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木槿看着陆子谦的眼神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帮着他把身后的枕头放下来,让他躺平,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卧室。
程越独自走出卧室的门,靠在墙边弯腰用手压了压胃部,以求缓解一下那里面的躁动不安。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然后又直起身来,梁木槿恰好走出来,轻轻地关上了卧室的门,程越跟在身后才稍稍一手掐着腰一手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下走。暗自腹诽着,今天的楼梯这么比往常的要长好多,这么竟似走也走不完一样。
“肖沛最近怎么样?陆子谦不让我去医院看肖沛,说我会刺激他。”
“恩,你确实是有那样的实力。”
“怎么样,他好点没?”
“前些日子闹着出院了,那个时候伤口刚刚开始愈合,我前两天去家里面看了看他,情况不怎么好,高烧一直反复。”
“你怎么不拦着他就由着他胡来?”
“你们哪个人我能拦得住?一个个都是固执的主。上辈子真是都欠了你们了,这辈子都来找我还债了。”
“错,你是上辈子积德了,所以才会遇到我们这群人阴魂不散的追着你。”
“梁木槿,我真是你的语文老师是教体育的。竟然也能让你一路茁壮成长成为一名口若悬河的律师。”
“过奖过奖,自学成才这一点我可是从小到大运用的最为驾轻就熟。”
“我只希望你不要在法庭上面贻笑大方就好。”
“那是自然,我总是顺着你想的方向越来越好,怎么样?程越,是不是很羡慕我?”
“梁爷,我谢谢你了,但愿不要生灵涂炭才好。对了多多怎么样,来了也没见她?”
“能吃能喝能睡。”
程越下到楼来就一屁股摔坐在了沙发上。笔直修长的双腿随意的搭起来翘成一个二郎腿,双手搭在胸腹间暗自发力,把头微微后仰以此掩饰胃里面一波强似一波的疼痛。
“又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看你这张脸都白成个鬼了,能不能别那么拼命?”
“没办法,身在其职,就得谋其命。”
“算了吧,那么医院没你程越还不能正常运转了呢。”
“话说还真是,就光你们家这口子和袁多多家那口子就够折腾我半条命了,其他人我直接过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话说你们俩女人折腾劲怎么就这么大?你还要给火上浇油。真应该让你去看看肖沛现在的模样。袁多多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硬是揪着那些有的没的不放手。”
“他们是当局者迷。不过,肖沛给不了多多安稳,连个股提供都摆不平,一次又一次让她出来找多多麻烦,我想到那天多多在我家里面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就心有余悸。
她那么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肖沛却一再挑战她的底线,有什么苦衷不能说出来?别再心里面就是伤害更多的人,当初他们坚持着要离婚不就是因为肖沛的自作主张,独断专行吗?他们彼此爱着我承认,但是肖沛总是不能给她应有的保护,让我这么放心再把她交给肖沛?
我承认这次隐瞒肖沛孩子的是事我太冲动,肖沛造成这个样子我也很自责。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那要他有何用?”
“行了,不说这个了,不过人家夫妻俩的事情,你最好还是少插手,肖沛那个腹黑的主,说不准将来把你的手段用在你儿子身上,到时候你就哭都来不及了。”
“嗷呜,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冲动是魔鬼。多多呢?”
“房里面躺着呢,最近嗜睡期,我也没叫她,五个小东西都在万一冲撞上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懂事的你还真让我不习惯。”
“混蛋,爷什么时候不懂事了?”
“你看,尾巴露出来了吧?”
程越窝在沙发里面,手臂暗暗发力,努力深呼吸保持着平静如常的表情,但是声音的微微发颤他还是控制不了,说话声音爷一声低过一声。还好梁木槿心不在焉想着陆子谦,否则是一定要露出马脚来的。
不过,为什么心里面却是有点隐隐的期待,如果她看到他不舒服,会不会也会紧张。
不过那是连撒娇不会,倔强的像个小野兽的梁爷,就连陆子谦生病都能够稳稳当当地坐在手术室前不乱阵脚的梁爷,又怎么会再分出来一点点心疼和紧张给他呢。
程越不动声色地胡乱揉搓了一下上腹,变换了一下坐姿又窝进沙发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你最近除了忙手术就没忙点别的前些日子我介绍到你们医院去看病的那个小张貌似对你有意思哦。”
梁木槿眨巴着自己亮亮的星星眼一副我是媒婆的八卦模样。
程越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却是隐隐带着一丝不悦。
“梁木槿,你什么时候对于当媒婆这种事情变得这么热衷?”
“程越,你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了你着想。”
“你不要这么八婆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你什么时候找个媳妇回来啊?难道你现在还惦记着我男人?”
“就算我惦记你家男人,你家男人心里也得有我的位置才行。”
“你不会想不开了随便找一个人了此残生吧?或者是你早已经背着我们金屋藏娇?”
“我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程越虚虚地坐起身来,眸色深沉,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却是带着一种落寞的成分。
从他坐的角度刚刚好能看到梁木槿精致的侧脸和白皙的脸颊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深黑色的长发浓密的散落在肩膀上,优美而颀长的脖颈微微上扬,宽松的低领毛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着清晰的锁骨。
远远看着像是一幅优美的画。
如果忽略了她那彪悍的声调和无厘头的搞笑。
霸气的梁爷果然不负众望,在程越略带深情的注视中,有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神经质,呼啦坐起身来从嘴里面喷出来一句话,还是让习惯了她这种语不惊人死休的风格的程越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卧槽,尼玛,给我男人熬得粥快要熬成锅底了。”
说着就站起身来向厨房里面冲进去,还在厨房忙碌的梁爷她娘亲吓了一跳,差点就把手里面的勺子扣在她的脑袋瓜上。
“木槿崽崽,你又想在厨房里面施展你的爆破神功吗?”
林木同志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朝着另外两个娘亲使眼色示意共同御敌。
天生彪悍的梁爷顾不上和各位娘亲斗嘴直蹦煮粥的锅,伸出爪子来就要掀盖子,被自家娘亲狠狠的敲着缩回去。
“早给你端了,等着你出来直接吃锅底就好了。出去收拾收拾,把人凑齐活了就能开饭了。”
三个老爷子都是爱喝酒的主,赶上小公主的生日三位娘亲也不便再阻拦,却也只是拿出来了红酒帮他们解馋。
陆子谌是能喝酒的主却因为公务在身出差在外地,梁木槿早已经用恶狠狠的眼神遏止了三个老爷子对他老公的企图,所以程越只能当仁不让硬着头皮陪着可谓海量的三个老爷子喝酒,轮番的敬酒让程越原本已经完全苏醒过来的疼痛开始变本加厉,吃饭以前又咽下的那几颗止疼药貌似根本不起多大的作用,几杯酒下肚,纵使他再掩饰的好,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布满脸上的汗珠却是怎么也骗不了人。
到了后来三个老头子醉眼朦胧又开始了彼此之间的内讧,拉扯着程越当一个战壕的战友唇枪舌剑,梁木槿的三个娘亲一人拉起一个来拖回了房间,留着饭桌上的小辈们这才消停下来。
小雪团子被陆吾童小朋友私人占有搂在自己的座位旁边不时地给她夹菜,擦嘴,动作轻柔,小小年纪竟然眉目含情。
陆镜圆小公主对于干爹送来的礼物特别的满意,整顿饭下来围着餐桌胡蹦乱跳一会儿跑到程越怀里面撒个娇卖个萌,每次都撞得他晕头转向本来已经眩晕的脑袋更加发昏起来,头上的汗细细密密的渗出来。小姑娘啃着一只鸡腿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疑惑的看着程越。
“干爹你很热吗?镜圆给你扇一扇。”说着跐溜一下从程越的怀中滑下来,不知道从哪里哪来一个大扇子,对着程越一阵猛扇。然后又奋力的爬上去摸了一把程越脸上的汗。
“干爹,有没有凉快一点?”
“镜圆真乖,干爹不热了,快点吃饭。”
程越笑得一脸的疲惫,声音也不似之前中气十足,刚刚被小公主那么一扇,满头的汗倒是蒸发了一点,但是胃里面愈演愈烈的翻搅却不领情,程越放在餐桌下面的手越发用力的摁着胃部,感觉到穿在里面的衬衫又是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程越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略微低着头,紧咬牙关抵抗着胃里面的翻江倒海。
坐在对面的梁木槿满心满眼都是陆子谦,端着刚刚盛出来的热乎乎的小米粥放到陆子谦的面前,被烫到的手揪揪耳朵滑稽的样子让程越不禁勾勾嘴角,陆子谦拽下来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面低下头来轻轻地呼气,一副嗔怪又心疼的样子。坐在对面的程越心里面微微泛酸,这么一副鹣鲽情深,琴瑟和鸣的画面让他既是羡慕又是难过,满心的落寞和胃里面激烈的疼痛撕扯着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
怕是再多待一秒,就算自己受得了,这脆弱的胃也会受不了的吧?程越微微苦笑,握拳掩着嘴唇轻咳一声。有些不稳的站起来起身向陆子谦和梁木槿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拒绝了木槿要开车送他的好意,一边玩笑着说要为出租事业做贡献,一边赶她回去照顾老公和孩子,他努力的忍着胃里面的撕扯,慢慢的走出了她的视线,却在下一刻原形毕露,那份伪装再也坚持不住,跌跌撞撞地扶着路旁的树开始撕心裂肺的呕吐。
“呵,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大家都move on了,你还在留恋什么?”说罢程越狠狠的把手摁在胃上。晚风吹过,冷得甚至有点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指掐在腰间,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努力挣扎着爬上岸后筋疲力尽,每走一步都需要深深地喘上几口气,然后再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不想打车回家,那里冷的只有自己的呼吸,搬出来已经5年了,竟然还不习惯,竟然还在贪恋,呵呵!
夜晚的路上秋风萧瑟,周围的万家灯火映衬着程越苍白惨淡的脸,原来传说中的形影相吊,踽踽独行,竟是这般凄凉。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酒吧的门口。
抬头望了一眼——归人。
像是呼应着他现在的心境一样穿透目光直接就写在了他的心里面最柔软的地方。
哪里可以让我归去呢?
透过窗玻璃看到窗前摆放的那架钢琴,程越不由自主地便推开门走进去,点了一杯威士忌,坐到钢琴前,伸出有些颤抖的手,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抚摸着那些黑白分明的琴键,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就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样,幽幽的拉扯过心上,带着萧索又凛然的味道。
程越默默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整间酒吧的上空便弥漫上了一股忧伤的味道。
The Day I lost My Love。
深邃的夜里,柔和的灯光下面,身穿米白色风衣的男子,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妖娆而绝望。
岁月总是有它无法触摸的角落,总是有一些心事适合枯萎,却最伤人。
程越那犹如天生医者般的细长苍白的手指,在键盘上不断翻飞,悲伤随着音乐渐渐流淌。
“阿越,你要照顾好你的弟弟哦。”阿瀚出生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妈妈一手牵着他,一手拍着襁褓里面的程瀚这样说。“程越,你这个逆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败坏门风的畜生来丢我们程家的脸。”爸爸愤怒的指责,妈妈失望的眼神,他的无所适从。“哥哥你真让我恶心,你把妈妈还给我,我恨你。”阿瀚的声声谴责,像是穿透耳膜一样直接让他心力交瘁。“程越,来不及了,我已经爱上了陆子谦,很爱很爱。”是木槿淡漠的眼神,坚定毫不回头。“程越,我喜欢你。阿泽,不要闹,我困。”肖灏的脸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琴声似乎越来越快,最终像脱力般戛然而止。 程越的眼角不期然滑下一滴眼泪。
最终的最终,那些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终将离他而去。
肖灏上午刚刚出差从外地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公司便被一群狐朋狗友直接劫持到了谢晖他家那口子刚刚开业的酒吧里面。
强势如谢晖,冷酷如穆嵘。
同样是不被认可的爱情,却因为两个人的坚持与守候,有情人终成眷属。
同样是7年的感情,肖灏想,或许,他对李泽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定。
穆嵘是那种爱死了小资的情调的人,谢晖便纵容着为他开了这间酒吧,说是酒吧,却是那种安静到极致,儒雅到骨子里面的小调调。前些天开业的时候肖灏因为生意没有办法,不得已爽了约,今天他回来,便自投罗网的来领罚。包厢里,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发小面前,肖灏来者不拒,一轮拼酒下来,倒还真是有点承受不住,人有点微微的醉意。
稍稍发红的脸颊,迷离的桃花眼,勾人夺魄,怪不得,即使知道肖家大少风流成性,却也有着无数男女飞蛾扑火。
肖灏起身出门借着上卫生间的理由,实则是想找个地方醒下酒,微微甩了甩晕呼呼的头,掏出打火机来点上烟,夹在指尖,微微吸了一口,看来今晚是甭想竖着回家了。
躲在角落里面撑着有点晕乎乎的脑袋来回晃悠,肖灏便听到耳边流淌过一抹忧伤的旋律。
即使从来不碰音乐的他,突然之间心里面一阵悸动。
曲子里面那种深深的无助感和一种浓浓的哀愁像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寂静而淡漠,安静又绝望。
肖灏不由自主抬头去寻找曲子的来源,却下一秒看到了坐在钢琴前的程越。
从他坐的的角度,只是看到了他冷峻而清攫的侧脸,聚光灯的光打在脸上照射出来的那一抹浓浓的忧伤笼在嘴角眉梢怎么也挥散不开,昏黑的酒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