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后,蓝大夫人便说家中有客,要回家见礼,安信侯夫人再二再三的都留不住,只得放了人回去。
眼见蓝家的车队驶出垂花门,安信侯夫人厉声道:“给我查!是那个吃里爬外的,把那小贱人给放出来了?!”
“娘亲,您莫忘记,您口中小贱人的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您的亲孙子!”李唯臻刚刚赶到垂花门,便听到亲娘的嘴中吐出如此恶毒的话语,心里真是凉到了极点。
他过了年就十九了,自家大哥可是十七岁就有长子了,难道蓝佳音一天不嫁过来,自己身边的人就都不能生?
就算是因为意外怀上了,也得被残忍的打掉?
女子不是打小就学习三从四德吗?
想蓝左相的为人一向都是明德惟馨,家中的男女先生,也都是盛名在外,蓝宏森更是拜在当代大儒门下,难道他们家就连这点情理都不通吗?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还别说,这好的不灵坏的灵,现实和李唯臻的想当然,正好是相反的。
蓝大夫人其实在午宴前,就已经听蔡妈妈说了此事,她们俩都是宅门里的常胜将军,人家在她们面前闹了这么大一场,焉能还不知道那吟香肚子里是有了孽种么?
可是,两个弟妹都在当场,能不管不顾的和安信侯府翻脸吗?
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办,总得回家和自家老爷商议了,才能定出个章程。
再说了,自家老娘把女儿看的跟眼珠子似得矜贵,怎么着也不能瞒着她不是?
蓝大夫人是忍了再忍,愣是没有多问半个字,可一上马车就勃然大怒,出了安信侯府就安排人去请自家老爷回府。
回到家,蓝大夫人打发蓝佳音回自己院子,她却将两个儿子都留下,按耐不住的先发了一通气。
要知道,京城中的官宦人家,虽然不忌讳纳妾之事,但是对嫡庶还是看的很重。
只要是有体面的人家,都晓得长子长女,必须是嫡出的才正确,只有那些混不吝,或是脑袋不灵光的糊涂人,才会任由庶子女诞生在嫡子前头。
而蓝大夫人能费心费力的,将前面那对庶子女抹杀,就该明白,这位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她自己都这样,又岂能让亲生女儿陷于那种不堪的境地?
蔡妈妈今日可是说了,那贱人的模样生的极美,比蓝佳音还隐隐超出半筹,最要紧还是个天生的狐媚子,那眼泪,那做作劲儿,真是天生的戏子粉头。
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蓝大夫人真怕自己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儿,到时候嫁了过去,反被妾侍制肘,那可就活活的愁死个人喽。
☆、第五十五章 暴风雨前夕
眼看着亲娘被李维臻做的好事,气的坐立不宁,眼泪直落,蓝宏旭也被呕的不轻。
可他生来嘴笨,越是生气,就越是说不出话来,憋得是满脸通红,却只能满地打转,头顶上仿佛都冒烟了。
蓝宏森最是个牙尖嘴利的,且还胆大不怕事,若不是娘亲一再说,要等他老子回来拿主意,怕是这会就要再登安信侯府的大门,质问李唯臻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他看着娘与兄长着急上火的模样,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娘亲,刚才在安信侯府后院您顾忌人多,有忌讳,不好当场闹得太僵。”
“但完全可以差人到前头传信,儿子知道此事,自当背过人先问他李唯臻几句,倒要看他那时节又是如何辩白?”
蓝大夫人当时看似镇定,其实心里早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还真是没想起来儿子就在外院。
等出了安信侯府,看见儿子骑马跟在车旁,才想起这茬,却已经是迟了。
此刻见儿子埋怨,她不禁是懊恼的说了句,“那会满脑子都想着他们家做的好事,哪还顾得上旁的?”
蓝宏旭闻言顿足,闷声道:“现在还说这些,不过是更让人生气罢了,还是等父亲回来拿主意是正经。”
被蓝大夫人派出去找蓝左相的胡妈妈,在城里老爷惯爱去的地方转了一大圈,最后却是在崇北侯府找到了他。
门房甫一通禀,当即就被请进崇北侯的书房。
好在胡妈妈本就是从侯府出去的人,也不认生,当下见过侯爷,世子,和自家老爷,三言两语的便将事情禀了个清楚明白。
原本以为最生气的,就该是老侯爷才对,毕竟谁都知道,侯爷夫妻俩最是偏爱这位外孙女儿。
可谁知蓝明东气的满脸通红,站起来就要告辞回家,却被蹙着眉头的崇北侯拦住,“这都是小事,先不搭理他。”
说完吩咐胡妈妈,“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让她莫急,这事也不要告诉她娘知道,我这里自有主见,你家老爷还有事,晚上才能回去,先回去复命吧。”
柳泽星看着胡妈妈满眼疑惑的出了门,不禁站起来道:“父亲,这事情怕不好耽搁。。。。。。”
柳简正随意的摆了摆手,“无妨,正好趁此时,试试他们家的人品如何,若是不堪入目,让人失望至极,我家箐箐岂能嫁进去受这个气?”
转而,郑重其事的问自家女婿,“肃谦,你可想好了?”
“若是按着咱们商议的法子,你的下场可不会太好,这可是大事情,你还是再想想清楚吧。”
蓝明东根本没有考虑便直接摇了摇头,态度决绝的言道:“岳父大人,您身边的东距先生,还有小婿身边的姜岩先生所谋之策,几乎相差无几,且此法还在最大可能中,摘清了侯府,保三弟不死,已经是大善。”
“至于小婿自己,大约前半生太过顺遂,是以老天要让我出去磨砺一番。”
“以前读书时,顾先生也曾教导过,不破不立,无舍无得,这般一想,也没有什么不好。”
“就是,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妻儿,着实是于心有愧。”
他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听的柳简正连连点头,哈哈笑道:“夫唱妇随,本该如此,你走到哪,慧慧自然跟你到哪,至于几个小的,趁年轻出去见见世面,不比窝在京城这方寸之地更好?”
柳泽星听到父亲说到对外甥们的安排,赶紧咳嗽,柳简正端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清了清嗓子,用商议的口吻,温和的说,“就是咱家旭儿,过完年就十五了,一是学业,二是岳家,都是眼跟前的事儿。”
“岳父现下和你打个商量,你觉得让老夫和你岳母照顾旭儿,你可还放心?”
老丈人这次帮了这么大的忙,既然开了口,蓝明东还真不好拒绝,再加上老人家说的句句在理,没有理由不答应啊。
随即点头应下,把一旁的柳泽明乐的不轻。
都说外甥像舅舅,这话当真没错,蓝宏旭不光长相和柳泽星相像,就连学武的天赋都是那么的相同,这个外甥对武道的悟性,甚至比几个亲儿子还要强几分。
以前看着儿子教导外甥,他就心痒的不行,可惜妹夫太强势,让外甥弃文习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现在出现了一个这么大的转机,柳泽星顿时看到了希望,他不愿意蓝宏旭被那些之乎者也毁掉,所以特意求了亲爹,厚着脸皮把外甥留下。
只要将来把孩子教养成才,甭管是文才还是武才,总也是能为国出力的人才,到那时,想来妹夫就算再怎么郁结,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也不好再改过来啦。
他不禁兴奋的问了句,“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蓝明东和岳父对视一眼,轻声说,“不急,总要让圣上把这个年安安生生的过完。”
柳简正见女婿对圣上一片忠心,不管出于哪一个角度去想,都挺自豪的,大觉还是自己的眼光好,给宝贝女儿找了个好夫婿。
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不动不说,动了就是天大的事儿,为了稳妥,知情者不过寥寥数人,成宇,你可得把几位先生都照顾好才行。”
柳泽星咧嘴一笑,“最近天寒,西山的温泉庄子正是好去处,儿子便让柳义陪着几位先生去小住旬月。”
细碎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们父子三人都是被关注的焦点,并不能经常相见,也只有趁着过年,赶紧商议,不消说,今夜喝多了的左相爷,就歇在了岳家,一夜未归。
这边厢,人家翁婿间相处的难得和睦,那边厢,蓝大夫人跟烙煎饼似得,在牀上翻了一夜。
自家父兄和老爷是什么样的人,她能不清楚?
往日为了避嫌,连最寻常的同僚饮茶,亲朋品酒都不会碰面,怎么这会初二都过了,父亲又请了老爷过去?
想到前些时间的事情上,她本能就觉得有点不大好,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还真是很可怕。
第二天一大早,蓝大夫人正在对镜梳妆的时候,蓝左相终于回来了。
这位一进门就屏退了左右,又让人唤来胡妈妈和大刘妈妈守门。
就连自家夫人贴身的大丫鬟,都打发到了厅里,院中的下人,见老爷这般的郑重其事,都是噤若寒蝉,整个兰萱院的气压都变低了。
一个时辰后,蓝大夫人称病,特意请了御医前来开药,胡妈妈红着眼睛,去老夫人院子奉上对牌,请二夫人和三夫人共同理家,等蓝大夫人病愈后再行交接。
蓝大夫人这一病倒,蓝宏旭兄弟俩心里自然而然的都想着是被某人气病的,于是更加气愤难当。
但俩人又担心娘亲的身体,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安信侯府的事情。
只能是背过人去问父亲,该如何处置此事?
没想到自家老子的回答十分干脆,“急躁什么?”
“为父已让人去打探消息,如果属实,自当亲自登门讨要个说法。”
“你们俩只管好好读书,莫要再多事,若是被为父知道你们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当心打断你们的腿!”
☆、第五十六章 打听消息就找沐凌铉
蓝佳音一得知娘亲病倒了,顿时急的不轻,都来不及换衣裳,勾上绣花鞋,随手在围屏上拉了件披风,就往前院奔去。
兰萱院里人来人往,但却忙而不乱,大家都是各行其是,看到自家小姐,赶忙行礼问安。
搁在往常,蓝佳音少不得含笑示意,可这会是真急的,冷着脸直往主屋去,别的事物完全顾及不上了。
进了卧室的门,门口的彩蝶连忙行礼,抬手指了指宽大厚重的雕花牀,蓝佳音眼睛一热,几步就跑到了跟前。
但见娘亲面色潮红,嘴角起了好几个燎泡,一头长发随意散在枕上,只带了一个暗青色的绣花抹额,形容憔悴,实打实的病了。
她和兄弟们想的一样,自家娘亲这是硬生生被气病的,一想到是因为自己,一向身体康健的娘亲才会卧病在牀,蓝佳音那还控制得住?
呜咽着扑到娘亲身边,哭的不能自抑,心中越发的恨毒了安信侯府。
蓝宏旭还没有成亲,蓝佳音便只能和庶姐蓝家柔轮换着侍疾,不过是端茶递水伺候了一个晚上,她的形容便憔悴了好多。
回屋小憩过后,趁着她用饭,铃铛便说了胡妈妈将对牌交给老夫人,现在府里是二夫人和三夫人当家的事情。
正说着,外间粉蝶进来,说于成过来求见,这孩子今日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估计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蓝佳音本就神色郁郁,一听这话,心里更是沉甸甸的,哪里还能吃得下?
就觉得一肚子气哽在嗓子眼,咽不下的吐不出,说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干脆吩咐撤了碗碟,用菊花茶漱了口,先叫于成进来回话。
于成进屋利落的跪地请安,起来后也不乱瞧,垂眸道:“小姐吩咐,让小的注意府中不寻常的事儿,昨晚上倒是看到些,不知。。。。。。”
蓝佳音见他小心谨慎,还很有规矩,懂得要守本份,暗道小刘妈妈好教养,对这孩子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柔声道:“外间有人守着,屋里是你锦珠姐姐,锦络姐姐,都是自己人,不碍的,你有什么事只管说。”
于成的父母,是于连和小刘妈妈,这两位都是蓝大老爷的心腹,于连是蓝大老爷最信任的大管家,娘则掌管着外院书房。
他们一家五口,除了大哥跟着旭少爷,大姐嫁了人外,他们三个人都是在惜时院住着的。
昨儿个半夜,院子里突然有动静,他起身去看,却是父亲带着大老爷身边的心腹,在倒腾箱子。
今儿早上天还没亮,那些箱子就被装上了车,说是姜岩先生要去西山散心,这些都是给他送去的行李,箱笼。
蓝佳音一听就大觉有问题,姜岩先生是父亲最得力的幕僚,堪称左膀右臂,须弥离不得身,到哪里都会带在身边。
现在可是年节里,正是父亲四下应酬的时候,他怎么会独自去西山散心?
再说了,姜岩先生住的,可是父亲送的两进小院,就在后街上,他收拾行李也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收拾,怎么着也不能收拾到惜时院去吧?
大半夜的不说,还要劳动于连这个大管家?
要知道,于连说是左相府的二管家,其实却是长房的大管家,蓝左相打小的伴读,这位在外面的脸面,可比一般的小官还要大几分。
“这里面有事!”蓝佳音心里肯定家里有什么事情,而且还是父母瞒着所有人在进行的事情。
她现在身边满打满算,就这几个能用的人,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除了去问亲爹亲娘,那就再不能够更多了。
“除非。。。。。。”蓝佳音突然想到石全送回来的那封信,本能的就认定沐凌铉所知道的,绝对要比自己多的多!
“锦珠,赏于成两个银裸子,拿那对小猴样儿的给他顽。”又嘱咐于成两句,“你爹娘都是为大老爷办差的,你虽然占了地利,可还是要小心为上,能打探到消息自然最好,但是要将你爆露出去,那就不必了。”
于成听了这话,心里暗囋自家小姐好心,不是为达目的便不管他人死活的主子,大大方方的接了荷包磕了头,便兴冲冲的回了惜时院,一心想要再打探些消息,也好对得起怀里那对可爱的小猴子。
“锦络,我这心口不舒服,堵得怪难受,你去沏杯热热的桂花蜜来。”打发走了锦络,蓝佳音对锦珠招了招手,如此这般的低声吩咐了几句。
锦珠连连点头,过了会,便随意找了由头回家。
晚上,蓝佳音继续在兰萱院陪伴娘亲,任凭蓝大夫人怎么劝都没有,蓝左相倒是觉得女儿懂事了,孝顺了,帮腔道:“箐箐这也是一番孝心,你不要窝了孩子的性子,你怕她辛苦,晚上便让墨画她们进来打个地铺便是,箐箐与你同睡即可。”
有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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