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归寒潮诀,是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决定教给他的。”君子风说。
当他从山下救回这个燚火焚身的小孩时,就决定了把九归寒潮诀教给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救他,才能让他和正常人一样活着。
随着年岁的增长,叶七体内的燚火只会逐渐势大,等到玄冰密室也无法抑制的时候,他终究还是会被焚烧至死。只有成功修炼九归寒潮诀,才能改变他的命运。
九归寒潮诀,是剑仙殿中保存的一门特殊法诀,威力如何根本无人知道,因为剑仙殿上代代相传的记载,从未有人练成。
九归寒潮,寒潮九归,至寒的天地之气涌入体内,正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片刻便会冻成冰雕。也只有火性极旺的人,才敢尝试。饶是如此,他们仍旧难逃经脉冻裂,变成废人。
“存活下来的燚火之体本就罕见,练成九归寒潮诀更是天方夜谭,没想到我今天来此一趟,就能看到两个奇迹,真是不枉此行。”
不用君子风解释,谢子清就想明了其中因由。
君子风用九归寒潮诀的至寒之气,抑制叶七体内的燚火焚身。再利用燚火旺到极致的火性,来抵抗修炼九归寒潮诀时的天地寒潮。这不仅仅需要两个条件同时符合,更需要冥冥中无尽的机缘。
叶七被谢子清夸赞,脸皮有些发薄。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心中却已经雀跃起来。
十年的时间,用九归寒潮之气修复被燚火焚断的经脉,受尽折磨困苦,无法修炼法诀。要说没有沮丧过,谁都不会相信。
十年间,记不得有多少次,在玄冰密室中偷偷抹泪,又有多少个冬季,是痛晕在飞仙台上呼啸而过。
比起自由,什么更重要。对于尚未弱冠的叶七而言,早就有了觉悟,那就是性命。只有保住性命,才能享受美好自由。若丢掉性命,便什么都没有。
“可是,师傅,谢道长,我体内的经络并未被打通,还有最后一段怎么也……”叶七说到这,有些沮丧。
“无妨无妨,老道我身上,便有能够助你一臂之力的灵丹妙药……”谢子清摆着拂尘一脸兴奋。能够促成奇迹的诞生,他沉寂已久的道心也激动无比。
不对!谢子清猛然想到什么,眼睛一瞪,面带苦色地看向君子风。“子风,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不就是给了你一封带口水的信件吗,你竟然算计我!”
君子风啊君子风,真有你的。十年了,你还是这么多“阴谋诡计”。亏我信了你之前的鬼话,还以为你真的变成淡泊一切的隐士。
谢子清懊恼,但话已开口,无论作为一派之主,还是出于他本身,对于助叶七打通焚断经脉,都是乐于帮忙的,只是被君子风算计了一下,心中有些不爽。
“呵呵,恰逢其会,恰逢其会。”君子风难得露出一微笑容。
叶七没想到,仙风道骨、倔强古板的师傅,竟然也有腹黑的一面,更是惊掉一地大牙。
他想的更远,以前年轻不懂事,时常捉弄师傅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叶七只觉一片昏暗,有阴翳乌云盖住天空,额顶仿佛三尺黑气,直贯云霄。
“还不谢过谢道长,愣着干什么?”
君子风见叶七傻愣愣地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样子。以为他是因为经脉终于能够打通,九归寒潮诀第一归即将修成,激动所致,出言提醒道。
“啊?哦哦,谢,谢过道长!”叶七被君子风一语惊醒,忙不迭地说。
接过谢子清递来的灵药,上面瑰丽的光晕,泛着神辉的色泽,还有那扑鼻的妙丹药香,无一不说明着它的珍贵。
“这是清薇派的三清薇霞,镇派的灵丹妙药,能生死肉活白骨。但经络乃修炼之根基,与上天相通,玄而又玄,效果甚微。你既然能够疏导十年,重塑断脉,如今这临门一脚,它还是能够助你的。”
叶七毫不犹豫地将三清薇霞吞如口中。
入口即化,没有任何味道,如同空气一般,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叶七惊讶地张开嘴,向外哈了哈气,空空如也。
这老道不会因为师傅坑他,他就拿假药来坑我吧?
当叶七心中刚起念头,原本早已消散在脉络深处的寒潮真气,如同响应号召一般全部溢起,汇成股状,这次不再是游鱼形状,而是一柄透蓝寒剑,锋亮如水,光洁如冰。
在叶七还没有内视清楚之际,它就化作一道宏光,蓝线飘过,撞击在最后阻隔着大周天两端的淤塞处。
“呃!”叶七大叫,不是故意,而是真真切切地疼痛。较之之前,更是十倍诸加,也难怪开拓经脉的至寒游鱼无法拱开,实在是最后一段淤塞太过厚重。
但是透蓝寒剑不同,伴着三清薇霞激发出来的药力,和叶七体内十年日复一日的积蓄筑基,化作破竹洪流。淤塞,松动了!
寒剑顺着洪流折返,又重新蓄力,狠狠地撞击。
叶七竭力抑制住痛感,内视情况。他惊喜地发现,原本厚重的淤塞,在两次撞击之下,竟然裂开了一条缝!
垒土积于毫末,顽石溃于滴水。
有了裂缝,淤塞还能阻拦多久?
寒潮真气尽数折返,连原本的透蓝寒剑一并吞噬,化作最终克阵的巨浪排啸,破!
体外,君子风和谢子清两人,紧紧地关注着叶七的一举一动。他们也在紧张,在期待,真正完成的奇迹。
谁说仙人心难摇,只是未见动心处。
就在这时,叶七猛地睁开眼,掐诀的双手握实,周身蓝光忽闪而逝,一圈无形气浪翻涌开来。“九归寒潮诀第一归,寒潮乍起!”
君子风和谢子清站在叶七面前,真切地感受到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股铺面刺骨的寒冷,与冬季天气不一样的寒冷。对他们这样高深的修者而言,能让身体感到寒冷,哪怕只是微许,也足以自傲了。
“好霸道的寒气,好阴寒的感觉。”谢子清单单两句话,足以表达他的惊叹。
“才第一归,有何得意可言?你这个样子下山,随便挑个修士,修为都比你高。”君子风虽心中欣慰,但仍旧脸色严肃,开口告诫面有得色的叶七。
什么?下山?叶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师傅,你刚才说……下山?”
“不错,你体内寒潮初成,真气能够自行运转,抵挡燚火,暂无性命之忧。作为剑仙殿的弟子,自然有任务交付予你。”
报复啊,这肯定是赤果果的报复,寒潮九归尚且一归,等若法诀一重,跟刚刚踏入修炼的修者差不多,到外面不是人为刀俎?
“师傅,不要啊!”叶七的哀嚎声,在两山之间回荡。
“元月初九,小蓬莱!”
第三章 随镖行,匪劫道
式微山下,一处运载着货物的车队,在官道上行得不缓不急。车前拴着的马,蹄下打有精铁,上面乘驾的人面容严肃,警惕着四周山林,雪刚刚消融不久,天空带有阴潮气息,愈发变得寒冷。每一辆货车后方,插着红黑纹路、三角形状、迎风飘荡的旗子,上面的“镖”字格外瞩目。
叶七终究没能逃过师傅的魔爪,被“赶”下了式微山。此刻正坐在一辆镖车上郁郁不乐。“元月初九,小蓬莱。到底是去干什么呢,师傅竟然不告诉我。”
“叶七,此番下山,你要好好修炼,只身在外,唯有不断强大自己,才能存活。”
君子风临行前的话语,再次在脑海浮现。
“师傅,去小蓬莱究竟是什么任务?那么远,得花多久时间啊。”
“自然是重要的任务,你一去便知。既然知道时间紧迫,还不速速上路。去吧。”
“师傅,师傅……”
叶七睁开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并不是他犯困,也不知小时候燚火焚体时是不是损了脑子,现在只要他思绪转得太快,就会情不自禁的打哈欠。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去想它,师傅说的不错,如今自己的修为还是太弱,连镖队的镖头,自己都摸不清修为,想到这里,他更是有些脸红。
“王大哥,你真的是法诀二重?”叶七不甘心地看向前面坐在头排,熊腰虎背的中年汉子。
只不过相差一重,竟然无法探知对方的修为,这对自己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叶七久居式微山,处事还尚显生涩,如此毫无顾忌地询问他人修为,无疑是很禁忌的事情。好在王步平为人豪爽,不是心胸狭隘之辈。
也不疑有它,王步平哈哈一笑。“当然是二重,只是烂大街的法诀,粗浅了些。你年纪尚轻,练至一重已经很了不得了。”
王步平怕叶七沮丧,出言安慰。叶七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反驳,只得点头称是。
“对了,王大哥,今天是何日?”叶七被君子风赶得匆忙,巧在遇上王步平的镖队。见叶七也有些修为,王步平同意了结伴前行。
适才心中一直在考虑师傅口中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直到闲下来才想起,自己还不曾知道山下的时间。
“今天?腊月初三。怎么了,小兄弟?”
“叫我叶七便行,没什么,只是问问。”山中无岁月,叶七问明时间,心下盘算,距离元月初九还有一个月之久,稍稍宽心。
王大哥性子豪爽,我初下山,外面的事还多有不懂,不知道能不能向他问明。书上说人心险恶,不过我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好图的。我看王大哥也不是这样的人。
平坦的官道上,镖车走的稳当,叶七心中颠簸。几番思索后,他还是决定向王步平请教。
叶七刚刚张开嘴,还未出声。
官道两旁的山路中,突然传来几声唳啸,紧跟着隐约破空声从林中传出。硬生生将叶七口中疑问憋了回去。
“当心!”王步平常年运镖,大风大浪经历的多,遇到这样的场面并不惊慌。只是心中有些疑惑。
奇峰绝,断崖险,江河难渡生死别。这是他第一次行镖的时候,镖头师傅教给他的。
讲的是奇峰越绝,越有可能山匪藏于其间;断崖越险,越是有可能绿林隐在里面;运镖行船经过江河的时候更要当心,可能有拦路的水鬼。
行镖这么多年来,劫道匪徒遇到多次,也大都遵从这些道理。
但这式微山虽高,却不陡峭,常年有人在山间打猎,往来镖车多不胜数,而今怎就出了这样半路劫镖的怪事?
王步平心中不解,但身为经验老道的镖头,不用眼睛看也知道,林中破空的声音是箭矢发出。“趴下!”他高喝一声,提醒众人。
跟车的护镖还有十人,并没有其余修者,都是孔武健壮的力汉。听到镖头的吩咐,行动也都果决迅速,纷纷翻下马来,匍匐于地。
人是没事,但马就遭了秧。破空而至的箭矢“滋啦”作响,射在马车上,射穿镖旗,更射伤马匹。
“嘞!”被箭矢刺激吃痛的马,发疯似得扬起前蹄,狠狠地踏在地上。有护镖躲闪不及,被踹在胸口,更是直接口吐鲜血,眼见不活。
被射中的马匹越来越多,整个镖群的马都骚乱起来。
“马要发狂了,击毙!不要让它们拖走了货物。”王步平高喊着,从地上跳将起来,朝就近的马匹一掌拍去。
“轰!”原本发狂的马被他击中,直接前腿跪地,被王步平掌拍的地方,更是有白骨露出,带着血肉,生生折断。
好厉害的掌力。原来王大哥一身的功夫,都在他那一双肉掌上面。难怪我看他身上并未同其他护镖一般,佩戴有武器。
叶七看到王步平发力,一掌击毙一匹,心中不由得豪气攀升。在山上,师傅讲解剑招剑术,指导法诀修炼,但从不与他讲述外面的事物。
君子风也是好心,怕讲述得越多,在式微山上这十年,对叶七来说就越煎熬,所以山下之事诸字不提。
只是十年修行,空寂冷清的剑仙殿中只有师傅二人。时间最容易磨平的,就是身上的棱角与热血。君子风尚不用说,叶七还是未及弱冠的青年,无疑不妥。
此次下山,君子风也有意磨砺一下叶七,激发出他身上潜藏着的少年意气。
“王大哥好掌力,也看小弟来一手。”叶七长啸一声,取出镖车上普通的二刃青钢剑,撤去剑鞘,一道寒光闪过。
他体内运转九归寒潮,寒潮真气从掌心导出,轻轻覆上剑身。然后双脚踏空,周身环扫,取的一式“秋风扫叶”。
剑锋在空中划过圆润的弧形,像一道清辉残月傲然独立,在水中投映泛起的寸寸涟漪。
好俊的身手,这位叶七小兄弟,虽然修为不高,可剑招信手拈来,看马匹被触碰时覆上的寒霜,他的法诀也不似寻常,莫不是哪家公子出门游历?
“好!”剑光扫过,吹毛短发,叶七身边的三匹狂马应声倒下,让王步平口中赞道。
“哈哈哈哈,今日我西华山二鬼劫道,你们黄泉路上好作伴!”唳啸声的主人,自称西华山二鬼,从前方山道纵身而出。
叶七听着声音,体内寒潮真气涌动,有爆体而出的冲动。他脑筋灵光,瞬间分辨,忙喝道:“快,捂住左耳,这是魔门功夫乱心吼,会让人体内血液倒行逆流。”
说话间,其他幸存的护镖已是口眼鼻鲜血直冒,还没等叶七说完,果真命归黄泉。
只有王步平与叶七两人,因为修士的缘故,尚能抵挡。听到叶七的话,王步平当机立断捂住左耳,原本觉得刺耳无比的声音与体内的不适,跟着平复下来。
乱心吼是由曾经盛极一时的魔门长吼派所创,威力极大,让人血脉逆行更是手段残忍。
长吼派强盛的时候,甚至组建有专门修炼乱心吼的修士队伍,打架攻伐的时候一齐对着敌手狂吼一气,威力更是难以想象。不单是正道,就连魔门其他门派,也视他们为大患。
也是长吼派气数已尽,后来乱心吼偶然之间被一个左耳已聋的掌门破去,才让众人知晓弱点,长吼派最终成为历史中的尘埃,被叶七从书上记载看到。
“臭小子敢坏我们好事!”另外一道粗哑的声音传来,没有之前发出乱心吼那人来得尖锐,想来便是西华山二鬼中的另外一个。
前方一高一矮,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结伴而来。
王步平皱眉道:“西华山二鬼?我王某行镖多年,从未听过有此名号,你们劫镖蒙面,定然是心中有虚,到底何人,给我从实招来!”
王步平声如炸雷,呵斥开来,叶七在一旁认同地点了点头。
王大哥行镖数载,当上镖头也不是轻易与之,武力、判断力、智谋上,都不是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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