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按捺心中的不解,一条一条的开始翻看,眉头开始越拧越紧,直到最后一条,她猛地站起了身,一个电话就拨打了过去。
甜美的女声此时是她最不想要听见的声音,梧桐差点一把将手机扔了出去,她抓了抓衣角,才不安的发觉自己除了这个电话号码竟然没有其他渠道能和他取得联系,她想起梁文泰带她去的别墅,脚下的步伐犹豫不决,直觉告诉她梁文泰不可能在那儿,他父亲在那儿静养,那个女人可能也会经常出现,这个特殊的日子,他不会想见到他们,可是除了那儿,她又该上哪儿去找他呢?
梧桐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该死的,居然会连这个日子都忘记了,别人不记得可以原谅,可今天是她的生日啊,是她和梁芊同一天的生日啊!
梧桐原地踱步了半饷,一跺脚,小跑着朝路边一边挥手一边跑去,无论如何,她知道的两个地方,别墅,恒明山,先去看看再说。拉开车门飞快的坐了进去,就在车快要驶离的前一秒,梧桐忽然爬到车窗上,瞪圆了双眼,急切的叫到“等一下!”
时光回溯,相似的夜晚,相似的情景,可斗换星移物是人非,回忆被现实来了一个180°的颠倒,梧桐才感觉到眼前的场景多么的好笑。
几个月前,那个在路边摇摇欲坠的人是她,把她拖上车的人是他,可眼下,这个满身酒味神志不清的人却成了他,梧桐慢慢的蹲下身去,看着那张满面通红的俊颜,用手狠狠的点了他的额头。
“梁文泰!“
她不客气的叫到,那人迷蒙的抬起眸子,突然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嘴里呼哧着酒味。
“小…小芊……”
271 咱们就来算算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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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走出来的方向,在回忆刚才那场盛大的烟火,梧桐心里瞬间便有了明悟,他大概在用他的方式为那个已经不在的人庆祝生日,偏偏那个小芊无缘目睹,她却从头观赏到了尾,她们又是同一天的生日,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巧合呢?
梧桐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冥冥中就好似有一条条看不见的线将他们这些人的命运一个一个的缠绕在一起,人一多线越杂,于是便变成了如今的混乱。
但不管他是出于怎样的目的,那场烟火的美丽却是无法忽视的,它让那些目睹了但却不知内情的人在这样一个对他们而已在普通不过的夜晚获得了一分意外的幸福,这或许是梧桐有记忆以来的生日最隆重也是最美好的一种庆贺了。
一只手忽然攀上了她的肩膀,梧桐只怔楞了那么一刹,紧接着整个人就向她撞来,那个被酒精麻木了神智的男人扯着他大大的笑脸不由分说的往她身上扑,费力的想要用双臂紧紧的环住她,他的嘴里不住的呢喃着:“小芊,小芊……呵呵,小芊,生日快乐……”
即使是这个已经不早的时间,这样一副夸张的场景还是让不少路人停足观望,好奇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梧桐在这些纷纷点点的注视下脸没由来的一红,尴尬感顿时爆发,她一把抓住男人胡乱在她身上张牙舞爪的两只爪子,一个爆栗毫不客气的敲到他的头上,只听“嗯哼”一声,刚才还叽叽歪歪乱动的人脑袋一仰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梧桐眼疾手快的双手一扶才没让他直接磕到地上去,画面再一次定格,身旁的议论在短暂的一秒停顿之后不减反增,钻入梧桐耳中的无外乎“暴力,恐怖,都打晕了!可怜的男人,不是女人……”同一类型的说辞,梧桐的额前直直的落下一团黑线,她抿着唇,沉着脸,头也不抬的飞快将梁文泰撑在肩上扶了起来,然后到路旁拦下一辆出租车落荒而逃。
浓重的酒味在出租车狭小的空间内蒸腾,换来司机大叔频频不满的神情,他是不是的透过后视镜注意着后方的情况,以免发生某些意外的情况。
梧桐当然知道司机大叔在担心什么,因为她也在担心同样的状况,她一面恨不得离他老远,一面有不得不扶着浑身瘫软的他,还得注意着他的神情,是否有什么变化,心里止不住的腹诽着,果然,欠下的债不过过了多久都是要还的……
梁文泰此时的情况相较先前而言倒还算安稳了许多,面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红晕,眉头紧皱,只是没在乱舞乱动了,先前敲他那一下,梧桐很清楚自己用了多少力,凭梁文泰那么个身子板,根本没可能会被她一下子敲晕过去,唯一原因只有她知道,在她敲他之前他就已经是一种半迷糊半清醒的状态了,酒精不断的侵蚀他的神智,她的那一下不过是让他为数不多的神智提前解放了而已。
比起梁文泰之前那种神志不清的状态,梧桐其实更愿意接受他现在这幅样子,照顾蒋宴泽多年的经验,让她搀扶着一个大男人行动只是有些吃力而已,但要让她控制一个醉酒疯魔的大男人便有些强人所难了,即便她是蒋梧桐,但她毕竟是个女人,更何况,梁文泰比起蒋宴泽多了不知多少腱子肉……
梁文泰的面色平稳了不少,梧桐也不由的长长舒了一口气,出租车正朝着她熟悉的方向飞速的前进,今天一天的诡异古怪让她不得不为自己这个忽上忽下飘忽不定里外都透着霉字的生日感到由衷的默哀,但老天似乎很想要给她一个二十四年以来最为难忘的生日,就在出租车穿过了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就在她已经看见了拐弯后不远处那几栋高大熟悉的建筑时,梁文泰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哼,接着整个身子都绷了起来,面色痛苦的弯下腰,司机大叔发出一声夸张的怪叫,直冲冲的向路旁冲去。
“等一下等一下!”
“别吐!不能吐我车里,XX的!”
梧桐和司机大叔的声音几乎同时发出,慌乱之中,她一把抓起了自己的挎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囫囵倒出然后递到梁文泰的面前,就在她一口气完成这个动作的下一秒,汽车同时发出“吱”的一声停在了路旁,而梁文泰也一脸“哇哇”的几声,然后一脸舒服满足的向后倒去。
梧桐的脸开始出现一条条龟裂的痕迹,她的心情已经从开始的默哀逐渐转变成诅咒这个该死的生日,司机大叔用力的拍拍胸口,转过脑袋向她递来一个赞赏的目光,梧桐阴深深的瞪了回去,离目的地不过一个转弯的距离,她的包就这么彻底和她道别了……
梧桐用两根手指拎着那个沉甸甸的挎包走下车去,胳膊伸得笔直,颤颤巍巍的走到路便的垃圾桶旁,两指一松,挎包便直直的跌入了里面,只剩下梧桐满脸痛惜的望着垃圾桶后悔不已。
道别完毕,梧桐正要回到车内,忽然又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相机以及闪光灯,对准垃圾桶内的挎包一连拍了几张照片,这才面色稍霁的回到了车内,司机大叔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十分庆幸的模样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接触了几个月已经有些熟悉的门卫看见她驮着一个烂醉的陌生男人这么晚回来不由露出了惊诧的神情,梧桐连开口解释的力气也没有,只得忍着几道暧昧的目光咬咬牙驮着背上的男人朝里走去,从大门口到她住的那一栋楼本来算不上一段太长的距离,可如今驮着一个大男人便有些要命,将梁文泰一把掀翻到沙发上时,梧桐似乎都感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甩了甩酸痛不已的手臂,又扭了扭腰,这才叉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安睡的男人一脸愁容,刚才上车没多想,便报了自己的住址,可现在将他扛回来又该怎么办呢?其实要说她也不是贞洁烈女,还存着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等迂腐的思想,将他扔在客厅,锁上房门一夜也行,可不知为何心里总归是有些别扭。
梧桐略一思索后,将此归结于“第一个在她家里过夜的男人不应该是个刚吐过的醉鬼”这个明显蹩脚的借口,接着便挽起袖子,将沙发上的人拖进了浴室,往浴缸内接满了水,毫不客气的将他整个人连带衣服裤子一起扔了进去。
满盆的水呼哧呼哧的溢了出来,沿着池边,蜿蜒而下,梁文泰沉沉的往下躺去,梧桐不得不用手又将他的脑袋托了起来,可一放手,他又开始往下沉,梧桐死死的咬了咬唇,只得蹲在浴盆边,用手一直托着他的脑袋,想了想,腾出一只手不住的往他脸上浇水。
水花在那张平时看来凶狠阴郁的俊脸上一次一次的溅开,很快,梁文泰发出了一声轻哼,眉头开始皱在一起,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然后慢慢睁开,一片白花花的光晃入眼内,让他经不住眯起了眸子,很快,迎接他清醒以来第一个问候的便是一掌水花直直的朝脸上泼来。
“咳咳咳咳……”
“醒了?”
梧桐惊喜的叫到,飞快的松开了托着他脑袋的手,站起身来,只感觉脚麻腰痛,浑身都酸涩无比。
这个该死的日子啊,她忿忿的咬牙。
浴盆内的人在她松手的瞬间差点又滑入水中,扑腾着撑了起来,抬头弥蒙的望去,便看见了梧桐一张阴深黑沉的脸。
“你醒了?”
她挑眉,眸内的每一个光影都在叫嚣着想要在他身上瞪出一个窟窿来,梁文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木然的点了点头。
“那个……”
“醒了,咱们就来算算账吧。”
梧桐掰了掰手指,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她可记得,那次梁文泰送她去了医院可最后医药费都是赶来的温瑾瑀垫付的,车费人力,加上她壮烈牺牲的挎包,这笔账,怎么着也不公平吧。
272 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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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的账到底没法开始,从浴室里出来的人脱光了浑身湿淋淋的衣裤,只裹了她的一件浴袍,却丝毫不知廉耻的大咧咧的坐在她的沙发上,等梧桐换下了陪着她奔波了一天的衣服穿着t恤长裤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那人紫灰色的短发湿漉漉的,没了平时嚣张跋扈,服帖的贴在额前,那张平时泛着狠劲的脸此时也仅剩下一片茫然,客厅里只打开了一盏落地灯,暗沉的光撒在他的身上让梧桐有一瞬间错觉面前的梁文泰似乎很柔弱。
梧桐摇了摇头,赶紧甩掉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径直走到了厨房,很快便端着一个杯子走了出来,顺手打开了客厅的大灯,突如其来的明亮让人不禁眯了眯眸子,沙发上的人转头看向她。
“关掉,好吗。”
梧桐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房间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昏暗,唯一的光源紧靠在墙角,柔和而黯淡,若是她没有眼花,那么刚才在他眸内荧动的应该便是泪光了。梧桐心里有些戚戚然,步伐安静的走了过去,将手中的杯子轻轻的放在他的面前。
梁文泰听见响动,低头看了一眼又皱皱鼻子闻了闻,笑道。
“咖啡?有酒吗?”
梧桐一声冷笑,毫不客气的开始摩拳擦掌,酝酿着要怎样将他扔出去,兴许是杀气太重,被那人灵敏的嗅到了,很快便听他干笑了两声。
“呵呵,开玩笑。”
环绕的杀气这才开始慢慢消退。喝了那么多酒有吐过一次的人此时正感觉喉咙干涩,于是端起了面前的杯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可以想象这杯咖啡被她泡得有多浓,梁文泰自嘲一笑,梧桐也料到他今晚是睡不着了。
咖啡入口,苦涩的味道开始蔓延,和酒精全然不同,但却一样能刺激到他在今天格外敏感的神经,一口气喝去了大半杯他才慢慢的放下杯子,昏暗的光线中,梧桐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谢了。”
是谢她把烂醉的他拖回家?还是谢她给了他一杯咖啡?无论那样,梧桐坦然接受,她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
“今天……”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嗯。”
“今天也是她的生日,算起来,她都离开了13年了,为什么我感觉就好像在不久前呢?我不止记得她的生日,还记得她的模样,她的笑容,她的神态,她说话时的语气,她生气时的冷淡……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就好像昨天,我还和她在别墅里打闹,她还和我一起去学校,梧桐,你说我是不是有问题?”
梧桐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这些普通的字眼却汇聚成了一句句即使听起来都能感受到酸楚的话,她似乎能感同身受他现在的感受,即使过了一年,两年,十年,十九年……母亲当年离开的背影都是那么的清晰,她记得她的声音,记得她做饭的味道…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和梁文泰一样呢?
这个特殊的日子,这么安静的夜晚,烂醉后清醒的男人似乎被打开了话匣子,他保持着一个姿势未曾动过,可嘴巴却开始不断的张合,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语如同被牵了线的珠子一般从他嘴里滚出,一颗一颗,看不见尽头。
他说的字句很平凡很朴实,没有华丽的修饰没有浓重的渲染,春夏秋冬,院内落叶门前积雪,一字一句,讲述着他和她之间那些普通而珍贵的过去。
在他的声音里梧桐似乎能看见那一幅一幅的画面如此鲜花的在她眼前展现,那般的熟悉,如此的相像,就像是她和蒋宴泽的过去一样,她恍然,难怪他之前会那般看不顺眼蒋宴泽以及跟在蒋宴泽身后的她,若不是现实捉弄,他的身后也会有那样一个她。
梁文泰似乎将不停歇的倾诉当做了用酒精麻痹自己的另一种方式,而梧桐也称职的做着一个完美的倾听者,他不断的徐叔回忆中,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似乎真的回到了过去一般,而面前又是和她如此相像的梧桐,他就像是在和小芊一起回忆过去一样,可是虚无的幻象下掩盖的永远是残酷的现实,他们都明白,可这一刻,他们都选择了暂时的遗忘,梧桐会在某些时候适时的点点头,一起笑笑,或是埋汰他两句,而他也乐于其中。
这场看似没完没了的回忆终是在天际微微泛了白时停了下来,梁文泰抿了抿唇,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这已经不知是今晚的第几杯水了,对面梧桐原本模糊不清的面容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梁文泰抱歉的笑道。
“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一晚。”
梧桐其实早已经注意到了窗帘后慢慢便得明亮的光影,她曾经已经领教过了他不为人知的啰嗦唠叨,心中毫无意外与责怪,若是能让他好受一些,她这个朋友也算值了。
梧桐摇了摇头,对着沙发示意道。
“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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