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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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花时-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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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姹悠然笑笑,径直直起了身子。
“妹妹多礼了。”秦子嫣放缓了神情,柔声道来,“妹妹今日初入新居,姐姐早已闻知,并备了些许物事,送与妹妹贺个喜,还望妹妹从此平步青云,一路坦途,并早日为皇上再生下几个龙嗣,也好慰籍思念前太子之苦。”
子姹听完本是一脸平静,正待要推辞的,但听到最后一句时,却蹙了蹙眉,望向了秦子嫣。虽然语调客气,但是秦子嫣的脸上还是那股傲慢睥睨的神态,而那傲慢中,竟又还些子姹看不懂的痛色。
她不是已经有了龙琰了么?为什么还会有如此神情?子姹一时怔怔地,连答礼也忘了。
龙煜见状,连忙咳了一声,走过来拥住她,抬头与秦子嫣悦色道:“皇后有心了!——喜儿,还不谢恩?”身后喜儿一听,立即乖巧地跪下谢道:“奴婢代夫人谢过皇后娘娘赏赐!”
自打听说了秦家如今不可一世的威风之后,受了子姹耳提面命,喜儿也暂不再与她们硬碰硬,该行礼时还行礼,该低头时还低头。于是虽然那一日荷香在她面前吃了个亏,但秦子嫣当着龙煜与众人的面,也不好与喜儿怎地,也是端着架子温言唤了她起来,口里还道:“这丫头,这些年也真难为了你了!几年不见,却也出落得愈发标致,再过些时候,也该觅个好人家了!”
那般温柔和善的话语一出口,旁人谁会看得出来,她这是想借机驱走子姹身边这唯一可推心置腹的人?
“皇后说的是。”子姹心里却知。递了个眼神与喜儿,暗示她勿慌,自己且朝龙煜道:“喜儿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我亲自挑中的人家,可不舍得随便让她去。从今儿起,我也要仔细留意着,别要误了她。”
龙煜挑眉,对眼下的暗流纷涌决定打马虎眼,“你的人,你看着办!顶多到时候,朕再多添份嫁妆。”
子姹浅浅盈开一抹笑,谢了恩。抬头时却有意地往秦子嫣身后望了望,只见身边的确只有荷香,而无云衣的影子,再一望,那荷香眉目间竟是比起当年云衣来还要倨傲那么几分,心底便有了计较,可见紫珠绿珠所言不虚,云衣确是已被秦子嫣撇开。
于是微微抿唇,让了龙煜与秦子嫣一道于案后坐下,特地让紫珠绿珠奉了茶果点心。子嫣望着二人惶恐的脸,眉头微蹙,似是也认了她们出来。
没坐片刻,想是各人无话干坐着也尴尬,龙煜于是起了身,“宫里还有事,朕先回去了。”子姹站起相送:“皇上慢走。”龙煜点点头,望着一旁的子嫣,也说道:“皇后若无事,便随朕一道回去吧!秦子由与国丈也快要入宫来了,一道去紫阳殿坐坐。”
他这么一说,秦子嫣便是想再呆下去也是不好呆的了,便也盈盈福身,应道:“臣妾遵命。”
喜儿望着子姹送了二人到殿门口,转回来时脸色却有些阴晴不定,于是迎上去问:“怎么了?”子姹在帘栊下定住了脚步,狐疑地看着她:“我总觉得皇后有些怪怪地……她为什么会单单提起让我为皇上生下龙嗣?”
喜儿愕了愕,说道:“自然是有意在皇上面前这么说,以示大方……”
“不对。”子姹坐下来,手指拨弄着桌案上的薰炉,但是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于是低头出了神。旁边紫珠正在收拾茶碗,听见了她们对话,于是手下一顿,说道:“可是因为皇后自己生不出来吧!”
“皇后生不出来?”子姹与喜儿俱都抬起了头来。紫珠说道:“其实我也是听宫里的老宫人说的,说是皇后娘娘不能生养,现在的太子殿下并非皇后亲生,而是另一个妃子所生,大约四年前,那位妃子带了刚出生不久的太子殿下进了宫,只是没多久后就殁了,皇后于是把小太子接入了凤仪宫抚养,立于自己名下。”
“她为什么不能生?”子姹脸色变了变。
紫珠迟疑地道:“这个却不知了……不过有人说也是因为那场血崩之故。”
殿内陡然间静了下来,子姹定定望着地面,眉间蹙得比麻花还紧。喜儿愤然坐在她旁边,拖口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年会——”
“喜儿。”子姹淡淡出声,止住了她将要出口的话。桌上的薰炉仍然在丝丝地吐着香雾,顿时氤氲了面前的一小片景物。紫珠迟疑地开口:“夫人,我说错什么了吗?”
“哦,不——”子姹回神,连忙安抚她:“没事,我只是忽然更加明白,沂儿为什么会那么早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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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宫里来人了。”
朵儿领着太监进了梨雪斋,冲着书案后提笔挥毫的人说道。凌云一抬头,又把头低了下去。那太监连忙上前两步,俯身禀道:“启禀凌相,皇上传了口谕,请凌相入宫一趟。”
“皇上不是与秦尚书一道出了城么?怎么,回宫了?”凌云不慌不忙把笔放下,瞄了太监一眼。秦子由被调入京之后,已经充任了户部尚书,看来龙煜虽然收了他手里的兵权,但是又给了他一个肥差,户部油水向来比其它五部都多,在秦世昌与秦子嫣的双重磨泡之下,他便又一次施展了怀柔政策,把他们安抚了下去。今日出城这一趟便是去了洛阳,陪都的重要性仅次京幾,秦子由上任不过半月,已提出要下洛阳巡视,龙煜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居然也跟着去了。
当然,凌云却知他这一来是去察看察看秦子由的为官效率,二来则也是顺道去白虎营查看练兵情况。近年来陈国屡屡扰境,越州驻防堪称是六大兵镇之要地,筹措了数年之久,龙煜以与他商定,年后便准备向陈国出兵了。白虎屯营位于洛阳东郊,正是吴毅手下。但这两年龙煜已经安cha了好几名御阁卫士入内作了副将,为此,吴毅早已对龙煜的居心感到忿忿不平。此刻唤他前去,那么十有八九是为了白虎营之事了。
“回凌相的话,晌午时分,御驾已经回宫。”正在他思索之间,太监又再俯了身:“皇上说请凌相务必入宫一趟,商谈要事。”
凌云点头,将笔搁在笔架上,“你且稍候一阵吧,我这便去更衣。”
160 纵是今春又见
160 纵是今春又见

“皇上,我先回宫了。”
紫阳殿内,子姹扶着台案盈盈起身,与案后的龙煜说道。龙煜一把拉着她的手:“我才刚回来,再坐一阵。”子姹浅笑,缓缓摇头,“今儿十五,喜儿准备好了素斋,等我回去食用。你且好好歇着罢,养好了精神再一起说话也不迟。”
龙煜扬眉:“你吃素斋?”
“唔。”子姹点头,面上淡淡地,并不愿过多提起。龙煜也猜到了什么事,是以也讪讪地坐直了身子,手也松了下来。“那,”他咳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说道:“我晚上去找你,你晚些睡。”
子姹不置可否,扬唇起了身。淡紫的裙裾落在地上,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绣着蔷薇花的绣鞋。龙煜懒懒一笑,伸手将她纤腰一勾,小巧的脚尖儿却lou了出来。子姹被他突然一闹,瞬时慌了慌,身子稳住后立即平静下来,将裙裾又拉好覆住了脚尖。
“给我看看又何妨?”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不甘。
子姹弯唇,轻轻巧巧扶着他的肩站直了身子,“皇上若是有喜欢绣花鞋的癖好,改日我便亲自绣双予你便是。”
龙煜沉下脸,把脸撇到了一。边。子姹也不在意,径直笑着转了身。
“哎,还有这个——”他忽然又在后面指。着案上朱漆镂花的锦盒唤道,“走那么急,当我会吃了你么?!”瞪了瞪她,看着紫珠把盒子捧起了,才又把身子一转,面向了屋里。
出了廊下,紫珠抱着锦匣浅笑。道:“夫人,您猜猜这里头是什么?”子姹提裙下了石阶,随口回道:“不外乎是些珠宝首饰,又能有什么?”
“夫人可猜错了!”紫珠走到她面前,把那匣盖打开了。给她。子姹一望,不由停下了步来,只见那锦盒里装的竟是一大盒分好了类的花木种子,香香的一片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类别,抓起一小把来才发现每一个小盒里都夹着个小纸条,上面写好了种子名称。
“真想不到皇上也会做这样的事!”紫珠微笑着,将盒。盖盖上了。
子姹没出声,一脸淡淡地下了长廊。
阳春三月时分,园子里花木正当茂盛,莺啼燕舞。繁华一片,撩人的桃枝上已经结出了黄豆大小的果实,杏花树绽满了枝头,夹杂在一路柳林当中,粉白兼了盈香,惹得蝴蝶们也纷纷落了翅。再有那火红的海棠,也是开在当季,不在那湖畔,却绕着花径一路蜿蜒,一派春光无限。
“凌相,这边请——”
太监恭谨地于。前方为一身齐整官服的凌云引路。紫阳殿时有大臣来往,甬道也遵巡了皇家一贯的庄严通达的气派,但是在这位驾临四海的年轻监国御相面前,宫人们还是不敢有丝毫差池。
凌云顺着甬道一路前行,面上是十年如一日的和善温良,梳起发髻、束着玉冠的他看上去与平日的潇洒飘逸又是不同,平添了三分贵气四分儒雅,颀长的身影立于这五颜六色的花树之下,又兼具十分超然神韵。
浏览着满目园景,凌云面色平静,一派悠然地跟着太监踏上了长廊。
长廊这一方,子姹低着头,心事重重地望着地下,任裙裾在脚尖处飘飞。她还在想着她心里的事,她还不知道,长廊尽头有一个人已经恍若雷击地止了步,望着渐行渐近的她再也无法移开目光,——她半勾着头,瘦削的身子一如当年,白晳的面孔只剩了天生的一股柔弱,望着脚尖的目光已比岩石更为坚定。
是她。
鼻尖有股莫名的酸意蓦然来袭,他抿紧双唇,俊秀的双眉已然紧皱,心里的疼痛随着他意识的清明,正在一点点、一丝丝地往上涌,涌到喉间,甚至眼眸。往日盛满了温柔的深邃双眼在这一刻,温柔又再次回转,围着那道渐渐清晰的淡紫身影,再也收不回来……
春日的阳光总是那样和煦,但似乎也温暖不了眉间那一抹冷凝。叹了口气,子姹抬起头,可是突然间,心里就有什么东西咚地落地了——
隔着丈余远的距离,她与那双眼睛隔空相视,她看见了那里面的震惊和痛楚,就好像看见了自己心里那股赤裸裸的惊痛……她陡然停了步,原本交合着握着丝绢的双手缓缓松了开来,随着风,垂落在裙裾两旁。身旁的紫珠望见这一幕,已经诧异地默然退到了身后,也许,她也是被这份心酸刺得无法言语。
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子姹收回目光,垂眸望着青砖铺成的长廊,那里有数百年留下的踏痕,能留下陈年情事的,也许只有周而复始的季节。——不,也许连季节也忘了,那年太极殿前的春光亦如眼前般明媚,但伤痕仍在,心伤仍在,眼前的人的心里,也许早已不在了……
人生一世有多少时间可以供人沧海桑田?四年来,无数次地她以为已经做到了无比冷情淡定,可是此刻,她竟又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了,心底里各种各样的情绪在这一刻间已然泛滥,可就是没有找到一丁点淡定的影子。
也许,他的温柔依旧是她的致命伤,可是恍若隔世的两个人,也许,从此就真的要形同陌路了罢?从她打定了主意要籍龙煜的恩宠来复仇那一刻开始……
吐了口气,隐去唇角边的一抹苦意,她平静抬起头,缓缓跨出了脚步。
“姹儿,你是我的妻子!……”
“姹儿,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姹儿,这一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
曾经一字一句落在她耳边的话语还多么清晰,那踏出去的沉重无比的脚步地声,就好像是它们的回音。从长廊这头至那头这一段距离不过数丈长,却好比,千余年那般遥远!
一高一低的身影终于在斜阳微晒时有了交错的那一刻,他望着一脸漠然的她缓缓走近,视线平行向前,并没有落于他身上半分。只差一伸手,他就可以触到她的衣袖,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听见她的呼吸,他看着她走近,看着她经过,回转身——再看着她稳稳地走远,她没有留给他一个字,一句话!……
“姹儿!”
双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紧,心里的痛楚再也无法抑住。温柔的声音因为承载了太多的痛楚而变得低沉,于斜阳下,于清风里,清清楚楚飘入了她的耳际。
她再一次顿住,这一次,平稳的双肩居然有些摇晃。然而也只有这么一片刻,等到回神,她就立刻快步转出了长廊!
“姹儿!……”
长廊那一头只余下一抹淡紫,在陪伴这一方传去的痛彻心扉的呼唤。
161 决定
161 决定

“小姐,回来了?”
回浣溪宫的这一路上子姹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停步,直到进了前殿,才被喜儿迎上来的招呼声惊醒了似地,怔怔地望着某处。喜儿望见她奇怪的神色,不由有些吃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子姹不说话,咬着牙进了殿里坐下。喜儿拉着一脸惶恐的紫珠悄声问:“究竟怎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紫珠嗫嚅着望了望子姹,才开口说起:“方才,在廊下遇见凌相,然后就、就——”
“……他?!”喜儿也失声惊呼起来。再回头望了望子姹,眉眼间的不解已经换成了担忧。“小姐,”她走过去,跪坐在她身边,待要说点什么,但看见她心神不定的模样,又说不出口了,只是也默默地陪着坐着,好一阵也不知道干什么了。
“不是做了素斋么?拿来吧。”不知过了多久,子姹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喜儿回神,看了她一眼,回身去了厨下。端起茶来正要喝,却看见绿珠与太监元青一道入了下廊下,一路说说笑笑地也不知说些什么。
子姹本来就不大管她们,这会儿心里落寞,更是不愿去招呼她进来。只是没一会儿喜儿端着膳食回来,坐下后却说道:“小姐,皇后今儿回了一趟秦府,又一脸晦气地回来了呢。”
“为什么?”她有些意兴阑珊地,。伸手拿起牙箸,也没抬头。喜儿道:“估摸着是秦家那些家事罢?听绿珠说,那刘氏与杜姪早就不和,时常在府里闹得不得安宁,秦家父子是哪边都cha不上手,哪边cha手都是个祸事,所以只好找到皇后这里来了。”
“有这事?”子姹愣了愣,停了筷子,扬。眉望着她。“你怎么没早告诉我?”
喜儿一脸茫然:“我以为……你没兴趣听这个……”
“糊涂!”子姹瞟了她一眼,索性把。筷子放下了,“秦家所有的事情都是大事,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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