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放肆了。”
赵素宁不以为意,自己坐到贵妃榻前的大圈椅上,马上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言不讳地对楚霓裳道:“楚小姐,你和远东的事,我都知道了。”
楚霓裳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有气无力地道:“嗯,大家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心里却想起顾远东最疼的妹子齐意欣。她大概是唯一不相信这种话的人。果然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娇小姐,不懂世间疾苦,是不是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一双通透的眼睛,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愿意相信顾远东吧。
真是可惜了。
赵素宁见了楚霓裳无动于衷的反应,着实有些目瞪口呆。
一般的外室见到正室找上门来,哪一个不是百般抵赖,不肯应承。除非有男人在她们身边,才会装得柔柔弱弱,哭哭啼啼地好在男人面前上好。
楚霓裳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她真的不贪图顾远东的身份和地位。
可是既然不贪图顾远东的身份和地位,怎么又会故意大张旗鼓地将此事传出去呢?
若不是存心要给自己几分颜色看看,就是想借着顾家的名头,好多做生意,多赚银子了。无论从哪一方面说,这楚霓裳,都不是那种只知道跟男人论心谈情的傻妞儿赵素宁在心里慨叹一声,又道:“楚小姐,你别不好意思。我也不是那等醋坛子,就知道管着自家男人,不许别的女人近身的人。”
这话大有文章啊。
楚霓裳忍不住把放在额头,遮住眼睛的胳膊放了下来,在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偏了头,看着赵素宁懒洋洋地道:“赵大小姐虚怀若谷,乃正室典范啊。”
赵素宁见楚霓裳像是有了兴趣的样子,心里一松,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三分,对着楚霓裳点头道:“楚小姐不必阴阳怪气地,我说的是心里话。”
楚霓裳垂下头,满头乌黑油亮的秀发跟着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面颊。
“我没有阴阳怪气。都是做女人的,你的心思我难道还不明白?”楚霓裳的声音不高,低低地在屋里回荡,有股说不出的韵味,柔得像水一样。
赵素宁叹了口气。难怪眼高于顶的顾远东能看上楚霓裳。不说她生得如何,就这一番柔媚入骨的风情,就没有几个男人抵挡得了。
再想到自己一去八年,顾远东已经二十五岁,是个成年男子。顾家虽然没有在儿子屋里头放通房丫鬟的习俗,可是顾家大都督,也是纳了妾的。可见顾远东也不会是铁板一块。
还有赵家的叔伯兄弟,不说妾室,就连侍寝的通房丫鬟,都不知道有多少,赵素宁早就看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骗鬼的玩意儿。
楚霓裳的样子,明显有几分怨怼。而且说她明白自己的心思,不过是以为自己跟一般的女人一样,恨不得将男人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时时刻刻盯着男人裤裆里的那档子事儿。
赵素宁真心看不起那种女人。
“楚小姐,这一次,你真的是想错了。”赵素宁笑意盈盈地道,“我这次来,便是想跟你说,你的心事,我可以帮你达成。”
楚霓裳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赵素宁狐疑地道:“我的心事?我的什么心事?”
赵素宁笑着道:“若是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有法子让你做远东的二房。——而且即刻抬进府里去。”又有几分歉意地道:“你知道,我家里如今有丧事,我要给我的曾祖守孝一年,暂时不能成亲。你若是愿意,现在进到府里,还可以服侍远东,省得他出去在外面眠花宿柳,染了脏病回来就不好了。我放心,顾家的人也会感念你几分的,决不会有二话。”
楚霓裳惊得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二少的未婚妻”
赵素宁俏皮地偏了头,眸中含笑,道:“是,我知道我是远东的未婚妻,所以我才有资格站在这里,许你做远东的二房姨奶奶。——不然你以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可以给你做这种承诺?”
楚霓裳沉下脸,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指着大门的方向对赵素宁道:“赵大小姐若是来消遣我的,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打死楚霓裳也不信,赵素宁说这话,是真心的。以己度人,楚霓裳觉得赵素宁就是故意来试探的。——她的前世可没有这种女人,心甘情愿地给自己男人找小老婆。特别这男人还是顾远东那样好的男人……
赵素宁也站了起来,伸手对着楚霓裳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笑着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和远东彼此有情,你又不像是个不知轻重的人。让你进门,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楚霓裳瞪着眼睛,看了赵素宁半天,才确认赵素宁没有说谎,又直直地坐回了榻上。
虽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赵素宁的大度,可是想起自己的生母万姨娘,楚霓裳又觉得这种女人在她的前世虽然不会有,在这个异世却也不算是绝无仅有。
自己的生母虽是小妾,却执意要为楚老爷守节,自己怎么劝她改嫁都不听。而楚老爷生前的正室妻子,却在夫死儿丧之后,改了嫁。听说如今给一个没有儿子的鳏夫做了填房,又生了个儿子,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呢。
既然有自己的生母那样的奇葩小妾,出现赵素宁这样的奇葩主母,也就不算出奇了。
楚霓裳想到这里,仰头看着赵素宁问道:“让我做二房,先进门,得到二少的爱宠。——我没有听错吧?你还能得到什么?你要不想嫁给二少,就直接跟他退婚得了。两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若是我进门之后,不知轻重呢?——若是二少宠妾灭妻呢?这样的代价,你可付得起?”还有子嗣家产,这些事楚霓裳没有明说,可是她不信赵素宁想不到。
赵素宁果然胸有成竹地道:“我前面说了,你要进顾家做二房,得先答应我的条件。若是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才帮你。不然我为何要自找没趣?”
“什么条件?”楚霓裳又警醒起来。若是这女人提出什么让自己喝“芜子汤”绝育的条件,可是打死也不能接受的。
顾远东虽好,可是有自己的子嗣更重要。她还没有昏头到为了顾远东,就自绝后路的地步。
楚霓裳早就明白,男人没有儿子和银子可靠的道理。
赵素宁也坐了下来,正色道:“我要的是正室的名份,还有嫡长子的生母这两个条件。”
果然来了,原来还是拿捏着生育一事做文章。
楚霓裳鄙夷地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窗户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不虞地道:“那就不必说了。我是不会喝什么‘芜子汤’的。”又转回头,看着赵素宁道:“灭人子嗣,是会断子绝孙的,你知不知道?”
赵素宁笑了笑,摇摇头,道:“我不会让你喝‘芜子汤’那种东西。我只是让你在我嫁进顾家之前,不要生出孩子。等我生了之后,你自然能生。——这个要求很简单吧?”
第79章 衣香鬓影 上 (粉红180+)
原来是只要她等几年再生孩子。
楚霓裳松了一口气。她才十八岁,本来也没有想过要这么早生孩子。而且这个异世,已经有了那些跟她前世差不多的避孕工具,她倒是不用担心会出纰漏。
不过,这么容易答应她,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楚霓裳缓缓地笑着,起身招呼了一声,命在外面伺候的丫鬟给她上茶过来。
赵素宁忙阻止道:“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就是来跟楚小姐通个气。若是楚小姐能答应,我们以后再详谈。”说着,便要起身告辞。
楚霓裳想了一想,也没有着意挽留。
实在是太晚了,而且她今天累了一天,脑子里早就跟一团糨糊一样,实在没有精力再跟赵素宁谈条件,便点点头,问了一声:“天这么晚了,你能出城去吗?”
赵素宁回身看了楚霓裳一眼,矜持地道:“我们赵家,在城里也有不少房子。我早就让下人去离这里最近的一所宅子里打扫了,我就去那里住也好。”
楚霓裳便不再多问,起身送了赵素宁出房门。
临到外面门口的时候,赵素宁笑盈盈地回头,对着楚霓裳道:“既然今日说好了,从此以后,楚小姐当谨言慎行,不要再急吼吼地传那些着三不着俩的谣言,以免让人听见,觉得楚小姐的吃相未免太难看。”到底是还是刺了楚霓裳一句。
楚霓裳哪里把这种唇枪舌战放在心上,敷衍地笑了笑,便回身命人关了大门,自己上楼歇息去了。
到了第二天,便是顾家的中秋舞会和堂会的正日子。
东阳城里凡是接到了请帖的人家里,都是从凌晨就起来忙碌。准备衣裳、首饰,寻了专门的人过来梳头,匀面,又要准备出门用的包袱和食盒,还有下人。
大户人家的女眷出门做客,换洗的衣裳都要带好几套的,以备不时之需的意思。
倒是上门的礼物,已经都早早地打发人送到顾家,不用带着一起去了。
顾家这次大宴宾客,挑得是下午的时辰才开场。
先吃一顿下午餐,介于午餐和晚餐之间。吃食倒是正经待客的规矩,非常丰盛。举凡海鲜肉类,瓜果蔬菜,还有应景的月饼点心,都是应有尽有。
阿喵还想起了在外洋留学的时候,吃过的烧烤。便专门让厨房的人做了数个烤炉,蒙了铁丝网,放到顾家开舞会的花厅外面,那个大大的天井里面,给各位公子小姐烤肉吃。
东阳城里本来也有吃烤肉的习俗,不过都是在寒冬腊月里,大家围炉做诗的时候,助助兴而已。
像顾家这样露天烧烤,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阿喵让人准备了很多的新鲜海味,还有可以烧烤的蔬果,以及顾远东前一阵子,在城外李家的别庄附近“围猎”的时候,打得一些野味,有鹿肉、獐子、狍子,还有熊掌和狼肉。
大家吃得高高兴兴,将所有野味一扫而空,后来还不得不多加了些野兔肉应景。
在花厅里面正襟危坐吃正餐的时候,各位小姐都不敢放开了吃。这会子到了天井,没有了太太夫人们的管束,这些小姐也都大胆了起来,吃得很是欢畅。
齐意欣今天也是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打扮。
在霓裳羽衣订的舞裙,是晚上舞会时穿的。白天宴会的时候,她穿的是一身海棠色缎绣折枝牡丹琵琶襟掐腰短襦,下系着淡牙红绉纱流线纹挑线裙子。脚上是一双顾远东专门托人从外洋给她带回来的黑色漆皮袢扣中跟小皮鞋,正好晚上跳舞的时候好穿。
今日来的多数小姐都是穿着外洋样式的半袖连身洋装,包括阿喵和叶碧缕,都不例外。
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小姐,还是穿着东阳的传统衣裙。其中就有齐意欣。
齐意欣本来今日也是打算穿洋装的,可是顾远东早上到她院子里坐了坐,陪她吃了早饭,说是她的洋装颜色太老气,硬是让她换了下来。
这一声海棠红加淡牙色的打扮,还是顾远东亲自挑的。
齐意欣本来不明白为什么,可是换上了海棠红的短襦和淡牙色的裙子,她才发现刚才那身洋装的不妥之处。——那身洋装的胸线那里剪裁的太合身了,让她的胸形完全是曲线毕露,颇为不雅。
东子哥大概是怕她出丑吧
齐意欣想到那一次,她崩坏了楚霓裳做的束胸裙,就有些后怕,对顾远东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顾远东此时同在场的其他公子哥儿也很是不同,没有穿着燕尾服和长裤,而是穿着一身绛红色织锦缎圆领直身长袍,腰间系着玄色缎子的宽腰带,坐在另一边专门给男宾准备的石桌和石凳旁边。上官大少也是穿着秋香色长衫,坐在顾远东身边,一边拿着竹签子串着食物烧烤,一边低声跟顾远东说话。
上官大少烤完一样,便放到碟子里,很快就堆了满满的一小碟子。
顾远东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吃。
上官大少忍不住叫道:“不问自取谓之贼啊——你个强盗”
顾远东不理他,低着头快速地干掉了一碟子,又将空碟子推到上官大少身边,道:“再烤一盘,你手艺很不错啊”
上官大少踹了顾远东一脚,又探身过去拿了些鹿肉过来烧烤。
齐意欣的大哥齐意正也坐在顾远东身边,只吃了一碟子烤蔬果,就放下不吃了,还提醒顾远东道:“二少,这些海味是发物,你少吃点,身上本来就有伤,还不注意些。”
顾远东本就不大吃海味,再加上这次出去围剿叛军,身上被叛军的子弹擦破了一处油皮,虽然不甚严重,也是要小心护理的。
齐意正的话倒是提醒了顾远东,忙侧过身子,对着齐意正低声问他:“裴姨母当年的那些医术,是不是都传给你了?听说裴姨母的娘家,很有些医术不凡的人物啊。连宋大夫都对裴家推崇备至呢,恨不能读一读裴家家传的医书。”
齐意正忙低声道:“你没跟宋大夫说我这里有书吧?”
顾远东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不过,”顾远东眯着眼看向了坐在天井另一边的齐意欣,“妹妹身上不好,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关心关心她。”
上官铭正和齐意欣坐在一起,兴高采烈地给她烤东西吃。
李绍林也坐在叶碧缕身边,耐心地拿了碟子过来,一样样配好了,串在竹签子上,放到铁丝网上去烤。
阿喵和顾远南坐在齐意欣和叶碧缕对面那边的烤炉旁边,宋大夫跟另一家的公子在一起,忙前忙后地帮阿喵和顾远南烤东西吃。
阿喵吃得心不在焉,眼睛总往李绍林那边瞟过去。
李绍林虽然感觉到阿喵的眼光,却故意不去看她,越发对叶碧缕殷勤起来。
叶碧缕却只觉得上官大少从对面动不动就瞪她两眼,十分难熬,把李绍林的殷勤当作了挡箭牌,缩在他身后,任由他殷勤伺候。
上官铭将拆了虾线的虎皮大虾和肥白鲜嫩的带子间隔串在一起,放在铁丝网上烤,又不时用刷子抹上蜂蜜,烤得喷香。
齐意欣闻到了,不由食指大动,看着上官铭手上的烤串很是眼馋。
上官铭烤好一碟子海味,便推到齐意欣面前,笑容满面地道:“快吃吧。看你的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齐意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拒绝,顾远东已经大步走过来,将一碟子齐意正刚刚烤好的蔬果端过来,放到齐意欣面前,又将上官铭烤好的海味推开,对上官铭道:“妹妹伤还没好,不能吃海味。还是多吃些蔬果要好。”
齐意欣连连点头,对上官铭道:“东子哥说得没错,我不能吃这些海味的。”
上官铭有些不虞,看了看顾远东,又看了看齐意欣,道:“二少,我也是医生。意欣的伤,能吃什么,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