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小芊的关系亲密无间，你对小芊的感情任呆在梁家的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晴玉，那年她刚怀上了文礼，哪知阮家集团又因为一次风险投资失败而宣告破产，晴玉好胜，这些年，她也明白我对她的感情不淡不浓，最在乎的，只有小优留下的你，但她绝不敢伤你，所以，小芊的离开便成为了破坏我们父子关系最有利的利刃……”
“那场车祸是她……”
掌心中的手慢慢被汗水濡湿，甚至染上了她的手，她微微皱眉，却感觉那双手越来越冰凉……
良久的沉默过后，梁父年迈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抹自责……
“是……”
得了答案，他的身子不可遏止的一颤，深呼吸平稳了一下后，梁文泰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父亲。
“你一直没有说出真相，甚至用那些所谓的证据除去生意上最大的对头，也是为了包庇她……”
“……是……”
“但其实，你如此包庇她，只是因为当年公司临危她毅然嫁给你的恩？”
“……”
开口已是艰难，更何况是承认那些不堪？
“是……”
“呵……”
他起身便要离去，手臂绷直，拉着他的那双手却不肯放开……
“放手……”梁文泰皱了皱眉，对上那双和小芊如此相像的眸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甩开，只得别开头，冷冷道，“放开，我不想呆在这里……”
“我可以放开……”
梧桐垂眸，声音有些颤抖。
“但你要陪我……”
“你……”
“我已经陪了你了……”
恍惚间，他好似看见了曾经对他耍无赖的那个女孩，也只这般倔强的样子，不知何时，抬起的脚步慢慢放了下来，明明一咳也不想留在这里，却偏偏放不下那个微微颤抖的人……
“梧桐……”
看着被梧桐留下的梁文泰，老人的眸中不知是感激，还是不忍……
“你这般聪明，十九年前的那些事，可能你也猜到了……”
“我……想确定……”
“那场车祸，小芊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另一个……”
“是……”她慢慢抬起手来，看着掌心中的手链，“这条手链的主人，对么……”
219 没有如果
219
老人的回答是微微一点头。
但这样已经足够了……
五指慢慢并拢，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东西，哪怕月牙尖锐的角刺入了掌心，她似乎也不觉得痛。
真相，原来是这样……
真相，果然是这样……
她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是应该追悔这些年对她错误的怨恨，还是应该自责这些年不清不楚的埋怨，或许是应该庆幸，原来自己从不曾被抛弃过……
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相互冲撞，所带来的结果便是她压抑不住一阵阵心上涌来的窒息感，好似被压榨干净了肺里的空气，连呼吸都变得苦难，她微微张开嘴，用力的吸入氧气，让自己不至于就这样失去冷静。
“小芊，在这里等妈妈，我过去给你买杏仁茶好吗？”
她看了看手中的熊猫气球，对女人弯眸一笑，用力的点点头。
“嗯。”
“刷”的站起身，梧桐不能遏制浑身的因为震惊所带来的颤抖。
这份模糊的记忆片段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但她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却是因为此刻得知真相所带来的冲击，第一次清晰的在脑海中呈现。
那年之前的记忆，她不知为何，一直不曾想起，仿佛小时候的自己从未出现过一般，童年，只剩下女人离开后那一段卑微艰辛的挣扎。
她曾以为，是自己因为被抛弃，再加之一次高烧，伤心至极，倔强的性子为了保护自己所以选择了将痛苦的记忆彻底遗忘。
可今日，那些失去的记忆好似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般，忽然有了重新浮现的迹象。
那个从女人口中吐出，让她惊疑的称呼便是其中之一。
小芊？
她用力的按住胀痛不已的太阳穴，拧眉看向梁父。
“能不能告诉我，小芊……这个名字……”
梁父诧异的看着她许久，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慢慢散开，眸光越是显得几分怜惜。
她能问出这句话，他仅剩的一点怀疑便彻底打消了。
看来，关于那条手链，那场车祸的另一个受害者，她并没有说谎……
“没错，这个名字不是小芊原本的名字……”
“什么？”
这次脱口而出的是梁文泰，原本轻轻的在梧桐背上拍着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他并没有完全听懂这两人之间的对话，因为他并不是当初那些事情的参与者，但他大概也知道，这些事，和那条手链还有梧桐的身世有关……
原本在她突然起身，纤瘦的身躯不住的轻颤，明亮的双眸不复以往的清澈，染上星星水雾时，他的心便似忽然被抽紧了一般扯着难受……
可此时，不知为何，那件往事怎么又和小芊扯上了关系。
这个被他摆在心尖上的名字，他从小一遍一遍呼喊的名字，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还有这个名字所对应的那个人，就好似突然被人要生生抹去一般，打破他心中的回忆……
“梁文泰……”
梧桐慢慢的转向他，固执的握紧双拳，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坚强已经成了她习惯的面具。
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她还是微扬唇角，用轻颤的声音笑道。
“或许，你应该叫我小芊才对……”
是的，小芊应该是她才对……
儿时的记忆虽然还未全部想起，但那些呼唤的声音却是真的，那些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声音都在她耳旁叫着同一个名字。
“小芊，不要乱跑！”
“小芊，真乖。”
“小芊，在这样我要生气了！”
“小芊……”
“小芊……”
她不记得她的姓，但她想起了，在她叫做梧桐之前，她的名字应该是小芊……
可是，为什么？
“你想问，为何她会叫做小芊？”
看她面色的变化，心里更加肯定了几分，老人淡淡一笑，嘶哑的声音却是温和的。
“我想，那场车祸的另一个受害者便是你的母亲吧？”
身子猛地一僵，她无措的咬咬唇，双手不知不觉间绞在了一起……
“梧桐，你的身份在我并不陌生，以蒋家的地位，你的生活虽然不愁饱暖，但想必也不是那般轻松吧，更何况，蒋家少爷是个怎样的人，在商界尚有点分量的人都很清楚，你被蒋意天收养的目的只怕和我当初一样却也不一样……”
她心中一惊，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些摸爬滚多年的老一辈的商贾都不是简单的，一句话便道出了她多年生活的状态，揣测倒了蒋意天的心思……
不能回答，便只能点点头，不安之下，不由自主的偷偷看了看梁文泰，看到的却是一双复杂的眸子，带着让她有些无措的情感，也带着让她安心的支撑。
“改了名字，陪伴蒋宴泽的长大，这个中艰辛只怕只有你自己知道，小芊和你并不同，我原本的目的只是出于同情，哪知她的到来却对阿泰有了影响，甚至带他走出了那段痛苦，所以我对小芊有感激，并不强求她要做些什么，只要陪着阿泰就行了，但你，不一样……”
梁父皱了皱眉，想起了那个在商场叱咤风云多年的男人，微微蹙眉。
那个男人的性格，手段他也曾见识过，看向梧桐的目光也越加的温和了几分。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或许你的生活也不会只剩下蒋家那个少爷了……”
“我……”心好似被人刺了一下般，微微的泛疼，“我只是回报……”
“没有那场车祸，你不会被他们收养，更别说需要回报什么了……”
似想起了什么一般，老人神色黯淡了几分，幽幽叹息。
“这些都是命吧，没有什么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你和我，都一样，都是因为感激……”
她想起了老人先前和梁文泰之间的对话，不由的垂下双眸，心中泛酸……
他说的没错……
没有如果，却都是因为感激……
他感激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嫁给自己的女人，所以选着独自承担亲生儿子的怨恨多年，她的选着……
苦笑一声，只剩下无奈的摇头。
“梧桐，你想知道的，或许已经都知道了，我接下来要说的，却不是你想要知道的，而是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的。”
“梁伯父……”
老人摆摆手，叹息道。
“那车车祸，我后来因为小芊的原因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所以调查过……或许，和十二年前一样，那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220 真相
220
“死过一次的人，没有理由将这些往事带进棺材里了……”
长长的一声叹息幽幽的在房间内响起，接下来，这幅沙哑的嗓音便开始慢慢的复述起一段尘封的往事。
“那年，小优刚刚离开，我一面伤心至极，一边又很担心因为母亲的离开而越来越自闭的阿泰，另一方面，公司的事也等着我处理。是以，整日忧愁难解，长夜不能眠……”
关爱的目光落在梁文泰的身上。
“那晚，忙完公事已经很晚了，大概……快要十一点了，我才坐车回家……”
时间再次吻合，梧桐忍不出垂眸掩去眸内越发复杂的情绪。
那晚，她们母女在游乐园玩得很晚，可以说是她来A市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同样也是这之后整整十九年时间内让她从不能释怀的一天……
她不知道她们两母女是因为什么原因孤身来到A市，但她还记得，在A市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们并没有一个能够落脚歇息的家，更别说有什么亲眷了，或许有，但她也不记得了，仅存的那一些记忆的片段只能告诉她，她们两人是如何举步维艰的在A市生活的。
白日，女人便带着她漫无目的的四处找些零工赚些钱，一日三餐总是在路旁最便宜的小餐馆里解决。
女人的打工五花八门，她弱质芊芊，只能做些洗碗扫地或是帮人打扫屋子等工作，无聊时，她便在女人工作的地方附近自己玩玩，渴了累了，便回到女人身边。晚上，便是住进最便宜的民居旅馆更或者在公园内将就一晚。
来A市之前，她们过着怎样的生活，自己是否还有别的亲人，她已经完完全全的忘记了，连一丁点的片段都未曾有过，只知道，A市的那段日子，是艰苦的……
那天，是女人很久之前便答应带她去游乐场的日子，之前每次从那里经过，看见园内琳琅满目的游乐设施，听着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看着从内走出的一个个笑容满面手中还拿着各种好吃的孩子，她总是羡慕不已。
期盼已久，她便更是玩得尽兴，几乎每一个游戏她都要去坐坐，去玩玩，头上带上了一对小猫耳朵装饰，手中捏着一根粉色的棉花糖，笑靥如花……
接近夜半十一点，游乐场快要关门了，她才恋恋不舍的跟着母亲离开，一步三回头，她还记得自己噘着嘴，喃喃道。
“什么时候再带我来？”
“下次好吗？小芊，下次过儿童节，妈妈再带你来……”
路灯长投，女人撩起耳旁碎发，牵着她的那双曾经纤细娇嫩的手已经有了粗糙的茧子，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慈爱。
她用力点点头，乖巧的答应，只是腹中突然“咕咕”两声，让她面色不好意思的一红，揉揉肚子，一股杏仁的香味不知从何处飘来，嘴里霎时馋虫渐起。
“饿了？”
“嗯……”她咬咬唇，“能不能吃杏仁茶？”
“嗯？杏仁茶？”
女人耸耸鼻子，也好似闻到了香味，于是抬头望去，四处寻找，终于在马路对面看见了一家店面上大大的招牌，其他的字都被她忽略了，只有杏仁茶那三个字大大的映入眼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女人抬手在她鼻尖上一刮，笑道。
“馋猫！”
她俏皮的吐吐舌，一脸的期待。
虽然已经是夜深，可新阳一向繁华，路上的车仍不见少，来往穿梭着，女人领着她正准备过去买上一碗杏仁茶给她解馋，忽然却顿住了脚步。
她一心想着对面的杏仁茶，没注意到，触不及防被女人拉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不解的看向母亲。
女人却没有看向她，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仿佛看见了什么让她震惊的事一般，刚才还温婉慈和的面色忽然急变，紧咬下唇，目中一片忿然。
她被母亲突然的变化吓到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敢开口说话。
半饷，只见女人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强扯笑容弯下腰，拍拍她的领子，又摸摸她的头。
“小芊，乖，车多，妈妈过去给你买杏仁茶，你在这等着好吗？”
她不知所措，愣愣的点点头。
“小芊，你就坐在这儿等着，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能跟着陌生人走知道吗？若是有人欺负你就大声喊妈妈，知道了吗？”
除了点头，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因为女人的脸上虽然扯出了勉强的笑容，但眸子内的冷冽却是无法掩饰的……
那是，她和母亲之间最后的对话。
她的身影在来往的车辆中，慢慢的消失在了马路上，消失在了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她说，等我回来。
可她，却再也没能等到……
这段记忆是刻在她的骨子里的，无论岁月消磨，却也从不能抹去一分，只在每次的回忆之中，越加的深刻……
“梧桐？”
肩被人拍了拍，她回头，对上梁文泰关切的目光，淡然一笑。
“新阳的那场车祸，甚是惨烈，可不知为何，自我带小芊回来之后，却从来没在杂志报纸甚至是网络上看见过任何相关的报道……这么大的一场车祸，按理说，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掩埋，这也是我后来为何会暗中调查一番的原因……”
梁父还在继续说着，这些曾经从未听过的真相落入梧桐的耳中，变成了一根长线，将她那些埋在心底许久的片段，疑问一一串联了起来。
她一直怨恨母亲，一直认为自己被抛弃了，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好长一段时间，她也曾怀疑过，女人走后，一去不回，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发生了什么难以抗拒的不测，所以，即使身上没钱，她也总喜欢去报摊前转悠，在那些铺开的新版杂志报刊上仔细的寻找着或许会出现母亲的消息，老板每次驱赶，她便会换个地方，继续找，时间流逝，她如此便是半年之久，到最后，自己也不得不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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