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越想了想,看着宋嬷嬷问道:“唉?前一日本宫见着两位宫女看着倒是挺乖巧的,怎么,内惩院还没有放人么?”
“这,老奴便不清楚了,越妃娘娘知道的,内惩院做事向来是秘密的,老奴也不清楚······”
“唉,真是可惜了,那本宫便说一声罢了,本宫听说,那长得乖巧的宫女逃出了内惩院,却不知怎么地又死了,真真是可惜了,这案子尚未查清,逃了做什么,无端端背了个畏罪潜逃的罪名,这也算了,最终却还是死了。”
宋嬷嬷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越妃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死了?不是才死了一个么?而另一个此刻在徐贵人手上,越妃说的话显然是不可信的。
“唉,新来的宫女不懂规矩,出个意外也是难免的,娘娘心善,可别老往心里去了。”
“这话说的不错,本宫自然不会事事往心里去。”倪越又问道:“你是内侍局的老人了,懂的规矩自然多,不过新来的难免会出不少岔子,当然,这其中也有极好的,徐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嗯······本宫不记得了,哎,叫什么来着?”
宋嬷嬷接上去回答道:“翠晴。”
“名字取得不错,人也机灵,哎呀,下回啊,可要给本宫的重华宫也挑个机灵的。”
宋嬷嬷应声道:“娘娘放心,您宫里的一定是最好的。”
“如此,本宫宽心了,说了这么多话,宋嬷嬷起来吧,本宫还要去趟甘露宫呢!”
“恭送越妃娘娘。”不知为何,宋嬷嬷僵愕的立在原地,良久没有回过神来,向来不与人谈话的越妃娘娘,今天却和她闲扯了好几句话,奇怪的很。
倪越快到了甘露宫门口的时候,见着太医正跑着进去,连官帽子都跑歪了,这幅样子,二皇子的伤势难不成加重了。
倪越担忧地走下了轿子,进入了甘露宫,宫女们站在外面如临死亡一样神色慌张惊恐,倪越问了一位宫女,“发生了什么事情。”
“德妃娘娘晕倒了。”
倪越郁闷,甘露宫真是没有不忙活的时候,先是二皇子,再是德妃,难怪这些个宫女们一副随时会死的表情。
德妃虽然倒了,冬凝是个会做事的人,甘露宫里还没有乱成一团。
太医诊断了出来,德妃是太过操劳,忧心所以累倒,必须要好好休息万万不可再费神伤心。
不可费神伤心?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眼下的情况来说,二皇子极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二皇子是德妃的命根子,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估计德妃也不会想活着了。
倪越在甘露宫待了一会儿,便回了重华宫,再过一会儿皇后那边也该有动静了,皇后必定要亲自来一趟的,她还不如先离开的好,这皇后以来,少不得把其他几张嘴一块儿带过来。
景仁宫里,皇后得知德妃病倒的消息对钱姑姑说道:“让钰儿去书房练字看书吧,待德妃病好了,本宫再带他过去看望二皇子。”
“是,老奴知道了。”钱姑姑又说道:“娘娘,徐贵人的宫女来了。”
皇后挥挥手,整理衣摆说道:“不用见了,本宫忙着呢!”
“老奴瞧着,徐贵人像是有话想说。”
“哼!本宫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不过是想让本宫庇护她,皇上会这么严厉地参与调查虽然在本宫的意料之外,不过尚可接受。”皇后狡黠一笑,说道:“她自己做的事情就该她自己承担,皇上想要查出来的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徐氏的小伎俩,到底还是太浅了。”
钱姑姑纳闷,道:“娘娘早知道徐贵人做的事情早晚会被皇上发现,那娘娘您还······岂不是将您自己也牵扯了进去。”
“牵扯?笑话,本宫可是什么都没做,内惩院是搜不到本宫的证据的。”
“娘娘高明。”
“不然,本宫怎么坐到这个位子上,哼~淑妃自以为聪明还不是栽在了本宫手里。”
“娘娘打算接下去怎么做······”
皇后笑得如沐春风,“袖手旁观。”
倪越回到重华宫,习魏已经等候她多时了,只见他走上几步在倪越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当真?”倪越问道。
“娘娘去看看便知道了。”
“好,本宫就过去看看。”倪越毫不犹豫一口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徐氏之死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为了不引起注意,倪越只带了习魏和之桃两个人,走人偏少的路,去了浣衣局,这一次去浣衣局的地方比上一次更加
隐秘,地方看上去像是浣衣局弃置旧衣服的地方。
“娘娘小心。”倪越正要打开一扇大门的时候,习魏指着破旧的门扉说道:“这门随时会掉下来,娘娘切莫推得重了。”
倪越原来是要用电力气的,听他这么一说,手上的力气顿时就轻了不少,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倪越停住脚步,做了个手势,道:“有人,小心些。”
其实习魏已经听到了,正想要说的时候,没想到越妃娘娘的警觉性这么高,竟然已经提前感觉出来了,让他不由地心生敬佩,所有人眼中几乎一无是处的
越妃娘娘实际上隐藏着许多的优点,遇事的沉着冷静,随机应变能力都是比较厉害的,难怪皇上对她另眼相看。
然而倘若越妃只是有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足够地聪明和自知,否则还是难以立足的,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皇上的支持。
“抓个正着也不错。”倪越提起了裙子,快步走了进去,出来之前已经将衣服的款式换到最简谱,最短的一件了,可是后摆似乎还是有点长,碍着走路真的很麻烦。
屋子里的人,倪越认识,不错,早就怀疑她了,翠晴,新来的宫女。她既然在,少不了另一个人,她的主子徐贵人。
一主一仆都在场了,麻袋里显然是装了一个人,她有预感这里面的人是紫竹。
果然,当翠晴打开麻布袋的时候,徐贵人突然面色大变,气急败坏道:“蠢货,怎么把她带来了?”
“娘娘,这不就是要带的人么?”翠晴纳闷道。
“你知道她是谁么?”徐贵人反问道。
翠晴说道:“她不就是您要抓的人么?”
徐贵人“啪”地一巴掌甩在翠晴脸上,吼道:“她是越妃身边的贴身宫女,重华宫的掌事,我说今天怎么没见越妃身边跟着这个丫头,蠢货,抓错人了。”
“奴婢知错了。”翠晴一手捂着受伤的脸颊,一手紧拽着裙角,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光。
“知错就算了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事,本小主让你抓的人你没抓到,还给我弄来一个麻烦,越妃一定已经在找人了,”徐贵人踢了一脚昏迷过去的紫竹,眼露凶光,说道:“
抓来了人就退不回去了,只能把她解决了,到时候死无对证,越妃也无话可说。”
“哦~死无对证啊,”习魏一掌打开了屋子的门,倪越一步跨进去,微微笑着说道:“那要是没死呢?你打算怎么着,来,本宫很想讨教一番,徐妹妹请赐教啊~”
“越妃?”徐贵人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本宫。”倪越环视了一下屋子的四周围,指点道,“以后啊,把这个破窗子也关一关。”言下之意是,透过这个窗户在外面什么都听到什么都看到了。
徐贵人提起一口气,做最后的挣扎:“我什么都没有做,越妃,你不要仗着位分欺负人。”
倪越不理会她,让之桃将紫竹扶起,去看看她的状况怎么样,乘着这个空隙,徐贵人的脚步向门边移过去,企图逃跑。
“习魏,别让她逃走,交给内惩院。”
“是。”习魏身形一动,挡在门口,道:“徐小主,得罪了。”
“放手,狗奴才,你一个阉人也敢跟本小主动手动脚,越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分明是仗势欺人。”
“行了,不用浪费力气在本宫面前颠倒黑白,省省力气在皇上面前解释吧!”倪越转身对习魏果断地一句,“带走。”
“是。”习魏牵制着徐贵人的手在后背上,将她推处屋子。
“翠晴。”倪越居高临下看着半倒在地上的宫女。
翠晴抬起头,一双眼睛从容而淡定,仿佛心如死灰知道这一切终将来临,回答道:“奴婢自知没有活路了,娘娘想问什么便问吧。”
“很好,本宫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从景仁宫你故意引起本宫注意的时候,本宫就知道你不简单。”
“娘娘过奖了,”翠晴心服道:“娘娘才是聪慧,知道奴婢是故意在引起娘娘的注意。”
倪越淡淡说道:“刚入宫的宫女哪有那么大胆子敢随便在景仁宫里出风头,即便是本宫进宫时也是揣着几分害怕,更何况一个微不足道小小的宫女。本宫能够看出来,为了那一天,你是做足了准备,挖空了心思的。”
越妃一语戳中,翠晴也不否认,说道:“奴婢生无可怜,早晚都是死路一条,与其哪一天不知怎么死的,总要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这个镯子,是你故意留下的。”倪越从衣袖里拿出翡翠镯子问道。
“是。”翠晴回答道。
故意留下?
倪越疑惑着问道:“你怎么就能确定你留下这破碎的翡翠镯子能够让人找到,而且就算找到了,宫里这种镯子数以万计,也不会产生怀疑。”
“奴婢只是尽量试一试。”
“哦~只是试一试而已?”
翠晴毫不犹豫地肯定道:“事到如今,奴婢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倪越轻笑了一声,“那好,说重点,你为何要出卖徐氏。”
“浣衣局的女尸,娘娘不是看到了么,娘娘难道不觉得我们长得有几分相似么?”
听她这么一说,倪越这才仔细回想起锦瑟殿外的那两个宫女的长相了,仔细论起来,那其中一个似乎和翠晴有几分像,不过印象不深刻了。毕竟才见过一次面,而上一次见到的却是一张血腥的脸。
倪越说道:“你们是姐妹?你在复仇?”
“复仇?”翠晴自嘲地笑了,“我一个低贱的宫女有什么资格说复仇。”
倪越又问道:“二皇子受伤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如果翠晴的话可信的话,那么大致的情节可以认为是,在徐贵人的布局下,两位新来的宫女伤了二皇子然后为了避人耳目被分配到锦瑟殿服侍北苍三公主,但是没想到内惩院加入调查,事情比她预想的更快,然后准备将两名宫女杀人灭口,
将宫女从内惩院救出来,企图杀掉他们,然而她们却想要逃跑,在这途中一位死了而另一位逃跑了却不小新遇上紫竹,把她误抓了回来。整个过程饶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不得不说徐氏有点魄力终究还是技术不佳。
凭她一个贵人想要做成这件事情,首先她得有相对可以控制做事的人,恰当的时间和机会。从内惩院里把人弄出来更加不简单了,除非这内惩院里还有徐氏,或者说皇后的眼线。要说这些事情都是徐氏办成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暗中必然有皇后在暗箱操作。
如今徐氏已经可以成为首位怀疑对象,又有翠晴的指正,届时再有其他的证据,那便可以定罪了。
一会儿工夫,大约是习魏通知了重华宫的一些侍卫,所以这些侍卫齐刷刷地都来到浣衣局保护倪越来了。
倪越对身后一排侍卫说道,“把她带走吧。”
一群人除了浣衣局,边上的太监打着灯笼,整个夜幕已经降下来了,才在青砖路上,脚步有些不稳。
“娘娘。”之桃赶紧扶住她摇摇欲倒的身子。
“腿酸的不行了,肚子也饿得紧呐~”倪越感慨道,今天整整一天没有消停的时候,所幸,紫竹人找回来了,除了受点轻伤昏迷了,没有其他什么危险,
搁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娘娘再忍忍,很快就到重华宫了。”
倪越搭上她的手,借助她的力道勉强算站稳了,说道:“哪有你想的简单,今天晚上注定是一场风波。”
不错,关于徐氏私自抓走重华宫里人的消息已经传给了皇后和皇上,而且徐氏还牵扯二皇子受伤一案。
倪越前脚刚到重华宫,后脚公仪绯一身玄墨色锦衣出现在重华宫。
“臣妾恭迎皇上。”
“不用了,看你这倦怠的样子,”公仪绯照旧是亲昵地扶起她,道:“怎么宫里丢了人不和朕说呢?怪不得在昭明殿里还走神。”
“是是是,臣妾知错了。”倪越连声应道。
公仪绯轻笑一声,道:“朕又没有怪罪与你,怎么使其小性子来了。”
“得,”公仪绯抱起她,道:“今天允许你使小性子,徐氏的案子就在重华宫审了,省的赶去皇后那里,保不准路上你先困倒了。”
进入了重华宫倪越的寝宫外殿中,公仪绯坐在正上方,倪越坐在他的左下方。
皇后携其他几位嫔妃也一一赶到了,徐氏和翠晴被带到了大殿中,跪在地上。
公仪绯神情冷淡至极,没有一丝感情地问道:“徐氏谋害皇嗣,绑架宫女,违乱后宫纲纪,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谋害二皇子?”徐氏哭喊道,“我没有,皇上凭什么说我谋害二皇子。”
“你的宫女翠晴已经交代了。”
“你······”徐氏狠厉地看她一眼,转而对公仪绯道:“她一个宫女的话皇上也相信。”
公仪绯深邃的目光锁住徐贵人,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朕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你身上的玛瑙项链呢?给朕瞧瞧!”
徐氏慌张地掩饰道:“妾没有戴。”
“是没有戴还是不能戴啊!”公仪绯从袖子中拿出一颗形状特殊的玛瑙,问道:“你看看,眼熟么?”
徐贵人一看到公仪绯手中的玛瑙,眼神失去了焦点,空洞无光,瘫倒在地上,失声喃喃道:“九镶玉石,哈哈~~竟然是这个东西。”她珍贵如宝贝的东西。那一天她二皇子引到人少的地方,两个宫女看着,她伤了二皇子,没想到那孩子却是在之前先拽住了她脖子上的项链,而且扯断了绳子,玛瑙落了一地,捡起了玛瑙稍微改了一下场面,她便离开了。
皇后突然出声道:“皇上是在何处发现这东西的?”
“珀儿的衣袖中。”
倪越惊讶道:“这么说皇上早就知道了。”
“差不多。”
公仪绯甩掉了手中的玛瑙,问道:“内惩院护卫王进是你的人?”
徐贵人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看向皇后,说道:“皇上这话得问皇后娘娘。”
公仪绯淡淡看向皇后。
皇后镇定地道:“徐贵人,本宫可不是什么事情都清楚的。”
徐贵人说道:“娘娘,若不是你帮我,我怎么可能做这么多事情。”
“笑话,还想污蔑本宫,口说无凭拿出证据来,徐贵人,凡是都讲究法度,人证物证俱在才可定罪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