾抿了抿唇,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转头,何小花还站在原地,小小的身体躲在椅子后面,一双小鹿般的眸子在偷偷看她,被青禾发现之后一惊,猛地又低下头去。
青禾想说些什么,可觉得喉间有些干涩,咽了咽口水。
何小花已被何孙氏拉了过来。
“娘……她……”
就在青禾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何孙氏已经先开口了,她指着青禾对何小花说道:“小花,喊嫂子啊!还记得不记得,大哥娶的媳妇?”
青禾只看见那个圆圆的小脑袋晃了晃,像是在点头。
“唉!这孩子原本就怕生,不爱说话,一年过去没变好反而更加的胆小不说话了!”何孙氏叹道。
青禾心中一软,蹲下身去,而后又更加低了头,想要看清她的样貌,然而何小花的头低得几乎与地面呈水平,青禾只能看到那个小巧玲珑的鼻尖,却看不到刚才那一双如小鹿般懵懂清澈的眼睛。
最终青禾只好放弃,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了声:“小花儿,你好!”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小花儿,欢迎回家!?怪怪的。
小花儿,让我们做好朋友,好好相处吧!?太幼稚、太做作。
小花儿,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实际上,这不是何小花与“赵青禾”的第一次见面。只是不知道,原本的“赵青禾”与小花相处得怎么样……
所以,她只能“小花儿,你好!”了。
关于何小花,她心中还有很多疑惑未解,只是这些疑惑她不能直接用嘴去问,只好慢慢的拼凑,从侧面了解:
一年冬天,何老头回家途中无意间发现了路边雪地里的一个被丢弃的襁褓女娃。何老头心善,不忍心小小的婴儿被活活冻死,就把她抱回了家。何老头和何孙氏两个正好只有儿子没有闺女,索性就将这女娃当成自己的闺女养着,这个女娃自然就是何小花。
一直到何小花长到十岁,何老头突然病逝了。何成成了家中唯一的男丁,也许是想要忘记悲痛,也许是压力过大,何成染上了赌瘾,频繁进出赌坊,何孙氏很受打击,家中境况原本就大不如前,再加上何成的挥霍,很快就一贫如洗了。
就在这时候,王盛同夫妇两个前来央求要收养何小花做他们闺女。
何孙氏不想何小花跟一起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再加上两家人有着很深的交情,让何孙氏放心并且忍痛把何小花送到了王家。
只是没想到王杨氏并没有向她承诺的那样疼爱何小花,何孙氏知道了,心中懊悔不已,所以经常带着食物去看望何小花。
在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之后,青禾才突然想到她之前问了何成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原本的“赵青禾”是识得何小花的,那么也就应该想得到何孙氏是去了哪里,而她却一头雾水的跑去问了何成。幸好他当时兴许在想其他事情,所以才没有留意……
作者有话要说:
、30第二十九章
“哒、哒、哒……”何成驾着牛车奔波在夜色中,心中回想着今天一共拉了几趟车,盘算挣了多少文钱。
趁着夜风,他一手把衣襟扯开了些,糙糙厚厚的麻布衣裳原本就不怎么透风,全身因为流汗粘乎乎的,衣服都贴在身上显得更加闷热了。回去定要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他心想。
这时候的青禾一般会安静慵懒的靠在床头一边做着布鞋一边等他回家……她一定已经准备好了晚上吃的饭菜,说不定锅里还咕嘟嘟的烧着他最近爱喝的黄花菜豆皮汤……
回到家里,青禾总是会笑着先给他端上一杯水,然后拿来干净的衣物催他去洗澡,洗完澡出来,桌上便有盛好的香喷喷的饭菜,虽然就是些最简单、最基本的食物,可青禾却总能每天变着花样的做,煎炸炒炖,总有不同的滋味,所以吃着也不觉着腻烦。
“啪!啪!”两下鞭子在黑夜中清脆响亮,催促着老牛加快步伐,想着每次迎接他的那令人舒心的笑容,何成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去。明明家还是那个家,还是那个破房子,可是他现在却有些喜欢起来,天一黑就想回家。
到底是喜欢回家,还是喜欢回去见家里的人?
何成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慢慢变化,这个家已经离不开青禾,而他或许也已经离不开她了……
灯光透过窗纸倾洒在窗前的土地上,朦胧的亮光在他的眼帘里跳动。
何成栓好了牛车,原本想直接走进里屋的房间去,却听见灶房里有人说话,所以脚下一转走上前推开门。
何成一眼便瞧见了青禾,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在房里做布鞋而是站在灶台前,手里端着一盘炝炒小白菜,脸上微笑的说着什么。
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何孙氏靠墙坐在一个小木凳子上。
再看她怀里搂着的人,何成目光一顿,愣在那里。
青禾正询问何小花平日里最喜欢吃什么菜、月饼喜欢什么馅儿的时候,就听见“吱呀——”的推门声,转头看向灶房门口。
“哥——”
见到何成的瞬间,何小花欣喜地喊出声来,竟然一下子跑过去扑到何成怀里。
这是一天来青禾第一次清晰的听到何小花的声音,柔柔的,甜甜的,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只是一个字已是藏不住的安心、高兴和思念。
青禾没想到何小花与何成的关系原来这样亲昵,她怎么都看不出一个烂赌鬼有什么地方受小孩儿喜欢的,好吧,虽然他现在暂时不算是烂赌鬼了。
“小花儿?”何成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自己的妹妹,意外的同时更加开心。
开心一瞬后,何成马上抬头看向青禾又看看何孙氏,面带疑问,不用说他就知道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花儿她就该是何家的人,缘分深,剪也剪不断!从今天起,还很以前一样,小花儿还是你亲妹妹!”何孙氏皱着脸,一手扶额头一手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道:“不说了,我头疼得很要去躺着歇会儿~晚饭你们几个吃!”
青禾过去搀着何孙氏,有些担心的问道:“娘可头疼的紧?要不要看大夫?”
何孙氏摇头,“看什么大夫呀,就是被那两人给气的!人老了,不中用了,时常就会有个小病小痛的,没什么大碍,歇歇就好了!”
“那我把饭菜留在锅里,你要是觉得好些了就起来吃。”
青禾扶着何孙氏进了房,然后到灶房里把何孙氏的饭菜用碗盛好留在一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何成问道。
“先吃饭,吃晚饭再说吧。”青禾笑了笑然后揉揉肚子,“我饿了!”
“咦?什么味儿这么香啊?”何成嗅嗅鼻子,这会子才闻到家里弥漫的香甜味。
“锅里蒸着枣呢!用来做月饼馅儿的。”
何成一拍脑门儿,“可不是嘛!再过两日就是中秋了!”
他笑呵呵的看着何小花说道:“小花儿喜欢吃月饼呢!可有想吃的馅儿?”
青禾迅速的捂着他的嘴,拿眼瞪他,她可不想让何成把她和小花儿之间目前唯一的话题给夺了!
何成会意,眯着眼,任由柔软香腻的手覆在他的嘴上。
晚饭过后,青禾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与了何成听。
何成听了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不如何孙氏那般激动,只说道:“我早知他们不会真心的待小花儿好!”
“小花儿现在已经回家了有我们待她好,过去的就别多想了!”青禾安慰他。
“小花儿从小就不多话,连对着娘也是问什么答什么,你也就更不怎么和小花儿说话了,怎么现在突然想着要和她亲近了?”何成忽然问道。
“那是自然,都是一家人嘛多亲近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以前不和她说话现在就不能和她说话了吗?你难道是怕我和她亲近了她就没空理你了?信不信我们打赌我过不了几天就能……唔……”
何成心中一痒,俯身堵上青禾那喋喋不休的嘴,唇覆上她的唇,仿佛有微弱的电流流窜过对方的身体。
靠的太近,两个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他细细的亲吻,渐渐地不满足唇与唇的相贴,他伸出舌头,舌尖滑过柔嫩,留下水润光泽。
“动不动就要和我赌,也不知谁是赌鬼!”他在她耳边低哑着嗓音说道。
没等青禾开口,他的牙齿又咬开青禾微合的唇瓣,唇上留下属于他的淡淡齿印,他的舌头继续深入湿热柔软的内壁,温柔的探索。
这个吻何成前所未有的温柔、认真,让青禾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件易碎的珍宝被他保护着、珍惜着,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青禾的胸中渐渐膨胀。
舌与舌紧密纠缠,何成带着她一起追逐、嬉戏,水□融。
青禾学着何成小心翼翼的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轻轻□,她的回应让何成全身一震,吻,突然变得用力、变得激烈。
他肆意的吞噬,不停的吮吸,仿佛要把她灵巧粉嫩的小舌头吞进肚子里。
他吻得青禾舌根麻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嘤嘤叫着捶打何成的肩,何成这才放开了她。
第二日清晨,青禾起得比平日早些,因为她今天准备做月饼。
还未走进灶房便听见里面有响动,伸头一瞧,就见何小花站在灶台前洗碗。她鼻尖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因为个头不高,所以双臂艰难的向上举着,眼神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碗,洗得认真又仔细。
昨晚吃过晚饭后青禾有些累了,便把碗浸在大锅里,准备一早起来洗,却没有想到有人起得比她更早。
“小花儿……”
青禾刚出声,何小花便受惊手下一滑,“啪”的一声,一只青花瓷碗碎在地上。这是家里剩下的完好无缺的几只碗中其中一个。
小花儿自觉闯了祸,立时神色慌乱的蹲下身去想捡起地上的碎片。
青禾一看连忙叫住,“别动!小心割着手,我收拾就好。”
青禾用抹布捡起几块较大的碎片,其他的用扫帚扫了起来。见小花儿还站在那里,低着头不吭声,便又道:“不要紧,打破碗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人没受伤就好了。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这些碗我来洗就好了!再去多躺一会儿吧。”
可小花儿还是不动,两只手抓在一起,双唇抿得紧紧的,目光中难掩失落。
青禾见状蹲下身去,拉起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不高兴?今天要做月饼,我原本还怕抽不出空来洗碗呢!小花儿早早就爬起来,一个人洗了这么多碗,可帮了我大忙了!”
青禾伸出手指戳戳她的脸又继续说道:“看你这么能干,等一会儿和我一起来做月饼,好不好?”
小花儿的眼睛亮起来,微微的点了点头。
青禾最后决定做二十个月饼,六个枣泥馅儿的和六个豆蓉馅儿的。
原本她只打算象征性的做几个,过中秋的时候家里每个人尝一些就好,可是小花儿来了,而且是她回家以后第一次过的中秋节,虽然青禾不知道小花儿以前在王家的中秋是怎么过的,但是她想尽她所能让何小花中秋节过得开心一点儿,何小花喜欢吃月饼,所以她就特地多做了几个。
做月饼一般要揉面做饼皮、制馅料、擀皮、包油酥、包馅儿、压饼坯、盖印章然后烘烤,青禾教何小花包馅儿和压饼坯这两个步骤。
何小花学得很认真,青禾做好月饼的酥皮然后给小花儿包馅儿、压饼坯,最后两个人一起盖印章,送到炉子里烘烤。
何小花手里拿着用来压饼的模子,做好第一个月饼以后,她很有成就感的盯了好一会儿,脸上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