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完了,梁文玉一抹眼泪当即拍板,让蓝大夫人给孩子们收拾行装,当天就将胡清惠,宋巧芳这些女娃儿全都带着,大冬天的驱车赶往素莺峰别苑,一住就住了一个来月。
整日里,不是让堂侄女儿,孙女们陪着蓝佳音赏雪赏花,作画吟诗,就是派出家将,带着猎犬飞鹰,上山打猎来分散蓝佳音的注意力。
就这样每日里热闹着,才算是让蓝佳音避过了大病一场,渐渐的又缓和过来,从干枯的干花,又转回水灵灵的鲜花儿了。
这才只是一年,还是蓝佳音和蓝宏森没成亲的一年!
往后这两人要是成了亲,感情必然只会比现在还好,这也就意味,像去年冬天的日子蓝佳音还得面对几十年,要是年年都这样折腾一场,蓝大夫人可真是要心疼死了!
想想都觉得心乱如麻,她哪里还能放心的回京城呦?!
蓝大夫人现在和自己的夫君,好容易才算是能开诚公布,无话不谈了,所以她心中的担心也都跟蓝明东倾诉过。
对于妻子的种种不安,蓝明东心里也都明白的很,可是,如今两孩子婚都定了,又彼此有情,他们这些长辈也只能是面对现实了。
此情此景,蓝明东也只能选择好言好语来宽慰妻子了,“依我看,宣平侯夫人还是很喜欢咱家箐箐的,上次你看,她连侯府都不管了,就带着箐箐带出去散心,结果是不是挺有效的呀?”
“这足以说明,就算将来咱们回了京城,箐箐的婆婆也能照顾好她的,说句现实点的话,这婆媳间相处的好了,可比夫妻间处好了,还要可靠些。”
“你想想,宣平侯夫人也嫁给宣平侯二十多年了,要说此中的经验,她是最丰富了,我想着,这次她肯定也暗中指点过咱们女儿的,要不然你看箐箐,后来回家之后,是不是也没刚开始那么消极了?”
对于这点,蓝大夫人倒是不能否认,点了点头,她轻叹道:“唉,眨眼间这都到了五月初了,眼看着六月中他们就又要出行了呢。”
蓝大夫人面对夫君叹息的同时,可心阁里的蓝佳音也是单手托着香腮,扭脸瞅着窗外的花木出神,你看她左右手来回的换着,显见是烦心的不行。
昨天晚上,蓝大夫人请大家都在她那里用的晚饭,用晚饭后,就把蓝宏森和胡清惠回京时间已定的消息给宣布了。
时间就在七天后,这也意味着,今年沐凌炫再在夏季去边关巡查的时候,她身边就没有胡清惠的陪伴了。
虽说现在她在平京也有了好几位谈得来的好友,但人家都各有各的家,不会像胡清惠这样和她住的只隔了几步路那么近。
更不会因为关心她,便陪着她一起住上一个多月!
想到好友无微不至的关心,苦思冥想的开解,蓝佳音只觉得又甜又酸,万万分的不舍。
去年冬天的时候,看着她担心沐凌炫,梁文玉也传授了这个准儿媳妇儿好些分散心思的办法,可这些办法,不是开赏花宴,就是出门游玩,要不就是买东西逛街,基本上就一个宗旨,‘让自己忙起来,忙得你没有心思再去胡思乱想,这就对了!’
若是前世的那个蓝佳音,恐怕也就按着梁文玉教的来了,奈何,如今咱们这位蓝五小姐经历过生死,她挽救过家族,在西行的路上曾经箭射马贼,胆子之大,绝非寻常的大家小姐可比。
因此,这种掩耳盗铃,自己骗自己的活法,完全不能被蓝佳音所接受。
可是,去年冬季的糟糕状态,也绝对不能再重演了,无疑,蓝佳音需要改变,但究竟要做出何种的改变呢?
她心中现在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具体的做法是什么,还真是一点计划都没有。
康嬷嬷陪着自家小姐在西次间坐了半天了,这位一手把她带大的奶嬷嬷,哪里会不知道自家小主子,心里在为什么烦忧?
少不得劝蓝佳音,“小姐,老奴刚才算了算,这再有几天惠小姐就要跟咱家公子一同回京了,老奴知道您心里是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但是,您就算舍不得她,也不好这会子就避而不见吧?”
“要老奴说,您就算是到半莲轩,陪着惠小姐收拾收拾东西,也是好的啊,惠小姐心细,指不定得多盼着您过去呢。”
蓝佳音正恹恹的趴在桌子上,闻言,眼睛往上一转,哀哀的叫了声,“嬷嬷,我不想一个人啊!”
这孩子也是被胡清惠陪惯了,自打那位从江南回京后,两人就形影不离,这是给惯出来毛病了。
康嬷嬷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这样撒娇耍赖的小姐,她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想啊想的,她猛地一拍手,问蓝佳音,“要不然,等惠小姐回京之后,您让夫人把宋小姐接过来住几天?”
“她去年冬里也在咱家住过几天的。”
“额,芳姐姐家就在咱们后街好不好啊,她本来也就天天来的。。。。。”蓝佳音其实也知道,自己身边并不少人陪。
先不说天天过来转一圈的宋巧芳,就是沐冰元姐妹俩,现在也是隔三差五的,就来府衙做客,而不来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的,邀请蓝佳音出门,大家一起去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上散心玩乐。
许是退了婚之后又彻底的想通了,沐冰元现在一改先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作风,整日里都爱出门,不是在西街找好东西吃,就是去安福寺礼佛顺带观景,甚至还跟着沐凌炫去远处打过两次猎。
这位爱出门跑了,就老爱拉着蓝佳音作伴,加上沐凌炫身边的兄弟,他们动不动的就三五成群,一起出门玩耍去了,说起来,现在在平京过得反而要比在京城时充实的多。
蓝佳音郁闷,不高兴,完全是因为马上就要和沐凌炫分开两个月,说到底,还是缺乏安全感啊。
她直到现在还时不时的,会从心底突然就冒出一股子巨大的不真实感来,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所编制的一个美梦,一旦睁开眼,就什么都没了。
就是这种不安感在作祟,她几天不见到沐凌炫的人,心里就忐忑的厉害,去年冬里睡不安稳的原因,还不就是连着做了好几夜的噩梦,前生今世混淆在一起,吓得她魂都飞上天了么!
“不管怎样,这次一定不能重复去年的惨状,再这样折腾几次,我自己个儿非得先疯掉不可。”蓝佳音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倒是觉得不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
想想今天沐冰元姐俩说了要过来的,沐凌炫肯定也会借机一起过来,现在,基本上两人天天都能见面,说起来还是很幸福的呢。
☆、第七章 心疼
“好嬷嬷,你就别为我担心啦,我没事的。”蓝佳音弯着唇角,对自家嬷嬷说道。
可惜,她这话明显不怎么管用,康嬷嬷看着她的眼神里,就写满了四个字,“没事才怪。”
“好嘛,好嘛,我这就去半莲轩成了吧?”在康嬷嬷的眼神压迫下,蓝佳音唯有举起双手投降的份,为了不让嬷嬷担心,她干脆让康嬷嬷忙活起来,“走吧,你帮我梳头发,我换了衣裳就去婉婉那里,都这时候了也没见芳姐姐到咱们院子来,恐怕她是已经直接去了半莲轩那边啦。”
眼见蓝佳音不再在家里窝着,康嬷嬷终于满意了,她站起来扶着自家往后走,一边走还一边哄孩子似得表扬蓝佳音,“小姐这样做就对了,人嘛,何苦自己和自己较劲呢?”
“明明心里惦记惠小姐,那就去找她啊,多陪陪她也是好的。”
“嗯嗯,知道啦,这不就去了吗?”瞧着康嬷嬷翘起来的唇角,蓝佳音不禁摇头暗叹,“唉,这次和婉婉分别,再想见面可就难了,阿炫说,他娘嫁到平京二三十年,回京城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我呢?将来嫁过去就成了人家家的儿媳妇儿了,如今这般随心所欲日子那是再难有的,想要回娘家,只怕是遥遥无期啊。”
主仆几人进了卧室,康嬷嬷果真亲手给她梳了一个长乐鬓。配上蜜花色水晶发钗,瞧着格外的青春明媚,鲜嫩娇俏。
锦纹忍不住就赞道:“到底还是嬷嬷手巧,你瞧瞧,这发鬓水晶钗,和咱们小姐穿的蜜合金线挑边桃花纹褙子当真配的很,清新淡雅,又娇艳客人,格外的好看些。”
蓝佳音趁机捧了自家嬷嬷一把,“那是,想当年,你们家小姐里里外外,穿什么衣裳,带什么首饰,都是嬷嬷一个人说了算呢。”
“你们呀,趁着嬷嬷动手,还不好生学着点!”
康嬷嬷被她引得忆起了往昔,不由得连连发笑,“那是,咱们小姐小时候皮猴儿一个,长长是我前脚给她打扮齐整,粉嫩嫩的小美人一个,转眼间,双丫鬓就散了半边,胭脂裙上挂了个大口子,跟那逃难的不差个什么。”
“可把我跟夫人愁的不轻,后来,还是大刘妈妈主意多,让我呀,把咱家小姐按着四公子一样的打扮,那可不就是个假小子?”
“有一回,小姐和四公子穿着一样的衣裳回了侯府,去串门的林国公夫人眯着眼说,“哎呦呦,当然去给慧姐儿的孩子洗三,我记得是对龙凤胎么,怎么这会是一对小小子?”
“难不成是我年纪大了,脑子糊涂,记差了?”
蓝佳音想起模糊的往事,忍不住有些心酸,拉着自家奶嬷嬷的袖子,柔声讨饶,“好嬷嬷,我小时候调皮的很,干下的糗事多了去了,您千万只记在心里别告诉别人,要不然,我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康嬷嬷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猛然间却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瞧着几个丫鬟沉声警告,“这事儿你们听了,大伙儿乐一乐也就过去了,谁要是出了门还跟别人嚼舌根子,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敢情,这位是怕小丫头们在外面拿这个说笑,万一传到未来姑爷的耳里,可就大大影响了自家小姐温和端庄的名声。
蓝佳音掩袖一笑,倒也由着自家嬷嬷调教小丫头,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站起身说,“好了,这就很不错,咱们这就过去吧。”
锦络闻言,上前将手中捧着的莺羽黄绣芍药花披帛,给蓝佳音搭在臂弯里。
她年纪在三个大丫鬟里为长,本就多在家中,后来又伤了胳膊,便越发不爱出门了,每每蓝佳音出去,身边不是锦珠,就是锦纹,锦络却是不跟着去的。
蓝佳音心中怜惜她,早就在暗中跟沐凌炫通了气,说是要给锦络找个合适的婆家,最主要,那家人可不能嫌弃锦络的胳膊上有伤。
这话都说了三四个月了,貌似沐凌炫那边也有些眉目,听说是他白虎营的一名属下,现在也是八品的小官,前途绝对光明。
只是蓝佳音想亲自去见一见人,所以这个好消息,也就先没给锦络说呢。
锦珠几人簇拥着蓝佳音,连说带笑的就到了半莲轩,主仆们才进大门不远,就听到里面喧闹的很,进门绕过门口摆的那架百蝶穿花大屏风,探着头往门帘挂起的西次间一看,呦呵,人可到的真齐全,不光宋巧芳在,就连沐冰元也在。
蓝佳音一边在锦珠的伺候下解了剪霞绡的薄披风,一边笑着问沐冰元,“你一个人来的么?”
“彤姐儿怎么肯放你走的?”
沐冰元早就走过来迎她,等锦珠拿着披风站在一边,她便拉着蓝佳音往里头走,“哪能少了她?”
“闹死闹活也要跟着我一起来,我被她缠的脑瓜仁儿疼,没奈何,只得带上她,只不过,这位小祖宗刚一进门,就吵着要去找浩哥儿她们顽,这不,我带她一起去跟夫人见过礼,就让芸嬷嬷带着她去了东厢房。”
西次间的炕上,宋巧芳和胡清惠并肩坐在一起,正在看着丫鬟们打包袱,细一看,炕上这样的包袱还有几个,都是沐冰元今儿个拿过来,送给胡清惠的临别礼物,她提前拿过来,也好让人收拾整理,省的到时候忙乱。
蓝佳音也凑上去看她们看的是什么,只见,打开的粉色薄缎包袱皮上搁着的,是一床绣着栩栩如生百子图的床幔,水红色的贡缎柔顺光亮,神色各异,动作不同的小娃儿憨态可掬,这可是项大工程,没有一半年的时间,甭想有这么好的东西,想来,多半都是沐冰元的嫁妆。
蓝佳音扭脸诧异的看着沐冰元,却是没有说话。
“这可是我亲手绣了整整一年的床幔,料子乃是宫里太后娘娘赏给祖母的,花样是江南那边最新的,我想着,婉婉是个最大度的,也不会介意嫌弃什么,就送给了她平日里用好了,好歹这物件也是我的一番心血,压箱底,也可惜了得。”沐冰元对她的注视不躲不闪,反而大方说出了原因。
但凡大家贵秀出嫁,床幔,被单这些,都要绣许多套,这套其实并不是成婚当日悬挂的大红色,平日里用也是可以的。
可饶是这样,沐冰元也不想再用这套东西,看见东西,就忍不住会觉得那时节的自己,是无比的愚蠢可笑,竟把那样龌龊下流的人,当做了梦想中的佳婿。
担扔了吧,她觉得不舍得,搁着生虫吧,又着实怪可惜的,想来想去,干脆送人,胡清惠向来是温婉贤惠的,这样的东西也只有送了她,这收礼的人才不会乱想,也不会介意。
胡清惠拉着沐冰元,笑着对蓝佳音说,“别听她说的,其实是我上次无意间在她房里看过这帐幔一眼,当时就喜欢的不成,这颜色,这绣工,都很是和我的心,可那时又知道她是做什么用的,怎么好意思讨了来?”
“倒是元姐儿心细,看出来我爱的紧,这才专门送过来给了我。”
“元姐儿,你送的这样礼物,我真的好喜欢,回去就挂到我卧室里用,真是谢谢你的这份心了。”
前头的话,是替沐冰元解释,后一句话,却是对沐冰元道谢呢,沐冰元和蓝佳音两人其实也就前后脚进的门,胡清惠才把包袱打开,这不,都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沐冰元眼波流转,粲然一笑,“说什么谢,你不嫌弃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再者说,咱们是好姐妹,额,暂时还是好姐妹啦,等你将来嫁了森叔叔,那我就得喊你婶婶了呢。”
一句话,成功的让胡清惠红了脸,大家笑弯了腰,宋巧芳心里虽然有点酸,但还是大方的祝福胡清惠,“你成亲我是去不了的,送行礼和添妆里,我都一起准备好的。”
说着,她指着炕上的包袱说,“喏,那个天青碧的包袱里装的,是我让府里绣娘给你做的两套夏装,两套冬装,料子款式都是按着京城最时兴的样子做的,那个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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