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这一句。”方亦杰揶揄道。
“你吃饱了没？”颂妆指指餐盘里剩下的烤牛肉。从开头到结尾，都是方亦杰在照顾她，一会给她取果汁，一会给她加番茄酱，一会又为她拌沙拉，简直就像她的私人帮佣。
“早就吃饱了。”
“那就好。”已经连续吃了两小时，不能再坐着了，否则又会不停地吃，一准儿给撑坏。她嘿嘿笑着，冲离自己最近的外国服务生打了个响指，说：“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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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烤肉店，美食广场上的大型香槟喷泉已经开始喷水，灯光映衬，美仑美奂。人群熙熙攘攘，嘻笑声接连不断。颂妆环视一周道：“嘻嘻，还挺热闹！”
“才九点，逛逛再回去？”
“好呀！”说完，颂妆瞄准一个人多的地方跑过去，三下两下挤进人群。
方亦杰跟过去，发现人群围着的是地摊套圈游戏。商贩在一块不太大的空地上稀稀拉拉地摆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大多是陶艺品，一块钱租用一个塑料圈。顾客站在商贩用粉笔划的起点线后，向地上的物品扔圈，只要套中物品就可以将物品拿走。
“那个存钱罐好漂亮！”她兴致勃勃地指着地上一个胖娃娃造型的陶罐子，朝他嚷嚷。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试试看。”
“太好了！”她的眼睛一下子明亮得像两颗星星，伸手在包包里掏钱，但找来找去也没找到零钱，于是毫不客气地向他伸手，说：“没零钱，请求赞助十块！”
等他真给了她十块钱，她又怀疑似地问：“十个圈，你能套中吗？”
方亦杰简直有种想揍她的冲动：“你信不信，十个圈，我可以为你套最少五件东西？”
“真的还是假的？”
“你太小看我了。”
“要是套不中，看我怎么修理你。”
“那要是套中了呢？”
“任你处置！”话顺口而出，人已经跑到商贩面前。过了一会，她将十个圈递给方亦杰，自己乖乖站到一边，大喊：“学长，加油哦！”
方亦杰掂了掂手中的圈，瞄准地上的物件连番扔下去，三分钟后，扔完了事。围观人群惊叹连连。接着，商贩数圈，十个圈，中了七个，包括颂妆喜欢的那个娃娃钱罐在内。
看好商贩黑着脸将满满一大袋子的陶器递过来，颂妆目瞪口呆。
方亦杰得意洋洋地拍拍手。“刚才，是你说的任我处置哦！”
早知道就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满了！颂妆拉长脸，跟在他身后不住唠叨。“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厉害？要是个个都像你一样，商贩亏得连裤子都穿不上。”
“我上高中时常常出去练摊，摆的就是这样的套圈游戏。”捉弄归捉弄，方亦杰还是透了底。
“难怪！”
“所以说，你和我打这个赌，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方亦杰又笑了。
“OK，你赢了，提条件吧，要我做什么？”颂妆认栽道。
“什么都不要你做，只要你每天都像现在这么开心就行了。”方亦杰清润的话语像一股甘冽的泉水般流入她的心田。
颂妆猛地抬头，定定地看着他黝黑的眸子，感动得想哭。
“怎么了？”
“学长，我想哭。”如果有一个人可以透过纷乱的凡尘俗事看到你的内心，那么他一定是值得你爱的人。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呢？是因为要忘记另一个人吗？
方亦杰并不感到意外，只说：“想哭，那就哭吧！”
颂妆安静地望着方亦杰，眼眶里不停打转的眼泪哗哗地落下来，不知道是否该靠近他一点。
“颂妆，过来！到我这里来。”方亦杰背对喷泉，朝她张开臂膀。那种姿势很温暖！
颂妆一步一步地走近，直到他双臂一合，拥她入怀，“任何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因为这么做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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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送她到小区门口，彼此沉默着在昏黄的街灯下站了好久。他们知道，这夜过后，许多事都将改变，因为有一份新的爱正在寂寞的导演下疯狂滋长。
第十一章 复燃（1）
竞标活动地点定在皇都酒店。颂妆陪同方亦杰早早到场，刚在大堂填写完资料就碰上汪凡。颂妆压下对汪凡的极度厌恶，职业性地迎上去与他握手，微笑道：“汪经理，幸会！”
“颂妆真是越来越能干了！”汪凡嘴上赞道，指着方亦杰问：“这位是……”
“信丰集团销售部汪凡经理，我以前的顶头上司。我现在的上司——安越国际营销部总监方亦杰。”颂妆大方得体地介绍。
方亦杰主动向汪凡伸出手：“汪经理，久仰。”
“哪里，是我久仰方总监大名才是。”汪凡握住方亦杰的手，笑道。在筹备竞标事宜前，他没少调查安越国际的动向，早将方亦杰看成平生劲敌。如今颂妆身在安越国际，他显得更加不安。
“不好意思，已经可以进会场了。”颂妆不卑不亢地向汪凡致意，引方亦杰走向电梯间。
两人刚从汪凡身走开，酒店大堂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老者，身穿一身妥贴的正装，后边跟着个面无表情的帅小伙，似乎正犯别扭。
汪凡飞快地迎上去，语气十分热络。“呀！庄董事长，好久不见！”
“汪凡！”庄董呵呵地笑起来，与汪凡握在一起。信丰集团每年都要在庄氏采购PC配套产品，有时还联手参加竞标，双方早就熟得不能再熟。
“庄老弟也来了？”汪凡与庄董握完手，自然也少不了站在一旁想翻白眼的庄臣。
庄臣浅笑着应付了一下，转去柜台填写资料。
欧陆集团准备的登记表属大规格，庄臣浏览了一下，见到颂妆的签名，立时来了精神，龙飞凤舞地签完字，满面笑容地走回父亲身边，邀汪凡及助手一起转至电梯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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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妆与方亦杰刚跨进电梯，便听庄臣窃喜地叫了一声：“请稍等一下。”颂妆只好按住电梯开门键等待，瞥见汪凡不怀好意的神情，不禁有点紧张。方亦杰给了个安慰的笑容，没说话。
进电梯后，汪凡直截了当地开口作介绍：“庄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安越国际的方总监以及他的助理林颂妆。”
庄董起先并没有多注意林颂妆，经汪凡一提醒，半转过身，目光像扫描仪般从颂妆身上扫过去落在方亦杰身上，笑呵呵地道：“真是后生可畏！”
颂妆感觉庄董目光异样，轻微地瞪了庄臣一下，笑言：“很荣幸见到两位。”
庄臣无视颂妆的警告，偷偷地打量方亦杰。
方亦杰像没事人似的主动与庄董握手，轻松应对：“庄董说的是什么话？谁不知道庄氏轰轰烈烈地收购了美芝电脑？可见，姜还是老的辣。”
企业竞争日益白热化，为打垮对手、赢取市场份额，许多公司都将调查工作当作必修课，方亦杰更是如此。本来，这次竞标项目主要招取PC制造企业，庄氏并不具备这种资质，但由于其兼并美芝电脑成功，一夜之间成为PC制造业中不可小觑的标志性企业。对安越国际来讲，等于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彼此彼此。”庄董抿着笑，目光从颂妆身上掠到庄臣身上。
网上新闻称颂妆是庄臣女友，炒得有如沸水。庄董心如明镜，电梯里的其他人也心照不宣，只是苦了颂妆，尴尬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眨眼间，电梯停在五楼。靠在门口的庄臣按住梯键，示意他人先行。最先进电梯的颂妆自然成了最后走出的一个。庄臣冲她做了个鬼脸，逗得她恨不得将他眼珠子挖出来。
颂妆三两步快走上前，与方亦杰并肩。庄臣跟在后面，笑得乐不可支。不过，那笑只持续了三秒不到就在庄董故意回头的瞬间冻结得十分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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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代表纷纷入场，将偌大的会场坐得满满当当。欧陆财团与政府部门负责人成立了专门的招标委员会，连同公证处工作人员入座就序。各式媒体记者也已到场，严阵以待。
来之前，颂妆已经知道首轮竞标只是走过场。招标方会公布入围企业名单，再与入围企业分别会晤并接受媒体采访，主要目的是为全运会项目造势。根据议程说明，招标会结束后将举行宴会。
安越国际、信丰集团以及庄氏企业都是入围企业中的佼佼者，座位相对靠前。颂妆在方亦杰身边坐下，飞快地将招标委员会成员扫了一遍，惊讶地发现身为项目负责人的于子西竟然缺席。她发愣的当口，一个人影晃了过来。“麻烦让一让！”
颂妆本能地斜靠双腿让路，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庄臣，顿时如芒在背。这家伙长得太过出众，尤其是他装像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个胸有鸿鹄大志的好青年。再者，颂妆被偷拍，大凡会看新闻的人一眼就能将她认出。这会儿，她想不成为焦点都难。
庄臣压着不怀好意的笑，轻飘飘地跨过去。他根本就是故意晚入场，故意从她身边借过。
不远处的庄董看得一清二楚，碍于公众场合，不便作声。倒是方亦杰，略有深意地瞟了庄臣一眼，让庄臣感觉非常不舒服。
颂妆不敢理会。四周的目光也就悄悄散去。
招标代表及政府相关人员开始按部就班地宣读竞标要求、标准以及流程，然后是公证人员至公证词，最后是招标方公布入围企业名单。宣读名单的人是颂妆见过的陈专员，他先就于子西缺席致歉，而后一一公布名单。入围企业共二十家，排在第一的是信丰集团，安越国际位居第二，庄氏企业第三。
第十一章 复燃（2）
此后，招标方邀请信丰、安越、庄氏以及另两家企业为代表发表即兴演讲。信丰集团由汪凡出面。由于颂妆被恶意曝光，安越国际由方亦杰做代表。令人大感意外的是，代表庄氏发言的不是久经沙场的庄董，而是庄臣。
汪凡与方亦杰均为商界精英，演说得异常成功。轮到庄臣上场时，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但这小子出乎意料地表现得可圈可点，言语幽默风趣，整个会场都被他鼓动得乐陶陶的。颂妆注意到，庄臣退场时，庄董在笑。那种笑不是商场上战胜对手的笑，而是身为父亲那种骄傲的笑。
演讲完后，方亦杰出会场接电话，庄臣借着空档大刺刺地朝她走来，表情顽劣不堪。颂妆表面不为所动，心里却为他高兴。这小子其实心地不坏，就是成天只知道玩，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事业心及责任感。
“一会儿宴会时和我坐一起，听到了没？”虽然知道会碰壁，庄臣仍对颂妆表现得很热情。
颂妆将头偏向一边，装作没听见。庄臣只好很不痛快地走回父亲身边。
等方亦杰回场，招标方宣布会议结束，邀请所有人前往三楼贵宾厅参加宴会。与此同时，媒体开始针对企业进行灵活采访，方亦杰无疑是媒体采访的目标之一。颂妆征得方亦杰同意，先行退场前往三楼。
由于人流过多、电梯负载不足，加上有意想避开人群，颂妆选择走楼梯去三楼。下到四楼时，庄臣追了上来：“照片曝光的事，我已经处理了。明天起，媒体不会再有任何关于你的报道。”
颂妆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唉，你还生气啊？我已经尽力了。”庄臣紧跟在后，生怕她走丢了似的。
“我也知道这件事不全怪你，也知道你尽力了，但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和我交往，我都不想成为你那些莺莺燕燕中的一个。所以，以后就不要联系了吧！”颂妆很清楚，要想远离是非就得彻底远离庄臣。
“姐姐，你至于么？不就一张照片吗？那些明星写真比你露多了。”
“我是认真的。”
从小到大，都是他甩别人，还从来没被别人甩过！庄臣有点愤怒，连名带姓地叫她：“林颂妆，跟我交往很丢脸吗？”
“说不上丢脸，但起码并不舒服。”有时候，说实话很伤人，但又不得不说。颂妆的处境正好如此。
“你什么意思？”
“林小姐已经说得很明白。你听不懂？”庄董忽然插话，像根刺一样扎进庄臣的心。
颂妆望向声源，见庄董带着助手站在五楼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和庄臣。
“似乎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庄臣的语气根本不像对父亲说话该有的语气。颂妆为此皱了皱眉。
“如果真轮不到我插手，又是谁求我去处理那些网上公布出来的新闻和照片？”同样强硬的语气让颂妆得到某种信息的同时感到异常震惊。这样的对话根本不像父子，反而更像敌人。
“我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请你不要随便干涉我的恋爱自由！”庄臣负气地道。
“我要求你做的是好好继承庄氏，不是参加一个竞标会就了事。你还好意思提恋爱自由？在我看来，你的恋爱自由与走马观花无异，不过是三天两头换人、图个新鲜。”庄董寒着脸道。很明显，这话不光是指责庄臣，也是故意说给颂妆听。
“我图新鲜？你当年那么对待妈妈就不是图新鲜吗？有本事你管好你自己再来管我。”庄臣怒顶回去，嘴快得像机关枪。
“你——”
庄臣看着这个他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突然失去占得住脚的理由而指着自己半天说不出话，心头涌起一阵报复后的快感。
父子两人针锋相对，颂妆插不上嘴，只好拉拉庄臣衣袖，表示不太赞同他的做法。
“我们走！”庄臣怒气腾腾地扣住颂妆手腕，噔噔噔地下楼。
到三楼后，颂妆强行止步，说：“他是你父亲！”
“那又怎么样？”
多狂妄的口气！颂妆纠结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你孝顺一点会死啊？”
“等你将来知道他是怎么对待妈妈和我时，你再和我说这句话！”他将怒气转移到颂妆身上。
颂妆被他堵得连到嘴边的话都给噎了回去。
“算了，我不是针对你。”过了一会儿，庄臣的脸终于缓和。本质上说，他不习惯向人低头，尤其是在父亲面前。为了平息网上那些关于颂妆的新闻，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向父亲做出让步，同意到新利公司好好上班、学习。要不然，他才不会出现在竞标会上。还让他发表演讲？门儿都没有。
颂妆不是傻子，早从父子二人的对话中猜到这些，由衷地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麻烦是我引发，当然应该由我负责到底。”他坦然道，牵起她的手，说：“走吧，去吃东西！”
颂妆抽回手道：“谢谢。还是分开去比较好，我不想再引人注目。”
庄臣没有猴急地反驳，阴着脸道：“那……好吧！”然后独自离开。
颂妆咬着双唇站在原地看他一点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