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叹了一口气道:“这宫中的事情真是一日比一日多了,眼下皇后忙绿,淑妃有孕,德妃养病,这妃位里就属你能为皇帝解忧了,唉~偏生皇帝又不宠幸其余的嫔妃,哀家甚是忧虑,这几日哀家想了一件事情,虽说选秀三年一举,可如今的情况,倒也不必拘于这礼制了,你帮哀家好好选几个世家女子进宫来吧!”
“臣妾选?”这么大的事情,即便要选,皇后做主才合理,凭什么由她来做,更何况,公仪绯缺女人他自然会表个态。太后操个什么心,这分明是为难她。这人要是选了,皇后不高兴,公仪绯不高兴,其他的嫔妃也不高兴,合着就遂了她太后一个人的心意,然后她把其他人都得罪了。
太后凝重地说道:“越妃惊讶做什么?此事由你向皇帝提一提,想必皇帝会同意的。”
倪越问道:“朝中事务繁忙,皇上怕是没有这个心思,臣妾怎敢拿这事去叨扰皇上。”
太后脸色转暗,沉声道:”正是皇上繁忙才需要人仔细伺候着,哀家让越妃做选嫔妃之事是哀家相信越妃的眼光,你倒是推推拖拖,平白地让哀家生气~”
倪越想了想很为难道:“臣妾尽力而为。”
太后一张脸荡开了花,笑着说:“如此哀家便放心了,哀家乏了,你回去吧~”
“臣妾告退!”
出了寿康宫,走在重华宫里的台阶上,之桃忍不住念叨:“娘娘,奴婢看出来了,太后分明是自己不向皇上开口,让您去做那倒霉之人。”
倪越笑了笑,说道:“本宫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违背太后的意思,本宫记得陈氏的旁支中还是有未出阁的女子的,陈昭仪如今是爬不起来了,本宫琢磨着太后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她陈家之人找个借口罢了,眼下的形势太后等不了两年后选举了,太子之争日趋严重,淑妃又有身孕,太后怕是要愁死了。”
之桃扶着倪越的手,说道:“哎哟,可不见得娘娘您急啊!”
倪越好笑道:“我急什么?”
之桃道:“昨日夫人让人来问了,娘娘您怎生还未有身孕,奴婢不好回答,夫人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倪越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这·····”之桃脸羞红了,扶着倪越的手有些晃动。
“莫不是娘亲以为本宫的身子有什么不适,这才一直没有怀孕。”
“夫人大抵是这个意思。”
进入了寝殿,小宫女在侧殿照顾紫竹,倪越走进去看了看尚在昏迷中的紫竹,问道:“紫竹情况如何了,可能吃下东西了?”
“回娘娘,奴婢灌了些稀粥,太医说了,大约今日紫竹姑姑能醒了。”
“下去吧!”
“是。”
紫竹之前被人绑架,受了伤,后来又几天没有吃东西,回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
倪越看着窗上的紫竹,心里酸得难受,说道:“之桃,你看这就是皇宫,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发生什么事情,如不是发现的及时,现在恐怕连紫竹的尸首都不可能躺在这里。人命何其脆弱,无论是宫女太监也好,还是妃嫔,于死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昔日徐氏列为贵人,可架势却在婕妤之上,依她当日的宠爱位列原是可以位列贵人之上的,可皇后控制着她,只给了她特权却不给她地位,而皇上,我到现在大约是有点明白了,或许从一开始对徐氏只是一场戏。论才貌,徐氏确实出色,这样的女子若是没有进宫,凭她的身家,嫁个旁的丈夫或许过得更加随意些,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然,世事总是矛盾的,倘若她没有好的出身,或许没有好的教养便嫁不如好的世家,而她正是有了好的出身,又注定了她的一生非她自己一个人可以做主,而是牵连着许许多多的事,她必须争宠。说上天不公平其实有很公平,世事难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又能轻松自在地活在世上,说柴米油盐心酸,然贵族富豪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之桃怔怔地听着倪越一字字一句句仿佛从心底里用血肉铸成的话,像是夹杂了不甘与无奈同情与自怜,短短一年事端纷纷绕绕从来没听过,娘娘再乐观终究还是累了。她只是个奴婢,认清了自己的命数,生死没有可做主的时候,活一天便是一天,别无他想。
倪越目光涣散,环视着重华宫中最富丽堂皇的正殿,她的寝宫,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住多久。没有人在这里可以一身轻松两袖清风,终有一天生活所迫她的双手也会沾上鲜血,她不知道这一天会有多远。活该与无辜从来没有明确的界限,没有人可以拿自己的标准去判断她人的行为。有人说可恨死人必有可怜之处,徐氏之死,让她感悟很多。
第一次,在理论与现实的矛盾中纠结,或许她不需要想那么多,想多了无非是为难自己罢了。
“娘娘,何小主来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之桃在她面前晃了几次手,她没有听到,直到之桃出声,倪越才回过神,说道:“本宫这就出去。”
何芯贞看见倪越出来,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忧,忙问道:“怎么了,紫竹是不是伤的很严重?”
“无碍,大抵晚上便能醒了。”
何芯贞说道:“唉,现今只你是最忙的了。”
“你倒是乐得清闲。”
何芯贞暗淡道:“苦中作乐罢了,哪能真正清闲。”
“昨儿个看见杨小仪去你那里了,什么时候,你同她有交情了”
何芯贞答道:“说是向我请教棋艺来了。”
倪越笑着道:“唔~她的借口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选妃
太后想选妃的事情,皇后早就有所觉悟,自从陈钰莹从贵妃贬为昭仪之后,几乎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一来她的性子委实不好,二来多年无所出,就凭这两点没有什么值得
皇帝对她留恋的。
倪越一大早到景仁宫向皇后请安的时候,很明显皇后的脸色不大好,毕竟皇后料到是一回事情,而面临的时候是另一回事情,她不可能阻止太后的懿旨,
只能从公仪绯那里下手,但是她又不可能直接向公仪绯说明自己的意思,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以她一直维持皇后的贤德大度国母风范的模样,真不知道她心里该有多纠结呢。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倪越略施一礼,顺便瞄了在座的其余几位,稀奇了,难得来早了,群众们居然普遍都来早了,这是在闹哪样,拼谁更早么!
皇后面色一转,颇为温和,带着浅浅地笑意,好像是真正从心底里透出来的一样,果真是演技派。
“越妃妹妹请起!”
“谢皇后娘娘!”
至她落座以后,陈昭仪幽幽地开口道:“妹妹听闻了,太后姨妈是让姐姐再挑选几位妹妹来宫里服侍皇上,可是如此?”
话落,众坐哗然,几位嫔妃面面相觑,私下里小声交谈着。
陈钰莹的话分明是明知故问,太后那里有点消息自然是瞒不过她的,而今她的地位是没有办法让太后撤回决定,所以她是打算凭一己之力来搅一搅局面么。
后宫里不是没有人能够伺候皇上了,杨小仪,何明仪,周婉仪等等,哪里是缺人,分明是她们没有任何的存在感,没有价值罢了,偏偏公仪绯也没有一丝一毫地伤心。
凭良心说句实在话,命运对她而言到底是有些公正的,至少让她因为在自己酷爱的登山活动中意外身亡,自此永别了她温暖而和谐的大家庭,好在给她开了一扇小窗子,
自穿越来到这里,她的命途委实不错,至少她所属的夏家是个干干净净的门户。萧氏,秦氏,陈氏,徐氏,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衰败。
倪越不动声色平静道:“确实如此!”
陈昭仪冷笑一声,问其他嫔妃:“不知众姐妹心中有何感想!”
谢婕妤感慨道:“既然是太后的意思,妾等自然是遵从的!”
其余几位连接着跟着应声,纷纷表示自己贤淑的德行。
倪越不禁冷汗,殊不知她们这一声应和完全是违了陈婕妤真正的目的。可惜,原本她想借其余人谈谈自己的意见,没想到,这里头坐着一帮都是不重用的,连个怨气都不敢发出来,倪越突然觉得好笑,陈昭仪似乎头顶冒烟快要被气死的模样!
皇后甚是满意,说道:“既是如此本宫也放心了,众姐妹几个,入宫也有些时日了,有些话本宫也不妨直说了,你们那点小心思本宫清楚,本宫见多了,虽说,现今未到选秀的时日,但凡皇上身边缺人了,却是必要安排人伺候着,皇上是天,伺候好了,你们自然也跟着好过了!哎,这些话,都是刨根刨低的,都给本宫记好了!”
谁还不知这些所谓的真理,还劳皇后亲自讲一边,教导其余女人不要争风吃醋哦,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苏洁,苏皇后可是争风吃醋第一人。
倪越习惯性地扇动手中的小扇子,扫视了一众人,说道:“不愧是皇后娘娘,当真字字矶珠,让臣妾等受教了!”
“若你们能记在心里,本宫这一番思虑倒也值了,也为皇上省了不少事情。”皇后凝重叹气。
硬生生被堵住了嘴,眼看着在座的人一致和乐的样子,陈昭仪终究是忍不住“哗”地站起来,依旧华丽的衣饰配件叮当作响,引起众人的恍然间的注视,之间
陈昭仪一口气说完一句话不留任何可阻止的余地,道:“臣妾身体不适,告退。”
“站住!”皇后硬是喝住了她,多年皇后高高在上的风姿与气势瞬间显得更为显着,“说走就走成何体统,再大的事情,礼制不可废,行了礼再回去歇息。”
“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皇后当着众人的面,拆她的面子,分明是在众人面前讽刺嘲笑她,高高在上的神态,提醒她如今的地位之差,再不复往年的荣耀,“妹妹身体不适,不便行礼,皇后若是非要计较这些虚礼,待妹妹身子好些了,皇后再来计较吧!”
“身体不适?陈昭仪,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有半分病态,分明只在欺骗本宫!”
陈昭仪和皇后本来就不对头,之前没见皇后争锋相对,以她的机智,十足猜到太后八成对陈昭仪不会像往日上心,才不放过任何可以打击陈昭仪的机会,报复曾今在她手里吃过的暗亏。
“皇后素来宽容亲厚怎么如今都是小家子起来了,如此小事都要揪着妹妹不放,当真让人寒心。”
“皇上驾到~”尖锐的声音从景仁宫外响起,一波波地传过来。
听到皇帝到来,嫔妃们纷纷起身做好迎接的准别,陈昭仪不得不装作什么事情都么有发生一般,静静地站立。
“臣妾(嫔妾)见过皇上。”后宫佳丽几乎所有人衣着款款全部半跪。
呵~说来讽刺,无论她们背地里争成什么样子,真正决定一切的只在眼前之人的一年思量!
公仪绯何等聪明,从踏入内殿的一瞬间就觉察到不对劲,气氛沉闷。
黑曜石般眸子,带着王者的威严,沉声道:“都起来吧!”
皇后走至公仪绯的身边,左手搭上公仪绯的右手,一起走至上座。
“皇上今日怎么如此之早便下朝了。”皇后低过一杯温热的茶水,问道。
公仪绯轻飘飘地答了句:“议来议去不都是那些事情,朕听得厌烦。”
静默也许久的倪越这时候倒是插了一句话,“皇上若是觉得厌烦,让大臣们去办妥便可,他们若是没有能力,皇上养着做什么,食君之禄便该忠君之事。”
此话一出,她身边的谢婕妤倒吸一口冷气,赶在皇上面前如此言论,简直是违背后宫纲纪。她偷偷地将目光移至公仪绯的脸上想要清楚皇上听后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却不想公仪绯清朗好听的声音先荡开了,“同朕想一块儿去了。”
皇后道:“为人臣子自当为皇上分忧。”
公仪绯点点头,转而对其余人挥挥手,道:“朕有事和皇后商量,越妃留下,其余的都先回去吧~”
“妾等告退。”心有不甘又何妨,皇帝心里没有她们,只能默默地离开。
倪越问道:“皇上留臣妾,可是为了选妃之事?”
“太后已经派人告诉朕了。”
倪越迫切地问道:“那皇上的意思?”
公仪绯思索了一会儿道:“是该选些人进来了。”
皇后道:“皇上心中可有人选了?”
公仪绯摇摇头,说道:“从世家中挑选嫡系德才俱佳的适龄女子,唔,越越你便替朕看一看这些女子。”
“是。”
皇后皱眉,不同意,道:“越妃入宫尚浅,阅历不足,皇上选嫔妃是大事,凭越妃,臣妾担心出差错。”
公仪绯道:“无妨,总要历练历练才有经验,更何况,母后都点了越越的名字,朕以为母后的眼光不会错。”
皇后见公仪绯不动摇,只能微微笑着道:“是臣妾疏忽了,越妃妹妹却似需要历练,”转而对她像是殷切嘱咐一般,语重心长道:“
夏妹妹,皇上和太后信得过你,本宫自然是权力支持,你可要好好把关,选得贤良淑德的女子伺候皇上。”
不就是考核人员么上辈子又不是没做过。倪越自信道:“臣妾定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宫中要选妃的事情,慢慢地落入官员世家的耳中,一时间,但凡有地位家中有适龄女子的人家,都纷纷为此做准备,苏丞相府的客人络绎不绝,然而苏府却是闭不见客,让一帮企图走后门的官员迟了闭门羹。苏相这条路子没有了,众人突然想起如今正得皇帝宠爱的越妃娘娘家中未尝不是一条,一时间,夏府求见的个人络绎不绝,而夏府同样闭门大吉,拒不间客。
第三日,倪越正在看画册的时候,之桃将她的母亲带进来了。
“臣妇拜见越妃娘娘。”穿着命妇装的汪氏一身衣饰整整齐齐完完全全是按着礼制穿戴,没有丝毫多余的东西,举止得体,面色庄重。这就是她的母亲,夏府的瞩目,先辅国公
夫人的三女儿。
倪越哪里受得起她这般大礼,忙将她扶起来,嗔责道:“母亲总是这般守礼,可让女儿如何是好?”
汪氏柔和道:“不过只是个虚礼,总是要做给人看的。”
“母亲今儿个为了何事而来?哥哥的伤势可好?”
“轩儿好多了,只是性子,唉,不说也罢,越发沉闷了,却不知为何?”汪氏顿了顿说,“母亲是为选嫔妃一事来的。”
“母亲是担忧女儿做不好这事儿?”
“可不是么?唉,选嫔妃哪有这么简单呐,你看看京城中为了这件事情,多少贵族世家忙绿不停,若不是府上闭门不见客,这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倪越笑着说:“母亲有所不知,此事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倒也不难。您看,女儿手中的这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