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游侧过头,低低地笑了:“阿纪,带我过来不是又想灌醉我吧?——还是想毒死我?”
听到这句话,杜纪背脊发凉,他收紧十指,将一大杯啤酒灌了下去。冰凉的液体在胃中游走,身体很快地暖了,脑袋愈发清明。
他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目光锁住詹游狭长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詹游,今天我找你出来,你大概也明白吧?”
身边的空气很凝重,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杜纪启唇,看着詹游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冰冷,他说:“水扬,是你下的毒吧。”
《凶手捕捉指南》鸡明桑树颠 ˇ第八夜ˇ :2013…07…14 20:27:02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勤快,求表扬,求催更,求勾搭呀呜呜呜
最近开了坑《夏光》,懒散不良的学神大人和温柔的同桌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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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因为明天后天要出去,而且存稿告罄,所以今天晚上会再更一段长的!快表扬窝 “詹游,今天我找你出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水扬,是你下的毒吧?”杜纪说到最后,末尾戴上了颤音。
缤纷的灯光让人迷乱,杜纪的视线却可笑地清明,他看着詹游眼中的敌意,感觉到两人间不言而喻的僵硬气氛,全身渐渐变得冰冷。
因为……杜纪咬住下唇,詹游无论何时都会是他的盟友,他曾坚定不移地以为。他始终相信,不管周遭任何事,詹游会一直站在他这边。
他大学时代曾在一本很无聊的教科书上看到这样的定义:人们在一定认识基础上确立的对某种思想或事物坚信不移并身体力行的心理态度和精神状态,叫做信念。
相信詹游绝不改变,居然成了他的一种信念。
但这一次,他却处在敌对的阵营。
詹游倚在沙发上,嘴边是淡然的笑容,熟知他的杜纪却感受到了他眼中冰冷的光。
在他面前已经败绩累累,但此刻,他有着绝不能输的理由。杜纪抬眼看向他,沉声说道:“作案的方法很简单,而且只有你能办到。”
“你首先邀请我、水扬、胡梨、黎金杰等人,名义上是参观你的新家,实际则是为你的犯罪找替罪羊。”
说到这句话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被背叛的折磨比当面甩他一耳光还难受,不对,那样轻微的,怎么可以相比。杜纪闭上眼:“詹游,首先让我怀疑你的是你装酒的杯子。”
“杯子……吗?”詹游重复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了然。
“你调出来的酒,普斯咖啡,它有一个更著名的别称……彩虹鸡尾酒。”杜纪的目光沉了沉,缓缓说道:“彩虹酒的特点在于,它会因为度数和浓度的不同,呈现出不同而色彩缤纷的鸡尾酒。”
而他没有用常规的透明高玻杯,却挑选了和酒的颜色相近的冰蓝色杯子。
“Fantastic Leman,梦幻勒曼湖,是呈现蓝色的浓淡层次的一种鸡尾酒。”深蓝色的灯光扫在身上,杜纪托住了那抹光,“蓝色的杯子是根本看不到变化的。”
他曾见过,一杯梦幻勒曼湖是怎么被调出来的,杯底的湛蓝色,和调酒师一样宁静沉稳,逐渐淡化,在顶层变成了他的白衬衫,透明干净,像一缕洁白的月光。
“继续。”詹游轻轻敲击桌面,似是赞赏。
“那是因为,”他逼视詹游,后者依旧是平静的神色,“你为了掩饰最底层的毒物。”
“所以——”杜纪看着不带任何表情的詹游,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说道:“我和你都喝了同一杯酒,却没有任何反应,是因为毒物的密度大,沉淀在下面。”
看着面不改色的詹游,他有些恼火,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水扬她对你——”
詹游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唇。
“阿纪,你很聪明。”詹游侧着头,半眯的凤眸透出一股妖冶的感觉,“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口中的‘毒物’是指什么?”
杜纪的脸上一下子变得很坏,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地说:“是钡……”
“很好,”詹游修长的手顺着杜纪的头发滑落,声音低醇得蛊惑:“那么,我手上的钡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杜纪?”
听到对方叫出他的名字,杜纪没有说话,他抬眼看向离他咫尺的詹游,以为会从对方眼中看见厌恶,甚至更令人难堪的神情,却意外地撞入溢满暖色的眼神中。
这样的话,会让人有一种,无论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也能得到原谅的,错觉。
“……是我从公司下属的工厂拿的。”杜纪别过头,灯光在他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他扯了扯嘴角:“你调换了我的瓶子。这下好了,难兄难弟去坐牢,潜入工厂的录像一旦被发现……”
必定是百口难辩,谋杀罪板上钉钉。
“那个录像,我删除了。”詹游打断他的话,朝瞪大双眼的杜纪笑了笑。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杜纪脑子一片空白,怎么可能呢?詹游明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不怪你。”詹游绽开往常那般温润的笑容,柔和地在他心脏刺出了一个无底洞,刻下了詹游名字的一笔一划。
他明白詹游的意思,詹游是不怪他对他下毒,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詹游他,知道自己的企图,却不动声色。也从来没有对他生气。甚至在他对詹游恶毒诅咒的那晚,当他哭泣时,詹游还温柔待他。
詹游,恐怕一早就想一个人承担全部的罪责了吧。
用最温和的方法,粗暴地在他心中扎根,唤起他对詹游埋藏至深的记忆,不可抗拒地占有他的全部。
如此绝烈的方式,就是为了……
杜纪用力低下头,埋在手臂里,詹游失笑:“不会是在感动吧?”
“谁会你感动!”杜纪圆圆的眼眸睁大,泪水立刻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他手忙脚乱地遮挡:“是眼、眼睛出汗了……”
“你呀,还是这么容易哭……”詹游叹了口气,用指腹拭去他的眼泪:“以前也是,一边喝酒一边哭。”
“要你管!”杜纪胡乱用袖子擦脸,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詹游眸子闪动着意义不明的光,指尖触碰杜纪的耳垂,轻声说:“还是初中的时候可爱,直率又易哭,什么都跟我说……”
他逐渐靠近,扶住杜纪的肩,看向他的目光像要穿透他的灵魂。
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下,詹游拉近了他,和他接了个吻。
《凶手捕捉指南》鸡明桑树颠 ˇ第九夜ˇ :2013…07…20 15:16:21
詹游扶住了他的肩,看向他的目光像要穿透他的灵魂。他拉近了杜纪,优美的唇印在他的唇上,混杂着的酒味和水果甜味在口腔中漫开交缠。
他没有反抗,任由詹游霸道地掠夺。詹游扳过他的头,舌尖轻巧地撬开他的牙关,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杜纪心脏深处的血液翻涌着,仿佛要沸腾起来,詹游放大的俊颜占据了他的视线。那张脸依旧温柔,又带着不知名的隐忍和疯狂,他所骄傲的清冷自制有崩坏的迹象。
良久,詹游放开了他,在他迷蒙的目光中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他至今仍无法用言语描述当时詹游那风华绝代的惊鸿一瞥。
詹游站起来,露出了一个笑容。既眷恋……又绝望。
“那晚,看到你哭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的。”詹游想伸出手,又收回去,“不应该受欲望驱使对水扬下手的。终究是握得太紧……将你放跑了。”
杜纪只觉他这莫名的举动诡异得很,好像在,做最后的告别。他拉住了詹游的手腕:“你去哪里?!”
“很多话想对你说……”詹游慢慢回过头来,无力地一笑:“阿纪,对不起,给你带来了痛苦。”
他将手从杜纪手中抽离,眼底蕴含着温柔,轻声说:“我打算去自首。”
“不要!”不顾旁人惊诧的眼神,杜纪将他往自己怀里一带,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不要走……”
他的初衷根本不是逼迫詹游走向毁灭,而是,希望通过另一条途径让他得到救赎,也让自己得到救赎。否则,他的一切努力都会化成泡影。
杜纪感受到詹游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他缓缓地将手放在杜纪的头上,声音苦涩:“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一辈子背负着这个罪名,做一只阴暗的老鼠,辜负你的信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留在你身边……”
“占有你的生命。”
即使他们之间有看不见的裂痕,但没有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人,特别是他。
“可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詹游环住他的腰,附在他耳边说:“阿纪,你知道吗,有我指纹的毒瓶,决定性的证据,留在了我家。”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他们的气息相互交融,杜纪几乎以为他的唇擦过了自己的脸。
暧昧又陌生的,这种恰如其分的亲昵,杜纪和詹游四目相对,胸中涌动着不可言喻的冲动。
杜纪微微一窒,十二年前的某些片段像电影的快镜头般在他眼前掠过。少年青涩的詹游,清冷出尘的詹游,他曾逃掉晚自修出来趴在吧台上一眨不眨地看的人。
每个女人都想得到詹游,但注定谁都与他无缘。
他,得到了詹游唯一的垂青。
“那我们逃亡吧。”杜纪明显感觉到对方僵直了身体,于是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隐藏了他的表情。
真可怕。詹游苦笑着,无法否认他贪恋着怀中的温暖,他揉了揉杜纪染成栗色的头发,稍微的试探,已经让他溃不成军。
“……阿纪,你是在引我走向灭亡吗?”詹游收紧在杜纪腰间的双手,望向远方忽明忽暗的灯:“晚上收拾细软,逃得远远的,估计明天就能看到满大街的通缉令了。”
“真好,说不定能上电视露个脸。”杜纪闭上眼睛,感受着詹游身上传来的热度,蹭了蹭:“等被抓到了,就将你绳之于法,然后是永无天日的监♂禁。”
詹游捏了捏他的脸颊,凤眼中都是无奈:“阿纪,你真是个恶劣的人……”
他的声音和眼中的暗淡在那一瞬间终止。
在此之前,他以为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杜纪的逢场作戏,只不过是,来自杜纪的,恶意的引诱。
毕竟他对杜纪所怀有的感情并不难看出。
三番四次抢夺杜纪的女朋友,对醉酒的杜纪克制不住的偷吻,对谋杀的纵容,相片中身穿校服的杜纪,刻在瓷杯下的“纪”字,以及现在,无法控制的柔软。
他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让杜纪记恨他千秋万代。他考虑过很多的情形,还曾以为杜纪会让他陷入更深的泥泞,却想象不出这般结局。
纵他聪慧,他也从来没想过杜纪会包庇他。
“……你,真的变了,阿纪。”茶色的瓶子静静地躺在手心中,詹游的手在发抖,险些将瓶子弄掉,他用力搂紧杜纪:“你居然——”
喉咙像哽住了什么,他说不出话来。
杜纪的确是变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詹游,一如十二年前的某天,但是他知道,有些什么在他身上变化。
至少,十四岁的时候,即使詹游对他无动于衷,他也会追在他身后。二十六岁,当他为詹游布下了局,落下关键一棋也需要詹游对他舍身相护。
詹游忽然泄了气,叹息一声:“对不起。”
大概,他是在后悔自己犯的罪吧。杜纪默默地想着,后悔让他去犯险,因此而感到痛苦。
他拽住詹游的黑色外套,向他摇摇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詹游抱着他一动不动,语调很悲伤。
“警察来了之后,会搜查房间。”杜纪理所当然,话中似乎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水扬倒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
所以说,与其说救水扬,还不如说是为了詹游。谁都不知道当时做急救的杜纪有多惶恐,如果说抢救无效的话,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搜身的时候……”詹游沉默了一会,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杜纪的脸色变得很冷,嘴角却带着笑:“他们不敢。”
詹游扭过头看他,瞳孔一缩:“难道你……”
杜纪没有回答,身侧环绕着死一般的寂静。
“何必呢,纸终是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的。”詹游拉过他的手,十指相扣。
终会在某天,他下毒于水扬,杜纪偷取毒瓶的事情,会在层层掩饰下显现。
杜纪点燃了一支烟,迷雾缭绕在他的指边,他敛去了笑意:“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抬起头,漆黑的瞳孔中散发出慑人的气魄,他的眼神深邃得危险,褪去了所有保护色,展露出不可触碰的棱角:“我能不让他们搜身,自然,他们也不能动你。”
詹游目光顿住,这一瞬,真正的杜纪,锋芒毕露,完全地展现在他面前,吸引了他全副注意力。
他承认他惊艳于杜纪深不可察的阴暗面。平日木讷可爱的杜纪,隐忍矛盾的杜纪,因为他的缘故,挣破了父亲给予的枷锁,丢弃他拥有的善良美好。他吞噬一切的深色眸子,勾人心魄,偏让詹游生出保护的欲♂望。
杜纪靠上身后的沙发,眼神不容拒绝,双手交叠,侧目看向詹游:“水扬已经抢救回来了,这件事谁都不要再提起了,我已经让人压下去了。”
詹游看了他很久,点头。眼前的杜纪表现出一种明显的让人难以靠近的态度,他也了解,杜纪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都是为了他……詹游凝视着陷入沉思的杜纪,神色黯然。杜纪应该是第一次向身处高位的父亲妥协吧。
说什么“骑牛搵马”,杜纪笨拙的举动,隐藏着精明。詹游将一旁的烟灰缸放在杜纪手边,可怜水扬分不清牛和马。
自小居尊处优,锦衣玉食的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