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你么?”
廿一垂眸不语,暗中困惑不解,二小姐生气时他应该是恐惧的,为何他一点不怕反而觉得二小姐有些可爱呢?莫非因为二小姐是女子,因为她与先王妃容貌相似,他就轻易放下了戒心,幻想着她会对他手下留情么?
“廿一,大公子告诉我你很聪明,托我好好照顾你。”秦瑶难得怒极忍住没有发火,她心思电转,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在廿一面前失态,她要维持着至少表面上的冷静镇定,才能控制主动,于是她缓缓说道,“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若肯主动告诉我你的秘密,我就答应你,不去找旁人麻烦,还会让你过的比现在舒服一些。我已经让步了,反正你也知道,没有白纸黑字真凭实据你说了什么也做不得数。你何不趁机讨我欢心,大家都好过一些?”
廿一没有料到二小姐会这样斯文地与他讲条件,这让他有点手足无措。他能感觉到她隐而不发的怒火,她究竟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她纯粹是因为好奇么?她想玩,他陪她玩玩也好。
廿一微微抬头,眼神稍稍有些迷茫,小心翼翼问道:“主人想要知道什么秘密?去问大公子,他一定不会隐瞒您的,毕竟您是他的妹妹。”
秦瑶故意刺激道:“听说你从小就被桃李园的李先生看中充作娈童,莫非就因为你这长相,我大哥受了诱惑,才会嘱托我关照你?”
“主人请不要污蔑大公子的品行。”廿一忍不住争辩了一句。
秦瑶很满意,果然廿一是对大公子有着一种本能地维护之情。按道理不应该啊,王爷对廿一长年累月苛刑折磨,廿一为何不恨,为何对王爷最宠爱的大公子反而是依赖与崇敬之情?
“那么就是你有了非分之想,对我大哥怀着龌龊念头?你爹是凶手恶徒,你娘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一对狗男女才生的出你这种不要脸的儿子。”秦瑶以前在妓院或街头听到的那些骂人的话都是带脏字比这更羞辱人,她是读了两天书才知道要嘴下留德,不过说出来也是会让人难堪的内容。
廿一虽然是因着李先生的那种借口维护,也知道身为贱奴无论男女长得漂亮了都会被视为玩物,但他忘不了自己是先王妃的孩子。如果秦瑶只是骂他,他完全能够忍受,反正王府里没人当他是人,恶毒的话他听多了,不过她辱及先王妃,他就无法当作耳旁风。
廿一心头纠结,眼眸之中流露出不甘不平之色。
秦瑶奚落道:“怎么,难道是我说错了?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免得让我误会你。”
“二小姐,午饭已经备好,您在哪里用餐?”暖红偏巧在这时候跑到书房门口问了一句。
秦瑶当年挨饿怕了,现在是到时候不吃饭就难受,一听饭好了,别的事情全放在一边,匆忙将地上的纸笔捡起来放回桌上,又故意大声对廿一说道:“滚出去仔细反省,给你一中午考虑该怎么回答本小姐的问题。”
秦瑶虽然是勒令让廿一快滚,不过她惦记着大餐跑的比谁都快,三步并作两步就出了门。廿一伤痛交加动作远不如秦瑶利索,恭送她离开书房,才挣扎着爬了出来,跪到院子当中。他原以为会被二小姐一顿私刑折磨,然后就会失去意识,就能暂时脱离痛苦煎熬,可是她没有责罚,他无所适从心内茫然。
她有疑问,他也有。她想知道他的秘密,他也想弄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否则将来他该如何自处,该如何逃避她带来的痛?
动脑筋的时候,格外容易觉得饥饿,廿一胃痛如绞,跪在地上一阵阵眩晕。奴隶每日只得一餐,都是中午去大厨房按人头发放,不做工的没有资格领吃食。廿一本打算是中午请示了春和园的管事,放他可以去吃饭,如今二小姐让他跪着反省,看来这顿饭又要落空了。
他开始琢磨是不是应该随便编一个秘密,哄着二小姐开心,然后他就可以有饭吃,他不太肯定自己现在这种身体状况是否可以撑到晚上还清醒,如果那会儿是醒着的,他摸黑在院子里寻些能充饥的东西就能熬到明日。
17浮生半日闲
秦瑶在正房吃完了午饭,再出来一看,发现廿一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有个小厮不待秦瑶说话,上前一脚踢在廿一的软肋,呼喝道:“贱奴,二小姐让你跪着反省,竟然偷懒?”
廿一痛醒过来,却无力睁眼,额头滚烫四肢酸软,心想饥饿果然难熬,只能是默默调息缓解胃痛,由着那小厮继续踢打。
秦瑶看了看满院子的仆人对廿一的凄惨境遇竟似习以为常,毫无怜悯之色,她脸上能继续端着架子,心里却想这个廿一怎么混成这样?他难道一直是由着旁人欺凌没有半点抗争的念头么,真是气死人了。当初那个不肯舔地上吃食的廿一,难道是她的错觉?
小秋见主子面露不悦之色,猜不透主子心思,就试探道:“二小姐,您看是不是要将这不懂规矩的贱奴交给下奴院子管事秦三才,由他狠狠责罚一顿?”
秦瑶走过去,用鞋尖碰了碰廿一的脸颊,忽然想起当年自己逃难时流落街边与一只小狗相伴的日子。
那会儿秦瑶年纪小面黄肌瘦,做零工不收工钱只求一顿餐饭都没人要,唯有一路乞讨。那小狗才三两个月大小,不知为何总跟着她,她自己每天好不容易才能讨到一些吃的,哪里舍得分给别人,紧紧攥在手里或藏在怀中。那小狗许是闻到食物的气味看着她的眼睛放光,却从不敢上来抢,夹着尾巴灰溜溜跟着,就好像是她养的狗一样乖巧。
有一天她打瞌睡的时候,一个胡子拉碴的高壮乞丐偷偷摸到边上想来夺食,那小狗站起来大声叫,她惊醒拼命挣扎却不是成人的对手。被抢走吃的没什么,她怕的是被对方发现女儿身遭遇更大的危险。她正绝望间,那小狗突然发狠,冲过来一口咬在那高壮乞丐的赤脚上,虽然小狗最后还是被甩脱狠狠撞在墙上,那高壮乞丐竟是被咬掉了脚趾,吓怕了落荒而逃。
此后秦瑶对那小狗的态度变得温和许多,只要自己有吃的就会分它一口。天气好的时候,一人一狗在街边晒着太阳,小狗懒洋洋地趴在她脚边,她会用鞋尖轻轻挑起小狗的头,逗弄着它打滚玩耍。
可惜好景不长,坏人不少。小狗终于有一天被人打了闷棍剥了皮煮成了一锅肉,做这事儿的是附近乞丐头,见秦瑶年纪小貌似好心分她一碗汤让她磕头入伙。她强颜欢笑喝了汤,本打算强忍难过先吃饱再说,谁料那乞丐头惯于骚扰男童,早盯上她模样清秀趁夜摸到她身边上下其手。她忍无可忍又想到小狗无助的模样,心内发狠头脑一热,出其不意用防身匕首捅死了乞丐头,连夜跑走。
秦瑶不记得当时是何年何月,只知道是第一次杀人。她接连数日都无法入睡惶恐不安,总觉得手上的血迹没洗干净。亏得那年头死一个流民乞丐,官府根本不管,树倒猢孙散,没人追剿,秦瑶才能安全逃走。等平静之后,她明白不能再独自一人,要拉帮结伙,要为了活的更好出人头地不择手段。为一条连名字都不曾起过的狗杀人的事,她都做过了,何况其他?
如今倒在地上的廿一,可怜而无助,在秦瑶的眼中更像是那条小狗。她若是不管,他会不会就这样死去?她若是管了他,他会不会心生感激?廿一是个很特别的奴隶,很聪明又是读书识字的,倘若她能控制他,让他依赖她,她应该能得更多的好处吧?
秦瑶忽略掉心头莫名的颤抖,淡淡道:“算了。父王仁善定然不愿见苛刑,既然廿一伤病成这样,暂且饶过一次。你们将他拖去不碍事的地方,别脏了这边院子。”
众仆从皆称赞二小姐心善。
秦瑶少有被人这样夸赞,哪怕知道他们是奉承居多,也觉得很有面子。于是下午临出门之前,她私下里兴致勃勃叮嘱暖红道:“我昨天下午学厨熬糊的燕窝粥还有吧?”
当时她是真有些肉痛舍不得这么昂贵的食材被浪费,叮嘱着先别倒掉,这会儿她想起来,反正旁人是不敢吃,不如……先便宜了那个奴隶。
“如果还没倒掉,就喂给廿一吃了,我看他是饿的半死不活。”秦瑶吩咐了一句,自己也觉得有些别扭,又解释道,“本小姐的厨艺虽然是初学,不过总需有个捧场的。”
暖红应下,扭头就去吩咐厨房的小丫鬟操办。像这种事情,都不用小秋暖红这等身份的大丫鬟亲自动手,自有低等下人张罗。
廿一被人拖去了月亮门后随地一扔,他下意识蜷缩起身体,捂着胃部默默调息。
过不多时,竟有个小丫鬟用个破瓦罐盛了吃食放在他身旁。那瓦罐也许是以前腌菜的或是倒剩饭用的,磕破了边角放在什么地方很久未洗过,外边全是灰还沾了几个油乎乎的手印,里面黑漆漆一团糨子一样的东西,散发着焦糊馊臭的味道。
廿一却对这种泔水一样的吃食满心渴望。过去主子们的残羹剩饭就算倒掉,也不会打赏给奴隶吃的,多数情况他能吃到的无非是与马料差不多的粗糠饼子,逢年过节或许能添一碗漂着烂菜叶的大米粥,根本不顶饱。
若不是廿一小时候帮一个懂园艺的老奴隶一起收拾王府的花园,识得了几样可以吃的野菜,他怀疑自己也许早就饿死了。后来他趁着收拾打扫前花园后花园的机会,经常会寻了野菜充饥。他甚至还偷偷留了种子将野菜栽种在下奴院子里,为的是挨打受罚伤病太重的时候,能就近找到果腹的东西。
春和园的温泉池畔草木掩映土地肥沃,廿一盘算着,等身体好一些了,一定找机会再弄点好吃的野菜种上,并且争取包揽这小花园的打扫工作,到时候就不用怕没吃的。
那小丫鬟不知道廿一是昏是醒,随口说道:“贱奴,这是二小姐亲自吩咐给你的吃食。瓦罐用完了可别再还回来,太脏,你留着用吧。二小姐菩萨心肠说不得以后还会赏你剩饭菜,免得我们另找家伙盛放。你可算是走运了。”
其实刚才秦瑶与暖红的对话,廿一听到了,他知道这是二小姐学厨熬糊的燕窝粥。燕窝是只有主子们才能吃的昂贵食物,他今日能有幸尝一尝还真是走了大运。哪怕是焦糊的,放在肮脏的器皿之中,但应该是非常有营养,恐怕这辈子他没有机会再吃第二次的好东西。
廿一越发觉得二小姐应该属于那种嘴硬心软的好人。他没有回答问题,仍然得到了食物,那他其实以后都可以不必主动再做什么,暂且由着二小姐摆弄照样不愁没饭吃更省心。他禁不住开始思考,如果能留在二小姐身边,努力让二小姐维持着现在这种好心情,他的日子会否比以前能过的舒服一些呢?
18第二个秘密
秦瑶今日下午是习武,她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身体强壮一些,混迹街头小偷小摸打群架练得眼明手快,偶尔还去镖局偷师一二,因此习武可谓毫不吃力。
王爷特意安排了一位女的教习师傅,是府内护院统领的娘子叫秀莺。她以前是教过大小姐的,但大小姐天生体弱气力不足,实在不是习武的料子,练了许多年还徘徊在入门基础,也就轻功还像样子。这回遇到了二小姐这种好苗子,秀莺立刻来了精神,尽心尽力指导。
秦瑶本来兴趣就在习武上,又碰到了赏识她的好师傅,学的也是格外用功。扎马步,跑跑跳跳,骑马射箭一些基本功,别人看来枯燥无味,秦瑶这几天新鲜劲儿还没过,恨不得从早到晚拼命练乐在其中。
秀莺是外向的性子,嘴里闲不住,时不时讲讲护院们的趣事,偶尔也会提到她当年教过大公子和大小姐,虽然只是习武启蒙那两下子,但她说起来格外自豪。
“……二小姐,还真不是我奉承您,与大小姐相比,您的习武天赋实属罕见,估计与大公子不相伯仲。这种复杂的招式,您才看了一遍,竟然就学会了窍门……当初我是看我爹耍了好几遍才领悟皮毛。”秀莺满脸尽是赞叹的表情。
秦瑶美的飘飘然,学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时遇到的挫折转瞬间消失,心想天生我材必有用,明显她就是该习武的。
“唉,以您这种资质,若是早十年就开始学习上乘武功,恐怕现在已经成了大少爷那样的高手。”秀莺扼腕道,“可惜了,不过也不算太晚,我教您的内功心法日日坚持练习,虽是进境慢一些,三五年之后配合招式,一般人也绝对奈何不了您。”
秦瑶对武学的知识多为道听途说一知半解,此时并不晓得晚习武十年会与那些自幼练内功的高手差距有多么大,她丝毫不为自己惋惜,反而是兴致勃勃问道:“秀莺姐,大公子的武艺真的很出众么?你不是说你的本领在江湖上也就是二三流的水平,大公子既然是你教的徒弟,还能胜过师傅不成?”
秀莺笑道:“二小姐,我只是头两年教了大公子一些习武入门的功夫,后来大公子另拜了名师。虽然那人我不知道是谁,不过听我家夫君说绝对是个高手,府内的影卫死士都是由那人训练,与一般明面上这些看家护院不同的。”
秦瑶头一次听说影卫死士,不免好奇道:“既然与一般看家护院不同,那些人是做什么的?他们武功都很高强么?”
秀莺压低声音道:“二小姐,这事情也就是您问,我才敢说,闲杂人等都不让知道的。王府内专门训练了一批影卫和死士,除了隐藏在暗处保护主子,还会替主子办些危险的事情。不知您是否晓得江湖上有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行当,那些死士其实做的事情也是差不多的,全见不得光。但要做那种事,一定是武艺超群内外兼修的高手才行。我家夫君说负责训练影卫死士的那位高人,想当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打遍天下无敌手,后来因敬仰咱们王爷才投入门下。说实话,像我家夫君和我这种功夫,在那种大人物面前估计是半招都抵挡不住。”
秦瑶虽然无法想象那种人武功究竟会高到什么程度,不过既然大家都说好,她也就无限向往道:“那么我是否将来也能得那位高人指点,学了更上乘的武功呢?”
秀莺如实说道:“这我就说不准了。高人都有古怪脾气,据说当年王爷想让大公子和大小姐都拜那位高人为师,人家却挑三拣四最后勉为其难只收了大公子为徒。我琢磨着是那人嫌弃大小姐资质不好,也或者因为大小姐是女子不方便。”
秦瑶心虚皱眉道:“那我是不是没有多大希望?”
秀莺笑着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