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一抬,冰冷的目光扫过已经有些不安的男人。
“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亮起的可是绿灯,也就是说该等在路旁的人是你们,而我,是正常通行才对,当然,这些事查查监控就清楚了,现在我还有急事,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还可以记下我的车牌,没问题的话,我就报警和叫救护车了?”
话语刚落,男人一脸慌乱,猛地倒退一步,面色似有不甘,欲言又止,梧桐眉头一蹙,再看看前方不远处已经能看见的莲花雅居的大门。
“你不用指望我会同意给钱私了,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按规矩办事。”
话音刚落,那刚才还在地上呜呼哀哉的老头忽然利落的爬了起来走到男人的身旁,畏畏缩缩的拉了拉他的衣袖,男人再多的不甘最终只化作一声忿忿的怒哼。
“算了,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爸好像也没什么事,今天就便宜你了!”
说完不情不愿的拉着老人想要离开,围观的人不由一阵“呜”声,梧桐眉头深了几分,冷冷的盯着男人的背影还有他旁边佝偻着背的老头,最终没再说什么,慢慢转身回到了车内。
汽车重新发动,这一场闹剧似得事故就这么散场了。
不过老人那双充满无奈的眼神却许久才在她脑海中散去。
有没有撞到人,她清楚得很,这样的手段伎俩最近在新闻中看得太多了,今天也没想到居然就会遇上了,赚这样的钱,也不怕有报应……
她冷冷的轻哼一声,继而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生活所迫的艰难,她又何尝没有尝试过?
那个男人,她不齿,那个老头的无奈,她却能看得出来,为人父母,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
摇摇头,车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
作为父母,对子女的爱到底能够到达何种地步?
在蒋意天的身上,她从来没看见过,可是蒋宴泽的生母,宁夏呢?
拿着那一堆沉甸甸的东西,她慢慢的走近了奢华的别墅区。
宁夏对蒋宴泽的爱,没有人能够怀疑,手中的这些,便是证明,即使是离开了,她也担忧着蒋宴泽的未来,不惜为他做出一切力所能及的铺垫。
而她要做的,就是将她为蒋宴泽所做的一切延续下去。
蒋安茹……决不能将博锐交给她……
对于她的到来,温邹衡似乎有些吃惊,好一会才对门卫道。
“让她进来吧。”
放下电话,她对皮肤有些黑的中年门卫淡淡一笑,跟着他走了进去。
“蒋小姐,老爷在书房。”
进门迎接她的是一个中年女佣人,麻利的收拾了她的鞋子,微弓着腰给她引路。
这间别墅不同与蒋家,虽然只住着温瑾瑀两父子和佣人,却显得生气勃勃,温邹衡好花,阳台到处都摆满了盆栽,开着她说不出名字的花朵,穿过敞亮的客厅,走廊的尽头便是温邹衡的书房,两旁的墙上挂着几个相框,里面是一家人的合照等,有温瑾瑀,有温邹衡,还有温瑾瑀去世许久的母亲,一个眉清目秀面容善良的女人。
低眉浅笑的容颜倒映在梧桐的瞳孔之中,她淡淡一笑,拿着东西的手紧了紧,目色复杂的移开了目光,慢慢的走了进去。
“叩叩叩”
“进来吧。”
传来的是温邹衡的声音。
推门而入,这件装饰舒适淡雅的书房慢慢的映入了她的眼帘,墙壁上挂着各种古色古香的字画,棕红的实木书柜里摆满了书籍,正中间是同色的书桌,一盏白色的茶杯放在一角,冒着袅袅热烟,满室的书香与茶香,这般清雅环境着实与平时看见的温狐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而温邹衡,正坐在书桌之后,挑眉挂着些许莫名的笑意看着她。
“真是稀奇啊,蒋梧桐?”
对于温邹衡语调古怪的调笑她不以为然,淡淡的颔首,走上前去在他面前站定,将紧紧拿在手中裹着牛皮袋的东西放了下来。
“温先生,有些东西想给你看看。”
227 不可能!
227
“哦?有些东西想给我看?”温邹衡语调微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今天?”
他话中的意思梧桐非常明白。
今天?
再过一个多小时蒋宴泽就将要被踢下台的日子?
今天对于他来说算得上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他和蒋意天明争暗斗了多年,为了博锐争夺了多年,蒋意天的儿子被踢下台不正是他想要看到得吗?
曾经,梧桐也曾疑惑不已,温邹衡在博锐多年,便和蒋意天争了多年,那时候,她也以为,这只老狐狸不过是野心太大,不甘于屈居在蒋意天父子之下,想要整个博锐,可后来,她随蒋宴泽进入了博锐之后,却也渐渐发现,温邹衡似乎除了将意天父子以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阴狠来,至少,他一直将博锐放在与蒋意天的争斗之上,将博锐的利益看得比谁都重要,再怎么对蒋意天不服,也绝不会那博锐作为赌注,一直以来,他对博锐的贡献并不比蒋意天少。
若仅仅是野心,仅仅是贪念,何必呢?
梧桐看不懂,也不明白。
但当那些曾经的旧事被她知道之后,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便侵满了她的心底,对于温邹衡这只老狐狸,也有了重新的认识。
他不过,是太念旧,太重情,太想要为曾经的不平讨回一个公道了……
可是……
梧桐微微抬眸,看着站在窗前,笼在蒙蒙一层晨光之中的老人,微微的蹙了眉头。
即使弄清了种种,但还有一件事她不明白。
既然是为了那个人,那他,为何要连蒋宴泽一起对付呢?
虽然,蒋宴泽是蒋意天的儿子,可他也是……
摇摇头。
想不明白便不必再想了,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握了握拳,这些事,很快便会明白了……
再抬头时,她的神色染着一抹说不清的复杂,看向温邹衡的目光有些异样的柔和。
时光匆匆,温邹衡依然是往日的模样,一身合体的西装,和温瑾瑀如出一辙的狐狸笑容,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只是眼角细纹还有一头黑发下重复染过的痕迹仍旧道出了他已经不再年轻的真相。
为一些事情,坚持了这么多年,那些艰辛,独自一人时回忆的惆怅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若以往,梧桐对眼前之人有一种因为蒋宴泽而由心底产生的敌意的话,那现在,她却多了一丝敬佩。
“是的,”缓缓开口,声音淡然,梧桐低眉一笑,一只手伸进了牛皮袋中,“是今天。”
指尖触到了里面的东西,一把捏住,然后缓缓抽出。
“时间正好。”
话语刚落,手中的东西一寸寸的露出了真容。
一叠厚厚的文件,纸张看起来有着岁月的痕迹。
一刹那,温邹衡坦然的表情忽然急变,他眉头紧锁,紧盯着她的动作,再看见她手中东西的瞬间忽然轻哼一声,有些僵硬的背过了身去。
“今天的会议你很清楚,所以你来找我的目的我也知道……”
他的顺手背在身后,身影有些坚决。
“不过你不必白费力气,不用指望耍些手段便能使我站在蒋宴泽这边帮他。”
梧桐双眸微眯,刚要开口,却听温邹衡继续道。
“不可能!”
这三个字他说得分外重,仿佛不是在说给梧桐,而是在说给自己听似得。
“你在博锐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的目的你很清楚不是?指望我会帮蒋宴泽何不指望你自己去多找些证据?”
冷笑一声,温邹衡摆摆手,丝毫不想要和梧桐多说一句。
“你可以走了,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是你病急乱投医,不会在意的。”
梧桐微微一愣,看着那道没有一丝想要转过身来的背影,微微咬唇。
温邹衡的反应她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可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坚决,目光微移,最后落在了那双背在身后的手上,双手交叠,却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颤抖?
梧桐忽然抬头,紧盯着温邹衡的背影不发一句。
难道说,他知道?
既然知道那为何?
“你还不走?”
良久,在温邹衡终于不耐之际,梧桐忽然从厚厚的一叠东西的最底下抽出了一样,大步的走到他的面前。
“温先生。”她注意的温邹衡异样的表情,咬咬牙然后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我只是……想给你看些东西而已……”
“你……”
“至于看了之后,你会怎么选择那是你的自由。”
温邹衡闻言,怒目的注视着她,不悦的神色下却隐藏的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不安,梧桐敏锐的扑捉到了,于是更近一步,将手中的东西摊开在他的眼下。
“不必了!”
他伸手便想要拂开,梧桐却抢先躲开,然后继续伸到他面前。
“温先生,你是不愿意看还是不敢看?!”
脱口而出间她看见温邹衡倒退了一步,于是一横心,不依不饶道。
“还是说你害怕?”
“我…怕什么!?”
“你怕这封信会证明……”她将白色的信封扬起,一拍娟秀的小字跃然入目,“你这么多年的猜测是正确的,你对蒋宴泽的报复是一个错误!”
是的,这样就说得通了。
为何温邹衡针对蒋意天时不依不饶,每当打击蒋宴泽时却有些小心翼翼,为何他对付蒋意天时甚至可以放下那些道德的限制而不折手段,面对蒋宴泽时却从未使出过下三滥的卑鄙手段……
之前,她还曾怀疑过恒明山的车祸,将萧楹安排到蒋宴泽的身边,艾希的丑闻,甚至是周年庆上突然落下的灯,还有竞标的失败,直至上次会议上将所谓的背叛公司的证据拿出来等等,除了蒋安茹,也有可能是温邹衡所做的。
可现在,她却能够直接否定这个猜测了。
温邹衡不会这么做!
或许,连老狐狸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也或许,是他为了对付蒋意天父子而自愿被人利用……
他刚才坚决的态度,忽然的转身,果决的语气……
一切其实都不是在说给她听,而是在说给他自己听,或许,他猜到了她带来的是什么……
她可以肯定,这只老狐狸是知道的,他早就猜测了,却一直在自己骗自己。
梧桐咬咬牙,还想要在说些什么来刺激一下温邹衡,却忽然感觉手中一松,信封已经被人抽走了。
她讶然的抬头,入目的是温邹衡渐渐平静下来的面容。
眉间的皱纹好似更深了几分。
他用一种释然又怅然的声音轻叹一口气。
“你说的对……我也应该面对了……”
说着,他一扫信封上那娟秀的小字,久久不能移开目光,追忆渐渐爬上眼内,然后一点一点的撕开了这封尘封多年的信。
“邹衡哥,一切安好?”
开头一句,那双年迈的双眸慢慢的退去了狡诈精明,染上了一抹水光……
228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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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的摆钟发出“滴答”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提醒这间房间内仿佛凝固的两人时间的流逝。
温邹衡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在他的身上投下一层薄薄的辉幕,让梧桐能够将他每一个变化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反一秒之中,他拿着信纸的手不知何时越来越用力,捏皱了信纸的一角,他的双眉也不知何时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就像是一个打不开的结一样,而他的眸子内,不断闪烁的是强烈变化的色彩,那种复杂的程度,让梧桐看不懂。
恍惚间,那双眼内透出的神光好似一点一点的便得沧桑而憔悴,透着一种日落般的沉寂,越来越晦暗,却越来越悲伤。
梧桐注意着温邹衡神色的变化,心中虽有千万的猜测,却悄悄的退开了脚步,那张薄薄的信纸就在她的眼前,透过纸张似乎都能看见倒映出来的小字,她却垂下了目光,不去窥视那封信的一点一滴,哪怕是一个标点。
这封信是留给温邹衡的,她没有那个资格却偷看那些曾经的羁绊。
直到温邹衡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打破了这一室仿佛时间静止般的凝固,他的双眼颤了颤,然后慢慢的阖上了,关住了那满眼的日落余晖,拿着信纸的手轻轻的垂了下来,摊开在桌沿边,梧桐愣了愣,别开了目光,不让自己的眼睛往上面落去。
久久的沉默让梧桐忍不住蹙眉,张了张口却似乎又不应该油她来打破沉默,于是纠结间,老狐狸先开了口。
“蒋梧桐。”
她本能的抬头,对面的老人向她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微笑。
“谢谢了。”
这句话不再是以往那般包含着敌意抗拒以及算计的沉重,轻飘飘的钻入了她的耳中。
她没想过温邹衡会有这样的反应,联想到自己送信来的目的,不由耳根一热,摇摇头。
“我只是……”
“你只是想要帮蒋宴泽。”
她愣了愣,然后毫不犹豫的,坚定的肯定了自己的目的,重重的点头。
“是,我只是希望能帮少爷。”
“你做的很对。”
她哑然张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样的反应?
是赌赢了还是?
“我会帮他的……”温狐狸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纸,“只是她希望的……”
说着,他怅然的叹了一口气。
“也是我能够挽救的机会。”
她猜对了。
梧桐想,但她心中却好似更复杂了几分。
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自己的目的不容易,才发现端倪后自欺欺人的坚持更加不容易,但被人戳破多年的自我欺骗以及错误的报复后还能这么快的承认并好不推卸的承担下来就真的不一般了。
温邹衡做到了,只用了这么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他便选择了接受那封信,然后一一的推翻自己曾不惜一切的报复,就好似自己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但接下来,他居然还能这么平静的告诉梧桐,她做得对,并且离开改变了坚持了十几年的目的与方向。
这样快速的心理转变,梧桐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她看着温邹衡的目光中,敬佩更深了几分,同时也不由而然的升起了一抹希望与释然。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代表着蒋宴泽和温邹衡站到了同一阵线上。
所以说,世事变化万千,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真的无人能预料到……
“不要在胡思乱想了,”温邹衡轻咳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梧桐变化万千的神情,“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被看出来了么?
梧桐尴尬的笑笑,眨了眨眼,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慢慢压了下去,然后轻轻的上前了几步,站到了温邹衡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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