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几乎断了和过去同学的联系;安远的人缘儿好,目前发展又有前景;所以当初的好哥儿们之外又有了很多希望有所图的人;总之,但凡本城同学会;安远是必被请的;也是必到的。
安远的心思舒雅不想多猜;他那么忙一个人怎么会喜欢这样无聊的场合。乔二给传过信儿;实情他是不知道的,对于舒雅和安远二次分手透着不理解;终究归于一句话,感情是用来折腾的;爱情就是互相折腾,婚姻就是没折腾够的人继续折腾。
舒雅有一次在商场看见过崔韦钊一家,谈雁雁一头乌黑的长发剪短只到齐耳的长度,戴了一个红色的发箍,清爽至极,穿着休闲衣服,像个清纯简单的大学生,如果忽略了身边扶着她肩膀的男人和偶尔叫一声妈咪的小男孩儿。
舒雅站在柱子后面看崔韦钊扶着谈雁雁做到休息区的椅子上,很自然地蹲下来将谈雁雁的腿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按摩。谈雁雁挣扎两下,崔韦钊抬头仿佛说了什么,谈雁雁便不再动顺了眼前男人的意思,只是脸微微地红。Oscar却乖乖地在一旁给崔韦钊捶背。
旁边的人都瞅着他们乐,如此和谐幸福的一家,从大到小,从男到女,标致得不像话。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从他们身边经过又路过舒雅,分明听到女的羡慕的声音,如果你对我那么好,我也回家生孩子。那男的急着道,我只会比那个还好。那女的又道,一看人家就是海归,可以生了俩个,可是我们只能有一个,不能给你捶背了。那男的却笑,我不怕累。
舒雅叹气,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腹部,那里也曾经有个生命存在过,心里有丝丝苦涩,若在,现在该是什么样子?
拉着行李箱过安检口,什么时候让她无比兴奋的工作变得索然无味,能拖一刻就拖一刻,她几乎是最后登机的乘客。
舱内已经坐满了乘客,舒雅订票晚了只订到经济舱,看来三个小时注定会更累。如果不是项目赶的急,改签的时间不合适,她也不会受这样的罪,路过头等舱,眼睛遗憾地扫过那几个有数的座位,然后目光毫无征兆地碰上一对此生怎么也忘不掉的眼睛。安远亦愣在那里,只片刻脸上是惊喜的笑。
舒雅愣神间脚步不停,心底的伤痛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错开目光继续向后舱走。
世界还是很小,他们终究又碰到了。
放倒椅背,闭着眼睡去,身边有人站起来去厕所,椅子被忽悠一下,舒雅依然闭目,只是换个姿势。迷迷蒙蒙中身旁又有人站起坐下。
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低低地问,“请问先生要什么?”
舒雅心里想怎么会是先生,明明刚才坐一个中年妇女,然后听到低沉的回答,“矿泉水,给这位小姐一杯牛奶。”
舒雅猛地睁开眼,看安远正弯腰放下她面前的餐板儿。安远和那个中年妇女换了座位,为什么不是跟她,她也愿意离开这个逼仄的空间。
经济舱的位置如此近,只隔一个扶手,两个人的距离突然就在呼吸相闻之间。
“你的口味儿还是没变。”安远略带苦涩地低语,舒雅一直就喜欢喝牛奶。
“同样是牛奶,牌子却换了好多种。”
舒雅以为再见到安远会歇斯底里,会崩溃,会愤怒,可是什么都没有,看来她的精神和身体没有想象的脆弱。从认识之初到现在,居然也纠缠了十年。十年,人怎么会不老。
“你的口味倒好像变了,咖啡不喝了?”
“你说过对身体不好。”
空气有一瞬的滞塞,“我说过的话难为你还能记得。”
“一直都记得。”
舒雅没料到安远会如此接话,一下子没话说,为了掩饰沉默,端起杯子一口一口喝牛奶。放下手中的杯子,一块男式手绢却递到面前。眼睛酸酸地看窗外,她知道每次喝完牛奶上嘴唇总是一圈白色的泡沫,安远会用手绢替她擦掉,他还记得。
“你没必要的,我们不可能了,就算是我原谅你,我也再没有精力和时间跟你折腾,我都三十岁了,想找个安生的人结婚嫁人。”
“找到了吗?”
“才想通道理,哪那么快。”
“我也想通了。”
“那你是打算结婚了,和那个女人。”隔了那么长时间舒雅还是不能说出江雅媛的名字,那是她曾经的耻辱。
“我离开东华了。”
“所以你又来找我了?”舒雅没料到自己的怒气来得如此迅急,在想忍住的时候已经无法再控制。
声音高了,前面的乘客回头看,舒雅举起手罩住自己的脸,那人一定偷听了很长时间,忍不住想看看娱乐女主角长什么样子。
“你别把话说那么难听。”安远压低声音,明显也压着脾气。
“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娱乐谈资,你还是回你的座位吧。”话说完舒雅闭着眼睛再不理安远。
安远并没走,闭上眼睛这些年的事情如同走马灯一样闪过眼前。
当年和江雅媛在办公室的那一次,是他最悔的。
这一年多他干什么了。
那天晚上和江雅媛的荒唐行为之后,当舒雅惨白着脸站在车前,他恨不能驾时光隧道穿越回一个小时前的一刻,悔恨一点点蚕食自己的心,他和舒雅多年后的团圆仅仅维持了半年的时间,对她的爱他食髓入味,怎么会做出这样违背人伦的事情。
可是又怎么能够放弃这拼命挣来的一切。
那之后消沉一段时间,只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江雅媛善解人意地在一个星期内没有找他。是在给他时间和过去告别吗?
接着是出差,当江雅媛再次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
“你就打算这么毁身体,也打算躲着不见我吗?”江雅媛幽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电脑右下角的时钟是晚上十点多,明明江雅媛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在公司的。
安远低着头继续敲键盘,突然笔记本电脑被强行合上,沉着脸抬头看江雅媛。
江雅媛触碰到安远的目光时,身体不禁瑟缩一下,那种眼神完全可以叫做仇恨。嘴边的话也变得不太利落。
“我……是说,你可以休息一下。”说着把一包外卖放到桌上。
“我没事。”安远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说到底,你是在帮我为东华干事情,我把你的事情当作是我的,你怎么还可以这样说。”江雅媛有些撒娇的忸怩。
“太晚了,你回吧。”安远试图再次打开电脑。
“我知道你难受,所以我一直等你,等你平静地处理完你的事情,可是,一个月了,安远,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江雅媛的声音一下子提高。
“你都看见的,我并没有闲着不干事,”还是那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要想让自己忙自然会有一百件事情要做。”
“我离开一个女人转身再和一个女人上床,越无情你越喜欢吗?”安远冷酷的声音带了丝讥讽刺。
“安远,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难道没有给你时间吗?”江雅媛泫然欲泣。
“那你就多给些时间。”安远低语然后再不看江雅媛。
江雅媛盯着安远的头顶,心里说,安远,我会放大你的成本,你若再放弃选择我,机会成本还会更大,我不会给你机会后悔的。
一个星期后东华出一纸新的任命,安远被任命为常务副总经理,也就是说,距离总经理也就是个名字上的差别,同时还有股权,如果安远在东华再待五年就可以再享有百分之五的股权。
安远仍然没动静,江雅媛多少放了心,如果安远真是为了这些事情就跑过来向她下跪示好她还看不上,她知道,她必须在合适的时间威逼利诱。有些人不受诱惑,那是代价不够大。
又是十天,然后是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安远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江雅媛忍不住上班的时间去常务副总的办公室,进门就关上了门。
安远抬头看她,然后站起身请她坐到沙发上,又让秘书送进咖啡和茶。
“你不来,我也该去找你了。”安远坐对面,双手交叠,面容沉着。
“近期,手里的项目基本上告一个段落,事情差不多上了正轨,我能帮东华的也就这些了。”
江雅媛一下子慌乱了,她怎么也料不到安远会在这里等着她。
“你什么意思?你要走?”
“这是我的辞职信。”安远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
“你走了,什么都没有,股权是待五年才能拿到的。”江雅媛几乎是喊着说完,她希望这一切能挽留住安远,可是心底却深深地害怕。
“我知道。”
“你是为了那个舒雅走的吗?你们和好了?”江雅媛语音发颤。
“是我自己的决定。”
“那是我逼你了吗?你若不想被逼,我可以改。”江雅媛一脸祈求,她是信心满满地来的。
“这些都没用了。辞职信里有一个名单,是我推荐的几个人,应该会帮你。”
“安远,你还是担心东华,担心我的,不是吗?”江雅媛看到一些星光的希望。
“我是从东华出来的,希望她好。”安远避开江雅媛的问题。
“你倒是狠心,你以为走了就可以了吗?你是想用东华的资源再来撬东华的墙角吗?我倒忘了,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江雅媛几乎是歇斯底里。
“我不会再碰这个领域,你放心。这是车钥匙,麻烦你和股东们批准一下。这些是账务,这段时间我会开机配合稽核审计工作。”
江雅媛看着安远的背影,声音沙哑,“我再问一句,你们是不是和好了?”多可笑,到现在她执着的不是东华的死活,而是一个男人的情感。
“没有。”安远最后还是给了个答案。
“你总可以像以前一样叫我一声江姐吧?”
安远走了很久,江雅媛还陷在沙发里,秘书进来看了一次又悄悄掩上门。江雅媛在想,安远刚才最后说了什么,他好像说,但愿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第一次见安远,她来办公室找任东华,平时她是从来不去公司的,那天可巧,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阳光帅气,小伙子叫她任夫人,她心里想着任东华死去的前妻,心里别扭,嘴上却笑着说,别那么叫都叫老了,就叫我江姐吧。
机场分手。舒雅到了酒店才记起开机,手机甫一开,一条短信窜了进来,陌生的号码:
丫丫,给我次机会,大熊结婚时候我就想跟你说,可是你已经有了男朋友,再后来……我不想再错过。
怅然地合上手机,舒雅皱起眉头,旋即又抬头,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番外七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完结了。某苏被追打中:刀刀:说,为什么让我老婆怀孕?某苏:这个,这个,俺好像没这个功能。刀刀(脸红):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某苏:不知道,俺只知道如果不写,俺的JMS不放过俺。刀刀:你无良!
偷来的孩子
崔韦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余光里沙发另一角的谈雁雁一直盯着自己看,知道她最近无聊。自从Oscar过了十岁生日后俨然一个大小伙子;对母亲的依赖骤然减少;嘴里倒是常常念叨父亲,放学后也总是和几个要好的男同学在外面玩儿;回家来也说的是他们不懂的话题。谈雁雁心里怅然若失;夜晚趴在崔韦钊的胸口掉了几次眼泪。他也不能怎么办;这是孩子长大父母必经的失望;只能搂着妻子安慰。
目光离开书冲谈雁雁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
谈雁雁期期艾艾地挪过来顺从地钻到丈夫的胳膊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抠崔韦钊的衣扣;然后脸贴着崔韦钊的耳朵。
“刀刀,我们再生一个吧。”
崔韦钊合上手里的书;双臂合拢将谈雁雁固在胸前。
“这个想法最好放弃,我不会让你冒这个险。”口气严厉,眼里却是浓情蜜意。
“我身体好很多,你看那个时候我不也把Oscar生出来了吗?”谈雁雁争辩道。
“你还敢说这个,不反省自己的错,还枉自侥幸。”到现在崔韦钊都有点儿后怕,万一,他将永远被蒙在鼓里,还算老天开眼。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看到有那么大个儿子。”谈雁雁并不领情。
“所以,有了Oscar是老天爷对我的最大恩赐,人要知足惜福,现在有你和Oscar,我很幸福。”崔韦钊的语气放松下巴抵着谈雁雁的头顶,严肃而深情。
谈雁雁在崔韦钊的怀里翻翻眼睛,自己的这个男人素来是喜欢冒险的,可是一碰到她和儿子的事情,绝对是个鸵鸟,只能认命地抱住崔韦钊的腰,闷闷地。
“那你别看书了。”看崔韦钊扬眉疑问,补充道,“小的不陪我玩儿,你必须陪。”
崔韦钊失笑,“玩什么,要不要玩儿床上游戏?”
“讨厌,既然不要生孩子,我才不做无用功!陪我逛街去!”看崔韦钊戏谑的目光,谈雁雁悲愤地大叫。
是夜,谈雁雁终究做了几回无用功。
崔韦钊接到王伦勤的电话刚下课,手机开机,就有电话进来,甫一接通,就听到王伦勤在那边咆哮。
“崔教授,你的儿子是不是都打算让我看着出生?”
崔韦钊有点儿懵,随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不管王伦勤的冷嘲热讽,“在哪个医院?”
驱车赶到医院,看谈雁雁正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王伦勤一边锁个眉。
“你傻还是笨啊,为了个男人,至于把自己的命一次次搭上吗?”
旁边的人都看他俩,估计又是个未婚先孕兼痴情的主儿,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低头不说话的谈雁雁。
崔韦钊快步过去一把揽住谈雁雁,对王伦勤怒目而视,嘴里却还是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老婆自己骂可以,但绝对不可能让别人骂,更何况自己都不舍得骂。
心里急,抱住谈雁雁第一句话就是,“这孩子不能要。”
一句话出口崔韦钊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如同利剑一样刺向他,然后是窃窃私语,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忍住心里的恐惧,好声劝谈雁雁,“雁雁,不能要,我们都商量过的。”
有个男人实在看不下去,冲崔韦钊喊,“是不是爷儿们,有种干没种承认?”
王伦勤心里乐还不忘加把柴火,“崔教授,你光顾自己痛快了吧。”
“不,我要这个孩子。”偏偏谈雁雁瞪了噙着泪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啧啧,还是个教授,果然道貌岸然,衣冠禽授,可怜那女孩子了。”碎言碎语又起,一帮路见不平的人单等着教训教训这个现代陈世美。
崔韦钊并不管这些,弯腰拎了手袋抱起谈雁雁就要往楼下走,一个白衣女士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先生,我觉得你应该尊重这位小姐的意思。”
崔韦钊看女士的胸牌标了妇产科医生,沉着声答道,“我太太先天心脏不好,不适宜生孩子。”
刚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