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苏子曾,焉了声,只剩一双好奇的眼,在四周扫视着。
“今晚我请客,”言无徐扯着有些木的苏子曾,一直到了一处排挡前。这家排挡的位置有些偏僻,靠在了海边夜市的最里端,好在旁边有块挡风的大海石,再加上摊主手艺好,所以夜市才开市,这里的生意就很是红火。
打捞上来的鱼虾,也没有由冰块镇着,鼓鼓的鱼眼,青透的虾壳,还有各类黝绿色的螺类,琳琅满目,看得苏子曾没了准头。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正在灶台上滚着蟹粥,嫩黄的姜,油绿的葱不停地被添入了粥水里。
“妈,”言无徐挽起了袖子,绕过了灶台,很亲热地叫了一声。
妇人的眼被烟熏的有些发涩,听了叫声,惊喜地抬起了头来,手忙在围裙上擦了擦,“大囡,你回来啦!”妇人早听说言无徐会带男朋友回来,想着现在一身的埋汰像,有些手脚不自在,在看到了苏子曾后,她先是有些意外,愣了愣后,立刻又有了笑容,这是大囡第一次带朋友回来。
这个想来是言无徐的母亲了。从轮廓里看,能依稀看得出言无徐有些相似,只是由于常年操劳的缘故,额前的发已经不再乌黑,苏子曾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苏庆长,都说穷人劳身,富人劳神,劳神劳身都是会令人早衰。
“咋那么多天不和家里联系,担心死阿姆了,快带朋友过来坐,”言母冲苏子曾笑了笑,忙叫着帮手的人空出了张干净桌子,又亲自用着抹布将桌子擦了又擦,见了言无徐挽着袖子,又说了她几句。
言无徐的母亲在海边开排挡已经有好一阵子了,没去凯利女学之前,言无徐都会来帮把手。排挡里这会儿人多,她就顺门顺路地招呼起了苏子曾来了。
轮动了苏子曾点菜时,她倒有些难以下手了,都是些平时她没吃过的菜色,不点又显得太矫情了些,只能是照着名字点了几个认识的熟名了。
烟熏鱼,烤茄子,再是一盘家常粉干,等到菜上来时,言无徐有叫了瓶土酒。
言母的手艺确实不错,倒不是说比得上米其林大厨,胜在了材料够新鲜,茄子烤得酥烂,鱼入口绵滑,粉干又炒得劲道,最是特别的是那瓶酒。
“怎么样?”见苏子曾喝了口酒后,直皱眉头,言无徐“咯咯”着笑了起来。她也喝了些酒,上了脸后,说话时已经有些手舞足蹈了。
“这味道,”苏子曾先前还有几分不习惯,嗅了嗅后,还是不确定这是股什么味道。
和其他桌上摆放的大瓶啤酒不同,言无徐拎过来的这瓶酒是用个棕色的瓶子装着的,再看看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水,清澄透亮。
“我就说么,以前韩大哥还说我没品味,”这种酒是韩老板那伙人存在排档里的,只有碰到了喜庆的事情,比如上一次得知言无徐被凯利女学录取后,才会开瓶的庆祝酒,“喝起来有股烟囱味。”言无徐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一来酒劲太冲了些,二来则是因为那股怪味道。
“不会,”苏子曾由着那口酒入了肚,可能是在海边储存久了的缘故,瓶中的酒水还带着股海腥味,至于言无徐说的那股烟囱味,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后,就消失了,慢慢地转变成了一种辣而不呛口的甜橘味,“我喝着觉得有股苏格兰威士忌的味道。”
“瞎说,”言无徐夺过了那瓶酒,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韩老板那伙人拿来的酒真的是好酒,“你甭给他们戴高帽子。”
“你别不信我,我喝过很多酒,”苏子曾先是自豪着,后一想起上次在“爱慕”那次的假酒事件,心里又没了底。她曾经酗酒无数,但落了肚的酒,是真是假都不知道,说起来也是汗颜。
“姐姐,你又偷拿韩大哥的酒了,”一个小版的“言无徐”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看着才只有六七岁左右,她踮着脚站在了桌子旁,想将那瓶酒偷偷地拎走,只可惜人太矮了些,够不到酒瓶的瓶颈,只能是抓住了瓶身。
“这一带除了啤酒,就没有多少酒水了,”言无徐见被人发现了,吐了吐舌头,将酒瓶抢在手里,逗弄着妹妹玩了起来,“这些酒都是偷运进来的。”
“走私?”苏子曾也听说过些烟酒走私的事,原先的烟酒行老板的那些假酒,就是通过非法渠道走进来的,这会儿犯了事,而且涉案金额巨大,追查起来,案情很严重。
“不是那种非法的路子,”言无徐想了想,“说是韩大哥有个亲戚在国外,捎带进来的。”
“这种酒,应该有不少人喜欢才对,”言无徐是个只会喝酒不会品酒的人,比如盘中的这份烟熏鱼,用了这种带有泥煤味的酒配会比清淡的啤酒更合适些。如果能够在莫城卖这些酒,销路应该不错。
067当暴发户二代遭遇暴发户一代
饭饱酒不足,就算是不喜欢“烟囱味”的言无徐也喝了小半瓶酒,苏子曾也是喝了些酒,吹了海风后,面炽心热,思路越发活跃了起来
“我今晚得留下来,和我妈说说,”言无徐站在了苏子曾身旁,声音里带着沉重,费清和她分手的事,迟早是要说的。
“行,”苏子曾也刚好有了自己的打算,带上了言无徐,只怕还要有些尴尬,因为她要去见的人是慕姐。
言无徐将她送出了第六区后,很快就消失在了横亘着无数电线的夜空下。
“爱慕”里,灯火并没有全部熄灭,店铺的楼上,有一处小阁楼,慕姐平时都是住在了阁楼里的。
见了苏子曾,慕姐还是一脸的常态,只是嗅到了她身上的一股酒味后,眼中反倒多了些发现猎物的欢色,“你身上那股味道是?”
苏子曾有些苦笑不得,她秋天最喜欢用的是一款Jomalone③的橙花香水,慕姐问得保准不是这款香水的味道,这个老酒鬼,“刚在海边吃了饭,喝了点酒。”
“不是莫城的酒,也不是普通的中度白酒,”慕姐似闻了老鼠味的灵猫,在她旁边转了一圈。
“威士忌的味道,”慕姐不喝低度酒,又嫌高度白酒如伏特加、琴酒之类的太容易醉了些,她最喜欢的就是一种酒后微醉陶陶然的感觉。
“我也说是,”苏子曾笑道,“这种酒日常喝来最好,就是喝上一白天也不会醉,又刚好让你口齿灵活,糊弄客人。”
“我当年走台的时候,也最喜欢喝几口,还有人问我是用了哪家的腮红,肤色这么红润,”慕姐闻酒论当年,口风也跟着松了些。
“什么?”苏子曾似乎听到了个陌生词,入了夜的慕姐,换去了白天在店里的保护色,穿着身宝石蓝的睡袍,松松垮垮地,又好像是挂在了模特的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这是苏子曾第一次发现,慕姐的另一种风情。
“过去的事了,提这些做什么,我还真是老了,尽说些糊涂话,”慕姐语气里带着些惆怅,苏子曾今晚也确实是为酒而来的,她见慕姐不愿意提起,也就换了个话题。
“慕姐,你这些酒是花了好些钱买来的吧?”自打那件“天使的断翼”后,在苏子曾眼里,慕姐的地位,已经不仅仅停留在过去的雇主的层次上了
设计师总是有脾气的,尤其是像子慕这类才高又孤僻的设计师,她的设计图,比得上最一流的设计大师。
“花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酒类国内管得严,我都是零七零八凑过来的,”慕姐说起来,也有些心疼,她费了这么些年收罗来的好酒,一点点的消耗掉,实在有些不舍。
“如果我去开间酒行,你是不是也会来照顾下生意?”苏子曾说到了正题上。
听到了酒行,慕姐神情可疑的瞄了苏子曾一眼,“你不会是想将歪心思动到了那家倒掉的烟酒行上去吧,那家店的招牌已经砸了,再卖酒,可没人有胆再买了。”莫城的烟酒行五花八门,卖得酒也是好坏都有,不是行家,也说不出个中的猫腻,苏子曾这个半吊子,还是个在校生,顶下酒行的风险太大。
慕姐的忠告,也正是大部分人的想法,所以这家莫城最大的烟酒行,在频临倒闭之际,低价清仓甩卖都无人竞价,那个黑心老板就算宣布破产,进行法院拍卖,只怕也是无价无市。
“我能保准赢而不亏,”苏子曾总算有了点重生人的觉悟了。这还多亏了Ms钱早前的那堂课,真是一语点醒了苏子曾。
女人一定要独立,女人一定要富养,女人一定要学会生财有道。最后一句,是苏子曾自己添加的。她想起了重生前,她活了十几年,才知道常池霸了她的家业不止,还对杭一邵垂涎已久,在这样下去,她还不是等着被苏庆长扫出了家门。
“哦?”慕姐被她的拍胸脯保证的气势给唬住了,“说来听听。”
“我打听过了,烟酒行的行内规矩是二分真,八分假,被查收的假烟假酒我打算。。。”苏子曾在慕姐耳边嘀咕着,慕姐半信半疑,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但到了最后,她还是说了句:“我能出一部分钱,但你也看到了我这腿脚,忙前忙后,我是有心无力了。真要开烟酒行,你还必须重新擦亮那块灰蒙掉的招牌,除此之外,还必须找到个懂酒的人为你镇镇场。”
喝酒的人很多,慕姐和苏子曾之流都算是,人的酒量是可以练出来的。但懂酒就未必了,品酒师的味蕾就如训练过闻香师的鼻子,也是有个天赋之说的。
回去的路上,苏子曾将慕姐的话,又回味了一遍,佩罗似乎是个懂酒的人,经了马术课上的事后,苏子曾还真没脸和他共事,更何况,他已经是凯利女学的活招牌了,她可不敢到凯利女学挖墙脚。
想不到解决了初始启动资金的问题之后,还有有一连串的问题。作为过来人,慕姐送她出门时的话音犹在耳,“懂一行,做一行,通一行,我和服装打了几十年的交到,在服装里摔倒,也是在服装上爬起来的,我可以出一百万作为你的创业基金,但前提是,你必须找得到合适的共同经营人。”
出租车在开过了环山公路,正往高教区开去,时间已经不早了,过了凌晨十二点,山路上,盘旋而上是灯光长龙,树影浮掠而过,苏子曾打开车窗,风拂面而来。
风声立刻消失了,一阵重型引擎声,从了车后呼啸而来,人到了午夜,总是有些不精神的,苏子曾这时候的酒劲刚散去,人正是清醒时,但出租车司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早一秒,司机还在定定地扶着驾驶盘,后一秒,他就急打方向盘,车身就发出了犹如撞树般的碎裂声。
后座的苏子曾前身惯性着撞向了前座的椅背上,额头正击而中,顿时眼冒金星,胃里跟着猛地翻江倒海了起来。
汽油味和焦味弥漫了出来,出租车司机忙打死了方向盘,刹车发出了可怕的拖音,苏子曾的脸色比鬼还要难看几分,稳了心里的那股泛滥惊恐后,她推开车门,准备冲着那辆后来的车发作。
苏子曾胃里翻腾后,嘴巴也是跟着荤腥酱醋,一通骂人的话都沿着嘴皮子迸了出来,仿佛那辆银白色跑车化身成了常氏母女般。
前座的出租车司机最先瞅清的是那辆跑车上的Logo,他煞白着脸,看着前头跳脚着的女客,也不敢上前支援。
前方走出了一对男女,听着那声娇嗲的女声,苏子曾觉得有些耳熟。她的视线往明晃晃地车灯后看去,那张大半夜还顶着妆的脸,不正是那名“识别几日,得正眼相看”的宣玉女。
玉女俨然已经成了“”,前几个月身旁还是杭一邵,这么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又伴上了个开跑车的主。
苏子曾还来不及想这些,身后的出租车司机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推开了车门,哪知才下了车,看清了前面那辆保险杠撞掉了的跑车,“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跑车其实不是出租车撞坏的,更确切的说,是跑车为了避让出租车,而冲向了山壁。
“哎呀,都撞坏了,”宣玉女大惊小怪地叫着,后一眼,她认出了苏子曾,“又是你,你不就是那个‘爱慕’里的收银员,真是活见了鬼了,碰了你准没好事。”她说完之后,又想着,她似乎还忘记了什么事情。
一直隐在了车身后的男子穿得一身夜黑色,他的表情在看到撞坏了的车后,阴郁着。
隐隐约约的,苏子曾能看见车主大概三十多岁,眉间这时皱起了几道深刻的纹路,架着副墨镜的鹰钩鼻,一条斜长的刀疤从他的人中出一直划到了下巴处。
黑灯瞎火,还架着副眼镜,怪人。
看了这副脸的苏子曾不禁往后缩了缩,身后的司机的凄楚表情让苏子曾有些不解。
她再往司机一直关注着的方向看去,总算明白了出租车司机为什么成了这副德性。
“阿斯顿马丁One?”苏子曾也觉得头疼了。
“你们瞎了眼吗,”宣玉女唯恐天下不乱,她一边踩着那双五寸高跟,一边在男人身旁磨蹭着,“商哥,你看看,这些人不仅撞坏了你的车,还让人家的心肝被吓得扑通扑通直跳。”
也不知她说要赔的是那架车还是那副藏在了她过度发达的“胸肌”后的狼肝。
“新车?”苏子曾看着那个刚挂起来没多久的车牌,阿斯顿马丁One④,是新款,上周刚出的款,全球限量发行,出租车司机也是流年不利,碰到了这种车。价值几千万的跑车,整个Z国估计都没有保险公司敢接。
“你说什么?”宣玉女见男子没有发话,又上来煽风点火着:“你还质问起商哥来了,也不看这车要多少钱,就是卖了你们俩都不够赔。”
“应该没公司敢接这样的车险吧?有麻烦,找警察,我们立刻就打个电话叫交警来处理,”苏子曾冲着在旁猛摇手的司机使了个眼色,“我们是赔不起,也没打算赔。呆会警察来了后,我想这位喝了酒的先生给个说法,他的车为什么在限速六十码的环山公路上开出了两百码以上的高速?”
山风顺着路面卷带了上来,山路上,一场人为的龙卷风正在形成,那名戴着墨镜的男人缓缓地走出了黑暗,脱下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
068巧舌如簧
莫城的这条盘山路,夜间行人少,过往的车辆一般开得都很嚣张,尤其是这类价值几千万的顶级跑车,换做在任何一个人的手里,都会手痒,油门乱轰,一不留神就忘记了仪表盘里的那个发飙的数字,直接将跑车当作了战斗机来开
苏子曾也曾在大半夜里,开到一百八十码的高速,引擎声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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