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彤,你到底还会不会记起我?记起你曾说过会做我的妻子?……
云浩和顾谨锋远远地站在将军府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却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这府里的下人。直到日落时分,才看到采宁挽着篮子出来。
云浩有些急切,“没错,那天就是这个婢女陪在语彤身边的。”
“好,我们慢慢随后跟着。”顾谨锋道。
“我们要不要上前看看有没有机会搭上话?”云浩边走边问。
“千万不要,我们要搭上话的人不是她。”顾谨锋低声道。
云浩知他定是有了主意,也不再追问,两人一前一后跟着采宁,来到了药房。
采宁走后,云浩才来到药房里,按顾谨锋教他的,和药房老板搭上话来。
半晌,他才走出药房,两人单独走了好一段后,才慢慢同行谈起来。
“那个婢女是来给夫人买药的。看起来语彤确实是身体抱恙了。”云浩道。
“有没有看到都是些什么药?”
“很普通的药,所以药房老板才会随口就说了,只是些妇人补气养血的药。”
顾谨锋点点头。“看来这里就是缺口了,放心吧,不用太久,我一定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不多久,顾谨锋夫妇忽然说要搬到另一处离唯贤堂较远的地方去,还嘱托堂内一干人暂时不要与他们有任何来往,即使见了面,也要当不认识。
云浩忍不住道:“那你们以后还要去哪里?”
顾谨锋神秘地一笑,“我啊,就快到将军府里,去做神医了。”
少卿在一旁淡淡道:“原来之前你借出的那些银子,是去给你扮演神医的。”
顾谨锋赞道:“还是少卿领悟得快。不错,我以大神医的身份去药房买了几批药,老板就对我另眼相看了,再聊得深些,我就请他旁敲侧击,把我介绍给了将军府的婢女。所以,我才得知一个重要的信息,并且加以利用。”
云浩道:“是什么重要信息?”
“原来,将军夫人过门后,一直未能添丁,所以,她命婢女给她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寻到良方,得偿所愿。”顾谨锋说罢,还是有些不自觉地看了看少卿。
少卿的脸阴沉沉的,他心爱的人在忙着帮别人生孩子,换了别人,不崩溃才怪。
云浩忙扯开话:“可是你会医术么?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顾谨锋大笑,故意卖个关子道:“我会的东西,还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
七十八
更新时间201174 20:10:25 字数:2136
语彤慵懒地蜷在文翰的怀里,轻轻触摸着身上的伤痕,这些都是他在战场上骄傲的印记,她心疼道:“我以为你是不会受伤的。”
文翰轻抚她的秀发,“这世上哪会有不受伤的人呢。”
“咦,这一道伤痕,你还没有跟我说过它的故事。”语彤道。
文翰常常会跟她讲起在战场上发生的一切,细细告诉她每一道伤痕的由来,和它所带来的荣耀。唯独没有说过左肩上那道伤痕。
“你上次说了要告诉我的。”她撒娇道。
文翰深情地看着她,“可以不说吗?”
“唔,你现在拒绝我的事情可是越来越多了。”语彤失望地道。
“……好吧,我告诉你。这是我最痛的一道伤,它没有给我带来什么荣耀,它只给我带来最伤心的经历。”
“那到底是什么经历嘛,你这样的回答根本就不是回答。”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然道:“这是我自己刺伤的。”
“啊!”语彤瞪大了眼睛,心疼道:“你为什么这么傻呢?”
“因为那一次,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让很多无辜的人为我而死了,当时我真的很伤心,所以,就狠狠给了自己一剑,让这个伤口时时提醒我,再也不要犯错。”
“噢……”语彤怜惜地勾着他的脖子,“不要再责怪自己了。都过去了,你能这样去承担和面对,实在令我倾佩。”
文翰百感交集地吻住她,两人又缠绵了许久,才牵着手来到书房。文翰写字,语彤便在一旁拿着纸张,折叠起来。
“你在折些什么呢?”文翰写好一篇明日要奏的贴子,边看边问道。
“应该是……一只纸鹤吧。最近真的很奇怪,我觉得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东西。”
文翰惊得差点拿不住笔,沉不住气道:“那你都想起什么了?”
语彤摇头,“不是很清晰的某件事,倒像是某种本能,比如会哼起一些歌曲,那旋律怪怪的;比如又会做一些奇怪的小手工,好像是从小就会的一样。”她叠得飞快,片刻,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便在手中呈现出来。
文翰看得饶有兴味,“你教我试试?”
语彤笑盈盈地道:“看你有没有慧根了!”
采宁在门外禀报,语彤请的一位神医到了。
“是什么人?”文翰皱眉道,他从未见过语彤有单独认识的人。
语彤的脸红了红,“是我请的大夫,给我看病的……”
“看什么病?”文翰紧张的追问。
“就是……就是……为什么没有……那个了。”她难为情道,脸上红晕愈发深了些。
文翰明白了她的心思,笑着轻轻拥住她道:“傻瓜,这些事急不来的。”
语彤娇嗔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过去看看。”说罢红着脸跑开了。
文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笑意慢慢冻结了起来。他叫来随从。
“去查一下这位神医的底细。”
顾谨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确实有一种非常独到特别的气质,她那种美不是摄人心魄的,却是能慢慢渗入人心的韵味,说不出的雅致,说不出的飘逸。难怪少卿会视她如生命般眷恋不舍。几句话交谈下来,他更肯定了她就是那种让人细细了解后便再也忘不了的女人。
“夫人,其实你只是身虚血亏,只要加以时日调理,得一男半女,应该不是难事。”
“是么?可是我已精心调理数月了,为何还是没有任何改观?”
顾谨锋又仔细为她施了针,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看她的脸色红润,气色颇佳,按理说脉像应该是稳稳有序的,但他却探到她的脉像混沌杂乱,似是心律不齐一样。
“夫人,小人斗胆问一句,夫人从前是否患过大病?而且,至今也未痊愈,还落下些病根?”
语彤思忖片刻,也许自己的失忆还当真对它有影响也说不定,当下便简单解释道:“确有此事,我曾中过毒,解毒之后便有一段记忆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如果勉强回忆,便会头痛欲裂,不知此事,是否也有关联?”
顾谨锋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便正是此因,八九不离十了。夫人,您的毒气在肺脏中解散后,并未完全消除,而是上升浸入脑中,影响了记忆,而且,正所谓淤血不除,脉胳不清,这喜脉么,自然也被阻滞住了。”
语彤听得似懂非懂,反正只要是可以治好就行了。便道:“那到底能不能医好?”
“能,当然能,不过小人还有一问。不知将军以前有没有想过给夫人清除脑中的淤毒?”其实他刚才就在想,这脑中余毒未除的事情,许文翰不可能就这样放之任之,语彤既然说影响了她的记忆,那么看来许文翰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为她清除余毒,以此来让她死心塌地跟随在他左右。
语彤想想道:“曾经有过,不过大夫说这余毒不好清除,可能两三月,最多一年半载,就会自己排清了。”
“那到现在夫人等了多久了?还有没有看过大夫?”
“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没有再看过其他大夫。”
顾谨锋点点头,事情到现在基本上水落石出了,下一步只看这计划该怎么走,才能既让语彤配合,又避过许文翰的火眼金睛。
当下便道:“小人已将全盘治疗的方案想出,不过需要夫人的积极配合。”
“哦?如何配合?”
“其实想要让喜脉畅通并不是太难,只需先清除脑中余毒就行。但将军一直都未向夫人提及医治,看来将军是另有安排,不知夫人是否可以自行作主?”
“我当然可以作主,这是我自己的病情。”语彤道。
“不过,若是将军知道夫人擅自主张,恐怕……”顾谨锋故意面露难色。
“先生不必惶恐,我自然会给将军解释,只说先生是为我疏通喜脉即可。”对于文翰迟迟未给她治疗记忆之事,她并非没有猜测,只不过想到若是他有苦衷,也不需勉强,不如自行解决。
“多谢夫人的信任,那小人就先为夫人治疗脑中余毒了,还望夫人也不要对他人提起,以免旁生枝节。”
语彤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我本意也是如此。”
顾谨锋由衷赞道:“夫人冰雪聪明,小人佩服之至。”
语彤笑笑,“那就请先生开药方吧。”
七十九
更新时间201175 6:46:36 字数:1965
云浩独自郁郁地看着园中的兰花,已经很久没有心思再去料理了,不过说也奇怪,这娇贵的花中君子却仍是傲然自立着,不因为无人照看就显得萎靡不振,看来就如同人生在逆境,却反倒能激发更大的潜力一般。
云浩轻抚花瓣,花朵美艳招展,一如清妍的宛转蛾眉,仙姿佚貌。他轻叹了一口气,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位神情落寞的青年走了进来,他黯然道:“侯爷,展鸿来得迟了,还望恕罪。”
云浩转身,浅笑道:“展鸿,何必自责呢,你一直在循州的衙门里做事,虽非情愿,也算是为国效力,不必介怀。”
展鸿道:“如今的南汉,国将不国,展鸿还是宁可当一介布衣,只希望能长留在唯贤堂侯爷的左右。”
云浩感激道:“有心了。只是如今的唯贤堂,已是处处受人钳制,难有作为了。”
正感慨间,有仆人送来书信,正是顾谨锋写的。告知少卿二人不必担心,一切已在掌握之中,为不打草惊蛇,近日就不再与堂内众人联系了。
云浩看完信道:“这个谨锋,凡事就爱卖关子,明知道我们最想知道的是语彤为何异常,他偏偏只字未提。”
少卿走近道:“也许事情太过复杂,他一时也未能清楚吧。”其实只是他自己心中不敢去想像而已,因为这样的一种结果,确实难以预料。
顾谨锋在入府第二日便看到了文翰,看起来这位将军对夫人倒是视若珍宝,体贴之至,让旁人都很羡慕。
文翰拿起药方,看到只是一些补气益血的药材,不由得暗自起疑,这样的药方语彤一直都在服用,他自称是神医,却并没有比普通大夫开出更特别的方子,实在难以称得上神医。
不过随从也暗暗对他察探过,除了知道是何方人氏之外,一无所获,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是混吃骗财的江湖郞中,还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所幸的是,他与唯贤堂倒从来无甚瓜葛,让他安心不少。
谨锋为语彤拔下银针,道:“今日感觉如何?”
语彤点点头,“好像没有往日那般疼痛了,可以稍稍地想起一些事情来。但杂乱无章,迷离散乱。”
谨锋道:“这便是开始会有的一些正常反映,我尽量将时日放慢些,否则一旦记起得太快,夫人会有些受不了。”
语彤道:“不知为何,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想快知道答案,我确实是有些心急。”
谨锋凝视她片刻道:“夫人,其实我很想知道一件事。”
“先生请讲。”
“如果夫人清醒过来,回忆起的都是一些痛苦的事情,又该如何面对?”
语彤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我这些日子像是梦幻般的愉悦欢欣,反倒显得太不真实了。我早已隐隐有所不安,也许之前我是遇到过一些悲伤痛苦之事。”
谨锋点点头,“很多人会希望可以选择性地遗忘一些痛苦经历,难道夫人没有想过,缺失了就由它去么?”
“每段记忆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无论它是苦是乐,我们都不应该去忘记,这只是一种逃避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快乐。真正的解脱,在于放下和释然。”
谨锋赞道:“夫人能这样想,实在令我敬慕,我希望夫人早日康复,但更希望夫人能有勇气面对康复之后所有的一切。”
语彤认真看着他道:“我不会逃避任何痛苦。”
芙蓉账内,文翰似有些反常地看着眼前心爱的女人。大半年过去了,这镜花水月的感情,到底还能坚持多久?他恐惧着,又有一种莫名的期待,虚幻的梦境再好,也会有清醒的一天,迟来一时,便会沦陷一世。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仰面闭上眼。
语彤有些不解,他今天的眼神里,少了往日的柔情蜜意,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愧疚和悔意。
“你怎么了?”她将他的头埋进她的怀里。“在想什么呢?”
文翰沉默片刻,仍旧闭着眼道:“我在想,如果我们真的可以一瞬间变老,那该多好!”
“才不要,那时我们都走不动了,马也骑不了,你如何带我游山玩水?”语彤笑道。
文翰张开眼,转头落寞地看着她,“其实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白发苍苍地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我就心满意足了。”
语彤歪着头看他,今天的他还真是很反常。一向只会驰骋沙场的将军,怎么今日看起来如此沉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语彤渐渐闭上了双眼……
“语彤,你答应摘下的星星,在哪里?”梦里,有一位看不清面容的青年在她耳边轻笑着。
语彤一边笑一边放开手掌,无数萤火虫翩翩起舞,如繁星一样闪亮。
“语彤,嫁给我,好么?”他凝望她道,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可是,他却不是文翰,他是谁?为何他的名字已到了口边,却怎么也叫不出?
他慢慢的展开手心,一枚小巧的红色的中国结正静静躺在那里,他还在笑着,等着她的呼唤,可她就是无法开口叫出那个名字。慢慢的,他的笑突然变成了一种极度的悲痛,他转过身,影子慢慢消失在语彤的面前。
梦里的语彤忽然感觉一阵莫名的锥心疼痛,她要留住他,她必须叫出他的名字。
“少卿!”语彤猛的一阵轰鸣般的头痛,被自己的声音惊醒了。她猛地坐起来,就看到了旁边文翰苍白的脸色,那脸色惊慌错乱般的不安。
语彤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心悸。
“你做恶梦了么?”文翰低低的问,用手轻轻擦拭着她鼻尖上细细的汗。
“我不知道。”语彤摇摇头。
“那快睡吧,你还在吃药,好好休息。”他像往常一样把她拥进怀中,让她以最舒适的姿势蜷曲着。
八十
更新时间201175 19:35:07 字数:1779
谨锋为语彤拔下头上的银针,“夫人今天的痛楚是否少了一些?”
语彤张开眼,“好像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