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半空的长剑发出晶亮的光芒,围成一圈的青绿色之气缓缓的向剑尖流动。
“我最恨吃人肉了,上仙,请你一定相信,我之前没害过人,之后依旧还是不会害人,我们只是修成人身,贪恋人间凡世的小妖精罢了,没什么法力,就算看到孔武有力的凡人,我们也只会惊慌而逃,真的不是那些专修血灵道的妖魔呀!”为了求生,老妪不顾身上的内伤,哭诉的极为流畅,并且支撑着爬起身,连连向俞师桓叩首讨饶,女童茫然的跟在老妪身后,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畏惧和懊悔的泪水。
“可你毕竟还是吃过人了。”俞师桓第三次重复这句话,其实就是这一句话,就足够宣判这老妪兔妖的死刑了。
半空的长剑疾飞而下,划过一道白光,穿透了老妪不住顿首的脖项。
老妪的哭诉哀恳声戛然而止,长剑带着一道弧度自己飞入了俞师桓腰间的剑鞘之中。
女童怔怔的看着伏地的奶奶,她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这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泚……”老妪的脖项上现出一道暗痕,颈血猛地喷涌出来,溅得那女童满头满脸,紧接着那老妪白发苍苍的头颅骨碌碌的滚了下来,几缕淡淡的灰气从颈腔散出。
女童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哭叫,扑到了老妪的尸身上。
“奶奶!奶奶!”
俞师桓面无表情的看着女童的哭喊,缓缓伸手,将那几缕灰气吸入掌心。
“你没有吃过人,身上没有血灵道的血腥气。”俞师桓对那女童说道,“我可以不杀你。”
女童的哭声没有停止,但是缓缓抬头而射出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俞师桓自顾自的从怀里取出一丛竹简,在竹简的尾端又轻划了一道。
“第二个……”俞师桓自言自语,又收起了竹简。
地上老妪的头颅已经变成了一只灰色的兔子脑袋,黯无光泽却还微微睁开的眼睛似乎还带着一丝怨怼。而原本的身体也已经萎缩,只留下软软的一摊衣裳铺在女童怀里,可想而知,衣裳中裹着的必然是一只没有头颅的兔子尸身。
俞师桓轻轻将兔头踢到了女童身边。
“既然修成人身,就好好做个人,不要去害人。”俞师桓的话语既是训诫也是警告,话只说到一半就已经转身迈步走开,剩下的话语只管向身后抛去:“你要是敢害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有办法铲除你。”
女童死盯着俞师桓远去的背影,抽泣声未止,可眼瞳里已经闪现出赤红的光芒。
俞师桓的声音远远的又传了过来:“要为你的祖母报仇自然也可以,修成了法术来找我就是,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俞师桓——鹤羽门俞师桓。”
“布奴莎!”女童的眼瞳殷红如血,用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对自己哽咽说道。
……
“当当当”栾擎天强壮的身躯在炉火映耀下更显得肌肉虬突,铁锤击在锻造的兵刃上,飞绽出点点火花。
池棠闭目冥思,片刻之间,一丛火焰从肩头浮现,火苗闪烁,又顺着肩头臂膊,直蹿到手掌之上,池棠睁开眼,看着手掌上的火焰,欣慰的笑了,将手掌一握,掌心中的火焰寂然而灭。
院中的杨树下,董瑶一遍又一遍的将长剑拔出,横斫,而后收入剑鞘,长剑横斫的准头越来越接近杨树树干上的印记了,而收剑入鞘的动作也越来越干净利落了。
姬尧快步疾奔,如同旋风一般穿过庭院,一旁的薛漾还在不住的击掌催促:“再快些再快些!”姬尧绕过庭院,又奔回了出发地,没有休息片刻,再次奔跑向前,如是几次,忽然,只看到姬尧穿着褐色短襟的身影一闪,一阵风声荡然,人却又出现在了原地。边上观看的无食和颜皓子惊诧的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速度?薛漾已经兴奋的拍手:“漂亮!”姬尧嘻嘻笑着,脸上现出两个小酒窝。
新年才过了几天,乾家的弟子们就已经开始了修行,乾冲负着手,从后院走向前院,欣喜的看着师弟妹们的刻苦练习。
拔剑、横斫、入鞘;拔剑、横斫、入鞘……董瑶重复着这动作,这还是在紫菡院池棠教给她的,修习剑术的基本之道,董瑶牢牢记住了池棠的话,将这些动作完成的一丝不苟。她练的是如此投入,以至于乾冲经过她身边都没有发现。
无食和颜皓子发出的怪笑吸引了乾冲的注意,当他走过去看时便发现了无食和颜皓子怪笑的原因,姬尧在这短短几日之内已经修炼出瞬移之法,在转眼之间就有了移形千步的能为,这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会瞬移的乾家弟子,当然,这全拜姬尧妖仙之子的血统所致,谁让他的父亲念笙子是麋鹿得道呢?
乾冲微笑着摸了摸姬尧的头:“小师弟当真天赋异禀。”姬尧一笑,乾冲只觉得摸着他脑袋的手下似乎略空了空,眼前人影一晃,风声一紧,好像有了什么变化,可是再看手下,姬尧依旧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我看清楚咧,乾老大你摸少主的时候,少主已经从院外绕了一圈回来咧。”无食摇头晃脑的道。
乾冲大笑:“当真好脚力!”乾家是伏魔道的名门大派,可一直学不会伏魔道流行的御气凌风术,虽说所修各有不同,也难说谁高谁下,但乾冲总未免有些心下耿耿,现在看到姬尧这番本领,不禁大感欣慰。
拔剑、横斫、入鞘;拔剑、横斫、入鞘……董瑶练的极为专注,汗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她依然恍如未觉。
“哐当哐当”,栾擎天抡起大锤,奋力的砸铸,时不时还拉动风箱,口中嘿呼嘿呼的喊着号子。
听到屋外乾冲说话的声音,池棠站起身,任由火焰灵巧的在身上飞舞,推开窗格。
“大师兄。”池棠微笑着招呼。
乾冲看向池棠,点头道:“池师弟,练得如何?”
池棠笑而不语,身上跳动飞舞的火焰倏尔消失,就在乾冲微感诧异的当口,池棠的背后突然出现五道火柱,火焰缭绕,汇接成一只振翅飞翔的禽鸟之形,围着池棠飞了三匝,而后立在池棠肩头,发出“喳”的叫声。
乾冲和薛漾姬尧几个看的瞠目惊舌,无食惊诧的张大嘴巴,口水顺着舌头滴了下来。这个形象被颜皓子看到,立刻很照顾的帮无食合上嘴巴。
“这才几日?池师弟竟然能有这般修为?”乾冲叹道。
池棠翻掌侧身,微微一躬,这是乾家敬谢的礼仪手势,他对自己突飞猛进的伏魔修为也极为惊异,如果说在落霞山紫菡院时的自己面对那时的日灵鬼将只能稍占上风,那么现在他自信,可在百招内击败那时的日灵鬼将,这灵气运用之巧当真妙不可言。池棠的礼节一了,肩头的火鸟又神奇的消失不见。
仿佛有了感应,董瑶适时的中止了苦练,远远望向池棠,嫣然一笑。
外院中,郭启怀和邢煜各施兵刃,和甘斐斗得正紧,兵刃交击,发出一连串的叮当声,郭启怀使的是双刀,但这双刀的形状又极为古怪,刀柄歪曲,倒似是把手一样握在手中,刀身却沿着手臂反向而制,锋刃贴在手臂上向外突起,看起来就像螳螂的前肢;而邢煜虽然形貌稚小,可使的却是一柄粗大的狼牙棒,狼牙棒银光琤琤,似乎极为沉重,邢煜提在手中却浑不在意,两人现在都是进手的招数,攻势如狂风暴雨般压的甘斐连连后退。嵇蕤叉着手,雄气赳赳的站在一边,而风致楚楚的莫羽媚则半靠在树干上,大有兴趣的旁观。
甘斐眼看招架不住两位师弟的联手进击,宽刃长刀及地一卷,身形向后一缩,郭启怀和邢煜看出破绽,揉身欺上,甘斐忽然一声大喝,长刀横里一转,正好击中郭启怀的双刀,同时粗壮的身体借势斜撞向邢煜。
郭启怀只觉得一股巨力涌到,双刀堪堪架住甘斐长刀,身体却禁不住甘斐神力,被生生震退一步,邢煜就更不好受了,甘斐的身体如有千斤,正撞在自己瘦小的身躯上,胸中气血翻腾,身形再也抵受不住,眼看就要被撞倒。
甘斐急忙抛下长刀,环抱住邢煜,使他免于跌倒,而后大笑:“哈哈,我说如何?真真是痊愈了嘛!”
邢煜调匀内息,郭启怀则揉揉酸痛的双臂,都是哈哈大笑:“二师兄好厉害,竟被你胜了一招。”
莫羽媚笑的很甜,她看出来了,这个甘斐的武艺不依常理却又自成一派,每每能使出不可思议的招数化险为夷,这样的武学天赋或许真的不在人间武林双绝五士之下。
甘斐意犹未尽,又指指嵇蕤:“老四,你来!”
嵇蕤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先歇一会儿,免得被我打败又说我车轮战你。”
甘斐正要嚷嚷,嵇蕤忽然侧耳倾听,做出个噤声状。
“怎么了?”甘斐和郭启怀邢煜几个都有些奇怪。
“庄外有人喊话,你听……”嵇蕤向虚空之外举指示意。
果然,一阵轻轻袅袅的女声飘了进来。
“落霞山紫菡院秦嫔求见乾家家尊,还请开此虚空之门。”
第039章会盟之议
紫菡院和乾家的来往并不多,听说是紫菡院的门人弟子来访,乾冲也不禁有些诧异,嵇蕤已去结界相交之处,开出一个缺口,恰好能让秦嫔进来。
秦嫔带着两个师妹,带着惊异而钦佩的眼神看着这虚空存境的妙法,赞叹不已。
“紫菡院高士来此,乾某有失远迎,紫菡夫人一向可好?”乾冲已经从内院整装迎了出来。
三位紫菡院弟子依旧白纱为裙,半遮颜面,身形窈窕,风姿绰约,看到乾冲出迎,都是娉娉婷婷半躬为礼。
三位佳人体态曼妙,举止优雅,又齐齐施礼,实是美不胜收的场景,甘斐巴着郭启怀和邢煜,看得眼睛都直了。
“幸蒙垂问,夫人安好,并致乾家高士,先谢当日来援之谊。”秦嫔说道,这是在感谢前些时日紫菡院求援同道的旧事,此事嵇蕤薛漾还有池棠董瑶姬尧都是亲历,自然清楚。
嵇蕤和薛漾没有和秦嫔打过什么交道,故而对秦嫔印象不深,池棠可是和秦嫔有过几次交集,秦嫔当时一直以为自己是淫邪之徒,对自己颇为不善,所幸自己最后奋战鬼将,大施援手,总算扭转了些不好的印象,可也算不上有什么故交之情,此际池棠刚出内院来迎,看到是秦嫔,不由一愣:“她怎么来了?”
秦嫔没有注意刚出现的池棠,还在对乾冲道:“紫菡院秦嫔奉夫人之命,求见乾家家尊。”
乾冲呵呵笑道:“家父远游,一直未归,现家尊之职由乾某代领,有何见教,还请里厢赐告。”说着,向内院正堂做了个肃客的手势。
“有劳乾师兄。”秦嫔敛衽一谢,三位女弟子随着乾冲直往正堂而去。
在经过池棠身边的时候,秦嫔这才认出眼前之人,妙目中现出的神情显得很为古怪,似乎是带着些疑惑,还有些意外。
池棠笑笑,向她打个招呼,秦嫔微一低头,算是回礼,却并不说话,紧跟着乾冲向里而进。
莫羽媚一直看着三位紫菡院弟子,直到她们步入正堂,才自言自语的低声道:“竟然是她们?”
甘斐诧异的一回头:“你认识她们?”
莫羽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们是什么人?”
甘斐笑道:“都是降妖除魔的人物,是我们这行当中的另一个门派的弟子。”
“竟是如此?我怎么看她们像是栖梧山庄的女门人?”大司马曾去栖梧山庄拜谒过紫菡夫人,当时莫羽媚也是随行,对于栖梧山庄门人白裙遮面的印象极为深刻。
“说的没错,她们就是栖梧山庄的女门人。”边上的嵇蕤插嘴,“在世人眼中,她们那里只是清修的栖梧山庄,不过我们降妖伏魔的都知道,她们是有着极高灵力,善于除妖的女玄士,只是按我们的称呼,她们的门派不叫栖梧山庄,而是紫菡院。”
莫羽媚一惊,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正是正是,那栖梧山庄女庄主的静室里是雕刻着一朵巨大的紫色菡萏,却原来缘于此故。”
“走,进正堂听听,她们此来所为何事。”甘斐招呼几人。
莫羽媚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不是贵派弟子,这些事情不便置喙。”她心里正在寻思,是否要把栖梧山庄是伏魔门派的事也要告之大司马。
正堂内,紫菡院的弟子和乾冲等人已分宾主坐下,这时节还没有出年内,李氏端上松果瓜子之类的待客之物,乾家能来客人可是极为少见的事,李氏兴致盎然,招呼的极为热情,还一个劲的邀请几位紫菡院女弟子留下吃顿便饭,倒让几位女弟子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等李氏出门一迭声的催促厨下生火做饭后,乾冲才宽和地笑道:“拙荆山野人家,不识礼数,几位万莫见笑。”
紧挨着秦嫔坐的一个大眼睛的女弟子说道:“怎么会?嫂子朴质心善,我们觉得甚是亲近呢。”
两下里寒暄一番,又互通了姓名,池棠坐在乾冲身侧,这才知道,除了秦嫔,那大眼睛女弟子叫苗妙,是紫菡院的第十一名弟子,而另一个身形略显丰腴的叫沈妲,在紫菡院排行第十七。池棠估算了下,在自己知道名姓的紫菡院弟子中,除了这三位,还有那大弟子傅嬣,以及那曾接待自己上山的杜嫚,看来紫菡院的女弟子的名字中都有女子边的偏旁,倒是很有些意思。
“既然乾尊主不在,那么和乾师兄说也是一样的。”寒暄之后,秦嫔开门见山。
乾冲微微欠身:“秦师妹请讲。”
“新年已过,妖人之战时日渐近,我家夫人前些天又得了消息,那血泉鬼族已与虻山妖魔结为同盟,阒水妖魔声势也日益壮大,江南之地,妖孽之事频频发生,可人间君王犹不自知,这里的朝廷又在准备北伐胡国,眼看又是战祸连绵,民不聊生。兵戈杀伐之余,反给了那些妖魔可乘之机,我家夫人的意思,不可再这般坐视,新年时和几位伏魔道宗师商议,无分南北之地,愿将各伏魔门派结为一体,休戚与共,生死并同,不知尊意然否?”
乾冲沉吟道:“伏魔道但求伏魔济世,妖魔鬼怪是我等门派共同之敌,所以各门派之间本就应当是一体,这点乾某自然赞同,只不知夫人的意思,我们各门派又当如何结成一体?”
秦嫔道:“各派会盟,公推一位领袖人物,遵其号令,虽有诸多门派,但又皆如同门,这样可无闭塞之患,又能各派通达,浑为一体。”
正说话间,甘斐大喇喇的带着嵇蕤、郭启怀和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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