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就引人遐想了,在座的人都知道,不光是宣平侯,蓝明东这俩实权在握的,就算是陈大将军,都有权任命六七品的校官呢。
所以,和想要控制平京府尹这个高难度的人物想比,造渠监的小官,的确算是容易操作的了。
“造渠监。。。。。”
“独立。。。。。。”沐德邤喃喃低语,暗自沉吟,良久,他望着蓝明东,眼神犀利的沉声问道:“为什么?”
蓝明东笑答:“为一方水土,为一方百姓,为百年之后,世人看到这水渠后,还能想得起蓝某尔。”
沐德邤的眼神渐渐由审度,变得灼热起来,突然,他站了起来,走到蓝明东的身边,深深一拜。
蓝明东连忙扶住这位高傲的西地霸主,谦逊有礼的说,“为百姓做事,乃是蓝某为官的本分,侯爷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沐德邤站起身子,沉声道:“本分二字,说着容易,做起来难,若是今番西地的干旱,真能因着蓝大人而解,西地之百姓,必为大人立碑,颂扬大人的美名。”
“免了免了,有立碑那钱,还不如多修一段子渠,多种几棵树呢。”蓝明东呵呵笑道。
言谈之间,原本应该互相监视,暗中理当敌对的两股势力,竟是轻松就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就这么给定下了。
只是这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喽,蓝明东最先做的,就是给当今圣上上了封折子,说是西地本就干旱,今年更是少见雨水,这样下去,不但有旱灾的可能,甚至还会引发蝗灾,让朝廷拨点粮饷,他先把平京周边的干旱问题解决下,以免将来酿成大祸。
至于造渠监,连提都没提,蓝明东想着,把最开始的造渠监,就弄成府丞手下的一个附属小部门,管事人就让自己的师弟,范章山担着,职位也不要太高,八品将作大匠就成。
这样一来,部门小,不招眼,也就没人打主意,最起码也能先把最艰难的开始,应付的顺利一些。
他私心里想着,只要事情能进展下去,在平京能挖下第一铲子土,他蓝明东便是此任后不回京城,也得将这道西地生命之源的基础给夯实了,打好了不可!
隔了月余,期盼许久的圣意终于到了平平京府衙,这才知道,近来的朝堂上,也不安稳,圣上现如今的精神越发不济,朝堂上的事情,都是分派给鲁王,成王,齐王兄弟三个一起打理。
圣上看到蓝明东奏折的时候,巧不巧的,正是轮到齐王爷在圣驾跟前伺候,于是,这桩看着不怎么要紧的事情,宝泰帝顺手就交给齐王来处理了。
齐王现如今对宣平侯府,可是视为肱骨,他争位的筹码,沐家真算得上是重中之重了。
眼见蓝明东真如沐凌炫所言,为自己这边所用,开始着手改善西地的贫穷,那股子开心满足简直溢于言表。
不但痛快的答应了蓝明东所奏,甚至还爽快的划拨了粮饷,大力的支持,顺带着,就给了造渠监一个七品的督造使官职。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有了朝廷赐封的官职,督造监也就名正言顺了,范章山顺理成章的,就任西地造渠监第一任督造使,总算是迈出了他在大周朝仕途的第一步。
到了十一月底,齐王亲批的粮饷总算是堪堪到位,蓝明东在最先要动工的平京东郊,圈了个院子,先将造渠监的牌子给挂上了。
不几日,范章山带着预先选好的一应手下入住,立时,这空落落的院子,就开始热闹起来。
早在最开始商讨这个造渠监时,蓝明东等人就先定下了绘图司,勘测司,造渠司这三个大部门。
范章山总管,底下三司各有分管,大家各管着自己的一摊子事情,平时各司其职,每隔三日,三司便聚在一起,就周水渠的工程计划,做综合讨论。
周水渠,还是沐德邤给起的名字,可见这位还是心怀国家的。
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事,又是西地近几百年来,唯一最引人注目的大实事,在沐德邤的全力配合下,西地,甚至南地的善水工之人,都被陆陆续续的请到了平京。
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件,就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气氛下,平稳有序的展开了。
后来,蓝明东为了让儿子和弟子历练,干脆就把蓝宏森和林怀德两人,交给范章山带在身边,这俩人也不隶属那一司,反正是哪里有事,就让去那里帮忙。
今天有可能是出门实地勘察地形,明天却会让你去绘图司里帮忙,后天又带着一起去开会,各路人齐聚会议厅,商议这渠该怎么挖,才能又简单,又在最大程度上造福乡民。
这俩人被范章山指挥的团团转,整日里跑进跑出,风里来雨里去也都经历了不止一次两次,原本瘦削的身材,渐渐的,也被结实的身板所代替。
原本满身娇养出来的金贵,也全被闪亮的眼神所代替,
蓝明东看着儿子和弟子,在师弟的操练下,有了长足的进步,由里到外的气质,也来了个大转变,心里真是格外的高兴。
他现在可真的是不着急,他和姜岩商量的结果,就是在修建周水渠这件事情上,一定要谨慎务实,一步一个脚印的,把这件利国利民的事情给踏踏实实的办好喽。
因此,他们先进行实地勘测,再进行绘图,再拿着多方商议修改后制定的开挖路线,最后,动员民众,开工造渠!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相辅相成的八字
造渠监那边忙得热火朝天先不说,单说咱们的沐凌炫沐世子,他眼见今冬的第一场雪是越来越近,心里那叫一个烦躁啊。
他们沐家的男人们,每年到了这个点,就意味着,又到了要上马奔赴战场的时候了,往年沐凌炫都是兴奋的盼着这个日子到,可今年不行,今年他还有最要紧的事情没有办好呢,哪里能安心的准备出发?
每次看到外头阴沉沉的天气,他都恨不得赶紧就把两家的亲事给定下来,也省的每天心里猫抓似得难捱。
只可惜,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饭要一口一口吃,特别,人家梁文玉为了表示对蓝家和蓝佳音这个未来儿媳妇的重视,不论什么事情,都要按着古礼来做,这样一来,琐碎的事情可是成倍增长,因此进展也是真心快不起来。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道大礼,到现在,两家也才走到第二步,问名。
沐德邤在拿到蓝佳音庚帖的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带着贴身的侍卫队,打马就奔着安福寺去了。
他们宣平侯府是这百年来,庇佑安福寺安然的大树,见这位突然来到寺里,提前都没派人来说一声,惊讶的同时,众僧也赶紧摆开最高的规格迎接宣平侯一行。
看着方丈广仁大师还在让僧人往过赶,沐德邤连连摆手,“赶紧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我是专门来拜访广德大师的,走,咱们先去大殿给菩萨上柱香,就往他那里去吧。”
广仁大师见他少见的着急,心里好奇的不行,上完香,愣是放着寺中的俗事不理,亲自陪着这位大爷一起,往广德大师后山的竹楼去。
“老和尚,快,这次你的所学,总算能派上用场了。”沐德邤和广德大师是老熟人,见面也没有那么多的客套,拿着怀里的两张大红庚帖就递过去,一脸郑重的说。“这可是关系到铉儿一生的大事,你一定要给我掐算准了才成!”
沐德邤说前半句话的时候,广德大师心里还激动了下,心想,“莫不是有那座名寺的大师,前来平京论佛?”
“侯爷这是邀请我出去和人论道呢。”
可再一看到那红艳艳的庚帖,听到那带着紧张的话,他那两条雪白的,正在飞舞的眉毛顿时就塌了,“这东西方丈师兄看就成了,还巴巴的拿来让我看,真是杀。。。。。。”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觉察到自己的口误,广德大师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广仁大师,双手合十,连连的念起佛号来。
广仁大师是广德大师的师兄,他在佛途上虽然没有师弟通透,但是他做人可比这个师弟通透多了。
笑着念了一句佛号,劝道:“侯爷关爱儿子,师弟你要理解父亲的一片爱子之心,别再推辞,快斋戒沐浴,选个良辰吉时。。。。。。”
“打住!”广德大师抬手就把自家师兄的话给打断了,“侯爷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什么不知道,就不要弄那些虚的了。”
说着话,就已经打开庚帖细看了。
他先打开的是沐凌炫的八字,看了一眼就扔边上了,嘴里还嘟囔,“这孩子的不是早就看过了么?”
“大富大贵,称王称霸的臭小子。”
沐德邤听到这句话,由不得就想翘嘴角,但他又不好太喜形于色,便努力的把唇角放平,怎么看都有点抽搐似得,别扭的不行。
广德大师好像光头上也长着眼睛,立马就挤兑了句,“想笑就笑呗,不就是生了个命格好的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本事你也生一个呗!”沐德邤也不客气,当下就顶了回去。
“你还看不看了?!”广德大师被戳中软肋,顿时怒了!
沐德邤一听这话,也不敢再对着,笑嘻嘻的说,“看,看,哎呦,铉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那一年不跟你住两月?和你儿子有啥区别。”
广德大师一见他服软,也见好就收,不过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要是能拜我为师就好了。。。。。。”
听得沐德邤嘴角直抽抽,暗想,“拜你为师,铉儿成了和尚,谁给我沐家传宗接代!你个死秃驴,做你的春秋大梦!”
广仁大师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们俩孩子似的吵闹,嘴角挂着慈爱的笑容,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并不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顶嘴,而是两个粉团似得小娃儿在斗嘴。
心里不免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当年的小孩子,如今都成老头子了,可这性子,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呢?”
“好着呢,这女娃儿本身少时有一大坎,过去了就是一帆风顺,特别和咱们家臭小子的八字极合,两人是相辅相成,颇有点水乳交融的劲儿。”广德大师掐了会手指头,啧啧的称奇,“我说侯爷,这女娃儿的命格有点怪,但是偏偏又特别的旺咱家臭小子,咱家臭小子原本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家人缘,命犯孤星,可现在两八字搁一起,竟是弥补的严丝合缝,把原本阿炫差的都给补回来了,当真是少见啊。”
这位大师摇头晃脑了一番,才把手中的庚帖放下,认真的问了句,“你最近和阿炫处的怎么样?”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养阿炫跟熬鹰似得,那不成,那是个活生生的孩子,有血有肉有思想,你就算磨砺着他成了枭雄,可没了感情,冷冰冰的,有意思吗?”广德大师心里其实在打鼓,说句真话,他给沐德邤父子俩,暗地里不知道算过多少次,都是父子失和,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局。
可今日再算,竟算出一潭死水给变活了,转机还真是从这蓝小姐身上来的,可见这门亲事是非结不可的。
沐德邤这会脑子里,只有蓝佳音旺夫,弥补了沐凌炫原本缺憾的这一句话,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推着广德再算,“你看看他们俩在子嗣上如何。”
“嗨,你这人,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广德大师不乐意了,人家也是西地有名的得道高僧好不好,你看你这慢待的!
沐德邤瞪他一眼,“你先算,算出来了,我再慢慢给你说,这哪是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这有啥算的?一看就知道,儿女双全,多子多福啊!”广德大师一语断定,还不忘记挤兑这位一句,“可比你那时候顺当的多得多。”
岂料沐德邤一点不生气,一迭声的感叹,“那就好,那就好,就怕这俩孩子又走我和他娘的老路啊。”
广德大师闻言抿了抿嘴唇,想到好友年轻时受的那些罪,到底没有再说不好听的了。
沐德邤许久没来安福寺,这又马上要去边关,因此,也想着和这位儿时的好友,好好的说会话再走。
就麻烦广仁大师,让人做一桌最好的素斋送过来,他们俩边吃饭边说。
少不得将最近侯府的事情,都告诉广德大师知道,广德大师听完长出一口浊气,颇为感慨的说,“我这会说,你可别往心里去,你知道吗?去年我看你的面向,家有血光之灾,唯有东方可解,所以才极力让阿炫去了趟京城。”
“看看,化险为夷了吧?”
“现在老大被关起来,总比死了好,你呀,以后就放手吧,阿炫是个厉害的,他肯定能把身上的担子给担起来的,你就不要再插手干涉了。”
沐德邤点了点头,他也打算就此收手,给老大求个善终,护着他的妻儿平安也就算是尽了为父的心了。
临别,广德大师还给他安了安心,“回去就给孩子们把亲事定下吧,不过定亲宴可以和庆功酒一起摆,双喜临门,乃上上大吉。”
“切记,此行不要再拘束阿炫,让他展翅高飞,大展身手去吧。”
广德大师碍于天意,不能把话说的太明,可沐德邤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心中高兴,但丝毫不敢流露,生恐走漏了风声,反而使事情有了别的变化。
可以说,给两个孩子合八字的结果,两家人都是非常的满意,但底下接着的纳吉可不是小事,梁文玉一心要给儿子办的红红火火,一点都不想仓促应付,但明显时间有限,很难两全,当下就犯了难。
沐德邤心中有底,趁机便跟夫人建议,“不如等年底戎狄犯边过后,咱们再一心一意的给孩子行订婚之礼。”
梁文玉想想也是,国事为重,家事为轻,先把一年中的大事情应对过去,才好安心的给孩子们办大礼不是?
她为这个,还专门去和蓝明东夫妻俩商量,这对夫妻本就是明理之人,蓝明东的爱国心也不比沐德邤少一点,夫妻俩很是支持他们的想法。
都觉得,不能让私事耽搁了国事,反正两家也算是口头上有了婚约,蓝佳音也还小呢,几时订婚都能成,也不在乎晚上个把月。
长辈们的意见统一了,可把沐凌炫给憋闷坏了,尚记得,当初和父亲以大哥的小命做交易,来换取他和蓝佳音的婚事时,老爷子点头也点的挺利索啊,可怎么现在沐逸山都到南山跟下休养了两个月了,自己和蓝佳音的婚事,还是不能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
宣平侯府的下人们,最近都觉得自家世子爷脾气特别的大,搞不好一句话没说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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