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一个大约四、五十岁,一脸的络腮胡子,还有两个小年轻,一个戴着眼镜,制服穿得整整齐齐,另外一个敞开的制服里面穿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两个人像一组对比。还有一个警察却不是警察,穿着白大褂,却是法医。
见严初过来了,警察们把严初往餐厅里一让,欧阳一翘着脚坐在一边对他们招手:“过来这边~”
严初装作没看到,向那个络腮胡子问道:“有没有嫌疑人了?”
络腮胡子笑道:“还没有,所以才把几位都请来。我们怀疑凶手还在这个地方环绕。”
“为什么?”严初挑眉。
络腮胡子道:“并没有任何下山或者上山的迹象。不管是脚印还是轮胎痕迹——都没有。所以我们才敢猜测,凶手还停留在这边。”
严初嘴角一弯:“你是不是想说我们这些人全都是嫌疑犯?”
络腮胡子很礼貌地说:“确实是有这个想法。”
他看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是定做的阿玛尼的西装,又大概是和那位欧阳少爷在一处的,就知道这人也是非富即贵。他们做警察的,最重要就是眼睛尖,对着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何况死去的人还是一介副市长的儿子。这桩案子有的麻烦了。
“总之,”络腮胡子道:“这里很危险,凶手还在徘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下一个目标。看他对曾骏的尸体做的事,想来应该是一个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大家就都呆在一处,也不要随便乱晃,这样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那一对年轻夫妻就嚷了起来:“连房间都不给回吗?我们宝宝可受不了在这餐厅里呆着啊?”
络腮胡子道:“到了晚上有我们送各位回房。”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花衬衫就把门一关,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的响声,顿时隔绝了门外飘打进来的雨水。餐厅里陡然地一暗,徐老丈连忙开了灯,晕黄的灯光洒满空旷的厅堂。
严初走向徐老丈,向他问道:“这就是所有在这里的人了?”
徐老丈点点头:“村民们除非旺季或者人多,否则不会上来帮忙。这时候就我和你们几个。”
严初怔了怔,一顿又问道:“你们这、有没有晚上给人提灯照明的……”
“哦,你是说小雨。”徐老丈一拍手:“对,她是常常在特别黑的晚上出来提着灯给客人照明,不然客人要是一不小心脚踩空就不好了。”
“那她怎么不在这里——”
“她昨天没有来,她最近生病了,都在山下躺着呢。”
啊。
严初舔了舔嘴唇,半晌点点头:“这样啊。”
他转身往欧阳一走过去。趴在他怀里的萧理已经忍不住微微颤起来,当然不是害怕,是在怪笑。那个给人提灯照明的人生病了没有上山……那么他们昨天晚上见到的人又是谁?不用再想了……太妙了……
严初在欧阳一对面坐了下来。欧阳一道:“是什么东西?”
严初想了想,道:“现在想起来,确实有那么点奇怪的地方。她昨日穿着拖鞋,却没有听到拖鞋和地面上拍打发出的声音。应该是鬼。”
他们昨晚上就见到了那只鬼。一只一点鬼怪气息都没有外露的鬼。
但是那只鬼并没有对他们露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敌意。可却在离开之后,杀了曾骏吗?
她是和曾骏有仇怨?可是一只法力高深的鬼……必定有上百上千年的历史了,她能和一个官二代有什么联系?
餐厅里全都是压抑的空气。能够清晰听到各人呼吸的声音。只有那个小孩子还是没心没肺,开心地拿着手里的玩具在玩,还跑到了钱玮的对面,拿着手里的鸡仔举在钱玮的眼前说:“姐姐,姐姐,你看,鸡仔——”
她手上用力一捏,那只鸡立刻发出了咯咯的叫声。它的塑胶嘴巴张了开来,里面吐出来一堆鲜红的液体,一下子喷在了钱玮的手背。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又没有榜,人家的心情是这个:'img'czldgde_2。jpg'/img'
PS;明天开学去了,以后应该还是日更,不过更新时间变作晚上九点钟,通知一下~
村子里的鬼灯(三)
“阿!”
钱玮又惊叫了一声,她惊恐地看向手背上红得发紫的液体,那一堆冰冰凉凉的东西……她猛地把手往外一挥,她用力过猛了,手背一下子打在了小孩子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格外清脆的声音。
众人都朝这里看过来。
小女孩捂住了脸颊,眼眶迅速地红了,他的父母都站起来,母亲更是匆匆跑过来,蹲下身子抱住小女孩,朝着钱玮怒目而视:“你干什么打我的女儿!”
而钱玮显然没有料到会这样,她也有些无措,站起身分辩:“我没有想到……”
“够了!现在大家都很心烦,你男朋友死了,我们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也不能拿我女儿出气!”年轻的母亲满脸的怒火,看她的样子甚至想要给钱玮一巴掌。钱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顿了一顿,或许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软弱,又往前走了一步,张口道:“我说了只是不小心!你也不要针对我,警察说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嫌疑犯!”
“你是说我是嫌疑犯?怎么,我女儿也有嫌疑?我四岁的女儿也有嫌疑?”
年轻妈妈往前一步,两个女人登时就脸对着脸,远远地萧理都能够闻到空气里的火药味。他好奇地看过去,就见那个花衬衫的警察上前把两个人拉开,他笑眯眯地道:“两位稍安勿躁,这时候还早呢,我们知道把诸位困在这里,诸位心里肯定郁闷,但这也是警方的程序,还请各位配合。”
年轻妈妈和钱玮都是哼了一声,各自扭头坐下。
这时候那个老太太忽然开了口:“警察先生,我们来得匆忙,没有带药,我老伴有心脏病,能不能让我们去拿一下药?”
络腮胡子道:“这个当然可以的,我们陪你去。”
那老太太笑了起来:“多谢。”
络腮胡子让眼镜警察陪老太太开了门出去。木门打开来,外头的雨水淅淅沥沥的就晃了进来,清新的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几乎闻不到的血腥气,这是那个可怜的曾骏的尸体上的血味,磅礴的雨并不能打散掉那些气味,反而在萧理的鼻子里愈渐清晰。萧理皱起眉毛,这诡异的血腥气就像是一种征兆,或者是一种挑衅。
他觉得有些不对。
小柴犬从桌面上跳下来,他轻盈的身子落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法医注意到了,眼睛一亮,看向了萧理,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
萧理往门口跑了过去。那络腮胡子看到小柴犬的动作,忍不住眉心蹙起来,他弯腰想要抱住萧理:“小狗,不能出去……”没想到却一抱抱了个空。萧理停下脚步,回过头望了望络腮胡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嘲笑的表情。
“你这狗……”
络腮胡子心里忍不住有些火气,他正要再去抓萧理,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极响的枪声。餐厅里的人全都是浑身一颤,那几个警察马上就站直了身体,他们互相看看,然后络腮胡子一把推开大门,和花衬衫拿着枪就冲了出去。
萧理也想溜出去看看,却被那个法医一下拎在了手里。他捏住了萧理脖子后的软肉,凑到萧理耳边道:“鬼?”
萧理心里一抖,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别的表情,嘴里低声地叫着,小爪子攀住了法医的手臂,尾巴一抽一抽地打在法医的手背。
“秦蔚蓝!快来!”
那法医高声应了一声:“知道!”他摸了摸萧理的头,然后把小柴犬猛地往后一甩。萧理吃了一惊,严初在后头看到,忙趋身上前,一扭腰把萧理抱在了怀里,没让萧理给摔到地上。法医秦蔚蓝笑着说了一句:“好功夫!”就跑出了门外。
“这什么人?”严初脸色不好看地问也走过来的欧阳一。
一向无所不知的欧阳一少爷却摇了摇头。
他们当先也走出门去,后头几个人都是听到枪声后畏缩了一下,但是见警察们都出去了,又耐不住好奇心和恐惧,也都忙忙地跟着出去,尤其是那个老头子,他担心自己的老伴,脸色苍白地捂住自己的心口,颤颤悠悠地吊在最后。
一出门口,雨水就打在了萧理的毛上,萧理有些不高兴地晃了晃身子,随后道:“血气。”
“不错。”欧阳一转了个方向,他们循着血气的方向走过去,就见到长长的回廊上站着蹲着那几个警察,地面上还躺了一个,正是那个陪着老太太来拿心脏病药的眼镜。那个眼镜被花衬衫抱在怀里,他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甚至可以看到肠子在隐隐约约地要掉出来,鲜血不要钱一样的汨汨流出来。
花衬衫都要哭了:“这是怎么回事?”
眼镜呼吸困难,他用力的喘气,法医秦蔚蓝连忙道:“别说,我先帮你看看。”
“这还有救?”欧阳一开了口。
秦蔚蓝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术业有专攻。”
“如果说术业有专攻的话,你不是应该重在验尸什么的……”欧阳一不喜欢秦蔚蓝脸上那种带着挑拨的笑容。
络腮胡子面色一暗:“欧阳少爷,这关乎人命,请你不要乱开玩笑。而且秦法医的医术是很好的。”
欧阳一摊开手掌举起手来:“好好,我不说。”
严初抱着萧理站在一边,萧理仔细地看着那法医的动作,他让那眼镜半卧着,双腿屈曲,一边一手撕下自己的衣襟叠了几叠压在伤口,另外让络腮胡子找了块干净毛巾来,压着仔细包扎。但这只是很平常的腹部伤口的急救方法,仅仅这样就能让眼镜好吗?最起码得要再叫辆救护车来……
法医和花衬衫一起把伤口包扎好了的眼镜小心抬起来,放到了一边屋子里的床上。那眼镜躺到床上,顿时深呼吸了几口气,眼睛眨了几眨,缓缓地睁开来。
萧理看得惊到了。这是坑谁呢?包扎一下就能把一个重伤弄得可以自如呼吸?
那几个警察却丝毫不以为意。好像在他们眼里,秦蔚蓝这一手极古怪的医术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老太太呢?”络腮胡子问道。
眼镜又喘了几口,半晌轻声说:“不、不见了……”
“不见了?”络腮胡子皱起了眉毛:“你这是什么意味?”
眼镜说:“我们到了这里,然后忽然……忽然有这样一个黑影冲了出来,抓走了魏夫人,然后一把抓破了我的肚子,我却几乎都没有看到他……”
络腮胡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你说他抓破了你的肚子?”
眼镜苦笑起来:“我知道你觉得听起来很古怪,不过这是真的。”
络腮胡子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行了,辛苦你了。你先躺着吧。”
他们转身出去,那老头子在门口听得清楚,一见络腮胡子出来,立马抓住了警察的衣服:“警察先生,警察先生,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的老婆,你们一定要救救她,她已经79了,明年还要办她的八十大寿呢……警察先生,求你们了,我给你们跪下了……”
他说着就要下跪,那络腮胡子吓得连忙一把把他拉起来,苦笑道:“我们一定会尽力,老爷子您就先放宽心,和几位都回到餐厅里歇息着……”
那一对年轻夫妇又叫嚣起来:“这里又有人不见了!说不定死了!我们不要在这里呆下去……你们警察都被人弄伤了,我们这些平民老板姓更加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不行!我们要求下山!我们女儿这么小……她不能待这!”
络腮胡子耐心道:“两位,我们能理解两位的心情,我们的同时也是身受重伤,但是这山上有极度危险的人物存在,如果贸贸然行动,你们可能……”
他还在唧唧呱呱地给几个人讲话,萧理却见到那法医脱了手套,从门口安静地转身离开。萧理咬了一口严初的手掌,低声道:“跟着。”严初看了一眼秦蔚蓝,就也转过身去跟了过去。
秦蔚蓝没有走多远。他只是走到了回廊的另一头,那里附近有一片温泉池子,水汽正氤氲地蔓延上来,笼罩住上方的空气,显得温暖而柔和。秦蔚蓝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看着一脸淡定的严初和他怀里的小狗,微微一笑:“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严初道:“不知道秦医生要去哪里。”
秦蔚蓝道:“怎么我要去的地方也要和你们汇报么?”
严初笑了笑:“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们这些游客都被关在山上不得随意走动,秦医生作为警务人员,更加要以身作则,呆在原地,让我们这些老百姓也能看着安心不是。”
严初很少说这么多话,萧理有点儿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严初是一个律师,哪一个律师的嘴皮子会不好……
秦蔚蓝道:“怎么,这么说,严先生总不会觉得我有嫌疑吧?”
严初摇摇头:“秦医生当然不会有嫌疑,案发当时,秦医生和我们呆在一处,我还是记得的。”
“那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严初看了看他,半天忽然又是一笑:“秦医生真是爱装傻,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从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妖魔的气息,请问秦医生是个什么东西呢?”
秦蔚蓝脸色一肃。他背后袅袅的白色水汽蒸腾飞舞,把他衬托得好像神仙中人似的。
“我是个什么东西……”
秦蔚蓝半晌笑了。他说:“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他又停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