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对方肯定会认为李锐是想争夺那一个亿的古董所以才慷概收买情报的吧？管他怎么想，李锐又怎会在乎这些琐屑。（其实林真所持的是当年她误以为应该属于廖家那只花瓶，估值两个亿，吴胖子不是专家，估得保守，生怕被大客户指责他浮夸不实，所以不敢往多了去说。）
所以李锐是很大方，没像商人那样装b杀价，同时也没有像土豪那样明晃晃地标榜自己够豪迈，经历了正常人无法体验的那么多事情之后，李锐现在做什么都很含蓄内敛，就带有了一点四十岁大叔经常会有的那种风度。
不过吴胖子才不注重这些，他笑呵呵地谄媚道：“小李先生说，完事儿让我自己列账单，他按账单上三倍照付。”
李思明是聪明孩子，他大概是考虑到书面列出的账单报价一定是很保守的，富豪们家里多得是会计律师和跑腿的，随便对比一下其他侦探社的服务价格，发现你贵了你就死了。所以真正的大腕而跟私家侦探打交道是不用谈价钱的，一句话，你随便报。
看似豪爽，其实一句话就把对方给死死的限制在了行业常规服务费的坎儿之内了。然后思明也算厚道，他大概也预见到对方不敢忘高了去乱报服务费，又怕对方没钱驱动不努力，所以给对方加倍付费其实是合理的，三倍就微微有点过了，显示出思明听说自己成为大土豪继承人之后，略轻狂了些。
轻狂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李锐心想，是在他这年纪比他还轻狂呢，现在活得也还是满知足常乐，这就可以了，何必苛责一孩子呢。
不过，纵容小孩，会栽培出堕落的纨绔，那也不好，所以李锐知道自己回头还是得对思明再做些引导才行。
这又算是吴胖子无意给出的一条额外线报吧，理应给他加酬金。因为李锐心中觉得，每一个可以帮助我看好姐姐儿子的线报，都贵逾黄金美玉值得打赏。
于是李锐笑道：“三倍不少了！我不能再给你加，这样吧，我送你一个更大的福利。”
“你跟卢氏之间签的是中短期委托协议对吧？我给你搞个正式的职位如何？年薪就按业内最高的标准给付，我就不给你什么三倍了。”
李锐知道卢氏面临巨大的动荡，跟吴胖子私家侦探的协议随时接除或者很可能已经因为某人的死亡而自然解约，思明这孩子在拿到卢氏的资产之前，其实屁都不是，他许别人三倍，纯乎把自己提前锁定成了卢氏当家大少爷，拿着未来的钱在玩预支呢。
思明还小，可以这么轻狂，37岁的李锐虽然是思明的舅舅，其实等于是思明的养父，做长辈的可不敢给思明做个坏榜样。
恰好侦探社这碗饭最怕没客户，恰好卢氏发生的事情正好会让吴胖子心中忐忑吃不准那三倍的福利会不会打了水漂……这时候给他个固定年薪的白领职位，其实才是最好的待遇。
思明在入主卢氏之前，只是个刚满18岁的自然人，不是任何企业的法人，他跟吴胖子说的其实是废话，不作数也不构成违约的，因为吴胖子签约的对象多半是林真或者卢思聪，这两人都死了。李思明若是日后肯追补买下这个账单，是他仁义，不买单也不犯法。
李锐自己是一家户外用品公司的老板，他经营的业务是用不着私家侦探的，此刻恰好用得上了，于是趁势就起了雇佣这个胖子的意思。
这个胖子敢于在李锐面前说李思明的事情，足见这胖子是有传统价值观的，他的固有观念决定他认为在老爷面前回报少爷的动态是不被诟病的，这才是李锐愿意高薪聘他的原因。
事实上2014年绝大多数人，此情此景会在李锐面前讲：李思明先生跟我谈的酬劳细节，您还是问他吧，我不方便说出来的。
本来就不该说。
2014年代的人通常认为父亲和儿子是完全割裂的两个人，只有点法律关系而已，所以不会在两个没关系的人面前搬弄信息，未经授权公示的*信息，哪怕是无害的，也不该公示于他人。李思明出了多少钱打赏某侦探，这就是李思明的*，这些细节是会被商业竞争对手作为研究一个人性格特征的技术依据来付费收集的，这是应该保密的有价的私人信息。
只有奉行老派观念的人，又或者父子亲情很好的，才会默认在李锐这个舅舅面前，说起外甥的事情，是天公地道不会被雷劈的。李锐看重的就是这点，李思明即将步入一个危险的圈子，也是个很容易学坏的圈子，李锐又不方便跟着外甥一起跑到新加坡人开办的跨国企业里去指手划脚，所以他才需要个会打外甥小报告给舅舅听的懂得传统孝道的私家侦探。
恰好吴胖子符合这个条件。
……（未完待续）
☆、第224章、江湖人、古董案
做私家侦探的人，都是在各种不同人群当中打着滚滚过来的，不一定个个都是老江湖，但阅历和视界一定是比较开括。
吴胖子打过交道的人，从民工、警察、公务员、白领，到妓女、老板和骗子，无所不有，也接触过不少暴发户，还有个别真土豪。涉及的从银行、地产、it、基建工程、远洋贸易、土特产、畜牧、农林、矿采，甚至包括民间融资、地下赌场、贩卖走私，一切无所不有。
虽然李锐居高临下俯视他，吴胖子自己却还是很有底气。在吴胖子看来，李锐这种人出身太好，小日子过得又挺自在的，这种人一般为人处事都挺守规矩，不会动不动冒险杀人越货什么的。所以李锐不可怕，倒挺亲切的。真正可怕是那些朝不保夕对社会极度不满的愤怒人士，那些人才是活得腻歪了，稍有不如意，就要打人杀人。
李锐的态度一点也不凶，他没摆老板架子，于是吴胖子不免在李锐的面前，略有了些脚跟站稳了腰板儿也硬了的小姿态。
略豪迈的对李锐说：“多谢李老板好意！年薪什么的我想还是不必了。对我这种人，那会是个羁绊，反过来一不小心也会拖累到老板的，不安全不自在，还不如把那个年薪什么的都给折现成劳务费，咱们还是按劳取酬，按服务质量论价更好些吧。”
其实私家侦探社的收费是按合同约定获取佣金，是佣金不是劳务费。李锐刚刚说起劳务费，是把他当民工了。民工干活所得的，才叫劳务费。吴胖子心宽体胖，既然李老板说他是民工，那他也就自诩民工了。但是他要做个有理想有追求的高级民工。
吴胖子不肯接受李锐的好意，一方面是盼望办完了事儿早点拿钱，不愿意整年被年薪所羁绊。另一方面吴胖子心目中始终默认自己提供的线报是针对着失踪的文物重宝来的。该宝贝儿失了踪，应该不可能是丢失。警方勘探取证是一件多么严谨的事情啊。几乎在地上拿粉笔画格子，逐格逐格的扫描过去，绝不会有遗漏的，跟不会把一个亿丢角落里没看见。
所以这多半是有人把值钱的证物或者受害人遗物给匿了。
当无良警官贪财枉法的时候，做这种拙事的那个当事人自己是不敢声张偷偷摸摸的吧？这就成了他的软肋。按吴胖子的看法，这种事情不知道还好，只要知道了，自然会派生几种可选的做法：最凶残的就是灭了那个坏警察。夺宝，事后该宝物遗失的罪责还被这死警察扛下了，只要做的干净，线索就此掐断，物主想找都找不回去，至多找到某个死警察跟前，就断线了。多好的发财机会！因为灭的是坏警察嘛，所以做这件事的人，还有那么点侠盗楚留香以及水浒好汉的范儿，也不丢人。
不想做这么绝的话。那就蒙面去抢，被抢之后的某警察也就是门牙打落和血吞，吃了哑巴亏也根本不敢声张。
连抢都觉得不妥当的话。那就打匿名电话敲诈勒索那个有污点的渣警察啊。他偷了一个亿，敲他反吐三千万是科学公道的吧？
这三个重口、中辣、微辣的解决方案，在吴胖子看来都可行，偏偏他一个都不能做，只能找老板合作分点零头。这三个方案中弱爆了微辣版，也能有三千万啊，这种不见光的事情，佣金一般会是一成，卖力参与度很高的话。可能达三成，那就是三百万到一千万之间的收益。他哪里还肯去领什么年薪呢！
却不曾想，李锐根本没打青花瓷瓶的主意。他是想聘用或者雇佣吴胖子替他长期专门负责针对于林真、卢天民、廖凡、扎西全家这一伙儿的既往历史隐秘。
当卢天民和林真好端端活着的时候，李锐是不好意思去偷窥大叔大婶的*，大叔是助他重建信心的人，大叔大婶两口儿好比重生父母一般，他又怎肯以怨报德去背地里刺探他们。所以这么多年他是强自把心中的猜疑不安，压了下去。
当血案爆发之后，强自压抑的原因自然消散不复存在，郁闷了一辈子的困惑不解不服气的情绪，顿时变占了上风。李锐是大规模展开调查，他要雇佣的人才不只吴胖子一个，也就是看在吴胖子已经先期跟林真、卢思聪、李思明有过接触和调查，是个现成的线报资料库，这才给他面子。岂知这胖子竟然这么不识趣。
李锐现在的脾气涵养都很好，心中虽觉不喜，却也不来跟个小侦探生气，微笑道：“吴先生你想多了吧？我要找的侦探社不只一家，你不过是其中之一，我哪有工夫挨个儿跟你们签合约单笔付酬？我只做一揽子包干的买卖。你的实力是包不下来全套调查的，你只好在某个团队里担纲一个分解项目。我看你还是别忙着拒绝，再考虑考虑。”
吴胖子这才听出来对方似乎有个更大的打算，这样他就是想要加入的了，可是，对方完全不提及青花瓷的事情，这就让吴胖子觉得不爽。
吴胖子根本不相信李锐是对值钱古董没兴趣，他第一印象是认为李锐很黑啊。李锐只字不提古董花瓶，是不是得了线报之后，不动声色，想要丢开吴某单干？这不仗义啊！
吴胖子父子两人算得上大陆商圈里最早从事这个行当的资深老手，当初内地还没这么个职业的时候，老吴就已经顶住个冒牌律师的名义开始混上了这碗饭吃。父子俩人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被人过河拆桥丢在一边当弃卒的经历也不少了，深深明白这个世界的恶意和黑暗。
吃亏多了，经验也就多了。这经验就是穷凶极恶，穷凶了的人，做事才会极不择手段，经常赖皮不付账。富的很的人，按例是不会无缘无故克扣雇员基本口粮的啊！
于是吴胖子重新审视李锐，越想李锐越不是个穷凶极恶之辈。
忍不住纳闷提问道：“李先生是对那古董没兴趣呢？还是另有打算要委托别的侦探社？在丽江还有比老吴父子更好的人选吗？”
吴胖子这么说话其实是得体的，被人踩了还不抱怨的，未免忒没骨气，老板也不喜欢下面的人太没骨气的。他微微怨念，并不突兀。担心着李老板或会生气，吴胖子立即将关注点转移到“更好的人选”上来，强调老吴父子事务所是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存在的丽江第一品牌，这就算是很有技术含量的纯专业研讨，不会得罪人。
李锐这时候也听明白吴胖子的抵触情绪，也猜到了吴胖子不肯答应就职的原因，不管是夺宝抢宝还是敲诈，都不适合在职拿年薪的人去干啊，那些黑吃黑的江湖手段，自然是委托江湖人去做。私家侦探本来是半江湖化，是可以胜任这件美差。李锐一时想不开，想给对方转职晋阶成法律和商情调查事务方面的白领经理，自然就是叫他退出江湖，他当然不肯。
哑然失笑道：“吴先生是想专心去做这古董的案子吗？”
吴胖子心中暗喜：李老板你终于肯跟我谈古董案了啊！这可就太好了！之前的猜疑不安一扫而光。毕竟李锐的爸爸是什么人，吴胖子是知道的，这种出身的人触及到犯法的事情时不肯轻易露口风，倒也正常。
于是吴胖子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顷刻间觉得自个儿刚才小人之心度量君子之腹，简直罪该万死。
抱着痛改前非、自赎前愆的精神，毅然绝然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李老板你啥也别说了，是或不是，都别说出来，我吴氏父子最有信誉和口碑，也懂行规，您连点头都不用点，您只管听着我说我的想法，这样一来，天大的事情也拖累不到您。”
李锐心知这吴胖子是只见到腥味儿来了劲儿的嗜血苍蝇，不让他一抒胸臆的话，反而不美。
于是含笑不语，且由着对方自去奋勇拔臂、毛遂请缨。
吴胖子便将他的重口味、中等辣、微辣三个解决方案偷偷说了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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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不要惊扰死者
李锐听了吴胖子献上的三招毒计，只是微笑，也不多说废话。
转身不再跟他费事儿，在酒店血案现场的大厅里张望查看，然后从大厅拐到大厅旁边附属的小酒吧里。
林真和卢思聪廖远三个就是死在这个酒吧里。
这个房间里的血渍比外面大厅里，少得多，看上去十分奇怪的样子，李锐一时竟然想不出罪案发生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场面。
地上用粉笔圈出来死者倒地留下的pose印痕犹在。
这里因为血渍最少，所以清场的时候没有水枪冲刷，现场依稀还是当初原本的样子。
李锐就奇怪了，三个主要人物都死在在这里，反而没有留下大量血渍，反倒是外面大厅里的一帮馬仔们，奋勇激斗杀得来血流成河。
难道这三个人是和和气气坐在沙发上，平静安详死去的？在杀人的时候，甚至有余暇用毛毯或者衣物随时捂住了伤口，以致于没多少血痕留在地板和家私陈设上。
外面大厅里是很明显的惨烈枪战现场，一方面是地下浸透血渍，经过强力冲洗之后，地板缝隙里犹在浸出血痕，这显然是整个地板当时被血水给淹过，以致于浸泡到了里头。一次清洗根本就无法彻底清洗干净，得在后来的日子里多次洗刷，等到渐渐反渗出来的血迹彻底渗透光了洗得净了才算完。
李锐少年时亲历的杀人现场不只一次，他知道一个人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总量大致是多少。
那血量事实上是相当惊人的。
前女友韩梅梅当时身体里头流出的血，四下横流，淤满了半个客厅。
两罪犯后来被抓住，绑缚在一辆丰田面包车里，一刀刀地慢慢割死。两人的血流满了整个车厢，丰田果然是名牌面包车，制造工业精良。车厢底板的各处衔合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