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羽傀儡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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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月羽傀儡之城-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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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力气反击!”

“你真是疯了。我对空桑人也有所不满,但无论如何,却不能背叛国家。”袁梓沉默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答复,“我是战士,曾经在西海上和冰夷搏杀那么多年,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如今要我去和他们狼狈为奸?做不到!”

“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慕容隽低声,“要看大局。”

“不,我不能同意你。”袁梓顿了顿,说出了一句,“何况……我的家眷都在帝都,我不愿他们卷入这种灭门大罪里。”

“我明白了,”慕容隽长长叹了口气,“可惜。”

“你可以走了——看在一场相识的份上,我也不会把你来过这里的事情禀告帝都,”袁梓站起身来,做出送客的姿势,“就当我们没有见过这一面吧,从此各走各路!”

“看来是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了。”慕容隽点了点头,却看着桌上的酒壶,叹了口气:“既然缘尽于此,那就最后喝一杯吧——从此后我们这一生缘分,就算是到尽头了。”

“好。”袁梓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各自保重。”

“保重。”慕容隽点了点头,“永别了。”

——永别?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奇怪的哀伤,那一瞬,袁梓只觉得心里一冷,下意识地伸手去拔刀。然而,胳膊忽然一痛,细细又深入骨髓,仿佛有一根线牵住了他的四肢,所有的动作居然都无法完成!一种奇特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起来。那是一种麻痹感,迅速地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袁梓失声,只觉得全身开始失去知觉。

“没什么,你不会死的。”慕容隽的手里出现了一个精钢打制的小筒,一端的封口已经开启了,“这是冰族人昔年用来给鲛人服用的‘傀儡虫’,如今被沧流元老院大肆培育,效力更胜从前——我刚才在你的酒里放了一只。”

“你……!”袁梓目眦欲裂,只想一刀将眼前这个人两断,然而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抱歉,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做的,我一直在劝说你,不是么?”慕容隽看着他,目光隐隐有些悲哀,“我更想要一个活的同伴,可惜你却不肯站在我这一边。既然这样,那么,你就只能成为我的傀儡了。”

袁梓还想问什么,但所有的思想就在这一刻停滞——那种麻痹的感觉迅速从脚底往上蔓延,侵蚀了心脏,然后注入了脑里,那一刹,他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眼神一瞬空洞。

“把刀放下吧。”慕容隽低声吩咐,“从此你不能再在我面前拔刀,知道了么?”

“是。”仿佛被引线牵着一样,袁梓手里的刀颓然垂落,恭顺地低下了头,“主人。”

听到这个称呼,慕容隽眼里露出了苦涩的笑意,转过头去,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个已经成为傀儡的同族。是的,他在叛国这条路上已经越走越远,再无回头之路,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样?”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不远处的暗影里有人沉声问,手一直按在刀上,眼神如狼,“他肯不肯?”

“一切如计划。”慕容隽点了点头,“袁梓,过来。”

身后的空桑将领应声而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被引线牵着,屈膝下跪。

“……”牧原少将打量着面前的人,将放在刀柄上的手挪开,不做声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是他来到云荒后遇到的第一个敌国将领,然而,居然在第一个照面,空桑的大将就对自己俯首称臣!

“城主果然妙计。”他不由得赞叹,“不费一兵一卒,便万军之中取了敌军将领。”

“将军谬赞了,在下不过是按照元老院计划行事。”慕容隽微微咳嗽了几声,“应该是巫咸大人明见万里、安排好了这一切而已。”

“巫咸大人自然是首功,但城主也是功臣。”牧原少将道,“如今一切顺利,我们的人已经在狷之原登陆了。明天,请让袁梓将军下令开启地宫,按计划行事。”

“那是一定。”慕容隽点头,“等少将赶到狷之原和巫彭元帅会合时,这边十万大军应该已经被我们消除了——沧流大军正好越过迷墙,趁着西荒守备空虚的时候急速推进,直取云荒心脏。”

慕容隽在风沙冷月下咳嗽,用手虚握着抵在嘴唇上,语声疲惫,“但一切都要快,咳咳……傀儡虫不过是权宜之计,拖不了太久的时间。其他人不是瞎子,一个傀儡和一个正常人的区别不会没人看出来。如果一旦其他将领发现异常,起了疑心,事情就麻烦了。”

“好。我立刻出发去和巫彭大人会合——”牧原少将点头,“这里就交给城主了。只身陷于十万大军之中,请务必小心行事。”

说到这里,他眼里神色微微一动,看了慕容隽一眼。元老院居然如此信任这个中州人,让他只身掌握十万空桑大军?万一他起了异心,没有按照原先的计划灭除这一支军队,而是据为己有,那么一来,这个中州人就拥有了和沧流、空桑三分天下的能力!

“是,在下一定会万分小心。”慕容隽咳嗽了几声,眼神凝重,“等空寂大营的兵马一调走,请让巫彭大人急速行军——如果速度够快,说不定能在四大部落反应过来之前抵达瀚海驿。如果不然,那就……”

牧原少将皱眉:“那就什么?”

“那就非常的麻烦了。”慕容隽叹了口气:“从这里到叶城,路途长达千里,穿越博古尔沙漠不说,中间还必然要经过帕孟高原北侧——曼尔戈部和达坦部也罢了,如果惊动了铜宫里的卡洛蒙家族,只怕后面的行程就要以血开路了。”

“元老院在出发时已经告知我需要特别留意。”牧原少将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顾虑,“多谢城主指点。如此详尽的情报,定然令我军损失少许多。”

“我们是盟友,不必如此见外,”慕容隽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只道:“那慕容隽祝将军此行顺利,手到擒来——等他日会师于白塔之巅时,再来喝一杯庆功酒。”

牧原少将点了点头,然而却不见起身,看着慕容隽,眼神复杂地转着,竟渐渐有些凌厉起来——是的,如今袁梓中了傀儡虫,完全被慕容隽控制,也就等于说这空桑空寂大营里的十万大军都在其控制之下!慕容隽野心勃勃,能力高超,谁知道他一旦手握兵力,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少将,你也知道,刺杀白墨宸之后,元老院交给我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仿佛知道了沧流少将心里的疑虑,慕容隽冷笑一声,“而这种重托,总不会凭空没有依据的交付过来。对吧?我的性命还在你们手上。”

说着,他举起了手,一把扯开上面的绑带——那个伤口还在溃烂,透出一种触目惊心黑色来。“看,这就是你们十巫之首、巫咸大人亲自给我设下的血咒,”慕容隽举起手,第一次开口问及这个敏感的问题,“这就是你们沧流帝国和我之间的契约,我压上了自己作为人质——牧原少将,这个约定,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牧原少将转开了眼睛:“自然知道。”

“呵……这个伤口一直无法愈合,令人连睡一觉都无法安稳。”慕容隽低声冷笑起来,摇了摇头,看着掌心那个长久不愈合的伤口,“我想,巫咸大人是对我不放心,非要等登顶白塔那一天才解开我的血咒吧?到那个时候,狡兔死,走狗烹,谁知道?”

“城主言过了,”牧原少将正色,“帝国定然信守承诺。”

“既然如此,为何如今还未到兔死狗烹的时候,却已经对隽起了疑心?难道将军要在此处就要取走隽的人头吗?”慕容隽笑了一声,低着头将右手上那个伤口重新包扎了起来,“而且,你知道我和元老院商议过,要把这十万大军带往何处?”

牧原少将摇头:“这个在下倒是不知,请城主指教。”

——是的,浩浩十万之数的大军,调动起来绝非易事。一旦有风吹草动,很容易被周围大漠上的部落得知,从而被伽蓝帝都察觉他们已经登陆的秘密。但如果留驻原地,就算侥幸不暴露,但空桑帝都发现狷之原出现异样,第一时间也会调动这支最近的军队,到时候就算慕容隽控制了袁梓,其他将领也会按捺不住,难免起了哗变。

——以慕容隽一人之力,不能独挡十万大军,又要怎样才能阻断这支军队,让它彻底失去战斗力、不为空桑人所用呢?

“你如果知道,就不会有这种疑虑了。”慕容隽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巫咸大人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杀我的——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等着我去完成。我要以一人之力,消灭这十万的大军!”

牧原少将默然,气势已慢慢松懈。

“我会竭尽全力把这支军队‘处理’掉,不让他们对沧流造成任何威胁。”慕容隽低声道,摇头,看着手上溃烂的伤口,“元老院会派‘灰袍者’辅助我。”

“灰袍者……”牧原少将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再问下去。

沧流等级森严,甲胄分明。穿甲为战士,披袍者为术士——而所有术士中,等级最高的元老院穿黑袍,次一级的,便是灰袍了。

这样的灰袍术士,在沧流帝国中仅有十八人,每一个都是作为下一任元老院元老人选进行培养,个个具有高超的力量——这次作战沧流已经倾尽全力,看来除了陆地战术进攻之外,还出动了许多其他秘密人马。

“原来如此。”牧原少将点了点头,心下疑虑解除,语气忽然变得非常客气,“城主为沧流殚精竭虑,元老院定不会让你白白忍受这样的痛苦。”

是的,如果元老院已经将灰袍术士都拨给了慕容隽调派,那么巫咸大人对其的信任和重用已经不用置疑,他又何必在这里步步提防?

“少将,今天子夜,九百年来最大的一场仗就要开始了!”慕容隽正色道,“之前我和你们联手铲除白墨宸,是因为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今我和你们也有一致的利益,就是击溃空桑人的王朝——要知道我们就算原本是殊途,终究也会同归。”

牧原少将点头:“城主说的是。”

“在这个云荒,我已经背叛了那么多东西,没有回头路了。”慕容隽微微苦笑,将手重新抬起,晃了一下,“更何况,这个血咒是跗骨之蛆啊……无论我去到哪里,远在空明岛的元老院都可以反手取走我的性命。”

牧原少将沉吟了一下,不再反驳——空桑军队内部复杂,派系林立,若无极其熟悉内情的人根本无法驾驭庞大的军队,而慕容隽和带兵的袁梓多年相交,对其了如指掌。此刻他的确是最好的人选,除了这个中州人,眼下也几乎没有别的选择。

他终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开口道:“城主孤身一人陷入十万大军,未免太过凶险,不知道是否需要我留下一些人马作为后援?”

“在下现在的确非常需要人手,也明白少将不愿在下孤身范险的苦心,”慕容隽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提议多半也有盯梢提防之意,“只可惜沧流冰族容貌迥异空桑人,在下一个人藏在大军之中尚可,若留一大帮冰族在内,只怕反而会更加危险。”

“……”这个理由无法反驳,牧原少将沉默了下来。

“而且,在下身边也并非空无一人,”慕容隽微笑,那个笑容显得令人捉摸不透,“除了被傀儡虫控制的袁梓将军之外,我还有些昔年的旧部可以辅助,请少将不必过于担心。”

“那好,那就请城主担一下风险,配合我们立即行动吧!”最终,他还是抱拳行礼。

“好!那隽就立刻动身筹措去了。”慕容隽对着身侧的袁梓点了点头,“走吧。”

新成为傀儡的人顺从地站起,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替我向狷之原的巫咸大人问好,这一盘天下的大棋,一定要顺风顺水,手到擒来!”冷月下,慕容隽拱手辞别,“来日,当相会于白塔之上!”

“城主也保重!”牧原少将回身抱拳,蓝灰色的冷酷眼眸里也露出了一丝缓和的表情。

当冰族人离开后,冷月下,空寂之山上的大营俯视着整个云荒,夜深千帐灯。只有风沙里传来如缕不觉的声音,宛如呼唤,宛如哭泣,仿佛千百年来不曾断绝。

慕容隽独自站在月光下,不做声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微微的冷汗湿透衣衫。

是的,刚才那一刻,他看到了牧原少将指间的幽幽蓝光——那是沧流帝国的“掌中剑”,极其精巧的暗杀工具,能在一尺不到的贴身之处猝然发色,速度极快,一旦发出几乎能穿透一寸厚的铁板,专门用来贴身刺杀。

刚才,这个沧流军人已经对自己动了杀机,幸亏自己及时地打消了他的疑心——生死已经是一线之差,短短的说话之间,自己不知道已经在鬼门关上打了几个来回。

他站在空寂大营的城头上,远眺夜空下的伽蓝帝都。

星空之下,只有白塔通天彻地,如同一道光柱从云端落在镜湖中心。

“堇然,你看,总有一天,我要让中州人挺直腰板,在云荒的天空下自由自在的生活!”风里带来了那个清韧明亮的声音,如此熟悉,如此遥远——那是多少年前的那个自己,指着伽蓝白塔,对身侧少女许下的诺言?

然而一转眼,却已是今日——世事翻云覆雨,一人之力是如此渺小。到头来,他连身侧那个最爱的人都无法保护!

站在沙风呼啸的空寂大营里,慕容隽低下头,将手心里的绑带一层层地解开,看着那个经久不愈的伤口,仿佛握着的是自己破损的心。

——这原本是冰族元老院为了胁迫自己而下的血咒,六合八荒无人能解开。然而,那个卡洛蒙家的小丫头琉璃,居然用那种神奇的绿色药水轻易地治好了它。

为了赢得和继续保持冰族对自己的信任,他隐瞒了这件事,用毒药反复地涂抹伤口,让肌肤继续保持着溃烂的状态。可是,和疼痛一并存在的,还有其他的东西——就如他内心的伤口,永远不会痊愈。每一次的思念都是一刀,将心划得鲜血淋漓。

其实,在如今的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会再为自己而牵挂了吧?

“你如果死了,我会很伤心的啊。”

他想起那个小丫头在那个霜冷的清晨对自己说过的话——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如此干净的光芒,至今一想起来依旧让人温暖。

“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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