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张初当然不会看着我死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张初的声音,他在喊我久违的那个称呼“雪儿”,我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他,我还感觉到他在摸我的头发,然后又没了动静,我觉得我有救了,神经一放松我又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21号那天的具体场景,后来听茜兮说,她感觉地表抖了一下,不太坚固的房子都跨掉了,仿佛一场威力不太强的地震,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爆炸声。那天电闪雷鸣却不下雨,天空灰尘逐渐弥漫到每个角落,本来就有灰尘的天色越来越黑。对于我来说,我只听到雷声,人们因绝望而发泄的大吼声,还有不少咳嗽的声音。在那一天,在林骞一个含着泪的深吻后,张初在我头上套了防毒面罩插上了氧气管抱我走了,说要把我治好。
我感觉到自己被抱上了车,我还听到了茜兮的哭声,感受到她细嫩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汽车发动以后,一股巨大的心痛突然涌起,痛得我连话也说不出来,心痛的来源我却想不清楚。
命不该绝的我醒了过来,在陌生的房间里,茜兮和张初都在我面前。茜兮拉着我的手,流着眼泪说:“谢天谢地,我的好姐姐,你只差一点就把我吓死了啊,我这脆弱的心脏可经不起你吓了。”她抹了一下眼泪:“我去告诉医生,你醒过来了。”
还没等我说点什么,她的影子就消失在门口,只剩下张初一个人,他抹了抹我的头发,在我额头上一吻,抓住我的手坐在我面前:“雪儿……”
我抽不出我的手,有些恼怒的看他的脸,却在昏暗的光线中发现他鼻青脸肿的,我很纳闷:“你跟谁……打架了?”
张初打了声哈哈:“遇到一伙抢劫的,我一人单挑十多个,厉害吧?”
“我这是,在哪里?”
他受了伤的脸笑得挺难看的:“你猜。”
“不知道。”
“想你也猜不到,在Peter的一处房子里,感觉怎么样,难受吗?他家的医生马上就来了。”
、一四三
医生是个中年妇女,一通检查,然后拔掉我马上就输完的药说:“这药效果不错,看现在的样子是在开始恢复,继续用就可以了,你真是奇迹。”
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屋里的光线很暗,窗外看起来像是傍晚或者凌晨,医生打着手电给我检查伤口却不开灯,给我盖的被子很厚,一揭开就感觉冷,关键是我想知道林骞他们在哪里,等医生走后我可得好好问问茜兮。结果茜兮支支吾吾,说张初才知道,然后她就出去了。
于是我转向张初,满脸都是问号:“林骞他们呢?”
他们搬了张单人沙发坐在我面前:“他们现在,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你伤得太重,必须要呆在安全的地方,于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我很想念林骞:“我想给林骞……打个电话,我想告诉他,我还活着……”
张初叹了口气:“雪儿,你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他看了看窗外:“你认为现在是几点?”
看他那表情,答案肯定跟我想的差很远,结果墙上就有一面钟表,显示的时间是一点多,可是外面这光线,也不可能是半夜一点多吧?
“你猜到了吧,火山爆发了,中午就这光线。电话打不通了,全市断网,停电停水停暖气,一出去不戴防毒面罩都不敢呼吸。”
我有些急了:“那我怎么联系林骞啊,他知道我在这里吗?”
张初双手插进了他自己的头发里拢了一下头发,然后抿了几下嘴:“你现在这副样子,比他更让人担心,你其他别多想,养好伤再说。”
“医生不是说,我在恢复了吗?林骞……”
张初的眉头皱成了八字:“雪儿,我在你床前守了两天两夜,你一醒了就闹着要找他,你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我,比如有没有被你吓出心脏病来,有没有睡觉诸如此类的。”
“呃,”我仿佛是有些理亏了,他看起来除了伤以外也真的很憔悴,所以我只得小声说:“是你找到的药,救了我?”
“是啊,我在庆幸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了那厂长,拿粮食换了他最后一批药。”
“谢谢你……你救了我不只这一次……”
他却一点都不推辞或者谦虚一下:“那你拿什么来谢我呢?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来首都说什么做生意,其实完全都是为你而来的。”
“……”我拿什么谢他啊?给那些粮食能和我这条命比吗?看我的脑袋低得快把脸埋进床单里,他终于不再逼问我,而是说了句:“医生说你今天就该醒来,茜兮把粥都给你做好了。营养液不能当饭吃,我给你拿过来,多少吃一点。”然后又是一个吻,落在我脸上,我使劲瞪他他给我装没看见,我差点就骂出“流氓”两个字,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就欺负我现在动不了。
窗外黑得像地狱,我都想象不到外面的人会是怎么样的生活状态,也不知道林骞现在在干什么,很担心赵仲桓知道了他的行踪他会很危险,赵天齐这个人质也不知道能否给林骞一家的安全增添点砝码。其实我从来没和赵仲桓打过照面,只根据林骞和赵天齐偶尔透露的情况来猜测他肯定不是良善之辈。林骞虽然当赵天齐是人质,可是我知道他不可能让赵天齐活着回去透露我的秘密,赵仲桓如果失去唯一的儿子,发起疯来不知道会做什么,他是担心我的安全才把我交给张初的吗?为什么我们总是没有机会大家一起躲进无忧谷里避险?
过了一会张初进来了,端着一碗粥和一碟小菜放床头柜上,然后坐在我面前,用勺子盛了粥,吹了吹送到我嘴边让我吃,我想找茜兮来喂我,他却说茜兮有事,来不了,于是我坚持不张嘴。
他看我不吃,把碗放在柜子上,还是不叫茜兮来,缓缓的说:“在云秋镇,我被林骞打伤那次,肺部也感染了,刚开始那医生也用和别人一样的药,对我不起作用,导致越来越严重,后来他换了一种药,效果出奇的好,连医生都感叹说我这个怪胎还真有药能治。后来我问医生拿了个空药瓶,上面有地址。我直到上上个月才找到了那厂长,问他多拿了些药,就算给我们几个吃过黑玄珠的人多买了一份保险。我出的粮食多,他干脆都给我了,还说我再晚去就没有了。这种药有种特殊的成分,名字太拗口我记不住了,普通人利用不充分,对我们这样的身体却相当有作用。”
、一四四
“二十号那天,林骞给我打电话,说他找的那个药厂老板说,把最后一批药都给了一个叫张初的人,他一听就猜是我,让我给你送药去。我飞快的开车去看你,你趴在床上,伤得那么重,说实话,我当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火山不可怕,可是你伤成那样对我来说才像世界末日,昏迷到今天二十三号了,你只有昨天才醒了一下,不到五分钟又睡过去了,你说说你多吓人,连这个医生都说你能脱离危险真是奇迹。”
昨天我醒的时候是张初在我旁边?我记得有人吻我的唇,我还以为是林骞,还稍微回应了他一下,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这个吻我的人是张初,这是一什么流氓啊?他看着我不说话,我使劲瞪他都不能把他的身上瞪出一个窟窿来。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趁人之危吻我的事实,他又开口了:“我在想,当初被林骞打伤是不是在为这次救你做准备,否则我怎么会有那种药,我忍不住要这样想,这好像是命中注定的,那是我这辈子受的最重的伤了,印象尤其深刻。现在想起来,如果是为了救你,我断再多的肋骨都愿意。”
我内疚得不行,他一次次的救我,我看我只能下辈子给他当牛做马回报他了,可是也不能现在让他占便宜来回报他吧?我小声说我现在都可以算有夫之妇,他不能这样,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床被子,对我说:“都趴好几天了,再趴下去四肢都要废了,你应该起来坐会,医生说你的骨头坐起来是没问题了。”
他把那床被子放再我身后的枕头上,扶我起来,我忍着痛靠在那床厚被子上,我这才发现,他的一只胳膊也不太敢用力。
于是我问他:“你的胳膊也受伤了?”
他停了一下:“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啊?他们抢你的……什么东西啊?吃的?”
他看着我说:“是啊,现在外面什么道德标准法律体系都不管用了,全部是弱肉强食,走在路上尤其要小心有人背后给你来一下子,你有什么东西都不可以露出来让别人看到了。”
我其实真的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提林骞,不过我实在很想知道林骞的消息,还是问了出来:“你可不可以……联系到林骞……”
他走到门口才说:“相信我,你把伤养好了再说,现在不要去给他添麻烦。”
是这样了,现在我重伤,可不就是林骞的累赘,他干什么都得考虑到我,如果没有我,他那么厉害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我看我只能等伤好了再去找他了。
趴得太久四肢麻木,张初他还一边隔着被子给我捏小腿,我赶忙口头止他,他不听,借口是活血,防止以后肋骨和肺都好了腿却动不了。
我看我不下猛药是阻止不了他了,于是说:“我有男朋友的,你这是干什么啊,我可不想……林骞以后再误会,上次误会,后果已经够严重的了……”
他顿住了,我以为起作用了,结果他说:“这回不是误会,是事实。”然后继续给我捏。
“你说什么啊?什么事实?”
“我在照顾你的事实。”
“张初,你不能这样,我是有男朋友的,让茜兮来就可以……你不能这样……”
结果他终于听不下去了,扭头戏谑的看我:“得了,前两天你换药我都有帮忙,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了,虽然那伤口很难看,不过,你还在乎这点?”
我被张初彪悍的话给震在原地动弹不得,而他看着我的眼神渐渐变了,戏谑的表情收起,脸色难过起来:“其实我没有哪一天不在幻想你以后永远和我一起生活的样子,就像我们从海上回来,在南城的时候一样,虽然短暂,可是足够我回味很久,那时候,起码你在努力的想要克服心理障碍,打算和我在一起,那时候,我以为我看到曙光了。”
“我想,我以前已经……告诉你答案了……我现在有林骞……”
“这个答案,”他顿了很久,声音很坚决:“我不满意,也不接受。”
受伤真麻烦,我上个卫生间要两个人伺候,张初看我趴得太久怕我坐不稳,将我抱进卫生间以后,后面还跟了刚才那个医生扶着我,解决完了以后张初还要进来把我抱出去,我尴尬的要命,医生没有力气抱我去床上,我当然也不能在解决问题的时候坐在马桶上靠着张初,所以要两个人,幸好这尴尬情况没两次,当天晚上我自己就能坐稳了。
我很奇怪张初找医生都不找茜兮来帮我,要是茜兮在身边的话我就不用那么尴尬了。张初说茜兮有事,也不知道这时候还有啥事让她那么忙,来跟我说说话总可以吧?
敲门声打破了我对着张初的尴尬,张初开门一看,除了茜兮居然还有我们的左智胜左老大,我紧张之余还觉得难堪,就这副蓬头垢面病怏怏的样子见到以前难得一见的公司大老板,我的形象啊,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一四五
“呵呵,你注意点,别动……”左老大一跨腿坐在床前的沙发上,脸闪着关切的光芒,“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老板收留。”我心里在不断的感叹,他可是以前手下有十万人的老总啊,还这么关心我这种平头小老百姓,看着这个成功人士身上逼人的气质,我脑子里居然产生了圣母光芒普照大地的景象。
估计是看了我激动的脸色,他笑得更开心:“你放心住这吧,安全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医生也在这里,看你这脸色可比前两天好多了,张初这小子,急得火上房似的,现在你总算醒啦。”
“呵呵,”我干笑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么近距离的说这些话是以前从来没想过的,这不没经验吗,鄙视自己一下,没出息。
左老大顿了一会又说:“现在外面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我们研发的手机和GPS成功了,可是现在没电,没法用,这气温一降,电线都给冻断了,修复电网不知道还要多久,更不知道有没有人去修,产品卖不出去啊,张初和我拉了几个政府部门的订单,收的粮食都没有你俩弄来的好,我看啊,这公司只能留着搞研发的了,其他人我真的是养不起了,于心不忍又没办法。你俩意见怎么样?还有你,茜兮,你也说说。”
于是我们四人在屋里讨论了半天,准确的是他们在说我在听,听完后只有一个感觉:外面的世界不知道都乱成了什么样,左老大居然还有心思做生意,只不过以前赚钱,现在赚粮食而已。
不到四点钟,天完全黑了,左智胜不住这里,走前给我留下些补品之类的,我千恩万谢之后张初亲自护驾送他回去,我才发现,这两人感情好的,跟亲哥们似的。
屋里就剩我和茜兮点着蜡烛在屋里呆着,其实也就只有十来天没看到她,怎么感觉过了好久似的。茜兮把床头柜上凉透了的粥拿回去热了一下,一边喂我吃一边说:“外面太压抑了,你的无忧谷真是天堂,肯定是你受了这些罪,老天爷补偿你的。”
“茜兮,如果你要受这些罪才有无忧谷,你选哪样?”
茜兮想了一下说:“还是家人最重要,就算要死,一家人死在一起也行。”
我低低的说:“跟我一样,可是,事情由不得我……”
“李雪,跟我去我家吧,我跟我爸妈说了认你做姐姐,他们很高兴多个女儿的,我爸妈也跟我说过,让你和我们一起过,我们换了个大点的房子了,有你住的地方,我很担心他们,所以想早点回去,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茜兮说得很真挚,让我产生了一种我还有亲人的错觉,眼泪瞬间润湿了眼眶,不过理智恢复以后,我想到了林骞,于是摇摇头:“怎么可能,谢谢你爸妈了,我要回去……找林骞,那天你也去接我了?”
“是啊,张初把你抱出来的时候,看他那脸色,我还以为你已经挂了,吓得我魂都没了……”
“张初,他是什么时候,被抢的?”
“被抢?”茜兮短暂的惊讶后眉头皱得深深的,还有些走神,仿佛在回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