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嫣然长拘一礼。
施完礼,站起身的独孤落日一言不发的返向走出。杯莫停,站在门边的姬问风微笑着走到嫣然身边坐下,“看来他已经明白了。”
嫣然面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她的目光与姬问风。相接,两人都明白其实独孤落日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他的沉默和等待不过是为了考验嫣然,如果嫣然想出了那个妙计,他就归降,如果嫣然找不到那个妙计,后果定是不堪设想,所以他的态度才前倨后恭,这个人即使真的归降了,要掌握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沉默间,姬问风。身边陡然一冷,龙头突然出现,在姬问风面前放了一张纸,随后又立刻消失,姬问风拈起那张纸,飞速的看完,沉默着递给嫣然。
纸上是唐济民的生平,唐济民就是第一次遇到独孤落日时遇到的那个船家,和预想的完全一样,这个人果然不简单,他是独孤家的管家,自他进入独孤家十余年来,从未出过一分的差错,所以深得独孤落日的信任,近年来,所有独孤家的生意渐渐转由他掌握,白道和黑道的关系极好,在长湖城中也算一号人物。
“问风,你说这位管家是不是很令人感兴趣?”吹亮火折,将手中的纸点燃,扔在一个点心碟子中,看它快速化为灰烬,“十余年从未出过差错?这世间真有人从未出过差错吗?”
远远看见独孤落日,唐济民忙伸手推开车门,“落日,如何?”
“回去,”独孤落日踏上马车,车门未关已转头吩咐车夫,待在车中坐定,唐济民将车门关好,独孤落日仰颈喝下一杯茶,“济民,咱们要到安楚国了,听说安楚国的冬天特别寒冷,你说,是不是应该多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
月帝果然没有令落日失望!唐济民放下手中的茶杯,察言观色,独孤落日似乎很兴奋,目光不停闪烁,显然是心潮起伏,唐济民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从第一眼遇到那对男女始,唐济民就明白外间对龙皇和月帝的传言不虚。
第一眼见到龙皇,唯一的感觉是恐惧,那种发自内心,如同明知道身处恶梦之中,却怎么挣扎也无法清醒的恐惧,与之相对应的,见到月帝的第一感觉却是震惊,从未想过世间会有这般美丽的女子,这样的美丽,几乎在瞬间就能征服所有人,震惊过后的感觉却是寒冷,她浑身上下,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也在散发着无比的寒意,这样的女子,天生无情,也许世间唯一能与她匹配的,便是站在她身边多情的龙皇。
“济民,你觉得我的计策如何?”独孤落日的突兀的询问惊醒了正在出神的唐济民,“你觉得会顺利吗?”
“初时我觉得有些冒险,”唐济民的声音很低,即使他知道这辆车的车轮是特殊制做的,行驶中发出的声音会掩盖车内的一切声响,即使他知道这辆车的车壁会吸收所有的声音,令坐在车内人的秘密永远不会泄露,但他仍然觉得忐忑,“从你写信给楚韵歌,表示愿意投靠他开始,我就觉得过于冒险了,尤其是你频频的派出探子,探听龙皇和月帝的消息时,我更加的心惊,因为你利用的,毕竟是楚韵歌,但是在见到龙皇和月帝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你选择的是月帝,而非楚韵歌,这世间,的确只有龙皇和月帝能够帮你离开下唐。”
放下书信,楚韵歌负手走到窗前,东湖此时夏意正浓,远远的眺望湖边的烟柳,柳枝在风中蔓妙的轻舞,楚韵远有些不安的看着他沉默的背影,不知为什么,隐隐觉得一阵心慌意乱,“小弟,独孤落日信中提及之事,你意下如何?”
“袁先生,”楚韵歌没有即刻回应,只是转身看着袁维朗,“你觉得呢?”
“没有半分诚意,”袁维朗摇了摇头,“独孤家这一招应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独孤落日表面上向大人示好,目的只是转移下唐国主的注意力,暗中,他早就另有安排了。”
“我也是这般想。”楚韵歌点了点头,笑逐颜开的转过身,盯着庭院中开得正盛的花树,“我猜他选中的主子不是龙皇,而是嫣然。”
第二卷:九州风云 第二章 第四节 赏花会(shang)
第二章 第四节 赏花会(上)
天色渐暗,长湖的湖面灯火通明,各色的花船挑着五彩的灯笼在湖面上缓慢的行进,船到之处,在水面上洒下艳红的光,湖面上飘浮中湖边花树上落下的花瓣,满湖碧绿的水似乎荡漾着淡淡的胭脂香味儿。
长湖的东岸是一个木制的宽阔平台,定晴细看,才能发现原来这个平台下是无数的小船,一艘紧靠着另一艘,用铁索相边,船上铺放了一层柚木板,那些柚木板显是新上了桐油,在傍晚的夕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每块的柚木板上都有无数的木隼与旁边契合,即使细看,竟然连契合的缝隙都不见,真真的巧夺天工。
平台两旁一根一根粗大的木杆直耸夜空,中间的木杆上系着一条粗若缆绳的油绳,油绳上垂挂着数道轻纱帐幔,纱幔下端应是挂有垂物,湖风吹拂,那些帐慢被风吹鼓得如同一面面船帆,平台左侧放了一些高低不同的木架,木架应置物的位置却空无一物,令人见之疑,而右侧却旁着十数架花,那些花的枝叶自花架顶端垂落,碧绿的叶片中,星星点点的夹杂着大若拳头的紫花,花得极盛,在暗夜的灯光和河水的反光中,异样的娇艳。
平台下方便是湖水,正奇怪为何不设座位,却见几条精致的画舫缓慢的靠近了平台,在相距平台同样距离的水面停住,立刻有人从平台两侧跑出,接过船上扔来的缆绳,将缆绳系在平台下方,然后抬出几块木板,搭在船头与平台之间,这才发现平台下方还有几尺宽的边缘。
船在湖中间,始终没有驶向平台,鲁小鱼觉得惊讶,在船头不停的走来走去,宁不凡扬了扬眉,似乎想让她回来,却始终没有开口,天黑之后,平台两侧已停满了船,只余中间一个极大的位置。
“为什么我们还不过去?”鲁小。鱼终于跑进了船舱,伸手将宁不凡面前的茶杯捧起,仰颈一饮而尽,“马上就要开始了。”
“独孤家是赏花会的主导,独孤家。的人不到,赏花会便不会开始,”宁不凡皱眉将空茶杯推到一旁,“而且独孤落日在长湖城中万人敬仰,那么早就出现,是否有点儿掉价呢?”
没想到短短的时日,宁不凡便。能如此的洞悉世事,从前在边关之时,他只知打仗,对于人心从不曾下功夫去关注,却不知道,这世间最险恶的,不是战场,而是人心,嫣然一边欣慰的笑,一边又为宁不凡的迅速成长感到忧虑,凡事有利有弊,不凡的心原来如同冰雪一般的通透,在洞悉了世间的污秽之后,不知……
震天的彩声之中,大船缓缓驶向平台,虽然身处船。舱之中,但是视线极好,平台上的一举一动都能尽收眼底,待大船将要到达平台,独孤落日突然从顶舱走了下来,对嫣然敛袖行了一礼,“主公,委屈你装成我的朋友一同上顶舱。”
穿了男装的嫣然微笑着起身,挥开手中的洒金扇,。神态潇洒,“能与独孤公子同行,在下不胜荣幸。”
独孤落日当前引路,嫣然随后举步上了台阶,宁。不凡快步上前跟在她身后,将鲁小鱼挡在身后,鲁小鱼急得直踩脚,却又能无可奈何,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宁不凡后面,尽量快的上了顶舱。
上了顶舱,视线。自然广阔了不少,许是为了避忌,两旁的船都没有独孤家的船高,这样一来,坐在顶舱不仅能将整个平台收到眼中,两旁船只的动静也看得清清楚楚,独孤落日当先在正对平台的座椅上坐下,嫣然随后坐在他左侧,宁不凡和鲁小鱼站在嫣然身后。
顶舱上很开阔,除了用不透风的幔帐三面围住案几和座椅外,只有前方左侧的一面铜锣,那面铜锣极大,几乎有寻常使用的圆桌那么大,锣棒也有小儿手臂般粗细,不知用做何处?
待他们坐定,坐在右侧的唐济民起身,对独孤落日和嫣然分别行了一礼,满面笑容的走到船头,四周的喧哗声立时停歇了,唐济民缓步走到舱前的铜锣旁,举起锣棒停在空中片刻,再快速落下,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但铜锣的声音响彻云宵。
一声锣响过后,无数身穿锦衣的男子举着不同的乐器从左侧走上平台,在那些木架旁站定后,缓缓坐下,剩余的男子手中持鼓,他们将鼓抛在在空中翻转一圈,再稳稳接住,小心的安放在木架上。
待台上平息,唐济民又举棒敲了第二下,平台的帐幔后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那些人似乎穿了不同颜色的衣裙,帐幔晃动间,只觉得满目锦绣。
待人影站定,唐济民手捧锣棒返身走到独孤落日面前,双手举着锣棒过了头顶,躬身行了一礼,独孤落日对嫣然点头示意,上前抓起锣棒,走到锣前,“各位,按照惯例,赏花会开时的锣声应由在下敲响,不过适逢在下多年不见的好友造访长湖,所以在下想请这位朋友代劳。”
说完,独孤落日转身看着嫣然,嫣然愣怔之后,微笑着起身走到独孤落日身边,伸手便要接过锣棒,独孤落日借着交棒的功夫,压低了声音,“下唐国的国君来了,左边第二艘画舫。”
微笑着举起锣棒,趁着走近铜锣的机会,目光快速扫过那条画舫,仓促间,只看见一个圆桌,圆桌后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着红袍,目不斜视的盯着平台,那只正在拈须的手,即使相隔这般远,仍然能看清他拇指上套着的那个玉指环。
轻轻的敲响了铜锣,将锣棒放回挂架,借着走回座位的短短数步,再次看了看画舫中的人,应该没错,下唐国国君的信物与其他国家不同,正是那人拇指上套的玉指环,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赏花会,竟能惊动下唐国君的大驾,更没想到这位国君竟如此的沉迷玩乐。
从舱中看过去,那个白衣的男子与传闻完全一致,他面色发黄,目光无神,左边下骸上有一条醒目的刀疤,正中独孤落日唯一的朋友余逸轩,只不过他一向在六国游走,行踪不定,不知今日为何却突然出现在此?
“文治,”夏问日目不斜视,“你看那男子是否真的是余逸轩?”
诸葛文治竭力的摒弃熟悉的礼仪,目光斜视,“适才臣也曾仔细观察过,的确与传言中一般模样,他肤色发黄,伸手接锣棒时露出衣袖的手臂也是同样的肤色,传言余逸轩极好女色,早早儿的就淘空了身子,他走路时脚步不稳,目光散乱,而且敲锣的时候三心二意,视线一直盯着帐幔之后,他左下骸的刀疤便是燕卫国与人争抢青楼女子时受伤所致,所有特征都与传言一般无二,所以臣觉得那个人就是余逸轩。”
听他这般说,夏问日肯定了自己的猜疑,悬在心口的心虽未完全落定,但也安稳了不少,听闻龙皇与月帝已进入下唐境内,但他们在十日前突然不知去向,最大的忧虑便是来到长湖,而且与独孤家的人有了联系。
独孤落日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早在六国结盟之初,他就断言一旦燕卫国派出燕启,六国结盟将面临尴尬的境地,事实果真证实了他的猜测,随后,他又说楚韵歌借假国内叛乱,保全了边越国的军力,又一次证实他的先见之明,再过后,便是国库大开,为燕启的愚蠢付出代价,几次三番,早就明白今时今日将独孤落日赋闲不智,但是先祖严令启用独孤家,所以一直都在犹豫,但是若独孤落日投靠了龙皇和月帝,那无疑是……,即使他不投靠龙皇和月帝,而是投靠了边越国的楚韵歌,对下唐国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智慧,还因为独孤家的财富,足以敌国的财富。
“皇上,”诸葛文治将手中的一封书信推到夏问日手边,“这是刚刚截获的书信。”
书信?夏问日心中一紧,这是半年来的第三封,难道是楚韵歌写给独孤落日的?如果是,那么他应该很肯定的表示愿意接收独孤落日,握紧了拳头,却又无计可施,因为他不可能单凭几封书信就去质问独孤落日,这些书信上没有红蜡封印,当然也不会有独孤家或者楚家的徽标,这样的书信拿出去,只会引人嘲笑,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想灭了独孤家,所以故意找到的借口,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楚家的回信,”诸葛文治轻声道:“楚韵歌在信中邀请独孤落日在方便的时候去边越国……”
果然不出所料,楚韵歌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得到独孤家的财富对他会有怎样的帮助,看来不能再等了,待赏会花过后,即使成为千夫所指,自己也要对独孤家下手了,而且必须斩草除根,最好一把大火令长湖城消失,从此下唐国再无内患,只有外忧。
心意一定,夏问日整肃了神情,“文治,待朕离开长湖,你就安排后续事宜吧!”
心领神会的垂首,再抬首时,感慨万分,独孤落日有长湖城十七万百姓陪葬,也算没有薄待他吧!
第二卷:九州风云 第二章 第五节 赏花会(下)
第二章 第五节 赏花会(下)
台上已经开始比试,眼睛虽然盯着台上,却心不在蔫,独孤落日假装品评,压低了声音,“主公,夏问日此次来,看来长湖难免会有一劫。”
适才看到那枚指环时,还以为夏问日是来寻欢做乐,坐定之后,才慢慢想明白夏问日亲临长湖其实是对独孤落日的防范,他知道自己和问风已经进入了下唐国境,他防范的,是独孤落日投靠自己,在独孤落日要求自己装扮成他的朋友时还觉得疑惑,现在才明白,独孤落日是想让夏问日看到坐在他身边的,不是陌生人,而是一个看似陌生的熟人,这样他才不会怀疑,但是夏问日即使真的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也想防患于未然,所以虽然并不清楚独孤落日是否真的要投靠自己,但也决定痛下杀手,永绝后患。
这位夏问日还真真的毒辣,不过若要换成自己,说不定也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杜绝后患,只不过现在夏问日起了杀心,已方要取得主动,就必须抢先出手,只不知道问风也没有觉察到危险,然后提前下手。
“主公,我们……”
“独孤兄,”嫣然伸手举起酒杯,“许久没有喝到独孤兄的酒了,请。”
独孤落日目光闪动,立刻便领会了嫣然的用意,笑容可掬的举起酒杯,“请。”
远远的看见嫣然和独孤落。日举杯饮酒,姬问风转过身看了看站在身边的龙头