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会流血。说明这不是梦。
那过去三年的痛苦和纠结是什么?那个车祸又是什么?
难道说,车祸将她送回了三年前?
那么贝麓远呢?
他回来了没有?
孙贝贝颓然的垂下肩膀,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即便回来了,他也不会再看她一眼的吧。
五月六日,孙贝贝再度想起了这个日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五月二十六日,她的爸爸翻车受了重伤。因为是酒后驾车,所以没有得到保险公司的任何赔偿。
家里微薄的积蓄不足以支付孙峥嵘的医药费,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主动接近了前来南江大学纺织分院做演讲的贝麓远。
孤注一掷的冲动诱使她愚蠢的签下了那个耻辱的卖身协议。
如果再来一次。
等等,孙贝贝眨了眨眼睛,现在才是五月六日,距离五月二十六日还有二十天。孙峥嵘还没有出车祸。
她,还有机会。
孙贝贝的眼睛里燃起了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重生了。
6
6、适应 。。。
中午的时候孙峥嵘并没有回来吃饭,徐勤妹自然又是一顿咒骂。
孙贝贝听得生厌,但是却莫可奈何。
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家,才导致了她当初攀龙附凤的浅薄。如今既不能再走回头路,也就只得忍耐下来。
心情郁闷纠结的孙贝贝正在发愁,腿部却突然挨了一脚。一抬头,发现孙然然正在冲她挤眉弄眼,孙贝贝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勤妹大力搁下筷子:“笑笑笑!你怎么笑得出来的?工作的事情有眉目了没有?有空替你妹妹抓抓题目,咱们这个家有哪件事是值得你高兴的?”
孙贝贝气得扔掉了筷子:“再太平的日子也被你给骂完了!”
孙然然连忙放下碗筷推着孙贝贝进了卧室:“有两条题目弄不明白,姐姐你帮我看看。”
紧闭的房门外徐勤妹“翅膀硬了”“忘恩负义”之类的话一直在响个不停。
孙然然抱着孙贝贝的胳膊直晃荡:“妈她做怨了吵吵就精神了,你别气嘛。妈她也很辛苦的。”
孙贝贝按住发热的眼圈哽咽道:“我不是气,我是急。”
孙然然劝慰道:“别急别急,你就快毕业了。等你有工作了,咱们家的压力就小多了。爸爸又戒不了赌,也不怪妈妈生气。我将来嫁男人啊,一定得找个没有不良嗜好的。”
稚气十足的孙然然说出这种老成的话来逗得孙贝贝破涕而笑。
孙贝贝感慨的摇了摇头:“事事哪能都随自己的心愿呢?”
孙然然却很笃定:“事在人为嘛!”
由始至终孙然然一直握着孙贝贝的胳膊。被紧握住的左臂热热的痒着,孙然然已经三年多没这样挽过她的胳膊了。
孙然然把头搁在了孙贝贝肩膀上:“姐,我担心死了。我们老师说,按照我平时的分数只能上大专。”
孙然然的确只考了一所二流的大专院校,学的还是烂大街的计算机专业。三年前的五月二十六日孙峥嵘出了车祸,孙然然原本就不拔尖的成绩自然考不出什么好的水准。
而且,事后孙然然因为知道了她和贝麓远的协议就自暴自弃的跑去庄锦瑟的花店卖花打杂去了。
“姐,等我考完了,你要回来帮我填志愿啊。”孙然然糯糯的嗓音惹得孙贝贝的眼眶再度发热。
孙贝贝肯定的答道:“只要你开口,姐姐一定替你办到。”
事在人为,是,是,她一定要努力!
下午的时候孙贝贝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关于孙然然那届的试题,她只记得语文作文和英语作文的题目了。
孙贝贝原先就是文科出身,孙然然填志愿的时候就是她陪着一起看试卷估分数的。因此,孙贝贝还能大略的记起当时的范文例子,她慢慢的将记忆中的范文写在了纸上。
写到一半的时候徐勤妹推门而入,见孙贝贝在写东西徐勤妹的嗓门小了下来:“在写什么?不是说已经通过了毕业答辩的吗?”
孙贝贝耐着性子答道:“替然然抓的题目。”
徐勤妹哼了一声:“别想偷懒,中饭碗还都没戏呢!等会儿你就去洗了!”
房门被啪的拍上了。
孙贝贝气恼着摔掉了笔。心思太乱,偏偏这对父母还在愚钝的闹个不停。
等会儿该怎么劝爸爸五月二十六那天不要出差呢?实在不行就二十五号再回来看住爸爸不让他出去好了。
孙贝贝抱住脑袋伏在桌上皱了会儿眉毛又振作起精神来重新回忆那两篇范文了。
消失了一天的孙峥嵘和下晚自习的孙然然几乎在同一时间到家。
徐勤妹扯着嗓子就骂上了:“个死人,赌钱赌了一天!”
孙峥嵘指住徐勤妹的鼻子吼道:“别烦,二丫头要看书做作业。孙贝贝!出来,给老子下个面。”
口气很差,还要吃饭,以上两点足以证明孙峥嵘又输了。
孙贝贝立即跳到客厅中央大声说道:“然然还要温习,你们都省两句吧。等她考完了,你们随便吵。”
已经摆出斗鸡样的夫妻二人同时哼了一声,徐勤妹撤回客厅的角落里继续打缝纫,孙峥嵘则一屁股坐到了饭桌旁边。
孙贝贝推了一把吐着舌头装小狗的孙然然:“肚子饿不饿?我也替你下碗面?”
“我不饿,还有两张卷子没做完。”孙然然一溜烟跑回了姐妹俩共用的卧室。
有心稳定老爸情绪的孙贝贝现炒了一盘子青椒鸡蛋又殷勤的给他倒了半茶杯白酒。
愤懑不能解决问题,对立更不能解决问题,沟通才是王道。孙贝贝悲哀的发现,给个甜枣再诱人入彀是贝麓远惯用的手段,而她现在居然在模仿。
孙峥嵘意外的看了孙贝贝一眼,以往的经验里大女儿从没有给过他好脸。孙峥嵘下意识的去掏口袋,摸到一半的时候孙峥嵘缩回了手:“还没给车子加油,等下个月发了运费我多给你两百块钱买衣裳。”
一直在嘟嘟嘟的徐勤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没好气的骂道:“你又输光了!你个死人,巴拉拉巴拉拉……”
孙贝贝大吼一声:“闭嘴!”
徐勤妹吓了一跳:“死丫头,你还帮着他!是谁没日没夜的做衣裳攒钱给你交学费的?你的心被狗吃了?”
一口浊气用上心头,孙贝贝含恨的闭上了眼睛。
见女儿刹那间惨白了面色孙峥嵘也吓得不轻,他摸了摸孙贝贝的额头:“没发烧啊。”
孙贝贝咬牙睁开了眼睛:“然然就要考试了,你们能不能消停点?”
徐勤妹吧嗒吧嗒的骂道:“嫌弃我就死出去!养大了你们我有什么好处啊?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现在还要受你们的气!”
孙贝贝捏了半天的拳头才将郁结的怒气都咽了下去。妈妈真的是太辛苦了。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妈妈的艰辛。以前她厌弃这个家并不是因为她不爱他们,她只是太自卑了。
自卑到渴望所谓的一飞冲天。
老爸出车祸需要用钱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的懒惰贪婪虚荣。
孙峥嵘咪了口酒说道:“你别骂大丫头了。要骂你就骂我好了。”
徐勤妹怒极反笑:“你倒是个好的了!”
孙贝贝站起来大吼道:“停!听我说!”
孙峥嵘和徐勤妹呆呆的看向她。两人都很纳闷,大女儿以往都孤傲少言的很,今天这是怎么了?
孙贝贝一鼓作气的说道:“前些日子我去我一个同学家玩,她的爷爷算命很准。好多人去她们家求签算卦什么的。我就帮我们家算了算。老爷子说,五月二十日到六月一日之前,我们家的人不能出远门,否则就会有血光之灾。”
孙峥嵘哈哈大笑道:“你以前不是最不信这些封建迷信吗?”
徐勤妹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所以她反驳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三尺之上有神明啊。”
孙贝贝连忙说道:“是啊。老爷子算得可准了。”
走南闯北的孙峥嵘显然不信这一套,他大口的吃着菜很快就把一盘子菜给刮光了:“大丫头,去,给我下碗面来。”
孙贝贝飞快的去煮了碗面过来,以往她的确不大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是以孙贝贝编得很是费力:“我们隔壁宿舍有个女生去年过年的时候请老爷子算了一卦,也说是有血光之灾,可是那个女生的爸爸不信,结果那天真的她爸爸就出车祸了。”
徐勤妹“哎呦”叫了一声:“真的啊,是哪个丫头啊。”
“别的班的,说了你也不认识。”孙贝贝一言带过,“爸爸总是出差,那几天还是就不要出去吧。”
孙峥嵘大口呼啦着面条:“我不信。无稽之谈!”
徐勤妹却很虔诚:“贝贝说的有道理。你那几天不要出去。反正你赚的钱有一多半也被你赌输掉了,还不如少赚点。”
母女俩劝了半天孙峥嵘却硬是不肯点头,最过分的是喝了酒的孙峥嵘很快就靠在竹榻上盹着了。
孙贝贝差点要崩溃。
徐勤妹见女儿这样着急反倒不好吵骂了,她叹了口气劝道:“你爸爸就是个糊涂人,你急也没用。我骂了这么些年他偏是死都不改。算了,等到了时候我再劝劝他吧。”
孙贝贝握着拳头直跳脚:“不行!月底的时候我得我来看着他!”
徐勤妹立即反对:“从南江到藕亭一来一回车费得六十多,太浪费了!”
孙贝贝再次跺脚:“要是万一出了事,多少钱都买不回后悔!”
大女儿坚定焦急的表情说服了徐勤妹,她迟疑着点了点头:“要不,到时候你就回来吧。”
孙贝贝的脸色这才好转了过来,她看了看竹榻上的孙峥嵘说道:“妈,这两个月我就能找到工作了。等我有了工资,你就不用打缝纫了。还有,你也少吵两句,老是吵肝火旺,对你身体也不好。”
徐勤妹诧异的看了女儿一眼,母女二人对视的瞬间里孙贝贝发现妈妈的眼圈红了。
这一次徐勤妹没有骂骂咧咧的诅咒命运,缝纫机嘟嘟嘟嘟的响了起来徐勤妹低声说道:“去帮你妹妹看看吧。”
“好,妈,你也早点睡。”孙贝贝慢吞吞的回了房间。过去她一直讨厌妈妈的唠叨和粗俗,却不知道妈妈也是需要她的安慰的。
进了房间后孙贝贝又将揣摩了一下午的两篇范文交给了孙然然。
孙然然不明白:“这是什么?”
有着三年工作经验的孙贝贝编瞎话的本领虽不能算一流,但是哄骗单纯的妹妹却是足够了。孙贝贝压低了嗓音说道:“我们有个教授就是出试题的人,他的女儿和我一个宿舍,这是我偷偷给你问来的。”
孙然然顿时又兴奋又害怕:“真的啊?泄露试题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孙贝贝敲敲她的小脑袋:“我那个同学只是说有可能是这种类型的题目。并不一定就是。每个科目的出题人很多,不一定就能用他的题目。你背下来以防万一,但是却不能对任何一个人说。”
孙然然连连点头:“我又不傻。姐,你可真厉害!”
面对孙然然崇拜的目光,孙贝贝暗暗叹了口气,她既希望爸爸在二十六日那天不出意外,又希望孙然然考试的时候真能碰上这两条题目。
这可真是个两难命题啊。
作者有话要说:用留言和收藏来鼓励然仔吧。谢谢。
7
7、命运的轨道 。。。
四年的大学生涯里,孙贝贝住的一直都是八人间的宿舍。此时重新踏进这幢有着悠久历史条件简陋的女生宿舍楼,孙贝贝的眉毛不由自主的就蹙了起来。
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允许她的奢侈浪费,回学校的时候妈妈给了她五百块钱。妈妈的手常年长满了老茧裂满了口子,孙贝贝接过这五百块钱的时候心里酸涩得要命。
孙贝贝一时没忍住伸手就把妈妈揽进了怀里:“等我工作了,一定不再叫你打缝纫了。”
妈妈居然掉了眼泪,母女二人之间顿时闪过一丝暖暖的尴尬。
孙贝贝叹了口气,想不到性格麻辣的妈妈居然会因为她的一句承诺而哭泣。
从前的她因为厌烦妈妈的粗俗,所以和妈妈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一只手从身后拍中了孙贝贝的肩膀,孙贝贝吓得跳着转过了身。
“想什么呢?喊你都听不见?”额头上长着一颗硕大红豆豆的单眼皮女生笑眯眯的说道,“孙贝贝,回魂啦!”
“王慧?”孙贝贝迟疑着说出了这个名字。王慧毕业后割了双眼皮,所以孙贝贝一时没能够将眼前这个单眼皮有着婴儿肥的女孩子和日后那个风姿绰约的白领丽人联系在一起。
王慧挽起孙贝贝的胳膊往通道最西头走去,王慧抱怨道:“学校北门新开了家火锅店,这七天我们天天去吃火锅,吃得我长了个大豆豆了。你说它哪儿不好长,偏偏长在了我的脑门上,谁见了我都笑话我。”
孙贝贝一时还不能接受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自小孙贝贝姣好的容貌就使她容易被女生排斥,加上她内向的性格,所以孙贝贝一直都没能交到那种所谓的闺蜜。
王慧是孙贝贝的下床,身为大连女孩的王慧性格很是爽朗,所以她便成了孙贝贝为数不多交往密切的女性朋友之一了。
这种好朋友之间胳膊挽胳膊的走路方式在孙贝贝上大学期间非常流行,孙贝贝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忍着。自打她跟了贝麓远后,统共才见了王慧一次面,而且还是在一年之前。
孙贝贝忍不住多看了王慧两眼后才答道:“还好啦,不是很明显。”
王慧即刻开心起来:“还是贝贝你最好了。”
如果她的世界也能像王慧这样简单就好了,孙贝贝忍不住暗暗叹息。
走进卧室后,孙贝贝一眼就认出了共用长条桌上自己的那面小镜子。
借着放下大背包的机会,孙贝贝挣开了王慧的胳膊。
孙贝贝还未来得及检查自己曾经的那些物品王慧就叫了起来:“快点去打水!趁别的宿舍的人还没下课,咱们赶紧洗澡去。”
孙贝贝连忙应了声:“哦,好。”
放满了热水瓶的矮架子上有两只的瓶口上用白色涂改液写着“孙贝贝”,孙贝贝拎了起来赶上了已经走到门口的王慧。
王慧随口问道:“带水票了没?”
孙贝贝黑线了:“忘了。”
王慧已经关上了宿舍门:“用我的吧。你今天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啊?”
孙贝贝含混的答道:“可能是晕车吧。”
简陋的公共卫生间里,孙贝贝就着自备的红色小塑料桶冲了一个澡。因为热水有限,孙贝贝一直疑心自己没有洗干净。
这厢孙贝贝正在强忍着不适抹掉身上的水珠,那厢王慧却在笑呵呵的说道:“我还有半瓶,晚上够喝了。”
孙贝贝再度黑线:“我的没了。水票也不知道放哪儿了。”
王慧皱眉:“不会是丢了吧?你不是都把饭卡和水票零钱放在一个小包里的吗?赶紧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