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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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病-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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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今天的事,真的是意外……”绮罗尽量稳住声音。他误会了,但她没办法把曹晴晴给供出来,依照林勋的性格肯定会迁怒。他现在这么生气,肯定怎么解释都听不进去吧?

“朱绮罗,我对你真的失望透顶。”林勋闭了闭眼睛,浑身都散发着刺骨的冷意。他怕盛怒之下伤了她,也不想再多说,转身就往外走。

绮罗从没有看见他这么冷漠的眼神,心往下一沉,连忙跳下床,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表哥真的伤得很重,我只是去看看他,我和他是清白的!只是中途太医来给他看病,才耽搁了回府的时间。林勋,我们好好谈谈吧,好不好?”

林勋掰开她的手,把她扯到面前,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趁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离我远一点!”说完,他挥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绮罗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想追出去却没有勇气,只是眼泪不停地下掉。这才新婚的第三天,她不跟他吵,不想弄成这样的。宁溪和邢妈妈看到林勋走了,连忙冲进来,看到满地狼藉,都吓了一跳。宁溪看到了绮罗手腕上的血迹,叫道:“小姐!您受伤了!”

绮罗抬起手看了看,那并不是她的血迹。

***

林勋怒气冲冲地回到原来的住处,踢翻了屋内的桌椅,把正在打扫收拾的下人吓得全都跑了出去。这里几乎已经搬空了,多宝阁上空荡荡的。但林瑾还是给他留了被褥和床榻。好像早就算好了,给他留了一条后路似的。

他仰面躺在床上,喘着气无法平息怒火。

他知道那伤根本要不了陆云昭的命,这出遇刺的戏码,只不过是陆云昭跟赵霄联袂出演的一出苦肉计。陆云昭用此来博得所有人的同情,还能把他的女人骗去探病。这算什么?示威么!

林勋抬手烦躁地按着额头,这才发现手有点疼,手背上正在流血。他想起成亲那夜,府里的人拦着陆云昭不让他进府的时候,陆云昭淡淡地笑:“侯爷,今日你将我拒之门外,他日我必会让你亲自来找我。你信么?”

该死的陆云昭!林勋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了结,肯定还有后招。身后有细微的声响,他回头看去,一个穿着勾银丝碧色背子的少女在小心地摆放着火盆,没有说话。那少女面容姣好,身姿曼妙,也是个绝顶的美人儿。

“雨桐,你怎么在这里?”林勋开口问道。

雨桐柔声道:“坤叔说您在生气,要奴婢过来看看。侯爷,您怎么受伤了!”她快步走过来捧起林勋的手,眼圈泛红,“奴婢去拿药箱。”

林勋坐在交椅上,雨桐跪在他的身边,仔细地用棉花蘸了药酒给他的手消毒。她小心翼翼地上好药,又缠上纱布,打好了结,抬头看着林勋:“您跟夫人吵架了吗?”

林勋没有说话。他一向不太喜欢女人靠近自己,可雨桐极有分寸,从来不过分主动,所以他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子,还让她在书楼伺候笔墨。为了防止绮罗多心,他还让她最近不要在府里走动。可结果,那女人根本连问都没问过。朱绮罗是根本不在乎吧?她的心就不在他的身上。

那他又为什么一定非她不可?他不信自己就被那个女人吃定了!

林勋伸手把雨桐拉到怀里,雨桐惊叫了一声,惊慌地抬头望着林勋。她的眼睛像星辰一样明亮,睫毛长而卷,显得楚楚可怜。林勋低头,雨桐颤抖着闭上双眼,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会主动吻自己。她心中狂喜,两手在大腿上攥紧,等着男人的气息靠近,林勋却把她推站了起来。

“你出去吧。”

雨桐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躬身退出去了。她知道与他相处的方式就是不要主动,一旦主动就回失去留在他身边的机会。她很聪明。

林勋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挫败过。这么多年,他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地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也都一样过来了。没想到有一日,竟会为一个女人而患得患失。若是换了旁人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他绝对不会轻饶。偏偏他拿她重不得又轻不得。他不是不知道她跟陆云昭的过往,可他无法控制地嫉妒,在意,他不能容忍她去关心陆云昭,还是用欺骗自己的方式。

于坤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侯爷,有件急事。”

“什么事?”林勋沉声问道,口气十分凛冽。

于坤硬着头皮说:“崔护崔大人来了,正在前院的浩澜堂等您。”

“深更半夜,他来做什么?”林勋皱眉。

“说是关于六皇子和陆大人遇刺的案子,要请您协助调查。”

☆、第76章 案子

浩澜堂里头灯火通明,堂外守卫森严,透墨正在走来走去。崔护的样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还带了不少禁军侍卫亲军步军司的人。难道是六皇子的案子,查出了跟主子相关的线索?

可若是有风声,玄隐应该会提前通知他才对啊。

林勋抄近路到了浩澜堂,崔护正坐在堂上喝茶。崔护是个年近五旬的矮个子老头,穿着深色的精布遥溃姓常糇帕狡埠樱劬鳌K醇盅呓矗ζ鹕碛溃骸昂钜鹿偕钜估捶茫翟谑沁度帕恕!�

林勋微点头,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来:“听说崔大人是为了六皇子的事情来的?”

“正是。我们从其中一名刺客的身上发现了这个标志,不知道侯爷可认得?”崔护把一张纸给林勋看。林勋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的亲卫刻在手臂上的蓝色火焰纹。原来,这就是陆云昭留下来的后招。

林勋低头喝了口茶,语气如常:“崔大人不会仅凭这个东西,就认为是我要刺杀六皇子吧?这火焰纹虽然是我的亲卫独有的,但要伪造并不难。”

崔护把纸折起来放进袖子里,郑重地说:“的确如此。只不过您跟陆大人是有些私人恩怨的吧?听闻那日陆大人来侯府喝喜酒,侯爷怕他闹事,还把他拒之门外,很多人都看见了。而且据说那些刺客的身手很好,放眼整个京城,可以明目张胆豢养私兵并且训练有素的,除了您这儿也没有别处了。”

林勋有私兵这件事,被很多人所忌惮。先前陆云昭弹劾林勋的时候,也得到了崔护的响应。

就崔护所知,现在的这位侯夫人,原本应当与陆云昭有婚约才对。京中早就传遍了林勋夺人-妻子的流言,只不过摄于勇冠侯府和林勋的威势,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讲。

“所以,崔大人想如何?”林勋沉声问道。

崔护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若不是皇上下令要在十天内查出此案,他才不敢来惹这活阎王。他强自镇定地说:“下官也是皇命在身,时间紧迫,想请侯爷回去录一份口供,接受调查。侯爷应该不会为难下官吧?”

林勋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崔护敢这样来,肯定是带了人马。他倒不是怕了崔护,而是这样大半夜的动起手来,一则显得他心虚,二则会吓到府里的女眷。他谅崔护也不敢使什么阴谋诡计。

于坤双手拢在袖子里,对着夜色吸了吸鼻子,天渐渐冷了。身后的格子门紧闭,无人知道里头的人在谈什么。透墨忧心忡忡,不断在旁边踱步,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于坤:“坤叔,要不要去给夫人和郡主说一声?主子不会有事的吧?”

于坤的心里也没有底。朝堂上的事情太复杂,他掌管府中的家计往来已经十分劳心,再加上年岁渐长,在大事上还真的帮不了林勋的忙。侯爷打小也没让人操心过,一直顺顺当当。

格子门打开,崔护先走出来,林勋跟在他后面。崔护躬身道:“下官在府门外等您。”然后就披上斗篷,步下台阶离去了。

林勋叫下人取来斗篷,淡淡地说:“我出去一趟。已经晚了,先不要惊动福荣苑和夫人那边。若是天亮我还没回来,再告知她们。”

透墨和于坤面面相觑,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林勋沉默地系着斗篷,也不想多言。透墨道:“主子,是不是有人陷害于您?要不要属下去找陵王想想办法……”

林勋抬手道:“不必。我能应付。”他这个舅父,现在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他保持中立,所以六皇子和太子的人共同把他推了出来,看看他到底要站在哪一边。他们以为他是个军人,对朝堂争斗的事情并不擅长。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陆云昭。从他弃馆职走台谏,并投靠六皇子开始,就选了一条十分冒进的路。这样导致了原本势微的六皇子在他和陵王的暗中助力之下,一下子有了跟太子抗衡的实力。林勋原本想走的仕途是中规中矩地在地方历练几年,等到他们斗得差不多了,他再回来掌握权力。他要的,不过是那些纸上谈兵的文官不要再对国家边防的事情指手画脚,对谁当皇帝,真的没有多大兴趣。现在看来,他们并不打算让他如愿。

既然如此,他们就各凭本事吧。

绮罗躺在床上,一夜都没有睡。她认床,而且侯府的环境很陌生,她尚且无法适应,有他躺在身边,就会觉得很心安。如果是搁在前世,昨天的事情就算是被他骂一顿,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昨夜他不过表现了不信任,她就觉得生气,甚至还跟他争吵。

她明白,自己要的也不仅仅是陪伴在他身边了。她要得更多,要他也喜欢她,信任她,全心全意地爱护她。她的确是自私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绮罗迫不及待地起床,唤宁溪进来。她想去找林勋,两个人之中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他若是还生气,大不了她撒娇耍赖就是了。宁溪说:“小姐出事了。”

绮罗的眼皮一跳:“出了什么事?”

“刚刚前院那边传来消息,透墨说,侯爷昨夜被侍御史崔护带走了。至今未归。郡主那边也已经知道了,大家很担心。”宁溪沉重地说。

绮罗皱了皱眉头,连忙梳洗好,去了福荣苑。罗氏,尹氏和林瑾都已经来了,大家的脸色并不好看,林瑾一直在轻声安慰着嘉康。嘉康看到绮罗来了,脸色更加难看:“昨夜侯爷被人带走了,你竟一点都不知道?”

绮罗自知理亏,低着头没有说话。作为一个妻子,她的确失职了。可就她所知道,他前世的仕途非常顺利,从来没有这种事发生,这一世究竟是怎么了?她影响了陆云昭和叶季辰两个人的命运,好像因此牵连到了他。她心中更愧疚了。

“郡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罗氏担心地问道。林勋是整个侯府的顶梁柱,他出了事,侯府就像大厦将倾一样,众人心里都没有底了。

嘉康现在也懒得追究绮罗,吩咐寇妈妈找人去陵王那里走一趟,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崔护不过是一个侍御史,敢把林勋带走,这背后肯定是有缘由的。崔护奉命调查赵霄和陆云昭被行刺的事情,难道与这件事有关?

绮罗今日本来要去竹里馆交画稿,林勋也吩咐了府中上下,她去学艺,出门不要阻拦。她本来是没心情去了,可是每月的今天苏从修好像都要去竹里馆。如果能从他那里知道一些事情,比她在家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撞要好多了。

苏从修虽然只是位居馆职,但是苏家却是在权利的核心。而且昨天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帮了她们。

绮罗打定主意,就换了一套出门的行头,乘着轿子去了竹里馆。

施品如还在宫中没有回来,婢女把她往明堂的方向引,笑着说:“您今日来得正好,苏公子要找一副画作,我们却不知道夫人放在哪里了。不若您帮帮忙?”

苏从修果然在这里。绮罗连忙点了点头,

竹里馆也有座书楼,不过没有侯府的博雅书楼那么大。苏从修站在放画的书架间,上下翻找,几个婢女在他身边帮忙。他生得高大清瘦,浑身上下半点都不凌厉,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润。绮罗走过去行礼,叫了一声:“师兄。”这里闲杂人等太多,说话并不方便。

苏从修回头看她,轻轻一笑:“你来了。我在找一幅青莲居士的闲情花鸟图,你知道在哪里么?”

绮罗愣了愣,那幅图她临摹过,好像是放在箭筒里的。她俯下身在箭筒里头翻找,苏从修温和低对婢女们说:“这里有侯夫人帮忙就可以了,你们先各自去忙吧。”

婢女们很想跟他多呆一会儿,但是的确有事要忙,在这里又显得很碍事,就纷纷退出去了。

绮罗找到了画拿给苏从修,苏从修请她在书案后面坐下来,自己则坐在对面远一些的位置上,把画徐徐展开:“你听过青莲居士么?”

绮罗点了点头:“如雷贯耳。师兄,我找你其实是有些事……”

苏从修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说道:“那你一定不知道。青莲居士曾经收过三个入室弟子,一个是我,一个是君实,一个是云昭。说来惭愧,我这个做师兄的比较平庸一些,他们两个都是不世的奇才。昨日我也以为是云昭伤得很重,所以才帮着你们去见他。”

绮罗睁大眼睛,愣在那里,脑海里不断在重复这一段话。君实是林勋的字,这三个人竟然是同门?那施大家为何又是苏从修的老师?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顿时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怎么可能?

苏从修笑道:“我知道你找我何事,我去侯府不太方便,特意在这里等你的。我见过君实了,他没事,大概今天晚些时候就能回去。”

绮罗迟疑了一下说:“我可不可以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被崔大人带走的……?”

“仵作检查了一个刺客的尸体,在手臂上发现了蓝色火焰的标志。那是君实的亲卫所独有的,应该是有人要陷害他。皇上只给崔大人十天的时间查清这件案子,这么重要的线索,他自然是找君实回去说清楚。好在你舅舅今天去御史台保了他,所以应该暂时不会有事。但接下来……”苏从修停了停,她只不过是个内宅的女人,年纪又小,这些东西说得太深了,她未必能弄明白。

“接下来,侯爷要想全身而退,就必须投靠太子或者六皇子任何一方。如果想继续保持中立,不为两边所用,除非远离京城,是不是这样?”

苏从修倒没有想到面前的女子是个极聪慧的,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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