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如子曾来得细心,”佩罗坐了下来,也挑出了一只蟹,“我还以为,女人只是喜欢吃甜点的。”
开头不算愉快,但当苏子曾喝了一口佩罗带来的镇好了的冰酒,她的脸上先是迷茫再是有些难以置信。慕姐的那口特大号的冰桶里,塞得进三只酒,每一只的年份都不相同,口感竟然完全不同,由深到浅,就像三个年龄体态完全不同的女人,一个浅笑露齿,一个含情脉脉,一个热情如火。
对于苏子曾的反应,慕姐也是深有体会,曾经的她也是只懂得酗酒,无论是哪一种酒,都是牛饮一番,只求喝得烂醉如泥之后,一觉长睡永不醒。“喝酒要浅酌细饮,”这句话是子慕第一次碰见还是个少年的佩罗时听到的。
“每一滴葡萄酒都是葡萄的眼泪,”慕姐也不知道,为何听了那句话后,会痛哭流涕。那时的佩罗,眼神里满是怜悯。
三人中,属苏子曾的酒量最浅,她又贪了醇厚的酒香,吃得少,喝得多,不多会儿就有些醺醺然了,话也多了起来,“慕姐,我今天很不开心,喜欢的衣服被人买走了,喜欢的男人也不理我,连我的钱也被常家那对母女给剥走了。”她舌头打着结,手中的酒杯晃着杯身,酒水在她晃动着的手中,不停地摇摆在,和她眼底的泪水一样,随时都要淹出了杯口。
“傻丫头,”慕姐喝得也不少,三瓶酒中,已经有一瓶多进了她的肚子,她又开了一瓶酒,瞄准了苏子曾的酒杯,又倒上了一杯,“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看看你,活蹦乱跳的,水当当的皮肤,家里还有个老不死的给你当长期饭票。”
“慕姐呵,我告诉你个秘密,”苏子曾歪到了慕姐的身上,一只手稳住酒杯,一只手吊在了慕姐的胳膊上,“老不死的会死的。还有这一切都是假的,我的鼻子眼睛,都是假的,”苏子曾的思路已经有些不清了,她打了个酒嗝,脑中重生前的那种可怕回忆顺着酒味全部满了出来。
佩罗眯着眼,看着两个瘫在了一起的女人,再将眼神落在了苏子曾的脸上。
慕姐咯咯地笑了起来,手在苏子曾脸上摸了几把,又用力捏着她的鼻子,喷了口酒气,“你喝醉了。我看看都挺好的,佩罗你来看看,你眼光准,看看这丫头是不是个泥巴捏的猴崽子。”
“你才醉了呢,”苏子曾不服气着,直起了身子,然后眼光转过去对准了佩罗,她的脸上晕染起了一层层绯色,似是酒醉,又似羞涩,眼前的佩罗的人影晃荡了起来,一个头,两个头,“佩罗,原来是你醉了,甭摇,你晃得我头昏。”
胃里的酸液冲了上来,苏子曾觉得喉咙里千百条毛虫争相想爬了出来。佩罗再看看慕姐见她两眼剩了些呆色,也是差不多了,只得走过去扶住苏子曾。
醉了酒的人有两种,很不幸的,佩罗今天一次性碰了个全。一种是慕姐那种,呆坐着,最后“扑通”一声埋头就睡的,烂摊子全都丢给了佩罗,另一种是像苏子曾之后,狂吐之后,手舞足蹈,会制造出无数烂摊子的。
那几瓶冰酒已经被喝了个底朝天,爱慕里,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下,佩罗想拉住苏子曾。她嘴里说的话,越来越不对牌,到了最后,更是抱住佩罗哭了出来,“为什么重来了一次,一切都还是一样的。那个神棍和妈妈。。。都说我活不过三十五。好不容易再活一次了,他又和我说,只能活到二十五了。”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哭叫着,浑然不知她已经将鼻涕眼泪全都抹到了佩罗的衣襟上。
“谁说你活不过二十五岁的,我来看看,”佩罗将苏子曾蜷着的手摊开,顺着她的手纹往下看,眼里满是震惊。
她的手上,手纹错综复杂,尤其是那一条曳然而止的生命线,触目惊心,怀中的苏子曾似一只饮泣的弱兽,没了平日的张牙舞爪,只剩了满眼的绝望,她的身子,不住地发抖着。溺在了酒精力的她,脸像个无暇的瓷盘,晶莹里闪着玫瑰色,让人晃着眼,佩罗不自觉着,将她搂在了怀里,担心稍一松手,瓷盘就会滑落了,化作了骨碎。
手抚过了她的脖间,那根挂着红之恋的项链掉了出来,红光闪过,刺痛了佩罗的眼。
他的眼皮一跳,脑中闪过了一个绝然的身影,眼中的那抹怜惜一闪而逝,手随即松开了,苏子曾跌落在地上,她的睫上还留着残泪,人已经睡了过去,临睡之前,她呢哝了一句:“妈妈,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咱知道现在苏子曾惹人憎,但以后她很惹人怜爱的,叹,继续摊手讨评,讨收,讨票中~要讨伐的亲下嘴轻点,伪装脆弱中)
056初涉商事
对于昨夜的醉酒,苏子曾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醒来时,她的全身软绵绵的,胃也是空泛泛的,她是醒来最晚的一个,慕姐已经在“爱慕”里忙碌起来了。她的耳边仿佛还留着自己诉苦的声音。
一夜未归,呼机上已经多了几十通留言号码,苏子曾想着回去时又少不了一通责骂,就觉得太阳穴处抽着疼。
“早,”苏子曾咧着嘴,和慕姐打着招呼。慕姐比她看着还要精神些,果然是常年泡在酒精里的女人。
“啧啧,”慕姐见了她一脸苍白,但眼眸中又有了往日的精神奕奕,也是忍不住感慨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她醒酒醒得早,还赶得及看着佩罗收拾残局,然后一脸复杂的坐在了一旁。她很少见佩罗有如此的表情,他的表情和最初踏入“爱慕”时的苏子曾很相似,“几分迷茫,几分挣扎”。
当他起身告辞时,他的神情已经和酒醒后的苏子曾一样,恢复如初,看不出情绪波动后的痕迹,“还真是相似,”慕姐自言自语了一句。
回到家中时,苏子曾不无意外地看到了坐在了大厅里一脸怒色的苏庆长。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以后不准出去再和那些狐朋狗友来往,”苏庆长习惯性地将苏子曾的夜不归宿归因到她的交友不慎上,“你学学小池,昨天一回家,她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到了建筑工地上,查看公司新修的大楼进度。”
“那也得有人通风报信才行,”连苏氏新盖了层楼都不知道,哪能去假装勤奋。
“苏氏那么大的企业,难道任何一件事都要等人告诉你,”常池走了进来,想起了昨天的王子谦事件,才是一大早,两人就箭弩拔张起来。
“上次工地开工时,小池也是自个儿听说缺酒,主动请缨帮忙的,”常玫走上前来,别有深意地说道。
苏庆长很是赞许地看了看常池,她这些日子来,经常有到公司来帮忙,各部门对她的办事能力都是赞不绝口,看来有必要让她从基础岗位上调到中级领导位置,财务部副经理的位置还是空缺的。
再看看苏子曾,苏庆长的脸又拉了下来,“子曾,你再这样下去,我将来怎么能放心将苏氏交到你手里。”
苏子曾瞄了常玫和常池一眼,心里想着要怎样主动请缨去苏氏学习下。
“你不用再多说了,有空就去公司看看,要不将来,我只能将公司都交由一邵打理了,”苏庆长似看出了苏子曾的意思,“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就去请教你常阿姨或者是王秘书。”
听到了杭一邵的名字后,常池的眼神又黯了黯,常玫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也不多说,反而是接过了苏庆长的话,“今个也赶巧了,我和小池说要到苏氏看看第二季度的盈利情况,子曾你一起过来好了。”
苏子曾想着要跟这对狐狸母女呆上一天,浑身都不舒坦,但想着昨天见到的那幢大厦以及喝酒后一下子都冲了出来的顾虑,她也就在不做声了,算是答应了。
苏氏是新近二十年时间里崛起的,主营的方向是矿藏采掘业,近几年,则是进军房地产业,是紧跟着高速发展起来的Z国步伐而兴起的新兴企业。
苏氏的名声在莫城并不算太好,留给外界的印象也一直是停留在污染严重,作风霸道的大企业行列之中。但由于利润高,又属于劳动力密集企业,所以一直是政府的重点扶持对象。
新建的大厦项目名为“盛世华厦”,地处莫城第三区中心地带,楼高七十余米,楼型如一把划破穹庐的刀刃,显现了苏庆长有心操控莫城,一刀独霸的野心。
苏氏老的行政楼则地处第三区的北端,苏子曾和常氏母女才一进大门,就见门口齐刷刷地站着一排员工。
由各部门的经理带着下属员工,“常秘书早,小姐早。”声音高低一致,毕恭毕敬,听在常玫母女俩很是舒心。
“大小姐早,”唯独王秘书,一人的声音突兀地钻入了大伙儿的耳膜,苏子曾点了点头,再扫了眼那群只差立刻上前抱住常氏母女大腿的经理们,将一张张巴结的面孔记了下来。
二季度的财务报告已经出来了,苏庆长对新投入的‘盛世华厦’很是用心,在新项目修建期间,几乎是全情投入,将公司的事情分交给了部门经理和常玫看管。
苏子曾跟着常玫进入了会议室。常玫还懂得要做足场面功夫,先是口头介绍了苏子曾,将每一个部门主管都引荐了一番后,将主位留给了苏子曾。
那张苏庆长专属的董事长宝座,让苏子曾刚坐下来时,还真是有几分不适应。从了苏子曾的位置看过去,低眉顺眼的常玫和一脸等着看好戏的常池,怎么看怎么有种不详感。
“董经理,将财务报告拿给大小姐过目,”常玫朝财务部经理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将报告递上来。
一个季度的报告,加上每个部门的报告书,叠在一起,光是翻看,就已经够头疼了。
王秘书接过了那份份量不清的报告书,迟疑了片刻,还是交到了苏子曾的手里。大小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一看书就头疼,足足有五十多页的报告书,她能耐心地看过前十页就很不错了。
“嗯,”苏子曾看了看满页的数据,当机立断翻到了最后一页,看了看一季度和二季度的数据对比。这招还是和买衣服的客人学得,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翻价格牌,一切由数据说话。
看完之后,苏子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苏氏近来的运营状况很不错,大家都辛苦了,二季度的收入比一季度增长了百分之五。”
财务部经理和一帮经理都是陪着笑,没有人发言,王秘书低声提醒:“大小姐,您要看现金流还有成本核算,”他才说完,就看见苏子曾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连忙换了个更直白的词,“您该看花了多少,赚了多少,然后留了多少,其余的。。。我们改天有时间再研究。”
数据这玩意都是唬人的,苏子曾只得再翻了一遍,这回才看到了正题,“利润少了九千万?”她将报告书往旁边一撇,凤眼怒瞪,“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还真是两父女,”王秘书长默默地接回了那本报告书,想着当年董事长还不会看财务数据时,也是如此的表情,如此的语气,希望大小姐以后和董事长那样,有所精进。
“还真是个二世祖,”各部门的经理们哀叹着,求助着看望了常玫。
每当这时候,常玫总是特别有用的,只要有她在场,苏庆长总是能服服帖帖的,她的威信也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小池,你和子曾说说。”常玫将“绣球”抛给了常池,刻意想让众人将苏子曾的无知对比的更加明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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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羊过拔毛
“我也不想说得太不明白,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常池在苏子曾的“无知”伤口上,狠狠地洒了一把盐。
“你买得名牌衣服涨价了吧,请朋友吃饭的价格涨了吧,连换个法拉利的轮胎也贵了不少吧,二季度,全国的物价上涨,劳动力成本攀高,原材料吃紧,所以销售额是增加了,利润却是负的,”常池的一席话,听得苏子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旁的经理们则是听成了,苏子曾是个彻头彻尾不办事的,暴发户米虫。
那本报告书,苏子曾再也看不下去了,只能是灰溜溜地将会议室留给了常玫母女,找了个茶水间坐下,很是委屈地叫人送茶过来。
叫得是茶,送来的却是杯没加糖的咖啡,苏子曾恼火地将咖啡杯搅得碰碰作响,刚才,常池的冷嘲热讽和一室的奚落眼神,像千万根细针,在她心底猛扎不停。
“大小姐,”王秘书在会议室里听着常玫和那群经理互唱互合着,也没听多久,就跟了出来。“您不用灰心,公司的事务,您还不了解,以后多接触就是了。”
王秘书看了看那杯速溶咖啡,也知道苏子曾这会儿是面苦心苦,不过大小姐最近长进了不少,换做了以前,她才不会听常氏母女说三道四,准是在众人面前,和常玫对着干。
“这里有份公司日常账目,您先看看,有不懂的,只管问我,”王秘书这号人,苏子曾在重生前并没有太放在眼里。苏庆长身旁跟着的老一辈人,大多也是臭脾气,不将她这个二世祖放在眼里的。
听着王秘书的口吻,苏子曾心底一阵触动。他的口气,虽然还是下属对上司那样,恭敬有礼,但又带了几分长辈的慈爱。
这份是秘书处的日常账目,是王秘书用了些方法才到手的,也是他刻意清理出来的,上头记载了常玫母女的日常开支,他是委婉地告诉苏子曾,常氏母女正在苏氏做大,今天的下马威,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再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希望苏子曾能看得明白。
苏子曾倒还真是看出了些端倪,她的手落在了一笔支出上,“酒水费?两百万?这笔钱说的就是那批工地开工宴客的酒水费么?”
王秘书查看了前后,肯定道:“是的,是六月份的支出,董事长亲自批得款。”苏氏的机构设置很齐全,但苏庆长这个土皇帝还是喜欢亲力亲为,五十万以上的款项全部是需要他亲自批复后,才能生效。
“这么说来。。。”苏子曾有些不确定地再看了看,又用眼角描了下王秘书,“酒行的人明明说,酒款是。。。也就是说,常氏母女虚报了账目。”
苏子曾立时喜笑颜开,常玫母女的小辫子总算是被她抓住了。王秘书听了之后,并没有搭腔,只是将那本账目再翻了一遍,摇了摇头,“大小姐,常秘书长说是两百万,就是两百万。”
他的神情有些无奈,表情却很是诚恳,见了王秘书的模样,苏子曾跟着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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