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莫雨桐的意志而决定。”说罢,尘镜看向莫雨桐,续道,“你觉得老夫说的可对?”
莫雨桐本就对连耀要他所做之事心有惴惴,不知究竟要干什么,听闻尘镜此言,当下点头应道:“掌门说的极是。”
连耀面不改色,听着尘镜继续诱导道:“去往哪里由你决定自然是合该如此。我知道你一向喜好御兽师一脉,现下如微阁遭此大难,梵廉也因野轨一事身受重伤,怕是不能教导你太多。”
莫雨桐抿了抿唇,斟酌着尘镜话里的深意,并未向他透露只消这三天回生的debuff一去,自己便可以治愈梵廉的秘密。
尘镜定定地望着莫雨桐,沉吟片刻才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信口并未封蜡,就连信纸也有小半截露在外面,在莫雨桐疑惑的目光下,尘镜将信推到他的面前,道:“这封信乃如微阁的举荐书,我意欲将你送往南方域主宁采萍所在的绿踪城学习御兽之术。宁采萍虽身为女子,却是现今立于清冥大陆御兽师顶峰的人物,若是能得她指点一二,那便是莫大的机缘。”
莫雨桐心中一动,他早有出外看一下这个大千世界的想法,兼之若真能如尘镜真人所说,得到高人指点的话,那定然是得益于修为之举。
而且,尘镜真人将话说到现在他大概明白过来尘镜的意思。
其一,要么就是想要将他遣送出如微阁,从此远离了他这个麻烦,远离了野轨这个祸患。
其二,尘镜掌门想要让自己专研御兽师一脉,代表如微阁参加五年后的门派大比。
然而无论是哪个,对莫雨桐来说都并无害处。
这封信并未封蜡,也明摆着莫雨桐尽可以现场看一看信中内容,可见尘镜心意的确诚挚而周到。
莫雨桐想了想,道:“弟子愿意前去绿踪城。”
尘镜满意地捋了捋长须,道:“那便极好,盼你五年后能学有所成,光耀门楣。”
果然如他所想……小毒哥严肃地点了点头。
韶华宫的人欺人太甚,居然如此羞辱梵紫真人,他定要给他们个教训!既然韶华宫靠的是御兽师一脉而闻名遐迩,那他干脆就在御兽师一脉上给予他们打击,好叫他们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正如此脑补着五年后教训那陈玉的景象,毒哥却听连耀的声音响起:“那依真人之意,既然橙玉冰晶与莫雨桐连为一体,连耀一心挂念着橙玉冰晶,也应当随着莫雨桐一同前去。”
尘镜苦笑道:“老夫的心思定是瞒不过连耀真人。”连耀真人与宁采萍有旧交,宁采萍极为赏识连耀,自己这封举荐信在一方域主眼中着实算不得什么,但若是有连耀举荐,那当是小有成算。
连耀并未有何反应,眉眼依然十分冷清,浑然不在意尘镜打的小算盘,“无妨,我本就打算前去南域一趟,既然如此,我送个顺水人情便是。”
尘镜忙道:“多谢真人。”
尘镜想了想将代代留传下的三足小鼎变了出来交由莫雨桐,道:“你既救了如微阁,身为掌门也应当有所奖赏才是。这神鼎名唤仙王蛊鼎,早年便在须弥极境之中,能凝聚天地清气,又可随意释放,在急需清气之时可得到补充,此次你去南域,老夫便将此鼎送与你。”
莫雨桐闻言,忙道:“多谢掌门。”
仙王蛊鼎,还真是他们大五仙教的锅子。
连耀望着那小鼎,眼中竟是有了淡淡的羡慕,纯阳师一脉极为耗费清气,即便是他多年来研习减少清气的咒术也难免在鏖战中失了清气而后续不济,这小家伙得了如此神鼎当真是有如神助。
莫雨桐抱着小鼎,望着那面的花纹,说不出的欢喜。
如此,此间事情便定了下来,莫雨桐与连耀二人便决定于三日后出发。
56、无反常,不有妖。
清冥大陆四周临海,海外仙山奇岛星罗棋布,若要放眼整处浩荡世界,清冥大陆实则是一处海中岛,只是这处“岛”无限横纵延伸,任谁也说不清其确切面积,也因此而被冠以大陆之称。
清冥大陆上还未有独霸一方的雄者,天下各界人士皆以四方域主为尊。四方域主门庭之下的高手数不胜数,丝毫不亚于清冥三教,元婴期以上的修者更非寻常门派所能及,然而,其势力主要用以统辖领域内的平民百姓以及诸多散修,对独辟于奇山之间的修仙门派倒是管辖颇松。
绿踪城为南域最重要的城郭,也是南域域主宁采萍的居所所在,背靠半月湾,常年气候温暖湿润,一年不分四季,绿叶丰茂,百草咸盛,堪称清冥大陆最生意盎然的城市。
只是这绿踪城除却背后的半月湾,周遭是古木围城,难进亦难出,即便绿踪城内有许多令修者艳羡的天材地宝,其外围森林复杂的格局也让人望而却步。
而绿踪城为了保护城郭和其内的天材地宝,在那处森林里也下了禁制,除非徒步行走,不然休想安然穿过密林。
这也因此带动了绿踪城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兽车。
绿踪城许多城民都豢养一种名叫“默豺”的妖兽,这种妖兽形似豺,貌似狼,周身一般是单色的棕黄色或者棕红色皮毛,体型虽然不大,但格外有力气,一头默豺便可以拉动一辆足以承载两个成年人体重的车辆,而默豺又因天生不喜吠叫而闻名,既不会惊扰到客人,又少吃能劳,实在是上好的生财之物。
默豺的记忆力与嗅觉俱是上佳,甚至与生俱来便有一种极强的对危险的预知能力,带有默豺在绿踪城外的知返林里行走,一般来说都不会遇到危险。
兽车因此而闻名。
此时此刻,莫雨桐与连耀两人正站在绿踪城外的知返林入口处。小毒哥一变成大毒哥,莫雨桐就用了补天将受伤的梵清、梵廉等人救治妥当,休整了一天便和连耀一同出发前往绿踪城。
莫雨桐方读完这石碑上刻的地理志便听一位男子朗声道:“两位小哥是要去绿踪城吗?我阿汉这兽车可是远近驰名的,一人只需一金。”
那名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长得浓眉大眼,极为精神,正站在一辆由默豺拉着的兽车旁边,穿着一身深棕色半截袖子的上衣和过膝的短裤,上面绘着五颜六色的小碎花,正是地地道道的绿踪城人的打扮。
这两金对莫雨桐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想必对连耀来说更是九牛一毛,莫雨桐想了想,虽然不知地理志上内容真假,也不知是否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但既然来了绿踪城,自然要按照绿踪城的习俗来走。
他从包裹里拿出两金,交给那位名叫阿汉的年轻人道:“那就麻烦了。”
“多谢照顾生意,两位坐这辆车正巧!”阿汉接过黄澄澄的两枚金币塞到挂在腰间的褡裢里,兴高采烈地吹了声口哨,那原本躺在地上的默豺顿时站直了身子,抖了抖脑袋,却也不嚎叫,看起来极为乖巧。
“哼,蠢货。”在一旁瞧着两人谈成生意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他穿了一身板板整整的华衣,国字脸,唇上蓄着八字胡,且体型高大看起来极为粗犷,说话声音也极响,犹如雷震,“这鬼话都信,真是可笑!”
“就是。”他身旁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妇人跟着说道,“瞧这辆车的寒酸样子,又是个下贱妖兽拉的,哪里能值这一金,也就骗骗乡里来的笨小子了。”说着,竟是向着莫雨桐和连耀抛了个媚眼。
连耀处变不惊,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倒是莫雨桐被惊吓着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退到了连耀身后。
都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前提是那得是个仍有姿色的“徐娘”啊……真是罪过罪过。
阿汉闻言,忍了怒气,反击道:“你们看不起我们这兽车,大可以自己进去知返林,这生意是你情我愿的,你们不做我们的生意,我们自然也不会拦着你们。”
“哼,谅你们拦也拦不住!”那看似贵气的锦衣汉子冷哼一声,说罢便大刀阔斧,头也不回地进了知返林,一身曳地长裙的妇人紧随而去。
莫雨桐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道,方才似是有一股清气袭来,这两人显然都是修真者,不知去绿踪城做什么。
“小兄弟,麻烦载我们去绿踪林。”温润的声音响起,莫雨桐移目望去,却是一个儒士般的谦和的青年男子,男子怀里抱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正捞了一块蜜渍的梅子,用舌头舔着,见莫雨桐望过来顿时弯了眉眼,将梅子丢进嘴里,羞涩地躲进了男子的怀里,男子身后还跟了个小厮,手里拎着两个包裹,里面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一行三人上了旁边一辆兽车,正巧能坐下。三人走后,莫雨桐也和连耀一起上了阿汉的车。
默豺体型虽小,但拉动起车辆来却极为平稳,莫雨桐饶有趣味地瞧着周遭的景色,问道:“真人,这个模样奇怪的萤火虫为何是这样的颜色?”他所说的那种萤火虫足有半截手指那样长短,尾部闪烁着红芒。
毒哥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连耀真人出言制止:“当心。”
连耀睁开眼望着他,一双泛着幽紫色的眸子里带着隐隐的戏谑神情:“这个虫子只是碰到皮肤便极为危险。不过,你若是一心好奇也可伸手去摸一下试试。这看似萤火虫的小虫名唤引路虫,食人肉吸人血,往往依附于一种名叫孽虎的妖兽而活,它借以尾部的光芒诱惑人心,将其一路引到孽虎所在的地方,由孽虎将人咬死,它便可随之饱食一顿。”
莫雨桐闻言,忙将手伸了回来,望着那模样温和全然不似有那样凶残天性的虫子,抿了抿唇。
“不过……”连耀顿了顿,蹙眉望向那引路虫,淡淡道,“引路虫一向是昼伏夜出,怎会在此时出没?”
“客官这就有所不知了。”赶车的人手里拎着一只棕色的藤条鞭子,正甩了下车辕,使那默豺一受惊便匆匆往前跑去。
阿汉噫了一声赶动兽车,道:“近些日子,这些引路虫正赶上交。配的时候。它们族群里一向阴阳不调,雌性极少,一群引路虫里难有一只雌性。正因为如此,许多雄性都不顾危险,不分白天黑夜地出来寻找能够交。配的雌性。”
莫雨桐礼貌地颔首回道:“原来如此,获益匪浅。”
“哎,不过说来也怪,先前我赶了几次兽车都被这些引路虫围攻过几次,若不是我带了驱虫的药水定然要被咬得一身是血,可今天,两位坐了我的车,这些引路虫却是一副极为惧怕的样子,只敢在一侧盘旋着,却迟迟不敢靠近,真是奇怪。”
莫雨桐耸了耸肩,他现今已有五十五级,连耀真人更是已经九十级了,这些小虫子不过才三十级,自然会惧怕他们,生物一向趋利避害,欺软怕硬,走到哪里都是真理。
一路行下去,颇为平安,莫雨桐望着洒落一地的斑驳树影,不禁心下疑惑,这处知返林,林木茂盛,呈遮天蔽日之势,林内景色如此骇人,门口又竖着一块足有一人高的石碑,上面还用猩红大字刻了“迷途知返”四个大字,结果一坐上默豺,这一路居然就这么安静?
难不成真如在林子外面遇到的那些人所说的一样,这些故弄玄虚的手段不过是绿踪城人做生意所耍的小伎俩?
正如此想着,却听阿汉略带不屑的声音响起,他一脚搭上了车前的木板,一脚悬空随性晃荡着,瞥了莫雨桐一眼,傲然道:“你可否信了方才那愚蠢的北域人所说的话?”
莫雨桐一怔,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心里默默念叨着,怎么这就被看穿了呢……
阿汉见他不答,又是一声冷哼,道:“那块石碑是早些城主立下的,彼时还没有这默豺,进出知返林十分危险,只有城中要员知晓的一条暗路可供来回日常贸易供给。妄自进出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且不是我阿汉吹嘘,我们这绿踪城虽位于极南处,不仅景色绝佳,更吸引人的便是城中的诸多天材地宝,多少人想进来城里看看。我阿汉也看得出来,方才那看着阔气实则小气巴拉不肯出银钱的两人,同你二人一样也是修者,既舍不得出这一金,别说是天材地宝,就是命,也得送断在这知返林里……”
话音方落,阿汉猛地勒住了缰绳,温厚的默豺被勒得止住了步子,甩了甩脑袋,片刻便稳定下来,安静地立在那里。
阿汉将手搭在额头上,眺望过去,先是蹙了蹙眉,随即习以为常地指着前方道:“你瞧,前脚方说起他二人,后脚便碰上尸体了吧?真是,还敢那样嘲笑我们,说我们不过是一群骗子,谁稀罕骗他们这些愚蠢的北域人?!”
莫雨桐定睛望去,果然见树干上两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正被树藤缠绞着,一指粗的树藤尽数没入了皮肤当中,鲜血将残留的华贵布料染了个通透,妇人的半截手臂被绞断掉落在地,唯有脸庞还算完整,能凭此辨认出两人的身份。
正是先前满口嚷嚷着阿汉他们骗人的两个修者。
莫雨桐疑惑地道:“这两人虽然走得比我们早,但毕竟是步行,如何会在我们前面?”
“这知返林又不是一条路通到底,其间多少危险的地方都要绕路过去,你以为我跟你们要这一金是要幌子的么?”阿汉擦了把额头上被太阳晒出来的细小汗水,道:“这天可真热,赶紧回去喝阿妈煮的绿豆粥。”他又一扬藤编,打在车辕上,默豺听了声音便又乖乖地迈动起步子,兽车平稳地继续前进。
行了约莫一炷香,阿汉见两人都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以为他们二人是见了那妖树害怕了便安抚道:“别怕,默豺一向认路认得仔细,这又是头老默豺,这条路没走过千次,也有上百次了,是半点危险也没有……啊!”
车子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阿汉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从车上跌下去,不知怎么,只感觉一阵燥热,火气蹭得一下子就冒了上来,阿汉毫不客气地甩了默豺一鞭子,骂道:“稳着些!走,走!”
阿汉正值壮年,这一鞭子力气倒不小,默豺吃了鞭子只瑟缩了一下却并未嚎叫,反而是在喉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迟迟不肯再往前走。
阿汉瞅着这路是以前走过的老路,不知道这老默豺闹得什么脾气,本来还夸它来着,这一下子就变成自己打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