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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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 第6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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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太不要脸了。”话是这样说,盈玉还是忍不住笑了,就在罗老七两眼一亮,以为希冀可期之时,黑风一晃,早裹着盈玉的身形直钻入天空。

罗老七叽哩哇啦不知道是哭号还是大喊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又被呼啸的风声撕扯得支离破碎,盈玉有些不舍,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和他相见的机会,默语悄声的重复了一句,口型张翕,分明便是“入你娘”三字,在长安宫中那一次的缠绵之后,她就记住了这句既污秽又着实令人怀念的粗口。

将岸携着陈嵩,很快就追了上来,盈玉毕竟难捺好奇之意,转头问道:“能否告诉我,这次倒底发生了什么事?竟引得人间、伏魔道和妖灵一族首次联手,还动了这么大的阵仗?”

第110章谜境暗影

这是一场巧合离奇并又引起了多方联动的大际遇,即便是身在局中并参与其间的当事者们,也难以完全说清此事的始末由来。

一切的起因,在于三年前,殷家家主殷涓主动找上了昆仑绝云堡堡主端木凌宏。

殷涓早怀篡逆之志,更是沉湎于怪力乱神的机谋营巧。遣长子殷虞前往洛阳,意图以伪造的所谓神迹来作为东山再起的谶兆预示,便是出自他异想天开般的筹划。及至碰上了更野心勃勃,并将他收为部属的澜沧王汲勉,他便愈加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朝野纷争的鲸波鼍浪之中了。

找到端木凌宏,本来无错,端木凌宏有力阻羯赵大军,勇护黎民百姓之功,却被朝廷的世家大族贬黜排挤,空有报国济世之志却以盛年之龄黯然远走西陲昆仑,似此种种,正与殷家境遇大有相通之处。殷涓相信,他的理念一定会和端木凌宏一拍即合,届时他有南国世家族群的推举,也暗伏澜沧王神鬼之力的庇佑,再加上端木凌宏金龙令符之主的崇高威望,一俟起事,登高一呼,在朝在野,必是云集景附,望风响应之势。

事情错就错在,端木凌宏已不是昔年只知习武修行,不闻天下事的遁世高人。有了和氐秦鬼御营魏峰的交集,还有那金龙令符诡异失窃又被妖魔趁隙利用的过往,使端木凌宏对于妖鬼之事有了异乎寻常的敏感。在殷家庄居无多时,端木凌宏便已经察觉了庄上的诸多蹊跷。

义侠烈性,岂容鬼祟邪异祸世殃民?只是端木凌宏明知殷涓背后必有大魔头隐伏,可殷涓甚是精觉,竟是不露丝毫马脚,为了彻底引出这个大魔头,并且一股全歼这大魔头麾下的所有力量,端木凌宏采取了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的策略。

于是,是他联络了时于洛阳城驻扎的鬼御营,魏峰得了消息,便领鬼御营尽数潜往南国韶岭殷家处,所以洛阳妖人和议鬼御营未与其会,罗老七追袭妖魔在诀山又不得不接令立返,便是缘出此故。当然,在殷涓面前,端木凌宏便说魏峰一行是受自己力邀而来的氐秦锐士,秦晋早晚一场大战,这次颠覆朝局之谋有氐秦国军队加入实是极为正常之事,殷涓自然深信不疑,还为得此强援而欢喜不已。

也是汲勉常年隐秘行事,对天下时局,人间角力的诸多变化未必了然于心,又持于谨慎在血泉鬼蜮深居简出,根本就没有发现这支氐秦国军队分明就是冲他来的。

仅仅一个鬼御营自然还不够,为保万无一失,端木凌宏以武林盟主的名义开始联络江南各路绿林豪杰,蛟刀士骆祎的百舸帮便是首当其冲。

巧合便由是产生,百舸帮早遇妖魔之劫,也是伏魔道七星盟文曲部宿的部属,一来二去,便和来寻百舸帮助力的乾家弟子甘斐碰了面,一番攀谈之下,才知道两方所要对付的敌人竟然都是一路。

针对汲勉和殷家庄图谋的应对举措,在这两年内便已部署停当,人间侠士与伏魔道高手早就准备好了天罗地网,只待对方发动,自取灭亡。

汲勉的注意力放在了对伏魔道的规避上,恰是妖灵一族大举迁徙,伏魔道主力昼警暮巡,行监坐守,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妖灵撕毁和议,借机发难。在汲勉看来,既是伏魔道无暇他顾,妖灵族另有谋算,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发动时机。

犯乱起时,正入彀中。汲勉的三路进军计划竟被甘斐和端木凌宏的合从连衡破得干干净净。

殷家水师一路,百舸帮假意接应,嵇蕤从旁相助,带至江上,先诛内中魔性之徒,再覆其间负隅之辈。

殷家步军一路,鬼御营和将岸陈嵩引蛇出洞,而后聚而歼之,端木凌宏又会合江南绿林,径取殷家本院,立诛为恶酋首。

血泉炼魂军并祁山盗一路,于石城关受祀陵尉和百舸帮前后夹击,全军覆没。

只有在严密监视的黎潇山血泉之境出了意外,伏魔道力宗高士被炼魂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全部罹难,而现在,只剩下直捣魔巢的甘斐一行还没有奏凯告捷了。

……

扑鼻而来的晦暗之气使甘斐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又很不舒服的眨了眨眼,一直过了很久,才渐渐可以看到眼前模糊的影像。

力儿不知躲在了哪里,而慕容衍和张琰在放下甘斐与凌涛之后,又折转了飘忽虚渺的身影,再次从昏黑如墨的天幕飞了出去,他们还要将剩下的扫讨妖军陆续接进来,在所有力量的汇集之前,甘斐便只能在原地等待。

这并不是甘斐第一次置身于幽冥之地,昔日穿破结界直闯太阴城月灵鬼境的情事犹然历历在目,但当甘斐凭借着周遭幽绿的鬼火暗光仔细辨认之后,却发现这里与月灵鬼境相比,委实大不相同。

极目所见,便是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浓重黑暗,阴风穿梭,形成了尖锐的异响,远处则是憧憧黑影,既像是连绵不绝的山峦峰岩,也像是一望无垠的乌潭瀚海。在这种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一种凄楚绝望的悸怖之感油然而生,凉嗖嗖寒}直冲脑后,饶是甘斐胆气粗豪,却也不禁加重了几分呼吸。

“你好像有点害怕?”凌涛听起来极为淡定的声音传了过来。

“屁!”甘斐否认,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广袤的黑暗总是带来神秘诡异的感觉,而在世人心中,这就算并不完全是害怕,却终归是本能似的敬畏之情。甘斐耻于表达这种敬畏,所以还特地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宽刃长刀,挥舞的动作带动筩袖铁胄哐哐作响。

“阒水以前有一种鱼,鳍棘很美,平常都是贴在身旁,像是鎏金镶玉的装饰。可在遇到危险之时,这些鳍棘就会像利刃尖刺一样倒竖起来,为的是吓跑对方,保护自己。”凌涛就站在甘斐身边,和甘斐圆睁的两眼不同,他的双目发出一股晶亮的银光,视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神态悠闲的左顾右盼,倒仿佛揽景赏胜一般:“其实……就在那种鱼鳍棘大张,彰示威武的时候,它的心里却怕得要死,因为它知道自己的鳍棘根本无法为它带来任何管用的防护。”

甘斐听出了弦外之音,斜过眼,盯着凌涛:“你是说我刚才挥刀的情形,就像是那种鱼的虚张声势?”

“我是说感到害怕不丢人,重要的是勇敢面对这种畏惧,才能真正具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凌涛没给甘斐嗤之以鼻的机会,他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那种鱼成精化人。”

甘斐的表情变得很惊讶,看着凌涛抚着他的鬓边银鳞:“我的族群性情温和,只吃水草,并且聚群而居,从没有戕害过其他的鱼类。但现实却很残酷,弱小就会被猎食,可我们一直以来就只会用鳍棘来吓唬捕食者,久而久之,凶猛的捕食者就识破了我们软弱的招数,我的族群遭到了灭顶之灾。直到有一天,我决定再也不在鳍棘倒竖的伪装下簌簌发抖,我主动出击,用我们族群从未有过的方式,咬死了那条利齿鲇鱼……”

凌涛对甘斐笑了笑,露出了一排尖利的牙齿:“还记得虻山曾经的异灵么?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异灵?但这也没什么好炫耀的。自此以后,我参玄入道,炼化横骨,修成之后的战力远超阒水同族,其实很简单,就是拜那一天我克服了自己的恐惧所赐。”

“那我可得感谢你的开解劝慰。”甘斐没有再犟下去,对凌涛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对方说出这番话来总是出于好意。

“小心……”见甘斐举步待行,凌涛出声提醒,甘斐怔了怔,刚刚抬起的左脚轻轻的放下,然后顺着凌涛目中银光所射的方向,看到了脚下。

凹凸不平的地面赫然便是一颗颗残朽的骷髅头骨,像铺路的碎石土块一样一直铺到了远端,怕不有成千上万,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操!”甘斐低骂了一声。

凌涛表示理解:“我知道,看到同类的骸骨难免心中不适,这和勇气无关。你别忘了,这里毕竟是曾经的血泉鬼境,我劝你不要往西北方向走,那边还有些场景会令你更加不适。”

“说的好像你们妖魔没有干过这般惨绝人寰的事来。”不用凌涛明说,甘斐也知道他所指的场景是什么,积骨如山,汇血若泉,这便是血泉得名由来,其中景象便是想一想都会令人汗毛直竖,甘斐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反诘,不过这样的反诘并不是针对凌涛,而纯是驱除心中不适的下意识反应。

“我还以为我们都快成朋友了。”凌涛撇撇嘴,语气竟然有点委屈。

“对不住。”甘斐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不管怎么说,凌涛现在是和自己站在一边的,而且从头到尾,他都在向自己表达善意,自己似乎不应该总像个刺猬似的处处设防,但甘斐还是嘴硬的阐述了自己的理由,尽管对他自己来说,这其实也算是解释和致歉了:“曾经势不两立的我们毕竟还没有放下彼此的戒心,而我也没有那么豁达到原谅你们……我并不单指你……你们的族类对世人犯下的累累罪行。”

凌涛没有说话,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也别越说越僵,甘斐决定换个话题:“如此的黑暗好像没有妨碍到你的视线,你能看清楚这里的情形?”

“方圆百里,一览无余。黑暗只不过是雾迷云冗的表象,从来难不倒参玄悟道的圣灵。更何况,还有我的斗目神光之技。”凌涛双眼中的银光更亮了,他转身指向了东北方的憧憧黑影:“我们可以从这条路直插入去,我可以看见那里的森严宫阙,而这条路是最近的。”

“能看到有什么人在那里么?”

“一片死寂,没有任何活动的身影,这也是我现在可以放心与你攀谈的原因,这里出乎意料的安全。”

“安全吗?”甘斐这方面不像凌涛那么大意,“既然是血泉鬼境,很多情事就不能以常理揣度,你的斗目神光既然如此厉害,那么有没有看过我们置身的地底呢?要知道,鬼物往往置身于地府阴曹,在我们世人的理解,那就是在地面之下。”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地面之下了么?虽说是开辟于地面之下的虚境幻界。”凌涛嘴上说着,却也依言将目光投向骷髅层叠的地面,“斗目神光可没有彻地通明之能,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是看到几尺而已,还得是中空的。”

话虽如此,凌涛还是将斗目神光射向了地面,与其说是机警防范的周全之意,还不如说是听到甘斐所言之后自然而然的反应。

便只这一眼,凌涛前番多少不以为然的目光骤然一凛,银光照耀下,骷髅头颅累迭密排之间,隐隐似乎有一团极其巨大的暗影在蠕蠕而动。

甘斐原也是随口一说,但看到凌涛的郑重表情,他也怔了一怔,不过他没有凌涛斗目神光的绝技,昏昏蒙蒙的也看不真切,只知道抓紧手中的宽刃长刀,连声追问:“出什么事了?地下有古怪?”

凌涛不答,斗目神光随着那团蠕动的巨大暗影一直转到了头顶上方的虚空天幕。

那就是他们穿过结界罅隙,进身而入的方向,微弱的青光再次闪现,却是慕容衍和张琰又携了暮觉子和另一个妖军兵卒径飞而来,在知晓了通路的确切方位之后,他们已不必力儿每次的头前相引了。

凌涛猛然大喝:“不好!”

声犹未落,巨大的黑色暗影已从地下闪电般钻出,阴风凛冽,骤急迅猛,更带着一股浓重刺鼻的腥臭味,转眼吞没了飞入的青色微光。

“地下是中空的,就像是……”凌涛现在不仅是双目晶芒大盛,便是全身上下也泛出了炫亮的银光:“……就像是兽洞虫穴!”

甘斐抬头一望,更是骇然色变,奋声大吼:“是九头鬼蛇!”

第111章九头鬼蛇

幽冥血泉,九头鬼蛇。

甘斐对这种鬼界传说中的可怖怪兽并不陌生,被月灵鬼将的影魂爪所伤及的胸前创疤犹在,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残灵鬼将兵刃上的奇毒正是源出于这条九头鬼蛇。只不过往往是听残灵鬼将洋洋自得的口说相传,九头鬼蛇的真面目一直是伏魔道的未解之谜,无论是对血泉早有专注的裂渊国定通神僧,还是最早与残灵鬼将交手的延宗寺普净大师、铁衣门邝雄,都不曾亲眼见到。久而久之,它的存在就像是古往今来种种稽不可考的神话故事一样变得虚无缥缈。

而现在,它就出现在甘斐的眼前,宛如巍峨山崖般的巨大黑影遮住了昏蒙幽暗的天幕,不住晃动的身形好似被夜风吹荡摇曳不止的葳蕤林木,而那仿佛火把缭乱一上一下晃动的红色光华,甘斐看得分明,那就是一双双摄魂夺魄的奇诡眼球。

鬼皇和鬼相统领着所有的血泉鬼军在裂渊国折戟沉沙,但他们却留下了如此可怕的邪异凶兽,并且又成了那个妄徒的呵道虎伥。

“他们完了。”凌涛的声音带着凝重,但看他的神色相对来说还算镇定,双眼紧紧盯着那团巨大黑影,鬓边的鳞片向外翻起,好像突兀戟张的银色胡须。

“谁们完了?”甘斐问话甫一出口便已了然,他看见了暮觉子在鬼蛇巨口中挣扎的身影,而当那硕大蛇头高高昂起,猩红眼球看向他的时候,暮觉子的身体已经化作了黏稠的汁液,从蛇口便淅淅沥沥的滴淌而落。

一向谨慎小心,身法机巧灵动的阒水乌鳞斥候暮觉子,在妖灵一族举族迁徙,即将展开天外之天征程的前夕,全身被毒液腐蚀溶解,惨死于幽冥血泉的九头鬼蛇之口。

凌涛目中的光芒更盛,眼看着那硕大蛇头如闪电般探下,甘斐早已蓄足玄劲,宽刃长刀就待当头斫去,却猛听得喀喇一声震响,甘斐怔了怔,便见身前数尺开外不知何时已然被一层暗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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