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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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城-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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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持钧神色不佳:“现在?”
人群好像朝我这边移过来,我紧张得额头出汗,再不走可真是走不了了。
扯了刚走到我身边的沈钦言一把,火急火燎地跟顾持钧扔下一句“我我我一会打电话给你你等我……”,转身踩着高跟鞋就开跑。沈钦言会意,一言不发跟在我身边大步流星。
心里越发憷越容易做错,高跟鞋跟一歪,右脚一崴。我清晰地听到脚踝处骨头错位,发出的“咔嚓”声响,肌肉“吧嗒”一声被拉长。疼痛有如高速子弹,直袭大脑心脏,冷汗一瞬间侵袭全身。右腿再也使不上力,眼看就要单膝跪地,沈钦言眼疾手快,一把扶起我才让我幸免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倒。
脚踝处钻心的疼,但我从来轻伤不下火线。沈钦言蹲下去看我的脚踝,拽着他的胳膊拉他起来,“没事没事,先离开再——”
话还没说完,阴恻恻的声音从我后方传来。“想跑?”
我浑身打了个突,十指陷进掌心。
完了,这下子真完了。
平了平呼吸转过头,看到了许多人。
比如我母亲的手挽在林伯父胳膊上,他们盛装、诧异且蹙着眉心;林家两位公子紧随其后,白色的礼服笔挺,十分英挺——其中一个我认识很多年的脸上表情十分微妙。
林家父子的身份决定,他们所到之处气场当真不同,我能察觉到全场所有人对林家父子顶礼膜拜的视线,简直敬若神明。
但这些人到底也是圈子里混的,不好意思太过围观,分寸到底还是有——只是纷纷驻了足,离得远的近的,都端着酒杯驻足观看好戏。
沈钦言被我拽得从地上站起来,环顾四周,不做声地垂手而立。顾持钧是个例外,他的脸色……我根本不敢细看,依稀觉得那目光就像是冰雪朔风扑面而来。
脚下“咔嚓”的声音还在耳边,内心却无所适从。
“跑什么?”林晋修跨出一步,气定神闲走到我面前,忽然单膝蹲下,握住我的脚踝低头看我的脚,“脚崴了还要跑?你怎么不再给我丢人一点?”
话里的亲昵和关切不是聋子都听得分明。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是惨白色。难怪昨天晚上他没强求我今天跟他一起参加什么宴会,根本是早就知道我也会在场,特地等着此时出现,来个仇人狭路相逢的好戏呢。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居然要跟林晋修成了一家人,不是命运鬼斧神工的安排,又是什么?
“我没跑,拿块蛋糕而已,怕晚了就没有了。你起来。”我装淡定。
他站起来,一把捞起我的手臂,手再滑下牵住我的手。
这亲昵的动作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我表情平静,猛一下抽回手。一愣,第一下居然没抽出来;暗暗咬牙,手腕大力用劲,甚至还掐了一把林晋修的手腕,终于得到自己左手的自主权。这暗地里的角力不过是转瞬之间。
“这么喜欢吃蛋糕?”林晋修没再执意跟我拉拉扯扯,举手招来餐台后的厨师,“这里的蛋糕,所有的都再做一份,宴会后送给这位许真小姐。”
“是。”
我脸顿时紫了。不提蛋糕还好,一提起来想起昨晚在林晋修家那顿让人记住一辈子的晚饭,随后想起险些被撑死的可怕瞬间……
死林晋修!
略一定神,母亲和林伯父已经走到我们面前,林晋修跟他们招呼,又轻描淡写道:“梁阿姨不用再介绍了,小真昨天就去过我家了。”
我垂下头,唯唯诺诺地叫:“林伯父,林大哥。”
林伯父点一点头;林晋阳则淡淡“嗯”了一声,锐利的视线扫向我身边的沈钦言。不知道沈钦言扶住我那幕被他们理解成了什么。
母亲一身素色长裙,头发在脑后微微挽起,年轻且光彩照人。她和林伯父对视一眼,不惊奇也看不出意外,想必已经知道我是林晋修的“所谓女友”。她短暂的沉默后表情有点复杂:“许真,我以前不知道你和阿修认识。”
许真,阿修……
嘿,还真是亲疏有别。
林晋修对这种叫法并无异议,从容一笑:“岂止认识。”
我没否认,我们的关系的的确确不是“认识”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于是环顾四周,平和地用清晰的声音补充道:“妈妈,我们是学长学妹的关系。我在弗莱中学和静海大学读书的时候,他对我都很照顾。我起初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看到他,真的吓了一跳。”
声音很清晰,大家都听得到。众人略微释疑。
既然最尴尬的事情已经发生,不如一鼓作气做完。我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去拉沈钦言,清晰的开口:“妈妈,这位是我朋友,沈钦言。”
沈钦言平着一张脸,礼貌地对她欠身,除此外,不出一言。他平时虽然话不多,但谈到我母亲的电影时总是滔滔不绝,此时见到了心仪的导演,倒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哑巴。不过也难怪,我都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忽变吓了一跳,何况是他。
我妈扫了他一眼,瞧不出心思,只道:“知道了。”
手臂被人拍了一下,是林晋修。他似笑非笑地环顾四周那些看好戏的,跟林伯父和我妈颔首,说我带小真去休息室上药。
然后枉顾我的意愿,捉住我的手腕从人群里穿过去。他知道我好强,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摔破脸。
而我也觉得,这个时候跟他对着干毫无意义。如果说这个宴会厅内有自己的等级金字塔,站在最高处的莫过于林家父子了。
只是在我被强拉着转身的一刹那,我终于看到了顾持钧的脸。
虽然,那只是惊鸿一瞥。
如果能用春夏秋冬四季来形容人的表情的话,我想他的表情一定是长长的、暗无天日的冬天。我看到他的眼睛里的眸光如同冬夜的天空,一会儿比一会儿阴郁暗沉。
休息室在大厅旁一个装修精美的小房间,地毯和壁毯都有着繁复的花色。大厅里的喧闹终于远离了我们,我叹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林晋修的秘书进屋,双手递过来一个扁形的红丝绒方盒,然后被林晋修打发去拿跌伤的药。
“不用拿了,我没那么娇贵。”我说。
“我知道,但如果你今天晚上连舞都跳不了,我会颜面无光。”
他边说边把手中的红丝绒盒子递送到我眼睫下,轻轻一摁,在我面前打开。我几乎被盒子里的光芒闪瞎了眼,太耀眼了,真是太耀眼了!
——那是一串一看就很贵非常贵也许是无价之宝的钻石项链,款式虽算不上新潮,但那钻石的个头大小和璀璨程度可以让人眼睛完全瞎掉,简直美得像个梦。
林晋修牵着项链的两头,示意我背过身去要给我戴上,“刚刚我看到你这一身白色的晚礼裙就在想,这么漂亮的皮肤,就应该配上钻石才更美。”
我抓狂地捂着脖子,好像有人要砍我的头:“不不不,我不要,别给我戴上。”
他磨着牙,伸手擒住我的后颈,“过来。”
“不要!”我用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推开他,“我还有事问你!”
林晋修很不愉快,但我不配合非要缩着脖子他一时半会儿也没辙,“问吧。”
我可算找到躲避的法子了,匆匆问:“盖亚电影公司,和MAX广播公司一样,也是你家的?”
“不完全一样。”
我琢磨了一下:“什么叫不完全一样?”
我通常不问林晋修事情,但只要我开口,他会跟我说清楚。
“盖亚是我外祖父一手创建,”林晋修跟我解释,“我家有部分股权,外祖母手上也有部分。”
我想,总之说来说去还是他家的。
屋子有点热,林晋修解开了一颗袖口的纽扣,“算我的身家?别担心,养你是绰绰有余。”
真是传媒巨头,无孔不入,触角遍布传媒娱乐各界。
我没搭腔,片刻后想起另外纠缠在我心中甚久的一件事,“前段时间,盖亚提供跟沈钦言的那份合同……是你的授意?”
“原来问我这个,你还真是圣母光芒普照大地,世人的前途愁苦你都要管尽了,”林晋修不掩嘲笑地说完这句,又道,“他不是想当演员吗?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提供了机会。怕你知道了胡思乱想,以为我要敲诈你,没告诉你。”
我若有所思,“那他为什么要拒绝?”
林晋修不耐烦地扯了扯领结,“你应该已经跟你妈身边的人打听过了,合同待遇优厚,顾持钧十年前也不过如此。他还是你妈一手带出来的。”
我没做声,脚踝处还是有点疼,坐上屋子里的一把高脚凳想了一想。
“问完了没有?”他道,“问完了就过来,乖乖把项链戴上。今天晚上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无语:“我今天晚上又得罪你了?”
“岂止是得罪?”林晋修眸光一寒,“今天是什么场合?不跟我在一起也就罢了,居然看到我就跑,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把我的面子扫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话的意思怎么想怎么理解都很诡异,我皱着眉心,口气也不好:“打住!你扯哪里去了?我和沈钦言只是朋友。”
“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沈钦言为什么还能稳稳当当站在这大厅里?”林晋修似笑非笑,视线扎在我的脸上,语气十分强硬,“许真,你真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你可没这么笨的。你已经被我爸、我大哥认可了。你难道以为,昨晚晚上只是做戏?过了就过了?”
我瞠目结舌。难道昨天唱完逼上梁山,今天又开始假戏真做?这玩笑,真的大了。
我掐了掐自己的虎口,深吸一口气:“学长,请你不要扯太远。现在我们的关系不比以往,论理,我应该叫你一声哥哥了。”
“噢,我刚刚就在想这事儿,哥哥妹妹,我很欢迎,”林晋修容颜稍霁,他本就站在我身旁不远,兼之个子高,弯了弯腰手指就抚上了我的下颚,扣在手心,“不错,挺有情趣的,叫一声‘哥哥’给我听听。”
鬼才叫!你要玩角色扮演游戏,外面的漂亮女星哪个不兴高采烈的奉陪!别找我!
我愤愤地想,挖坑自己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我。我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我直了身子,跳开八丈远。什么乱七八糟的哥哥妹妹,老娘一辈子都不想跟你扯上什么关系!真想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给刚进高中的自个一个耳光:记住了,这辈子都别招惹姓林的!不管你是脑子抽风了进水了,都别招惹他!
可惜,纯粹空谈。
“今天躲了你明天还躲?想要不叫我哥哥,除非他们结不成婚。”林晋修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意思,我也懒得去深想。
“那就劳烦您等一等了,这不是还没结婚吗?”我学着他的语气,高深莫测地道来。
话音一落,门轻轻被扣了三下,林晋修的秘书送了药箱进来。我松了口气。
我踹掉高跟的小凉鞋,压下裙子,一边揉着脚踝,跟他伸出手:“把药给我。”现在才发现,这鞋子虐我的脚真是够狠。刚刚忙着跟林晋修打嘴仗,没怎么关注脚踝,现在才觉得疼。
迟迟不见动静,疑惑地抬起头,林晋修在我面前单膝蹲下,药箱放在旁边的地上,他居然抬起头说:“我帮你上药。”
我被吓了一跳,但也就是一瞬间功夫就镇定自若地笑着摇头:“你哪里知道这个?你知道这箱子里的药怎么使用?我自己来。”他难得露出犹豫之色,可见我所料不差,他是真不知道。我不再理他,俯身拎起箱子放在茶几上,腿也没风度的搭上茶几。那高跟的鞋子真是受罪,凉鞋的带子嵌进脚背留下好深的一道痕。
打开药箱,异常齐全,林家的秘书个个都是人才。我找出药瓶和绷带,找到氯乙烷喷雾剂止了疼,动手涂抹药,找到绷带缠上。
林晋修有一搭没一搭跟我说话,“倒是熟练。”
我头也不抬,“你以为我跟我爸在野外考察的十几年是怎么过的?这点本事都没有,早就该死了。”
“是这么回事。”
忽然觉得脖子上一凉,低下头,那串钻石项链已经挂在我脖子上了,下坠的钻石垂在胸口,好像夜空的星星。
一时疏忽成千古恨。痛苦的求林晋修取下来,他不肯,我自己想解开又不得其门而入,只觉得那闪闪发光的银环无懈可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傻里傻气的弄坏了——怎么陪?把我自己卖了来陪?
“别一副牙疼的样子,”林晋修懒得理我,一手扣住我的肩膀抓着我转了个身,“果然如我所想,非常漂亮。”
是的,我的确觉得这钻石项链异常漂亮,但也就仅仅限于喜欢和欣赏,相较那只能短时间欣赏的美丽,我要花很长时间担心这玩意在我手里安不安全。想到这里,难免神色急躁,动作毛糙,本来正拿着剪子剪绷带,一不留神在手心里戳出个小口子,还好,皮糙肉厚,没出血。
“你着什么急?”林晋修皱眉,“今天晚上一过,我就把项链收回。”
我大松了口气,但还是隐隐不安。认识林晋修这么久,他倒是从来不在我面前炫富。送我的礼物大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比如那盆石竹。今天非要我戴这串钻石项链,也不知这背后有什么算计。林家是豪门,这条钻石项链本身再贵重也不在他们眼里;只怕其中有什么含义,就像我妈要送我的那条蓝宝石项链一样寓意深刻,摸在手里烫手,戴在脖子上烙脖子。
这钻石项链也就像某些人,美则美矣,可以欣赏,却没办法拥有。
我从来很有自知之明。
有人在敲门,随后纪小蕊的声音响起来:“小真,你上完药了没有?”
真是救我于水火。我迅速应了一声,穿上鞋去应门。
纪小蕊站在门外,原地跺着脚,表情有些急躁;我一推门,她定睛瞧了瞧我的脖子,惊呼了一声,“这项链哪里来的?”说完她就噤了声,猜到了。
林晋修施施然走到我身后,帮我理了理裙子,又跟纪小蕊点了个头,牵着我的手走到了宴会厅。刚一出去,林晋修就被人叫住寒暄,我得了两分钟的空,想问纪小蕊知不知道这项链的来历,她却连珠炮似地问我。
“你和林二公子怎么在休息室呆了那么久?”她瞪着眼睛看我,“顾先生等得都要疯了,让我来叫你。”
顾持钧三个字刺激得我心头一缩,视线在大厅里打转,真看到顾持钧,面带微笑和某顶级制片人寒暄。哪里像疯了?真是好演技。
于是恍惚地回了一句:“我们在吵架。”
她匪夷所思,想必是不知道有人敢和林晋修吵架。我没作声,不知道怎么跟纪小蕊解释也没法解释我们这些年的恩怨,都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破事儿,提都不想提。
纪小蕊眼神复杂,“新年时,在车上你说不切实际太华丽的对象,就是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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